江逐流点了点头,除去两名伙房僧人和方丈明月大师,兴国寺一百一十三位僧人全部到齐了。他望着大殿下一百多个明晃晃的光头,心中说道,这是我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招了,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
“来人,送明月大师回方丈禅室!”江逐流喝了一声。明月方丈当日既然没有在兴国寺,那么他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用了。把他送回方丈室,省的兴国寺的僧人受他的影响。江逐流下意识中有种直觉,明月方丈很可能与心观禅师之死有关。”
张保一挥手,立刻上来一个衙役,伸手对明月方丈说道:“明月大师,请吧!”
明月方丈哼了一声,悻悻地离开大雄宝殿,那名衙役紧跟在后面,等明月方丈进了方丈禅室之后,衙役手按腰间钢刀在方丈禅室外把守,实际上,等于把明月方丈软禁了起来。
江逐流站在台阶上对下面兴国寺的僧人高声喊道:“众位大师,本官乃阳县县丞江逐流,今日为贵寺前任住持心观禅寺被害一案而来。现在有事需要诸位大师协助。希望诸位大师听从本官的安排,配合本官的调查,若有不听本官号令、不配合本官调查者,将被视为杀害心观大师的疑凶带回县衙打入大牢等候本官地判决。”
兴国寺的僧人顿时乱开了,什么阿弥陀佛、罪过善哉、我佛慈悲都出来了。
江逐流递给了一个眼色给张保,张保手持腰刀上前一步,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我家县丞大人讲话时,禁止喧哗,否则立刻带回县衙大牢!”
兴国寺僧人平日里都是受人尊敬,何曾见过这样凶悍地场面啊,顿时禁声不语。
江逐流笑眯眯地说道:“众位大师,今日配合本官的调查时间会比较长,请你们先坐下。”
四名衙役凶神恶煞地举着明亮地钢刀,兴国寺的僧人只有乖乖地盘膝坐在冰冷地石板地上。很多僧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起来,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江逐流笑着点头道:“很好!众位大师如果配合本官,我相信调查的过程会缩短上不少。本官再宣布一个规矩,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众位大师都要禁声,不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未经本官允许擅自出声者,将被视为疑凶带回县衙!”
兴国寺僧人只有在心中默诵阿弥陀
祷这几个凶神恶煞快点离去,嘴上却丝毫不敢发出一甚至连呼吸都要尽量小心,生怕出气吸气声大了,被误会是在窃窃私语。
江逐流继续说道:“各位大师,本官会按照顺序依次把你们请进大雄宝殿单独询话。被询问过后即可自行离去。但是,本官严禁被询问过的人向未被询问过的人透露询话内容。而且被询问过之后的人也必须远离大雄宝殿前的广场,若有违犯者,以杀人疑凶论处!”
兴国寺僧人此时才知道江逐流被他们都弄过来的目的,心下稍微宽慰。
江逐流对张保说道:“张县尉,你依次把僧人给本官带进来。其余四个衙役给我监视现场的僧人,有异动者立刻拘捕!”
张保躬身道:“遵命!”
江逐流进了大雄宝殿,对释迦摩尼的塑像说声罪过,然后盘腿坐在香案之前,将上面的贡品全部移到一边,掏出随身带的空白手卷和鹅毛笔,研磨好墨汁,对外吩咐道:“张县尉,带第一个僧人进来。”
第一个僧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僧,走路都颤巍巍的。
江逐流笑道:“大师请坐。”
那老僧看了江逐流一眼,嘴里连叫:“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显然对江逐流对佛祖如此不敬感到不满。
江逐流见老僧不做。也不勉强,正色说道:“大师,本官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据实回答。若日后发现你回答有假,当以朝廷律法处治!”
老僧双掌合什道:“县丞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只管问来,老据实回答便是。”
江逐流用鹅毛笔蘸了墨汁。开口问道:“大师法号为何?”
“老衲明空!”
“心观禅师被杀当晚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老衲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案发当晚,你和谁人住宿在一起?宿在何处?谁人可以证明?”
“老衲当晚和明性、明风两位师弟住在一起,就住在罗汉堂后侧地僧舍中,明性、明风两位师弟都可以证明。”
“案发当晚,你们三人中可有人离开过僧舍?”
“老衲当然睡得过熟,未曾发觉。”
江逐流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道,心观大师和谁有过纠纷?”
明空老僧摇头道:“老衲未曾听说过。”
江逐流又道:“如若不考虑狄青,你觉得心观大师最可能死于何人之手?”
明空老僧连叫罪过,摇头不知。
江逐流点头道:“劳烦大师了,大师可以出去了。切记,莫要与广场上那些僧众说本官提的问题。”
明空老僧连道善哉,躬身出去。
江逐流喊道:“张县尉,带下一位僧人进来。”
这种通过问话查案的方式是江逐流从警匪电视剧中学过来的。
假设心观禅师遇害与兴国寺里的某些僧人有关,纵然当时他们可有有串供行为,三个月时间过去。他们的警惕性也会大为降低。这时江逐流忽然命人把他们集中在广场人,禁止他们交头接耳。这其实和单独隔离效果差不多,江逐流再把他们一一叫大雄宝殿单独问话。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肯定会说一些谎话。这些谎话和别人的话一对照一推敲,立刻就会露出破绽。
假设凶案是一个人做地,那么他甚至连串供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知道江逐流会问些什么,别的僧人会回答些什么,面对江逐流的询问他很可能会说一些胡言乱语,这些胡言乱语同样经不起推敲,和其他僧人的话一对照,立刻就显露出来了。
除此之外江逐流此举还有敲山震虎的作用。疑凶看到前面地僧人一个个被叫进去问话,偏又不知道问话的内容。很可能会心虚,会想办法找借口出去,找那些已经被询问过话的僧人去了解问话内容,以确定对策,江逐流留让四个衙役在外面监视,就是为了逼老虎现形。
果然,当江逐流问道第十个僧人的时候,张保进来禀告:“县丞大人,有一名僧人要出恭。”
江逐流点了点头,把张保叫过来,附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张保一笑,领命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进来冲江逐流摇头,显然这个僧人是真的出恭,并没有其他异动。
江逐流也不着急,继续问话。
问道第三十二个僧人的时候,张保又进来道:“县丞大人,又有僧人要求出恭。”
江逐流道:“依上次之法办理。”
张保苦着脸道:“县丞大人,这次有六个僧人一起要去。”
江逐流道:“你让他们一个一个去。”
张保摇头道:“我这样说了,可是他们都说忍不住了,一起要去。”
江逐流想了一想,咬牙道:“你就说了,本官说了,只能一次去一个人,有忍不住者,可以在大雄殿前当场解决!再有起哄着,以疑凶论处!”
张保领命而去!
果然,江逐流狠话一出,外边的僧人顿时老实了很多,再也没有人再说一起出恭了。
可是这边询问结果却不如江逐流预想的那么乐观,他已经询问十多名僧人,还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整整花了三个多时辰,江逐流询问完了全部一百一十三名僧人。他这边问的口干舌燥,却没有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自诩为记忆力惊人,推理能力惊人,可是一百一十三名僧人一千多个问题已经答案,想完全凭借脑子推理出来一个完整地脉络却不那么容易。他只能保证大致脉络没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些细小的细节部分,还必须把这些资料带回县衙细细推敲。
江逐流收起厚厚地手卷,站起身来。这边张保已经派人把守在明月方丈禅室外的衙役叫过来。江逐流正要带大家离开,那边明月方丈却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县丞大人,你可曾查到真凶?”
江逐流举着手卷道:“明月大师莫要心急,待本官回去仔细研判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地答复的。”
江逐流一挥手,众人跟在他身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兴国寺。
看来,破案,并没有象江逐流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团聚
天已经完全黑透,一行人才匆忙地赶回县城。
|+陆两路都要经过阳,故此十分繁华。
虽然寒冬,小城的街市上却还热闹,尤其是汴渠水运码头一带,竟然有十多家食肆酒馆亮着油灯,为停船夜宿的客人准备饭菜。
一行人跑了一整天,只是中午的时候在兴国寺垫巴一点干粮,回到城里俱都又累又饿,尤其是几个衙役,闻到饭菜的香气几乎走不动了路了,都用可怜巴巴地眼光望着江逐流和张保。
江逐流知道他们的心思,摸出一两碎银交给张保,着他领着弟兄们开荤解馋。至于他自己虽然也又累又饿,可是实在没有胃口吃饭。今天在兴国寺闹出那么大动静,狗屁结果没有,丢人真是丢大了。
江逐流回到后衙,进了自家院子,猛然发现正屋房门大开,一灯如豆。顿时,江逐流什么困乏、什么饥饿全忘记了!冬儿,一定是冬儿来了!他到阳已经四天了,洛阳到阳是顺流直下,算算冬儿早该到了。
江逐流蹑手蹑脚地走正房,发现一个俏丽的身影正背门而立。江逐流兴奋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那俏丽的身影,嘴中高兴地叫道:“冬儿,冬儿,可想死我了,你还可算来了!”
那俏丽的身影却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喊道:“放手!你这登徒子!”
江逐流一抱住那俏丽身影就觉得有点不对,心说才十几日不见,冬儿竟然丰满了少许,在嗅到冬儿身上的香粉气也不是他上次给冬儿买的淡雅的兰香,而是浓郁的桂香,正诧异间,忽然听到怀中丽人的呵斥声,顿时叫道坏了,听这声音不是崔老虎的妹子崔筝吗?
他连忙放开手,尴尬地站在一旁。
崔筝扭过身,正要叫骂,却看到方才抱住自己的正是她念念不忘的江逐流,不由得羞在当场,也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喜。
空气尴尬地仿佛要凝固起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油灯如豆的火焰在两个人呼吸的气流中轻巧摇曳。
江逐流垂手恭候着即将如暴风雨一般的斥骂,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崔老虎都害怕的女人,发起飚来哪还了得?更何况江逐流有错在先,活该被骂呢!
等了半日,却不见母老虎发飙,江逐流偷眼望去,只见崔筝垂头站在那里,小手忸怩地揉弄着衣角,俏脸通红。
江逐流心中奇道,怎么母老虎也转了性子?可是两个人也不能总这样挺着啊,母老虎不说话,他总不能不说话吧。
“崔姑娘,方才在下实在是那个,那个孟浪,万望崔姑娘不要见怪!”江逐流上前深施一礼。
崔筝却不说话,只是俏目乱转,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江逐流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顿,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不对啊,这是我家,崔筝出现在这里干什么?莫非,莫非她因为自己帮崔老虎伪造账目,追到这里兴师问罪来了么?
江逐流头顿时大了起来,造假帐的罪过还没有还清,自己这边又搂抱了人家,天呐1今日怎么这么不顺啊?兴国寺折戟而归,来到家又招惹了母老虎,难道说今日命犯太岁不成?
江逐流正在懊丧,那边却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好兄弟,快帮俺老崔算算,俺的,俺的小花猫哪里去了。”
一只白胖的大手拍在江逐流的肩膀上,正是崔一虎。
崔一虎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江逐流,他心中高兴,顺嘴就要让好兄弟帮他算算花销,可是说了半截,忽然想到妹妹就在旁边,就硬生生的把话改了过来。
崔筝见到哥哥过来,心思便灵动起来,她笑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养了只花猫,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崔一虎尴尬地一笑,道:“俺,俺也不知道,所以才问江兄弟嘛!”
崔一虎的及时出现,正好化解了江逐流和崔筝的尴尬,再加上崔一虎粗枝大叶,也没有发现崔筝和江逐流之间方才那微妙气氛。
江逐流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把眼下这一关过了。
“崔大哥,你怎么会到阳来呢?”
崔一虎嘿嘿一笑,心道怎么会到阳来?还不是为了好兄弟你吗?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不然我那厉害的妹妹还不把我的花销全部都扣光啊。
“阳县地处水陆交通要冲,乃繁华之地,我们崔家商号一直打算在阳开设一家分号,这次我陪舍妹来阳为家父开设分号打前站,正好遇到伯母和弟妹,所以就一同结伴而来。”崔一虎装模作样地拽起文来。为了背这一番说辞,他可是挨了妹
不少白眼。说也奇怪,崔老虎背诵假帐是过目不忘I的一段话却要花上两三个时辰。
“什么?冬儿和我那老娘也过来了吗?她们现在哪里?”江逐流心花怒放,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崔筝在旁边看到,心中不由得幽幽一叹,造化弄人啊!
原来吏部流内衙门的公差到了洛阳,着洛阳县衙门派人护送江母和冬儿到阳与江逐流团聚。洛阳县主簿梅尧臣和江逐流关系交好,就亲自护送江母和冬儿到汴渠水运码头。正好崔一虎正被妹妹崔筝逼迫着要一起到汴梁去找江逐流,两厢一碰面,崔一虎才知道江逐流已经到了阳县衙门任县丞。
当下崔筝就让崔一虎改变计划,他们兄妹一起护送江母和冬儿到阳来见江逐流。洛阳县衙门给的经费有限,也雇不了什么大船。梅臣本来就担心江母和冬儿受什么委屈,此时一见崔一虎出面,自然欣喜万分。崔家乃洛阳首富,家里跑漕运的船只就有七八十艘,专门用以游玩的大型私家客船也有两艘,有他们出面,自然胜过洛阳县衙门为江母和冬儿雇佣的小船。
于是江母和冬儿就上了崔家的私家客船,和崔一虎崔筝兄妹一道来到了阳。
“你们几时到的?冬儿和我老娘现在在何处?”江逐流激动地甚至连感谢崔家兄妹的话都忘记说了。
“今天上午就到了。阳县衙门里的公差说你和张县尉领着公差下去办案了。”崔一虎摇晃着大脑袋说道:“眼看天都黑了,还不见你回来。弟妹和伯母等得心焦,就到街市口守候你去了。对了,江老二,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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