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和师伯多多保重!”
琵琶恨(下)
白玉兰听出了武雄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抱着必死之心去行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她马上银牙一咬,说声:“师兄请等一下。”转身从里屋拿出那把“银琵”,说:“师兄,这把琵琶给你留念,日后我们一定还能再相会。”武雄接过“银琵”,深情的点了一下头,转身快步而去。
白玉兰目送着武雄,直到他消失在小胡同的尽头,这才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绝决。对雷天鸿说:“爹,你先走。我……我想再去金马车,演今晚的最后一场。”说完就走。
雷天鸿大叫:“兰儿,兰儿……”叫了几声,长叹一声,低声念道:“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刚毅,他瘦弱的身形在黄昏的阴霾中,也仿佛变得高大起来。
金马车剧场内依然灯光辉煌,座无虚席。白玉兰今晚表演的是弹词开篇《新木兰词》,她身穿一袭银质旗袍,在灯光下更显得玉树临风。琵琶声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伴着她时而宛转,时而激昂的唱腔,让观众们如痴如醉。
突然,“哗啦”一声响,剧场的窗玻璃被砸得粉碎,一大群日本人如狼假虎地冲了进来,当先一人满脸煞气,走到台前冷冷地看着白玉兰。
白玉兰镇定自若地站起身,也冷冷地看着那人,说:“你就是中森明泰?”
那人点点头,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也该明白我今晚的来意……”话未说完,突然发现左侧的窗帘后人影一晃,知道不妙,慌忙向前一扑,“砰”的一声枪响,他刚才站的地上多了一个枪眼。
中森明泰就地滚出一丈多远,翻身跃起,向窗帘后连射了好几枪。一条人影从窗帘后跃出,大叫:“中森明泰,你的死期到了!”正是武雄,白玉兰紧张地差点惊出声来。另外的日本人纷纷举枪,向武雄疯狂射击。剧场内顿时就乱了,观众们哭爹喊娘地向桌子底下乱钻。
武雄左躲右闪,万分惊险。就在这时,舞台的幕后蹿出一人,“砰砰”连开几枪,把灯火全部打瞎。剧场内顿时漆黑一片,谁也看不清谁,日本人也不敢开枪,怕打中自己人。武雄趁机在地上一滚,滚到舞台边的墙角里。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握枪的手腕。
武雄挥手就是一拳打了出去。那人连忙按住他,轻声说:“贤侄,是我,快跟我走。”
武雄听出是雷天鸿的声音,忙轻声问:“师伯,师妹呢?”雷天鸿说:“她没事,快跟我走。”
武雄的心放下了大半,跟着雷天鸿从后台的窗户爬出,整个剧场已被日本武士围了起来,没路可走。他们在窗台上一用力,翻上屋顶,白玉兰早已在屋顶上等他们了。三人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出了日本人的包围圈后,才跳下屋檐,又跑过两条街,躲入一条青石小巷。
武雄停住身形说:“都怪我没用,没能打死中森明泰!”白玉兰安慰他说:“武雄哥,别自责了,这不怪你。这次日本人有备而来,不像上次那样,轻易就让我们得手。”“上次?”武雄惊讶起来。
雷天鸿说:“上次杀中森四郎的人,就是我!我以前也是光复会的成员!”
武雄如梦方醒,说:“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大家都以为刺客已经混在人群中逃走了,却没想到还在金马车,这着险棋走的好啊。要是我早点想到,和你们商量,让其他的兄弟们都来帮忙,再好好安排一下,中森明泰必死无疑!”
白玉兰说:“其他的兄弟?你以为我们有很多人吗?光复会解散后,大家各奔前程,根本就没法联络上。”
雷天鸿傲然说道:“杀中森四郎那样的人,我一个人就绰绰有余,根本就不需要帮手……”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雷天鸿浑身一震,仰天翻倒。白玉兰惊呆了,清醒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扶起雷天鸿。雷天鸿的胸口多了一个血洞,热血喷涌。他指着武雄惊愕地说:“你……为什么……”
微弱的星光下,武雄的手上多了一把枪,枪口还冒着青烟,他冷冷地说:“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中森明泰!你杀了我爸,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中森四郎对琵琶情有独钟,当年抓到曹震元后,得知他是制造琵琶的名匠,一心想感化他,但曹震元誓死不从。不过,中森四郎还是从曹震元那里学到了不少琵琶的学问。中森明泰自幼受父亲熏陶,对琵琶也很有研究。他为了给中森四郎报仇,到金马车剧场暗访时,意外地发现白玉兰的琵琶比较独特,制作工艺和曹震元的手法相似。他马上联想到曹震元还有位师兄,也是光复会的成员……才故意接近白玉兰,又施苦肉计躲入雷天鸿家养伤,摸清他们父女的底细后,再假装去行刺中森明泰,他知道他们父女绝不会袖手旁观。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把隐藏在城中的,其他参加革命的人员全引出来,再一网打尽,没想到只有雷家父女两人。
白玉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是个日本间谍,还害了自己的父亲。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日本强盗,想霸占……”
中森明泰接口道:“白小姐,你生气的样子更让人喜欢了。”劈手一掌切在她的脖子上,白玉兰顿时就晕了过去。
白玉兰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床上,连忙跳到地上。这是一间精致的房间,墙上挂着她的“银琵”。这时房门一开,中森明泰走了进来,傲迈地说:“我对你不错吧?”
白玉兰看着他满脸奸笑,大叫:“你想把我怎么样?有种就杀了我!”
中森明泰嘿嘿一笑,说:“只要你答应从此做我的女人,我就不计前嫌。白小姐,好死不如烂活,和我们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白玉兰犹豫了一阵,突然扑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中森明泰得意地笑了,他看出白玉兰正在软化。
白玉兰哭了一阵,站起身把墙上的“银琵”摘下来抱在胸前,又从怀中拿出铜指甲,戴在右手的手指上,轻轻地拨了几下,试了几个音,幽幽地唱了起来,还是《新木兰词》。当她唱到“东市长鞭西市马,愿将那裙衫脱去换戎装”时,突然反过右手,往自己的脖子上狠狠一插。她右手指上戴着的那几枚铜指甲,早已被弦磨得又尖又利。她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几个血窟窿,鲜血如泉水喷涌。
中森明泰没想到白玉兰会这么刚烈,大吼一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可恶的臭女人,我本想饶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寻死?”白玉兰轻声一笑,低声念道:“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把“银琵”的“覆手”轻轻一转,只听得“嘣”的一声响,琵琶上那四根紧绷着的银弦中,最细的那根弦突然崩出,如刀锋般切入中森明泰的咽喉……
飞龙剑(上)
剑!
这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
黑脊白刃,长不过一尺;但在这把剑的剑身上,却铸着一条张牙舞爪、腾空欲翔的飞龙。
那天午后,罗苍雄从花园散步回来,走进书房,一眼就看见书房正中的书案上,放着这把短剑。
“飞龙剑!”罗苍雄吓得怪声惊叫,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这把短剑虽然极其普通,但在江湖上却是大有来头,它的主人乃是中原大侠苏飘雨。
苏飘雨武功冠绝天下,侠肝义胆,是正义与公理的化身;而这把“飞龙剑”却是苏飘雨的象征。“飞龙过处,群魔束手”,当有人恶贯满盈,非死不可时,“飞龙剑”就会不失时机地出现在那人面前,苏飘雨随后就会来了结恶果。
可以说,见到“飞龙剑”就等于见到了从阎王殿寄来的死神贴。
罗苍雄的妻子韩如慧听到老公的惊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跑进书房,也一眼就瞅见了掉在地上的“飞龙剑”,刹那间,脸色比长满铜青的破铜镜还难看。颤声问:“老……老贼,我们完了,没想到我们躲了十三年,苏飘雨还是找上门来了,怎么……怎么办?”
十三年前,江湖上有一对“雌雄”大盗,夫妻两人心狠手辣,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终于在他们盗取朝廷下拨给黄河灾区的二十万两赈灾银,广大难民得不到及时救助,而成千上万地死去后,中原大侠苏飘雨决定为民除害。
这对贼夫妻得到消息后,自知不是苏飘雨的对手,越想越怕,赶忙急流勇退,用偷盗得来的钱财,置买田地、宅院,在这小镇上做起了财主。
这对贼夫妻便是罗苍雄和韩如慧。
韩如慧道:“如果十三年前被苏飘雨杀了,也就认了。可是现在……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儿子阿宝,要是我们都死了,以后谁来照顾他,他才十二岁啊……”一想到儿子阿宝,忍不住痛哭起来。
罗苍雄道:“老贼婆,你先别哭。听江湖上传言,苏飘雨为人处事非常公正,只要犯罪之人能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其他人。”
韩如慧止住哭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两人当年犯下的错,由一个人来承担,留下另一个人来照顾我们的阿宝,对不对?”
罗苍雄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贼婆,你说我们俩该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这……这……”韩如慧一生杀人无数,在她的心中,杀个人简直比切菜砍瓜还要随便,但要她自己去面对死亡,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她眼珠一转,道:“这种事怎么能让我一个女人家来决定呢?还是你这当家的来拿主意吧。”
罗苍雄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就说,这赈灾银是动不得的,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韩如慧就叫了起来:“当初你听说了这二十万两银子后,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就算我不鼓动你,你也会下手。你现在把责任都推给了我,是不是想让我来承担这一切?”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男人,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承担?当然是我去死了。只是留下你和阿宝,孤儿寡母,我实在放心不下。自从你嫁给我,我没让你过过一天安心日子,整天跟着我提心吊胆。唉,这也只能怪我们当初入错了行,走错了道。”
他这么一说,韩如慧心中有点感动,但马上又想:这老贼一向自私自利,平时做事只顾着自己,有时为了一点小事也要争个没完没了,从不肯吃半点亏,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大度爽快,还是小心为好,可别上了他的当。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苏飘雨什么时候会来?”
罗苍雄道:“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我都必须早点了断,免得他到时伤害你和阿宝。”转身从古董架上拿下一个酒坛子,捧在手上闻了闻,“好香啊!这坛酒是当年我俩进皇宫行窃时,我从皇太后的寝宫里偷来的,就这么一坛,我一直舍不得喝,现在我要死了,临死前可一定要尝尝这御酒的滋味。老贼婆,你去拿几个下酒菜来,陪我喝一杯,我也好安心上路。”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飞龙剑(下)
看着韩如慧转身出了门,罗苍雄的嘴边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心想:这老贼婆的手段又狠又绝,我可要多长个心眼。他从书案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瓶里仅有的一颗药丸,吞入腹中。
韩如慧很快就从厨房里拿来几碟冷菜,两个酒杯。
罗苍雄拿起酒坛,刚想拍开坛口上的封泥,韩如慧连忙抢过酒坛子,道:“我来吧,你坐着。”
罗苍雄道:“怎么,你怕我在酒中做手脚啊?”
韩如慧连忙笑道:“我还会不相信你吗?只是我们结婚以来,三天两头吵架,我还从没好好伺候过你,今天就让我好好地服侍你一次。”说着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书房内顿时酒香四溢。她把两个酒杯都倒满了,将其中一杯捧到罗苍雄的手中。
罗苍雄接过酒杯,道:“来,老贼婆,我们干一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如慧也是一口喝下,忍不住赞道:“这酒果然很好喝,老贼,你再吃几口菜。”
罗苍雄道:“我今天肚子不太舒服,吃冷菜怕吃坏肚子。”
韩如慧道:“你是怕我在菜中下毒吧?”
罗苍雄道:“有没有下毒,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你这是什么话……哎哟,我的肚子好痛……”韩如慧突然抱着肚子大叫起来,“老贼,你……你在酒中下了毒?”
罗苍雄嘿嘿一笑,道:“我怎么会下毒呢。只不过这本来就是一坛毒酒,宫中的妃子、宫女犯了错,皇太后、皇后就会赐她们一杯这样的毒酒,只是我先吃下了唯一的一颗解药。老贼婆,你就当作是为了我和我们的儿子牺牲自己吧。只要你一死,我就把我们以前犯下的错全推到你身上,苏飘雨也就不会再跟我计较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抚养我们的阿宝,绝不会让他再走我们的老路。”
韩如慧身体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大叫道:“你……你这老贼,这么狠毒的心,幸好我早有防备……”
“防备?你有什么防备……”话未说完,罗苍雄一个踉跄,连忙用手扶住桌子,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鼻孔中却流下两行黑血。
韩如慧哈哈大笑,一股黑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她太了解罗苍雄了,知道他生性多疑,生死关头,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他自己。同时她也知道罗苍雄一定会提防自己在菜中下毒,就把毒下在了两个酒杯上,她事先吃光了所有的解药。
罗苍雄绝望地大吼:“好!你这老贼婆,和我还真是绝配。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颤巍巍地抓起桌上的“飞龙剑”,狂笑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上,“苏飘雨,我真服了你,送来一把短剑就要了我夫妻两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地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见罗苍雄、韩如慧倒在地上,吓了一跳,道:“爹、娘,你们躺在地上玩什么呀?”
见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