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子材命令士兵扔擂木石块,但无济于事。冯子材挥舞着大刀,激昂地对士兵说:“决不能让法寇入关,否则,我们有何面目去见两广父老!”有一个法国小军官,贴着墙砖正在上爬,冯子材端起火枪,一枪结果了他性命,但有更多的法国士兵往上爬。冯子材眼看形势十分危急,刻不容缓,需要当机立断。他想,与其死守,还不如主动出击,以求绝境逢生。他大呼一举,手执长矛冲出墙外。他的两个儿子紧紧跟在后面,冲进敌阵。清军见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身先士卒,也都壮了胆,一齐打开栅门,排山倒海地冲出去,和敌人展开肉搏战,法军没料到冯子材在这种形势下会冒死冲出墙来,一时闹了个措手不及,洋枪洋炮,擅长于远距离攻击,近距离肉搏战,还是长矛大刀威力大。清军大都是学过武功的,抓、拿、推、操、绊,使出浑身解数,很快把法军压了回去。
这时,东岭也在进行着激烈的炮台争夺战,陈嘉率士兵七次冲向法军占据的炮台,七次被打了回来,他身上四次受伤,右臂也被洋枪打断了,昏死过好几次,醒来就组织人去夺炮台。傍晚,苏元春的援军到了。苏元春组织敢死队,挥着大刀,利用林木作掩护,向山上攀登。尼格里从望远镜里发现了清军的行踪,忙调集炮火轰击。他知道,如果东岭炮台被清军夺回,炮口调过头来轰击法军,那他们就无法接近长墙了。
再说苏元春早就料到敌人会来这一手,就命令敢死队折了许多树枝插在身上,这样,法军远远望去,就分不清人和树了。而且,山上地形复杂,炮火很难击中他们。他们很快接近了山顶炮台,陈嘉见援军到了,又组织力量进攻,法军炮兵腹背受敌,难以招挡,就丢弃炮台往山下逃窜了。
东岭炮台收复后,冯子材掌握了主动权。25 日,冯子材下达了总攻击令。
各路清军从各个山头、战壕冲出。黎得老汉率一千多越南老百姓也赶来参战。
满山遍野都是手执武器的人群,到处响起了金锣鼙鼓,法军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尼格里丢下一千多具尸体,率残兵向文渊城逃跑。冯子材下令乘胜追击,一路上人不解甲,马不下鞍。26 日打下文渊城,29 日攻克谅山。尼格里也被打伤了,急忙把所有的火炮、辎重、银元抛进水中,没命地向南狂奔。
镇南关大捷,引起法国政局极大震惊。法国统治阶级认为法军在镇南关的溃败,好比1815 年拿破仑在滑铁卢的失败一样,动摇了他们在远东初步建立起来的殖民统治,因此群起斥责茹费理的远东政策。3 月31 日,茹费理内阁倒台了。
(顾鸣)
甲午海战
邓世昌把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送回广东番禺老家后,连夜就往威海赶。
他不愿在家耽搁半天,因为他知道日本人已占领了朝鲜汉城一带,而中国的海军舰队就驻扎在朝鲜牙山口外,日本舰队咫尺相望。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向中国舰队发动袭击。在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呆在家里呢!
他所在的北洋水师就驻在威海对面的刘公岛上。
赶到威海,他才听说,昨天,日本海军真的对牙山口外的中国舰队开火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讲的人神色惶惶,听的人汗毛直竖。不少老年人站在海边。眺望着远方,默默地祈祷;有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在内地避难。
昔日平静的威海镇如今乱哄哄的。
邓世昌正要从威海港乘船到刘公岛去,被港口的老百姓认出来了,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瞧,那不是邓世昌大人吗?邓大人!”
人们忽啦一下子围了上来,问这问那,有个年轻女人竟在他面前哭了起来,说他丈夫正在牙山舰队里,生死不明。还有人朝他发牢骚:“中国舰队呢?北洋水师呢?都死绝啦;怎么还不打呢!”
邓世昌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人群中,一个穿补丁衣裳的长辫子姑娘走上前叫他:“邓大人,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不在家多住几天?”
邓世昌一看,这姑娘是他的水手海仓的未婚妻。上回,妻子抱着孩子上岛来探望他时,这姑娘也来了;他曾看见她和海仓并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事后,邓世昌问海仓,海仓红着脸说,那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渔家姑娘,叫海螺。邓世昌笑了:“海仓、海螺,真有意思。”当时,他正要去海军提督署开会,没来得及多问,只说了一句:“我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哟!”
现在,海螺姑娘一定是想上岛去看看海仓,打听打听中国舰队在牙山口的情况。邓世昌侧着脸问:“怎么,想上岛去?”
海螺抿着嘴唇,摇摇头。“他不让我去,说他们马上就要跟日本人打仗了,是吗?”
邓世昌看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多说,笑道:“没那么回事,弹丸小国哪是我们的对手!”
一声汽笛,渡船过来了,邓世昌抬腿跳了上去。船开得老远老远,还看见海螺在人群中朝他招手。
北洋水师的提督署设在刘公岛渡口不远的高地上,邓世昌一上岛,就觉得这里的气氛变了。将官们从提督署门口进进出出,个个神色严峻,碰见他,只是把头点点,匆匆忙忙擦肩而过。
一种不祥之兆猛地攫住了他的心。看来,日本人真的动手了!
议事厅上,早早亮起了灯火,提督丁汝昌端坐中央,几十个将官分坐两边,正聚精会神地听一个将官在海图前分析战情。邓世昌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丁汝昌马上欠欠身子,朝他叫道:“世昌,过来,快过来呀!”
众人的目光刷地全落到邓世昌身上。
刚落坐,丁汝昌就在他耳边悄声问:“听说了吧,日本人真的向中国舰队开火了。”
“哟?什么时候?”
“昨天黄昏。”
邓世昌从大家的发言中才知道,7 月25 日,护送兵船的中国军舰在朝鲜牙山口外受到日本舰队的猛烈攻击。“济远”号管带方柏谦贪生怕死,下令逃跑,日本人就在后面死追。“操江”轮被日本人枪走,“广乙”号重创焚毁,“高陲”轮被重炮击沉,轮上一千多名陆军官兵宁死不屈,全部落海殉难。这时,丁汝昌把一份刚刚送来的战报往邓世昌面前一摊:“喏,你看看。”
邓世昌一看,不禁“呀”的一声,从昨晚午夜开始,日本陆军又从岸上向清军发动了攻击,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
邓世昌坐不住了,把两手一摊:“那我们呢?我们水师怎么办?”
旁边一位将官撇嘴一笑:“让步呗,求和呗,投降呗!”
邓世昌两眼几乎冒出火来。“那怎么行!”
那将官又是一笑:“你说不行,朝廷说行,是朝廷大还是你大?”
邓世昌霍地站起来,对丁汝昌道:“”大帅,赶快派人去禀报朝廷,就说有我们北洋水师在,他小日本就别想逞强!”
丁汝昌久久凝视着邓世昌,心中发出感叹,要是将士们都像邓世昌这样,人家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议事厅里的灯火一直亮到鸡叫。将士们对日本的侵略和方柏谦的临阵逃脱表示极大的愤怒,坚决要求与日本人决一死战。
转眼,燥热的夏天过去了,海风又带来了秋的凉意,也带来一个令人震奋的消息:北洋水师要护送一批援军到朝鲜大东沟去。
那天正好立秋,丁汝昌接到这个命令,想了半天,到底派谁去呢?将官们那一张张刚毅的面庞在他眼前闪过,他立刻想到邓世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派人把邓世昌和几位将官叫到提督署。邓世昌刚坐下,一眼瞥见门缝里有个人影在晃动——是海仓!这小家伙正冲着他把拳头直攥。邓世昌明白,他是想叫舰长马上把任务领回来,好上前线立功呢!邓世昌转身对丁汝昌道:
“大帅,我全知道了,让我去吧!”
丁汝昌捻着胡须笑着问:“你凭什么呢?”
邓世昌道:“我毕业于福州船政学堂,不仅精通各类船舶的驾驶,而且掌握了高超的测量技术,我知道哪里的海水最深,哪里的海水最浅,哪里水流缓,哪里水流急。。”事到如今,邓世昌也不怕别人的嘲笑了。他侃侃而谈,未了,又说起自己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说起父辈的期望,妻子的叮咛。。
了汝昌频频点头,忽然又问:“可你的儿子刚满月,万一。。”
邓世昌把手放在胸口,诚恳地说道:“万一我以身殉国,儿子可以继承我的事业。”他朝众将官拱拱手,“到时还请诸位收留他,拜托了!”
将官们激动地聆听着,个个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相处多年,都知道世昌是个说一不二、勇猛无畏的将官,有他领队,大家心里也就踏实了。
任务终于被邓世昌领到了手。
当他兴致勃勃地从提督署的石阶上走下来时,致远舰上的年轻水手们一起围上来,拉着他又蹦又叫:“好哇,我们又要出海了!”“我们要去摸老虎鼻子罗!”
海仓把脑袋凑到邓世昌的胸口,嘻皮笑脸地说:“舰长大人,要不是我在外面点把火,你这任务也许还领不来呢!”
邓世昌学着丁汝昌的口气,伸手在海仓鼻尖上一点:“万一这把火把你送上西天,怎么向你的那一位交待?”
海仓把嘴巴一鼓:“舰长别尽捡不吉利的话说好不好,我们已经商定,等回来就办事。”
另一个水手跟他逗趣:“万一回不来呢?”
海仓把胳膊一抡:“不会的,凭我这一身好水性,还能淹死,只要别碰上鲨鱼。。”
邓世昌马上道:“日本人就是鲨鱼,弄不好会把我们连人带船一口吞了!”
海仓说:“吞了更好,我在它肚子里打秋千,要它的命!”
众人哈哈大笑。
出海的日子到了。邓世昌的“致远”舰和其它舰一起,由海军提督丁汝昌率领,满载的支援牙山的陆军将士驶出了威海港。
邓世昌担任这次任务的副总指挥。秋日下的海面,呈现出柔和的灰蓝色,像无限伸展、动荡的薄绸,一直开在最前头的“致远”舰像一把剪刀把这巨大的薄绸剪开了。此刻,邓世昌站在甲板上,任海风把他那宽大的披风吹得扑扑作响。他的心依然没有平静。此次远航,会碰到什么情况呢?他想起妻子的叮嘱,叫他旱些回来,回来迟了,孩子会连爸爸也认不得了。他摇摇头不再多想,眼前的任务是赶快把援军送过去,狠揍那些日本强盗。
一路顺风顺水。等到把援军送到目的地,丁汝昌下令立即拔锚启航,返回途中,舰上空空的,邓世昌下令把舰开得飞快。
九点多钟,忙碌一夜的邓世昌正想到仓里躺一会,有人向他报告:一队悬着美国国旗的军舰正向他们驶来。
美国军舰!邓世昌一怔,美国军舰怎么开到这儿来呢?他飞奔上甲板,接过大副手中的望远镜一看,那旗杆上飘扬的旗帜告诉他,果真是美国军舰!
奇怪的是这些美国军舰一不打旗语,二不鸣汽笛,竟然朝他直冲而来。邓世昌下令把军舰转一个角度,可美国的军舰也把舰队偏了个角度,迎了上来。
邓世昌命令大家密切注视这队军舰的动向。
美国舰队离得更近了,大副忽然喊叫道:
“舰长,是日本军舰!”
这惊咋咋的声音把邓世昌吓了一跳,定神一看,那舰上的美国旗眨眼已换成了日本膏药旗。妈的,骗子!强盗!他恨恨地骂了一句。看来,一场恶战免不了了!他正要下令迎战,忽听“轰轰轰!”日本军舰倒先向他们开起火来。炮弹落在海面上,激起冲天的水柱,把邓世昌的披风打得精湿。
邓世昌的军舰也向日本舰队开火,可那些日本舰体积小,速度快,七拐八绕,竟躲过了炮弹,不知什么时候已绕到“致远”舰的后面,“轰”的一声,击中了跟随“致远”舰的“超勇”舰。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超勇”舰迅速下沉,舰上的将士纷纷往海里跳。
邓世昌不禁想起“定远”舰,提督丁汝昌正在那艘舰上指挥作战哩。谁知,日本人刚才那一炮,太响了,竟把“定远”舰震得东倒西歪,炮台倾斜得太厉害,一下子把丁汝昌从隙望台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肋骨,失去了指挥能力。邓世昌正要呼喊,又是一炮,击中了丁汝昌身边的旗杆,杆上的帅旗立时化作一团火焰,眨眼消失了。
邓世昌呆住了。所有的中国海军都呆住了。
中国舰队乱了阵脚,情况万分危急!
邓世昌冷静了一下,猛然大吼一声:
“把们我们的军旗升起来!”
失去主帅,这指挥整个舰队的任务当然地落在邓世昌肩上,他沉着果断地指挥着“致远”舰,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一颗颗炮弹带着仇恨的火焰飞了过去,一条条火龙在大海飞舞,一团闭烈焰在天空中燃烧,一股股热浪炙烤着每个人的身体。起风了,被炮火煮沸了的海面,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在天崩地陷的暴风雨中的炼狱。日本舰队正遭到中国人的奋勇抵抗。
不知打了多久,大副突然向邓世昌报告:“济远”舰和“广甲”舰跑了。
邓世昌举起望远镜,果真看见一直跟在后面的两舰冲出了包围圈,溜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混帐东西,不管他!”
继续指挥舰队反击。日本人很快发现“致远”舰正担负着中国整个舰队的指挥,便想用密集的炮火从中切断,把“致远”舰和其它舰分割开来。这一招把邓世昌急坏了,他命令“致远”舰快向其它舰靠拢,可日本的炮火更加强烈,怎么也靠不上去。
“轰!”一颗颗炮弹落在“致远”舰的甲板上,把舰体炸了个洞,海水一个劲地往舱里涌,邓世昌正要下令把水堵住,这时,又一颗炮弹朝“致远”
射来,正好击中舰的左侧,“致远”舰的身子歪到一边。与此同时,“致远”
舰的炮声不响了,成了哑巴。怎么啦?这是怎么啦?邓世昌奔到炮台上,大吼:
“打,给我打!”
大胡子炮长的一条胳膊被炸断了,昏死在炮台上,另一个炮手也一身是伤,咬着牙说:
“报告,舰长,没有炮弹了。。”
邓世昌心里格登一下,糟了,没炮弹怎么打仗呢!他用脚踢了踢堆积如山的弹壳,低声问道:“真的吗?”
“是的,是没有了”
邓世昌抬起头望着远方,眉心拧成了“川”字。
舰体倾斜得更厉害了,邓世昌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