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唱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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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唱衰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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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苒一跨进办公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年轻的上司,而是他的桌上那份被推开的文件。页边微卷,说明他已经看过了;斜斜的挂在桌脚边,似乎……说明他并没有当回事。
  “罗总。”她小心的招呼一声。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桌上小小的植物。
  “哦,这个啊,您中午不在这里。我和小沈去外边吃饭,路边看到有卖的。她就买了一盆放这里了,说是能防辐射——”
  罗嘉颀的表情似乎可见破冰般的松动,过了一会儿,又看似毫不在意的问:“她也送你了?”
  陈苒正将一叠文件送到他面前,手指一扬,几页纸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她连忙俯身去拾,头脑中却从未如此刻般急速运转。等到抬起头的时候,素来稳重的陈姐已经镇定自若的回答上司,斩钉截铁:“没有。”
  罗嘉颀沉默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中间的地方,沉静的抬头看她一眼,微笑:“今天下午一起参加的发布会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陈苒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罗嘉颀重新低下头:“去和她的经纪公司联系一下。”
  “哦。你说林嫣?”陈苒微微回神,一时间有些抓不住他的思路。
  “林嫣?”罗嘉颀轻轻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提醒自己要记住这个名字,“她后来被送去了医院?”
  “是的。扭伤了脚,不过没什么大事。”
  “晚上我去看看她。”罗嘉颀笑了笑,“你替我准备一下。”
  几件事飞快的串联在一起,陈苒又何须他再提醒下去?可她站在原地没动,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罗嘉颀,良久才说:“您……确定要这么做?”
  罗嘉颀抬眼看看她,神情淡然:“你是说对方的经纪公司不会同意?”
  当然不是在说这个……这样好的炒作机会,对方又不是傻子。陈苒心里嗤笑了一声,表情依然很严肃,“我是说……沈夜。”
  “哦,她?”他低头笑了笑,“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我马上去办。”陈苒觑了觑他的脸色,转身出门。
  十分钟后,陈苒打电话给罗嘉颀:“罗总,安排好了。八点去一趟名品店,九点左右去医院。您看有问题吗?”
  “八点?”
  “那个,晚上比较好……”她十分自然的解释。
  “嗯,就这样。”罗嘉颀想要搁电话。
  “您宁愿……和明星炒绯闻么?”陈苒终于还是没忍住,跨越本分的问出这一句。
  罗嘉颀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不快:“这没什么。是你们建议这样做的。我觉得不错。”
  阿姨做的一手好菜,沈夜自从一个人在S市闯荡至今,几乎忘了家常菜的味道了。比如红烧的菜式和微甜的口味,她就着菜,吃了两碗饭,才有些满足的站起来,帮着阿姨收拾碗筷。
  阿姨连声说不用,带着塑胶手套,湿漉漉的指着客厅的电脑说:“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做事吧。”
  落在办公室的电脑和公文包是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的,沈夜洗了洗手,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无线网络。
  似乎刚刚连接上,门口就有了动静,她回头看一眼,是罗嘉颀。
  阿姨匆匆跑出来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罗先生?你怎么来了?”
  罗嘉颀笑了笑:“还有吃的么?”
  “有的有的。”阿姨连忙进厨房去收拾了。
  沈夜站起来,看着他在客厅的餐桌边坐下,隔了很久,才踌躇的问:“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手里拿着勺子,却迟迟没有放进那一盅粥里。
  “沈夜,之前你不是一直说要回家吗?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他漫不经心的转了话题,“恰好又有假期。”
  沈夜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他袖口那对水滴形的深蓝袖扣上,皱眉问:“是不是这件事对收购案很不利?”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因为一直负责这个案子,稍稍一想就清楚了。只怕这事一上报,原本就要闹事的职工会更加反对企业私人化改制。站在罗嘉颀的立场上,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
  餐桌是椭圆型的,他们坐在首尾两端,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至少看得清彼此的表情。罗嘉颀的表情滴水不漏,沈夜心里有一种不切实接的恍惚感,仿佛下午他的脆弱是昙花一现、甚至是自己眼花的产物。
  罗嘉颀踅眉,却没有回答,只是侧身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
  七点四十五,司机会在七点五十的时候来接他。
  “会有些冲击。”罗嘉颀将目光转回她微红的脸颊上,声音却是温和的,“不过不会有事。”
  沈夜瞅瞅他,说不清心底是不是有些不相信。
  客厅的灯光不算明亮,仿佛一匹绢缎盖住了耀眼的日光,柔和似水;空气里弥散的是白粥糯糯香香的味道;而厨房里偶尔传出阿姨清洗的声音,叮咚作响。
  仿佛一切都是风和日丽,且云淡风轻。
  罗嘉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他的呼吸有些微的灼热,额头与她的相触,声音低得只有她听得到:“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出事。”
  阿姨恰好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这样的场景,脚步便微微一顿。罗嘉颀自若的直起身子,手臂依然扶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握了握,低头说:“你记得把手上所有的报告和工作都暂时先转给陈苒。”
  沈夜心中还存着些疑问,可他俯视望着她,深邃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溢着不轻不重的蛊惑,她点了点头。他便勾了唇角,放松的微笑。
  “这么晚了,今天还有应酬么?”沈夜转头看看时间,略微有些不自在。
  他笑得将眉目舒展开,手指按在眉心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总有些不想做的事要去做。”
  沈夜知晓这件事的后续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回家的汽车。中午的车次,人不多,歪着头一觉醒过来,窗外热烈的阳光透过深蓝色窗帘落在脸上身上,一折一折的,仿佛柔软纤长的海藻,拉出细长明亮的条纹。
  前边车座的网兜里是一份今日早报,沈夜揉揉眼睛,抽了出来。淡淡的油墨味道,纸张在手中发出轻微唰唰的声响。随手翻到某一版,她一怔,将报纸拿近了一些,仔仔细细的读那版新闻。
  对于I&N员工来说,这一周,注定是缤纷绚烂,且目不暇接的。
  罗嘉颀被泼不明液体,而其助理奋勇救驾。这件事基本上是没有疑问的,现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双眼睛,况且还有记者们的的照片为证。可是后续的发展,就渐渐的各执一词、光影模糊了。
  有人肯定的说,罗嘉颀当时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助理离开了现场,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纷乱的现场。也有人嗤笑,什么呀,当时离开那是避嫌好不好?人家深夜还跑去医院看新欢了;再说了,罗总什么人?会和助理纠缠不清?一旁又有人插嘴说,不对呀,当时我朋友在现场呢。那个明星摔地上了,罗总都没看一眼,还一把把助理抱住了。
  当事人之一,罗嘉颀的助手沈夜,却没有在这里出现。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休年假。不过主角之一的缺席,并没有湮没群众的热情,从茶水间到餐厅,从开会的间隙到下班等电梯,嗡嗡的话题声充斥在这幢大楼中。
  罗嘉颀从会议室出来,目光掠过不远处咖啡贩售机边的几个同事,微微眯起眼睛。那群人倒是自动自觉的噤声,接着闪开了。在讨论什么,昭然若揭了吧?他倒不以为意,只是身后有人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这才是他真正欣赏厉宁的原因吧?这个家伙,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笑得出来的。哪怕此刻他作为自己的亲系,刚刚在视频会议上接受了董事会的狂轰乱炸——很多的不满和指责,不好直接冲着罗嘉颀来,就只能往下一走,落在厉宁身上。
  “我说,这次的报告怎么还没出来?”
  电梯里只剩下罗嘉颀和厉宁,厉宁有些困惑的搔搔头,“按照惯例,出了这件事,未来小组的评估报告就应该摆在每个人面前了。”
  罗嘉颀表情沉静:“这几天就会出来吧。”
  “沈夜呢?”厉宁抬头,望着跳动的数字,“把她藏起来了?怕她看到?”
  罗嘉颀倒笑起来了:“你说她是喜欢被藏起来……还是自己去做女主角?”
  厉宁干笑了两声,揉了揉鼻子:“不论是选哪个,我猜她都不会开心吧?”
  (52)
  其实在另一个城市,他们口中谈论的人,没有丧气,没有惊讶,更没有吃味,只是欢欢喜喜的伏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调换着节目频道。家里就一个人,沈夜身上搭了半幅羊绒毯子,盯着电视上某部最近很红火的偶像剧,身体一动不动。
  其实这个电视……也没有大家口耳相传那么好看啊……不就是又一出灰姑娘的故事吗?不过现实中这样的几率很小的,她有些困倦的垂下眼帘,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向桌面上翻了一半的某本杂志。现实中的灰姑娘,至少也要长得那样绝色才好……不过即便是那样绝色,罗先生您又会新鲜多久呢?
  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拿罗嘉颀当了反面例子。沈夜悄悄笑了笑,把脸埋进头下的软垫里,准备奢侈的享受非双休日的午觉。
  电视的声音渐渐变低变弱,沈夜翻个身,努力的忽略茶几上嗡嗡震动的手机。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座机又叮铃铃的响起来。沈夜忍耐了半天,终于还是摸索着接起来,口气含糊:“妈妈,被子我收进来了……”
  电话那边没有接话,沈夜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妈妈的话,只怕早就喊起来了吧?
  “是我。”罗嘉颀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腹诽了几句的缘故,沈夜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倏然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哦,罗先生。”条件反射般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刚刚刚刚结束工作餐吧?这么有空?
  他的兴致似乎很好,也没说正事,反倒听得出几分笑意:“在睡觉?”
  扰人清梦很得意吗?沈夜心底暗咒了几声,嘟囔着说了句是。
  这样含糊的回答让罗嘉颀更加有些愉悦,他喜欢她不用公事礼貌的语气,也有些放心,看起来,她并没有受到那件事的影响。
  “仙人球是你送的?”他顿了顿,手指抚过花盆,莞尔一笑,“谢谢。”
  沈夜愣了许久,才想起是有这回事,心里嘀咕了一句你可是连“救命之恩”都吝啬对我说的人呐,嘴上却大大方方的说:“哦,不客气。”
  时光点点滴滴走在微摒的呼吸间,沈夜听到他问:“看到新闻了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半开玩笑着说:“绯闻吗?所以接下去的假期里,您是要忙着约会了吧?”
  因为是节假日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罗嘉颀明显感知到公司里浮动着和往日不一样的跳脱欢乐氛围。或许是因为来找他的员工个个脸上挂着笑,走前也不忘加上一句“罗总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也或许是因为所有送到自己的样刊中都会因为附着年历海报而显得尤为厚实。不过这个节日,似乎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出来,只说:“忙着开会,哪有时间约会?”
  “开会?”沈夜低头把毯子盖在膝上,皱了皱眉,“这几天你有会议安排么?”
  罗嘉颀并没有回答,反问:“你呢?”
  “我啊?朋友结婚——”沈夜没说完,听见门口一阵动静,知道是妈妈回来了,匆忙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我妈妈回来了,再见。”
  沈妈妈恰好提着大包小包进家门,见她呆呆的坐在电话机边,说:“还不过来帮忙?”
  沈夜穿上拖鞋,把东西提到厨房,沈妈妈在笑:“婷婷,我看你怎么一点没变啊?”
  “啊?”沈夜瞅瞅妈妈。
  “你读书的时候,趁着家里没人,给同学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沈妈妈探究的望她一眼,“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同事。”沈夜老实的说。
  “同事啊?男的女的?元旦你同学都结婚了……”
  沈夜捂着耳朵逃回自己的房间,抱着玩偶倒在床上,无意识的望着床边的无绳电话,心念一动,对啊……刚才为什么要心虚的挂电话呢?
  “婷婷。”沈妈妈探进头来,“你爸爸马上回来了,我们去看曹家姆妈。你准备下啊。”
  “哦。”沈夜点点头,乖乖的起身,在衣柜了挑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稍微理了理头发,恰好沈爸爸就回来了。
  冬天的墓园很冷,这个时候更是没什么人。沈夜和父母在一起,走进熟悉的那片陵区。沈妈妈照例将祭品放在墓前,又烧了纸钱,一边低声说:“曹大姐,我们来看你了。”
  曹阿姨是沈夜父母在学校的同事,因为做行政工作,所以没有一般老师那么忙。沈夜从小就喊她曹家姆妈,自己父母忙着上课,她便老是在跟着曹家姆妈,感情很好。
  纸钱烧起的浓烟黑而密,沈夜看着黑色被风打散,变淡变浅,直到融进透明的苍穹,忽然觉得那些事、那些人,都是这样的。最初的时候,不论多么浓烈,长久的时间流淌而过,到底还是被湮灭在了记忆中。就好像现在,她都不记得曹家姆妈做的那些菜的味道了。
  曹家姆妈的旁边,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的照片却是一个年轻人的。他照例是微微皱着眉,鬓角干净清爽,眸色清亮,骄傲,又善意的看着自己。
  “唉,曹家姆妈真是命苦。”回家的路上,沈妈妈还在低声念叨着,“幸好她走的时候,不知道锐锐也……”
  “各人各命啊。”沈爸爸开着车,也叹息了一句。
  沈夜一直没有插话,爸爸开车很慢很稳,她坐后座,隐隐约约有空调的热气扑在脸上,有些干燥,也有些痒。她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黄绿相间的原野,既有浩瀚肆意的寒冷,可是也浅浅蛰伏着春意。万物枯荣,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而曹锐,只是比任何人都早的,在本该青春热烈的时候消逝了,就是这样。
  奇怪的是,现在沈夜不会像当初那样,一想到曹锐和曹家姆妈,就难受得胸闷,于是只能狠狠的哭。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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