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长夜寂寥无痕。狼群的耐心似乎也有点磨灭了,看着可望而不及的食物,却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在原地来回踱步,苦于找不到进攻的缺口。
狼群来袭(二)
方田英看着萧风逸倦怠的神情,心有不忍,“王爷,去休息一下吧,臣守在此处。”
“本王不累,事关母妃的安危,我不放心。”
“王爷孝心可鉴,实在难得。”
萧风逸笑笑,心里却恨极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少不经世,在朝中无权势可依,母妃今日又岂会饱受那么大的屈辱,走上这颠沛流离之路?
正在这时,狼群突然躁动起来,在密林里又接连发出了嚎叫之声,像是进攻前夕的召集。
为首的狼王猛地发力朝前方而跑,身后的狼群亦倾巢而出。萧风逸顺着它们所跑的方向望去,发现狼群已瞬间将一辆马车包围了。
由于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下,心若怀里的婴儿显然从睡梦中被惊醒了,一声洪亮的啼哭响彻黑夜。心若心疼的不断哄着她,但是孩子却越哭越来劲,不愿停下。
不知发生了何事,银铃挑开帘子问道车夫:“这是怎么了?”
车夫的背脊已是颤抖不停,看着面前一头头眼冒绿光的困兽,直哆嗦着说不出话,更别提有什么动作了。
“怎么不说话?”银铃又道。
“有……有……狼。”车夫半晌才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银铃探出脑袋,见马车四周已被不下五头狼团团围困住了,当即就吓傻了。“夫人,夫人,外头有狼。”
心若抱着孩子的手一抖,已思绪全无。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异样,怀里的孩子哭声似乎更大了。而这哭声对狼群无疑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诱惑,试想,有什么比浑身散发着阵阵乳香、细皮嫩肉的小婴儿更美味的佳肴呢?
心若的慌乱刚起,只听见车夫一声惨叫,跌至地上,狼群发起了猛攻。
不远处的萧风逸见状再也忍不住了,从一侍卫的腰间将长剑抽出,又拿过一支木桩,点上火把就要朝那辆马车而去。
“王爷,还是臣去吧。”方田英一把拦住萧风逸。
“见死不救非君子,本王既已被封‘镇关王’,就不能对百姓所受的伤害袖手旁观,就算是伤人无眼的畜生也不可以。”
命中注定的相遇(一)
“好,臣陪同王爷一起前去。”方田英欣慰之至,有他这句话他就能断定,假以时日,萧风逸会是个人物。
另有几个侍卫也要跟着去,被萧风逸拦了下来,“人手本来就不多,你们还是留下来好好保护太妃。”
心若只觉得马车一阵摇晃,一头狼已经饥不择食的跳了上来,目光紧紧盯着心若怀里的小东西。一口尖锐的獠牙里渗透的是腥臭的口水,由于看到了猎物,口水便不自觉的滴落下来。
银铃拿起手里的东西就朝它砸去,只是手刚举到一半,已被这头狼一掌挥到了一边,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她的臂膀。心若趁着它袭击银铃的间隙,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朝它的肚子上一脚踢去,即刻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钻下了马车。
只是跳下马车才知道,还是无路可逃。正在寻机撕咬车夫的几头狼停了下来,其中一头狼将目标定格在心若及婴儿身上。不等心若反应过来,它已扑上来了。心若大惊失色,本能的一个转身护住孩子。但是等了许久,狼却始终没有下手。
心若转过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年正拿着火把驱赶围在车夫身边的狼群。但是心若面前的那头狼因为离他们尚远,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畏惧,心若此时才看清了她面前的这头狼,只见它体态比其他狼要大上一圈,且毛泽丰亮,就算在黑夜里还是能看出不同的气势,想来应该是为首的狼王。眼见好不容易等来的美食却遭到破坏,愤怒便从它的喉间化为低吼声,一阵蓄势后,再度朝心若猛扑过来。
“啊!”的一声,心若感到自己的肉要被撕裂了,狼王已经狠狠咬住了她的臂弯,对糨褓中的孩子似乎势在必得。但是心若说什么也不放手,手臂上的肉俨然已经撕裂开来。
正当它的狼爪伸向怀里的婴儿时,听得“啪啪”两记声响,一根长鞭精准的挥在它的身上。狼王一阵吃痛,放开了受伤的心若和孩子,目光凶狠的盯着那根鞭子的主人。
命中注定的相遇(二)
方田英刚要使力再度朝它挥鞭时,它却死死咬住了鞭子的一端,其他几头狼见状亦纷纷奔跑过来,对方田英形成了夹击之势。但是方田英却从腰间又抽出了另一条鞭子,转瞬一挥,不偏不倚,使得另几头狼均躲闪不及。
萧风逸即刻绕至心若身边,“这位夫人,你伤势不轻。”眼见她已经无力再抱怀里的孩子了,萧风逸便一手接过孩子,一手将心若从地上扶起。
“多谢小公子。”
但是才没走几步,原先在马车里的那头狼便蹿了下来,未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又扑了上来。由于手臂伤口失血不少,心若腿脚一软,就坐倒在地。萧风逸只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挥剑朝这头狼而去。几招下来,眼看占不到任何便宜,它便不再与萧风逸纠缠,朝坐在地上的心若扑去。萧风逸即刻提剑,朝它的身后刺去,谁知这只畜生竟狡猾的狠,原来只是要引萧风逸上钩。它轻巧的从剑侧溜过,一个回头便一口咬住了萧风逸的右肩,迫使他不得不放下长剑。萧风逸感到它的长牙已触及到了他的骨头,只需再稍稍用力,骨头便要断裂了。
但是突然它硕口一松,待到萧风逸转过头时,这头狼已经瘫软倒地,血从它的身下咕咕流出。心若双手一撒,剑从她手中掉在地上,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女人,今日竟然一剑刺穿了一头狼。
另一边,方田英的长鞭显然让狼群吃够了苦头,虽然他是以寡敌众,但几头狼已经吃了好几鞭子了。为首的狼王颇有灵性,知晓今日是无口福了,便嘶吼一声,朝刚才蹿出的密林而去。其他几头狼当然只能乖乖跟上,不再多作逗留。
看着狼群散尽,众人终于放心的长吁口气。虽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车夫伤及了腿脚,而银铃和心若都是伤及手臂,倒是萧风逸伤的最严重,肩上的白骨都险些露了出来。
“今日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心若说着就要下跪。
“夫人不要多礼。先前是我救了夫人,但后来却是夫人救了我。若是没有夫人那一剑,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命中注定的相遇(三)
“小公子言重了,”说着,心若便伸手,欲从萧风逸的怀里接过孩子。说来奇怪,先前这孩子哭得昏天暗地,现在却在萧风逸的怀里安静的不出一声。萧风逸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她一双硕大的黑瞳也正在打量着他,随后却“咯咯”的笑了起来,好象从前就认识他似的。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萧风逸道。
心若连忙接过孩子,又道:“他是个男孩儿。”
“哦,”萧风逸一愣,又笑道:“见他长的这般可人,我还以为是个女娃娃呢。”
心若不再多言,看向一旁的方田英,又向其行礼,“也多谢这位大侠。”
“夫人客气了。”方田英出手虚扶一把,待看清心若的面庞后却是吃惊不小。这女子面容姣好,虽受了惊吓,但还是能泰然处之,应该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便随口问道:“夫人看上去不象本地人。”
心若微微点头,“我们这是要去投亲戚。”
萧风逸道:“夫人是要去哪里?若是同路的话,不妨与我们同行,我们要赶往漠北尚京。”
心若虽然心存感激,但是并不想与人有太多瓜葛,她只愿找一处僻静的小镇,从此隐姓埋名才好,“我们快到了,就是前方的那个村子了。”
“哦,”萧风逸点头,看向车夫以及银铃,“你们的伤势如何?”
二人当然知晓心若的意思,连忙道:“不碍事,还能赶路。”
“这样吧,我一会儿拿些药膏过来,你们先将伤口清理包扎一下。要赶路也不急在一时。”方田英说道。
谁知二人当场就拒绝了,银铃看了看心若为难的脸色,便立即道:“真的不碍事,我们到村子里再上药也不迟。村里还有大夫呢,正巧能看准伤口再上药。”
见他们不愿意,萧风逸和方田英也就不再勉强,加上萧风逸肩上的伤口不轻,方田英便扶着他回去营地了。但是没走几步,萧风逸却突然停下,捂着伤口又折回到心若一行面前。
从颈间拿下一块玉,交到了心若手里,“夫人,绵薄之意算是我送给这位小兄弟的。”他指着心若怀里的孩子,“以后若有事,可以来找我。”他迟疑了一下,心想“镇关王”的身份还是不要轻易透露的好,便说道:“漠北尚京,方将军府。”
尚京(一)
心若怔怔的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月光将他的身形拉的斜长,虽然肩上还带着伤,但他的背脊依旧挺直。自古英雄出少年,想来就是形容这样的人吧。
她看了看手中这块温润通透的玉坠,将它带在了婴儿的脖子上,期望这块上乘的玉佩能给保得这个孩子的平安。
要知道,这块玉可是萧风逸自出生就佩戴在身的,是先帝萧疆赠予他的诞生之礼,名曰“紫怀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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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银铃,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说话的是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她身形瘦小,但面容异常清秀,尤其是一双大大地桃花眼,黑白分明,漂亮到了极致。她说着就蹲在了路边,耍赖似的道:“我真的已经走不动了。”
“我的好少爷,很快就到了。”银铃劝慰。
莫离小嘴一噘,显然刚才那句话让她很是生气,“银铃,你总是骗我,每次都说快到了,这话都说了半个月了,可是我还是连尚京的半片砖瓦都未见到。”她的小手在地上胡乱画着,丝毫不介意一双春葱嫩手被弄脏了。
银铃看她那样子,又疼又怜,但是摸摸怀里的碎银,当真是所剩无几了,恐怕只够买两个包子的,若是要找客栈宿上一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狠狠心又问道:“你真的不走?”
莫离点头,“我又饿又累,今日是真的不能赶路了。”
尽管知道她免不了有装腔作势之嫌,但浓密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之下却尽显无邪的天真。
银铃轻笑一声,“不走也好,那我们就地歇息吧,反正我身上的银子不多了,今夜咱俩也学学人家风餐露宿一回。”
莫离小脑袋一转,心里暗叫不妙,可是又不能立即表现出来,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银铃,“娘以前常教导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原来银铃你也从未忘记过娘的教诲,所以才要我行半个月的路,今日还要尝试以天为被、地为席的滋味。我娘若是知道的话,一定觉得你不负她的所托。”
银铃心里一涩,想起心若夫人临死前的嘱托,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莫离。
尚京(二)
两个月前,村里不知为何会突发疫情,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很多村民都不幸身染这瘟病,心若夫人亦未能幸免。由于染病的人数之多,且疫情蔓延之快已经到了无法救治的地步,所以官府便秘密出兵,要火烧村子,免得疫情扩散至其他地方。银铃闻讯只好连夜带着莫离逃了出来。果然,当天夜里,村子就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心若夫人和其他染病的村民都因此葬身火海。
思来想去,竟无处可去,锦州是铁定不能回的,那只有走的更远。银铃突然想起莫离刚出生没多久,在逃亡的路上遇到狼群一事,那时一个小公子不是说过他在漠北尚京,若将来有事只管去找方将军即可。不管怎么说,夫人也算救过他,他不是还赠给莫离一块灵玉为证吗?想到了这件事,银铃便不由分说的带着莫离踏上了去尚京的路。
看着眼前这个鬼精灵,她总是能出其不意的将她一军。现在她不得不采取怀柔政策,好言劝道:“我知道近来没日没夜的赶路很辛苦,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辛苦,还不如今日一鼓作气赶到尚京。现在正值晌午,要是我们加把劲的话,日落前就能到达尚京了。届时我们再寻到方将军府,今日夜里说不定就能睡在温软的大□□了。”
“温软的大床?”莫离眼里放出一片异彩,这真是太诱人了,脑中亦开始浮想联翩,“指不定还有香喷喷的大鸡腿?”
“对呀。”银铃鼓励的给与肯定。
“好,那事不宜迟,还是赶紧走吧。”莫离从地上一骨碌的站起来,拉着银铃就走。
银铃无奈摇头笑笑,早知道就拿大床和好吃的来诱惑她赶路了,也许数日前就已经到尚京了。
有了大床和鸡腿的鼓舞,莫离觉得一切都有了盼头,因为每走一步便是离这两样更近了一点,脚下不由的轻快不少。
临近黄昏,这一大一小主仆二人终于来到了一座高高的城门下。莫离指着城门上方用隶书刻着的两个大字,念道:“尚京。”她忽地转头,高兴的拉起银铃的手,“我们到了,银铃你看,我们终于到了!”她高兴的忘乎所以,直在原地乱跳。
尚京(三)
银铃喜极而泣,一边笑,一边又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泪滴,嘴里不断咕哝:“夫人,我们终于到尚京了,银铃把少爷平安带到尚京了。”
守城门的侍卫奇怪的看着她们,“你们到底进不进城?再不进来,我可要关门了。”
银铃连忙道:“官爷请慢点关,”拉着莫离就侧身跻进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
走进城内,二人不自觉的瞠目结舌,西边落日才下,但城里已经一派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了。夕阳的余晖和灯笼泛出的红色映光,将这座西北塞外的小城晕染的委婉动人。若不是城内百姓穿着各式毛皮衣服,真的要让人误以为是在某座江南小镇上赶集了。
银铃眼前一亮,此情此景让她仿佛回到了锦州。不是都说漠北乃苦寒之地吗?她真是没想到尚京还能这样繁华。
莫离小手紧紧拉住银铃,随着人群向前缓缓而走。街道两边站满了卖各种东西的小摊贩,有做面人的,有剪纸的;有卖闺房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的,有卖漂亮丝绸衣服的;有从土布族贩来的小玩意的……,东西多,但是人更多。
不过莫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