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莫离心生诧异,除了银铃她们三人还会有谁知道我的喜好呢?若是一两个菜倒也算了,但是满满一桌都是莫离爱吃的。”莫离指着一道道菜,说道:“这卤水鸭掌、四喜考夫、油爆双脆,还有这个黄金雪蛤、蟹肉芳,还有那个明炉烤鱼,都是我爱吃的。”
这时,侍妾方氏似想到了什么,“午后妾身经过膳食房,恰好见王爷在跟厨子说,‘卤水鸭掌不能过咸,四喜考夫不要太腻,油爆双脆不能油但一定要脆,黄金雪蛤要洗净不能留有沙砾……。’”说者无心,但席间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无奈方氏还未有所察觉,继续又道:“妾身原本还以为王爷是关心月美人的饮食,现在想来原来是为莫公子准备的。”
气氛不但静了下来,还突然变得诡异,如此说来,对莫公子的喜好了如指掌的正是王爷咯。众人心里都莫名的“咯噔”一震,说不出的异样,月美人更是面有难色。萧风逸此时的感觉很是奇怪,好像一个久被自己深藏的秘密突然被挖掘出来,还暴于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无处躲避。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愈来愈强烈,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质问他,为什么对莫离的一切了然于心?为什么他喜欢的菜肴他竟一样样都记得那么清楚?
莫离擦擦手心的汗,亦察觉到了众人的尴尬。就在安静差点转变为死沉沉的寂静的时候,兰太妃笑容祥和道:“逸儿,母妃那时既没有为你办过束发宴,也没办过十六岁生辰宴,今日见你那么用心的为莫离筹划,可见也是圆了你自己的梦了。”一句话说的轻声柔和,却四两拔千金的恰好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和萧风逸的不安。
萧风逸看着他的母妃,不论她的话是为他解围,还是她真的觉得他这么做是了却自己不曾得到寿宴这一遗憾,至少此刻,他已经从局促不安中缓和过来。“束发宴、生辰宴,都不及那么多年来母妃对儿臣的谆谆教诲,所以有母如此,有没有办过筵席都显得微不足道。”
兰太妃含笑的看着这个儿子,他是先帝的骄傲,是先帝独宠的七皇子,也是被远逐的“镇关王”,但不论如何变化,他始终都是她的儿子。
众人皆感受到了母子的浓浓深情,原先方氏所言而致的刹那诡异气氛逐渐消散。
兰太妃转而问道方氏:“巧蓉,你刚才说误以为王爷是在关心月美人的饮食,此话怎讲?”
原来月美人已有身孕一事虽在王府传开,但兰太妃却还未得到确切消息。方氏刚想开口,却见莫离站了起来,“太妃有所不知,这正是王爷要办宴席的另一层含义,一来为莫离补庆生辰,二来则是为了禀告太妃月美人有身孕一事。”
为她过生日(二)
兰太妃看看萧风逸,见他对自己点头,心下十分惊喜,“满盈有身孕了?真的吗?”
“启禀母妃,已有三个月了。”
“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逸儿终于有后了。”
“之前大夫说胎相还不稳定,所以儿臣不敢禀知母妃,免得母妃担忧。”
莫离又道:“王爷说趁着中秋月圆时,正是禀告太妃的好时机,也应了月美人满盈之名,讨个人月两团圆的好彩头。”
“你个鬼精灵,这话可不像王爷说的,倒像是你说的。”兰太妃疼爱的看着莫离。
莫离一吐舌头,“难得想拍王爷马屁,可还是被太妃拆穿了。”
月美人缓缓起身,“谢太妃,谢王爷!”
众人抬眼望去,莫离还未来得及坐下,满盈已经站了起来,二人就此站在席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一气,细看之下这二人长得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未经对比,只道是月美人已经美到了极致,但是与莫离两相比较,才发现这位莫公子竟还要出众一筹。满盈美在若春晓之花,艳冠群芳,但是莫离却飘然出尘,仿佛一块天然去雕饰的美玉。
玉嫣王妃忍不住道:“若是不知情的人见到莫离和月妹妹,定会以为是姐弟或兄妹呢。”
月美人转头看看莫离,神色错综复杂,但眼色顿时淡而无光。
兰太妃话题一转,“满盈,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要处处小心才是。平日想要吃什么,或需要什么就尽管开口。玉嫣,此事你要多上心才是。”
“事关王爷的子嗣,臣妾定当尽心尽责。”
“好,”兰太妃将注意力再度放回莫离身上,“寿星,赶紧瞧瞧大家都为你准备了什么好礼?”一方言罢,众人纷纷送上礼物。
太妃赐了一对东海明珠,王妃赠了一台石品黑砚,其他各位夫人也都赠了或名贵或精致的礼物。仅片刻功夫,银铃、墨香和砚朱的手上都拿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谢太妃、王妃和各位夫人,”莫离端起酒杯,“莫离先干为敬。”小巧的酒杯一晃,满满的酒便灌入口中。因为常在军中练兵,所以莫离的酒量被练了出来,但是尽管如此,她一饮酒还是会脸色通红。这不,一小杯酒入肚,脸上就红了起来。
见众人的礼物均已送出,萧风逸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放置在身后的一幅画卷拿起,“莫离,本王的礼物可没母妃和王妃她们那么贵重。”
莫离接过那幅画,好奇的打了开来。画卷缓缓展开,一个女子身着翠绿衣裙,眉如远岱,眸似秋水,正活灵活现含笑温和的看着自己。莫离突然鼻尖一酸,泪已含在眶中,画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身后的银铃亦不自觉的惊呼道:“夫人?”
莫离抬眼,看着萧风逸,他与母亲应该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在十六年前的一个黑夜,他怎能将她画的别无二致,还如此传神?
王爷的礼物
萧风逸也看着莫离,因为刚才酒精的缘故,莫离的脸上白里透着醉人的红,她晶莹的泪在月光下发出莹莹之光,如珍珠一般颗颗滚下。他的心有种灼痛感,因为莫离落泪的样子让他心痛。
“王爷,……,莫离,莫离……”她的说辞哽在喉中,握着画卷的手亦不停颤抖起来。
“本王画这幅画的初衷可不是想惹你哭。所以你若是想让本王自责,那你就尽管哭吧。”
这句话果然奏效了,莫离当即吸吸鼻子,赶快擦干眼泪,牵强的笑了起来,“莫离只是没有想到这份礼物竟如此特别。莫离真是不知该如何道谢?”
身旁的几位夫人都凑近画卷看了起来,方氏第一个感叹道:“莫公子,你的娘亲真是个大美人啊!”
侧妃姜氏看罢也道:“那可不是,但看莫公子的俊美就能想象的出他的娘亲是何等绝色。”
另一侍妾刘氏却一把抢过了画卷,看看画中人又看看莫离,“依妾身说呀,这分明就是女子相的莫公子嘛!你们若不信,让莫公子换上女装,定是这模样。”
方氏又道:“那倒是,可惜了莫公子是个男子,若身为女子,是何等的倾城之姿!”
突然听得酒杯重重掷在桌上的声响,萧风逸面色铁青,冷冽的看着几人,“说够了没?”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方氏、姜氏和刘氏一下子惊的懵在了那里,三人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那番不过是玩笑话,王爷为何会生气?
莫离见状从刘氏手里将画卷拿了过来,交到了银铃手里且说道:“几位夫人有所不知,王爷常说莫离阳刚之气不足。”
银铃亦笑道:“是呀,我家公子就是长相太过阴柔。”
兰太妃看看萧风逸,从未见他为何事动怒过,但今日显然有点反常。萧风逸当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是讨厌她们拿莫离开玩笑?还是无意间被说中了这幅画的隐情?
隐情?那个可怕的念头又再次涌了上来。这个隐情就是,他当然不可能记得当年那个一剑将狼刺死的女子的容貌了,他所画出来的就是莫离,将他想象成女子才得以作出了这幅画。想到此处,萧风逸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一手捂上心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王爷,你怎么了?”身边的月美人发现了萧风逸的异样,一手搭上了他的肩。
“无碍。”他轻轻推开她的手。
正在气氛又开始怪异的时候,方怀汐大步走来,此刻对萧风逸而言,他简直就是救星。萧风逸对着怀汐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昨日还对本王说定要早点到的。”
“王爷恕罪,怀汐正巧被要事耽搁了。”怀汐看到银铃、墨香和砚朱手上都拿着大大小小的锦盒,一拍脑袋,“糟糕,怀汐光顾着沾染莫离的光,能好吃好喝一顿,却忘记准备礼物了。”
莫离小嘴努努,“哼!原本也就没指望你给我备什么好礼。”
怀汐的心意(一)
怀汐看看桌上已经吃了差不多的酒菜,“莫离,你可吃饱了?”
“怎么说?”
“不如你陪我到外头去吃点东西吧。”
“不陪寿星用宴,反倒要寿星陪你出去吃东西,恐怕也只有你方怀汐才想的出来。”
怀汐笑着转而对萧风逸道:“王爷,你看莫离这般小气。”
“今日是你来迟了,本就是你不对。这样吧,罚酒三杯,莫离,你看如何?”
“三杯太少,谁不知这位精兵主将是千杯不醉,”莫离递上一坛未开封的酒水,“喏,喝了它吧,我便不计较你来迟又未备礼。”
怀汐笑着摇头,接过酒坛便朝嘴里倒去。只见怀汐不啃一气,未作任何停歇,满满一坛子酒就这样灌入肚中,仿佛喝的不是酒,只是白水而已。末了,他将坛子倒过来,坛中已经不剩一滴,而他却依旧面不改色。
“怎么样,我已喝了整坛酒作为赔罪了。”
莫离耸耸肩,得到萧风逸的同意后便跟着怀汐出去了。
月色依旧明亮,但花园里的宴席却因为莫离的离开就此散去。从这个庆生宴上,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王爷对莫离着实用心,不单他平日爱吃的菜他都知道,还对他的娘亲也记忆犹新。众人都在暗自揣测,这个莫公子好像不单是王爷的贵客这么简单,也许是他的私生子?也许是异母兄弟?只是这两个猜测站不住脚。另一奇怪之事就是月美人和莫公子长的也这般相像。
一众人走在从花园回到各自寝宫的长廊中,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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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想去哪儿吃饭?”莫离骑着清风,侧头看着并肩的怀汐,“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楼,听说那里的口水鸡很是不错。”
“你请我?”怀汐道。
莫离朝他身上轻揍一拳,“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竟然好意思让寿星掏钱!”
趁着莫离叽里呱啦说不停的时候,怀汐却拿出一根黑色长带朝莫离的眼上罩去,莫离头一转,左手精准的揪住带子,“做什么?”
“不掏钱也可以,把眼蒙起来,带你去个地方。”不给莫离犹豫的机会,怀汐已经不由分说的蒙住了她的眼睛,“不准偷看,不然就是小狗。”
“搞什么鬼呀。”莫离嘀咕,尽管眼前一黑却并不挣扎,任由怀汐牵着清风一路而去。
走了一阵,莫离忍不住问道:“到了没?”
“快了快了。”
但是又走了一段路,怀汐却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莫离有点不耐烦了,“怀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于是又行了一些距离,“怀汐,到底还要走多久?”莫离的心里不禁埋怨起来,好好的不在府里赏月,却被他蒙住眼睛行夜路。
只是这次却没得到怀汐的回答,“怀汐,你怎么不说话?”
依旧是沉默。
莫离道:“你若是再不作声,我就要把眼罩拿下来了。”
还是没有回答,于是莫离一把扯下眼罩,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没有怀汐的身影,连同他的马也不见了,四周漆黑一片。
怀汐的心意(二)
借着月光的淡色,她发现自己身处的正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杏子林。但是此时的杏林显然没有她与世清在白日里相处时的唯美,一阵凉风吹过,让人但觉阴森。
“怀汐,你别闹了,快出来!”莫离故作镇定。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清风似受到惊吓,不安的在原地踱起步来。莫离警戒的拽紧缰绳,心里一面担心怀汐的不知所踪,一面又担心会否有人突然从林子里冒出来偷袭,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手无寸铁。
“怀汐,怀汐!”莫离不断环顾四周,心想若再得不到怀汐的回应,她便准备策马离去了。
突然,四周亮了起来,定睛望去,那是一片烛光,从远到近,从暗到明。怀汐站在亮光的最前端,手举一根细长的树枝当作火把,高喊道:“莫离,我在这里。”
莫离再朝地上看去,一支支小巧的蜡烛整齐的摆放在面前,烛光显现出的便是“莫离,生辰快乐!”几个字。
待到烛光全部亮起,怀汐快步跑到莫离身边,“怎么样?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莫离呆呆的看着随夜风轻轻摇曳的烛火,怀汐竟带给她这份别出心裁的礼物!这个生辰带来的意外惊喜太多了,先是萧风逸的那幅画,现在又是怀汐的杏林烛火,心里一感动,眼泪又充斥了出来。
怀汐原本以为莫离会因为被耍了而大骂他一顿,转头却看到莫离怔怔的看着烛光,那样子似感动似伤心,反正绝不是平日那个为他所熟悉的莫离会有的样子。
“莫离?”怀汐试探的叫了她一声。
“谢谢你,怀汐。这份礼物我真是太喜欢了。”莫离赶紧忍下眼眶中的泪水,待到全部隐下,才转头看向怀汐,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怀汐突然挠挠头,竟有点不好意思,他倒是希望莫离因为装神弄鬼而把他骂一顿,现在的莫离让他有点不习惯。“不怪我将你骗来此处?”
莫离依旧笑着,摇摇头,眼睛却不曾离开燃烧的蜡烛。“怀汐,你有没有听说过,生辰之日,对着烛火许下心愿,定会灵验。”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么个稀奇古怪的说法?”
莫离并不作答,只见她对着烛火闭上双目,双手合十。
“你真许愿了?说来听听。”
“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知道你许什么愿?”
“哦?难不成你是我肚中的虫子?”
“一定与二哥有关,你定是希望早日与二哥重逢。”
此时,烛火渐渐灭去,直到零星的烛芯也燃尽了,四周终又重回黑暗,只徒留穿过树影而投下的月光。
“刚才你在林中穿梭,就是为了摆放蜡烛吧?”莫离问道。
怀汐却一脸不解,“没有呀,这些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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