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更加不屑,“做什么的?”
“工地上做事的。”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从小到大处处表现的那么出色,让方叔叔和冯阿姨对你期望那么高,现在也就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我不觉得我有多惨,”方乐斌觉得这么说,听起来像是逞强,不过他也没空去理会那么多。王哲会在这样的医院上班,也出乎自己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会去更大的医院。”
“你我的人生目的各不相同,我喜欢从比较低的地方起步,成就事业。不像某些人……”王哲冷笑。
方乐斌对于挖苦这种东西早就习以为常,当初王哲也没少说过。他舔了舔嘴唇抬起头,“那个小姑娘才十岁……”
“她多少岁跟我的判断有关系吗?还是说,你到现在都觉得我不如你,根本不值得信任。”
“我不是这意思。”
“她现在没什么问题,随时可能醒。看你们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没必要浪费钱。”王哲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玩着圆珠笔,“看那个人的样子跑过不少医院,别家的医生应该都跟我看法一样。与其在这里关心别人的女儿,怎么不想想自己的父母?冯阿姨前阵子病过一场,做了个胆囊切除手术。”
“啊?”方乐斌吃惊的看着王哲,“我妈她……”
“我要出去吃饭了,恕不奉陪,”王哲不想再多讲,方乐斌对他来说,就像糊不上墙的烂泥。
方乐斌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离开王哲的办公室。大约是听到母亲生病的消息,样子看上去有些落寞。一场发小,从小到大都是好兄弟。虽然经常被人拿来比较,所有人都觉得方乐斌更出色,让他很不服气。突然得知方乐斌是GAY的时候,王哲受了不小打击,自己竟然经常被人拿出同一个GAY做比较,顿时觉得方乐斌整个人都污秽不堪。
虽然现在社会对GAY已经相对宽容了些,王哲还是难以接受。但是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过得一直不怎么好。叹了一口气他叫住方乐斌,“有个偏方,用牛角片经常给她刮刮手心脚心,可以刺激她的大脑。”
“谢谢!”方乐斌转身道谢,王哲视若无睹的拿饭卡去食堂。
方乐斌到家的时候,赵卫国正在弄他的笔记本。方乐斌皱起脸,赵卫国不好意思的摸头,“我想上网查查,看还有什么合适的医院没。”
方乐斌重重的吐了口气,“要不就考虑一下医生的意见吧。”
赵卫国蹙起眉。
“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可以请一个保姆,所有的钱加起来都比住院便宜。”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赵卫国默了片刻才闷闷的开口。
“以前的诊断结果跟现在不大一样,而且,我也担心你会因为别的事……放弃她。”方乐斌尽量心平气和,“你不会放弃对她的治疗,那在家治跟去医院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会治病吗?”赵卫国果然生气了。
方乐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牛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多说无益。他关心他的女儿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刚刚听王哲说妈妈病过一场自己也很担心一样。
方乐斌不说话,赵卫国也有火没处发,转身出门去了。方乐斌叹着气看了一眼放在卧室里的赵圆圆,回到沙发跟前看电脑显示器屏上出现的一溜儿医院的名字,一个个点开查看。看到父母上班的那家医院的时候,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出门才发现天气不大好。早起还出了点太阳,过了中午天就阴了,天边的云乌压压的好像是要下雨。赵卫国也没地方好去,买了点水果去看吴阿姨。吴阿姨住了一个多礼拜的医院,腿伤正在恢复,但是人年纪大了恢复的慢。看到赵卫国来看自己,她叫小松老婆给让了个位置让赵卫国坐。赵卫国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小松老婆瘪瘪嘴,“前天拿来的都没吃完呢。”
“浪费!你又不是有千金万金,圆圆现在治病还得花钱呢,”吴阿姨啐骂了几句。
“赵哥,圆圆现在在老乡那边都挺好的吧?”小松老婆关心的看着他。
“嗯,挺好的。”
吴阿姨感慨,“现在还是好人挺多的,撞圆圆那样的人是少数。你大大咧咧的,记得好好谢谢人家。到我这儿来就不用客气了,小松前几年也没少让你照顾。”
赵卫国点头称是,想到方乐斌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管的,但是一直都在帮着他,之前的闷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觉得自己也太他妈小气了,跟个娘们儿似的。
一要下雨,天就黑得特别早。明明才五点多钟,街让的路灯都亮了。小晓老婆啧啧舌,“赵哥你回去吧,要下雨了。”
“哦,那我改天再来。”赵卫国看了一眼天,跟吴阿姨道别。
22
22、二十二 。。。
旧城区的房子还没退,有些东西堆在里头。赵卫国不知不觉就坐车回到这里,轻车熟路的走到旧屋。打开门,发现走的时候没关窗户,大风吹得呼呼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他关好窗户,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儿想着之前方乐斌跟他说的话。的确是很多医生都跟他讲圆圆现在这个情况不如在家请人好好照顾,有条件就家长好好陪陪她;比在医院还要好些。圆圆巴掌大点的时候就跟着自己各处工地上跑,比一般小孩能吃苦。每次看到她跟个小大人似的,就觉得自己有这个女儿,一定要好好培养她。他是怕自己照顾不好亏待了圆圆,所以一门心思的去找医院。如果真的跟方乐斌说的那样,换个大点的房子,找个保姆,兴许是件好事。住在自己家里,没有消毒水味,护士不会隔很久才来看一趟,自己一下了班就能见到她……
赵卫国挠了挠太阳穴重重的吐了口气,开始后悔自己做事说话总欠考虑。
雨点落下来,噼哩叭拉打在窗户上。赵卫国抬起头看到外头黑压压的天,才六点钟就已经跟夜了似的。他翻出雨伞出门,才一出来雨势骤然变大,倾盆大雨浇得人措手不及。
赵卫国撑着伞小跑着到有屋檐的地方避雨,收起伞便看到自己正面对着圆圆出事的那地方。圆圆出事已经三个月了,地面上的痕迹已经被抹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那个开着车撞了圆圆的人,这三个月来过得好不好。倘若他还有些人情味的话。
哐,哗……
附近时不时传来没关好的门窗玻璃碎裂的声音。赵卫国叹了口气,祈祷这阵雨赶紧小下来。不过雨意正浓,已经连着干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回怕是要把这一个月的雨水一次下个透。
“哎哟,抓住那伞……”雨里有个人边跑边喊。赵卫国寻声望去,看到那个在附近开小卖部的胖老太太在雨里笨拙的奔跑着追着被风吹得满地打滚的大广告伞。
赵卫国跑出去,替她拦住广告伞举在自己跟胖老太太面前,顶着风送她回到小卖部。小卖部卷闸门拉下一半,屋子里狼籍一片。赵卫国替她把冰柜推到屋子里。屋里的空间骤然狭小。一块往外推的窗户没关好,玻璃碎了,雨水呼呼的往里灌。摆在窗户跟前的纸箱都打湿了。老太太哀叫不迭的去搬箱子,赵卫国把那把大广告伞收拢了放在地上,麻利的举起箱子摞在呆以摆放的地方。把那扇破窗户关好,让胖老太拿着几块厚纸皮夹在窗启上暂时挡雨。一切都收拾好了,他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全身上下没一寸干爽的。
老太太睨了他一眼,拿出拖把擦地。赵卫国左右看了看没啥再需要自己帮忙的了,“那我先走了。”
“多谢你。”老太太很不情愿领情的说。
“不客气。”赵卫国看了看天,撑着伞走出去。雨总算是小了,好容易坐上公交车到家都差不多八点。方乐斌正在做饭,听到门响,回头看,就看到湿淋淋的赵卫国。方乐斌眉头蹙起,赵卫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快去洗澡换衣服,别感冒了。”
“哦。”赵卫国拿了衣服走进卫生间。洗好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方乐斌刚刚好把饭菜端上桌。都是昨天的剩饭剩菜,方乐斌回锅过了一遍,“将就一下吧。”
“嗯。”赵卫国端起碗大口吞饭。填饱肚子,他抢在方乐斌前头收拾碗筷去洗碗。方乐斌烧水泡了壶茶,等到赵卫国收拾完,他给赵卫国倒了一杯,端着笔记本放在餐桌上,指着显示屏上显示的一排搜索出来的医院:“这些你看一下,没去过的就先打电话咨询一下。”
赵卫国扫了一眼合上笔记本电脑:“方……老师……”
“嗯?”方乐斌抬眼看他。
“对不起……”赵卫国摸着头有点难为情的说,“我想了一下,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方乐斌看着赵卫国那样子,揶揄道:“只是发火还没抡拳头,有进步。”
赵卫国摸着头,想到自己初见方乐斌时的黑历史,更加不好意思。
方乐斌站在赵卫国跟前,看他的表情。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三十岁,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点也不精明世故,单纯的可爱。他轻轻的嗤了一声,绷了一下午的气氛缓和下来。
赵卫国舔舔嘴唇,“方……老师……”
“我又不是你老师,”方乐斌坐下,把笔记本又扯回到自己面前翻看网页。
“呃……那我叫你……”赵卫国又窘了,试了好几次,嘴唇里咝了半天气,“乐……斌……”
方乐斌嗯了一声。以前认得的人都这么叫他,他很自然的就答应了,赵卫国却像是一下子跌进另一个世界。从方老师到乐斌,省了一个姓,把职业替换成了名字,一下子把他跟方乐斌之间的距离感打了个对折。
“乐斌……”赵卫国又轻轻叫了一声。
“嗯?”方乐斌抬头看他,还以为他有事。
“乐斌……”赵卫国弯起嘴唇,笑得有点傻。
“可以了,”方乐斌眉心缩成一团,“你明天也该去工地了,我到时候联系钟点工阿姨让她明天多呆几个小时照顾下圆圆,我去找找合适的房子。”
“好的,乐斌!”赵卫国坐直身体郑重其事的说。
方乐斌低下头懒得再理赵卫国。赵卫国舔舔嘴唇,又伸手合上他的笔记本。方乐斌无奈的吐了口气,扫了赵卫国一眼,就知道他又开始蠢蠢欲动。方乐斌起身,“去厕所吧,这里每天都在这里吃饭,感觉怪怪的。”
“嗯。”赵卫国跟着方乐斌去卫生间,方乐斌关上门脱掉居家的旧T恤大裤衩,露出布满点子的身体。赵卫国对他的身体本该已经看惯了,一看到他就这样坦荡荡的站在跟前,脑子嗡得一声炸开,全身血脉贲张。
默契度见长,方乐斌是不错的老师,赵卫国是个接受能力不错的学生。稍稍抚摸挑逗两人一起兴奋起来,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像蛇的交尾。
卫生间这种狭小的空间似乎特别能激发欲)望,做了三次赵卫国才停手。方乐斌累得不行,冲了澡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赵卫国拉开沙发摆好他的身体跟他并排睡在一起。方乐斌喜欢侧睡,赵卫国小心的把他拥在怀里,捋捋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喊,“乐斌……”
方乐斌睡熟了。
“乐斌,我……喜欢你……”赵卫国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闭上眼睛。
23
23、二十三 。。。
房子找得很顺利,就在方乐斌现在的小区附近。两房一厅有家私,房东也好讲话,一拍即合。自从圆圆生病以来,赵卫国都获准得前一小时下班。方乐斌在家打包好,等赵卫国回来,一辆出租车就把三个人的东西搬了过去。
一间主卧给圆圆。另一间房东以前是当书房的,有书架书桌,虽然小点,但对方乐斌来说刚刚好。以前的屋里书架比这个小,有些书都不见天日,这下子都好了。赵卫国拆箱,方乐斌拿着书一边翻着一边归类。常看到的摆在下边,不常看到的往上摆。反正书架的层数够多。他还留存了一些大学时的资料书,虽然现在用不上,不过不舍得丢。收拾到一堆对赵卫国说:“全都放到顶上吧。”
“好!”赵卫国抱起一摞书“嘿”了一声举到书柜顶上。
“还有这些。”方乐斌又整理出来一摞。
“交给我。”赵卫国一甩胳膊,一摞书又扔到柜顶。距离没有计算准备,撞到之前放的那摞,哗啦啦掉下一堆。
方乐斌耸耸眉,伸手去收拾。
“我来我来。”赵卫国弯腰捡起一本《古代汉语》,从书中摇摇晃晃飘下来一张照片。他伸另一只手接住,看到发黄的照片里两个年青的男生,一个高子大 背着另一个秀气点的。秀气的那个当然是方乐斌,背他的人看着眼熟。两个人都眉开眼笑,张扬肆意。
“什么?”方乐斌看赵卫国捡到照片便伸头过来看了一眼,劈手夺下,“还有漏网之鱼。”
三下五除二,一张照片撕得粉碎丢进摆在一边的垃圾袋。
“你跟……”
“前男友,”方乐斌不以为然,“你见过的那个锉人。”
“哦。”赵卫国想起来,之前一次是在医院外头,好像专程来找方乐斌的,然后方乐斌拿自己当幌子避开他了。一次是在酒吧,他把方乐斌堵在厕所里,方乐斌打电话叫自己去救人。他们大学就开始交往了,直到几年前那男的提出分手……,上次方乐斌喝醉的时候也抖过底。
“他很……喜欢你?”赵卫国收好书扔到书柜顶上摆好。
“他最喜欢他自己。”方乐斌把几个纸箱里的书都收拾整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前几天房东给的钥匙,取下一把递给赵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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