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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点点头,他确实也希望刘备是真心接受了朝庭的招抚,他倒没有敢奢望刘备会向他投降,毕竟老刘也是跟老曹斗了大半辈子都没认输的,要让他向自己投降,难度更大,老刘面子上肯定过不去,接受朝庭的招抚,向天子认输,可能更容易被他接受一些。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总之是不用再打仗了,那当然是好事。可是看看手中的急书,看到刘备想要交州的打算,曹冲觉得,刘备的想法,估计还是个缓兵之计,并没有真心认输。
庞统似乎看出了曹冲的担心,他悠然自得的摇了摇折扇,“哗”的一声又收拢了起来,动作干净利索,看得出来是操练了不少次了。他用折扇敲了敲面前的地图,又接着说道:“但是从他要交州、要粮食来看,这事情恐怕也不能想得太如意。不过这事成也好,不成也好,对将军来说都无所谓,成了,将军公私两安,天下太平,皆大欢喜。不成,他也不过是缓了口气而已,双方的实力差距在这里,他要想翻盘,除非我们这些人都睡着了。郴县离此一千多里,虽然没有什么高山大岭,但是一来一回,也要近一个半月,就算是轻车快骑,也得要一个月,再加上办婚事的时间,如果没有意外,开战当在秋收之后。到了那时候,打与不打,如何打,主动权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那是不是先送一批粮食给他?”曹冲想了想说道。
庞统想了想,点头说道:“我觉得还是要给一点的。他现在已经应允了朝庭的招抚,人质也送来了,当初将军向天子提出的要求,他都已经做到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给他粮食,只怕天子、周大人会觉得将军在有意刁难,将军反而理屈。”
曹冲不以为然,当初他是这么对天子说的,不送质,不送降表,一颗粮食也没有。现在刘备让刘封来了,可是他没有降表,也没有明确说刘封就是质子,跟他说当初说的条件还是不符。他虽然很希望刘备能投降,不管是向他还是向朝庭投降都行,但刘备还没有实际行动,现在给他粮,是不是有点养虎为患的意思?
“再者,如果一点粮食也不给,左将军势必不能想信将军的诚意,他很有可能再次挑起事端,可能会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而将军如果给他一些活命的粮食,则可以松懈他的斗志,动摇他们两家联盟的信任基础,岂不是两全齐美的事?反正打起仗来,我们也要多消耗粮食的,不如送点粮食给他,让他吃饱了肚子去跟江东孙会稽闹腾,我们从中渔利。”他促狭的看了一眼点头微笑的张松:“要不然永年还要费心思去造谣,效果还未必好。将军给一些粮食给刘备,再把麋子仲和这个刘封留在长沙,孙会稽岂有不疑之理?”
“那就给点?”曹冲还是有些舍不得,这拿粮食去给敌人,虽然这敌人是准老丈人,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给点好。”张松也点头附合:“不给点甜头,他们没力气斗。”
“那就给点。”曹冲想了想,又笑道:“不过,这个面子还要卖给周大人,等他来找我再说吧。”
庞统和张松异口同声的笑道:“公子所言正是。”
既然决定给粮了,曹冲立刻传令张任,从那些截留下来的大批粮食里搞拨一部分给刘备,同时让始安天天叫着要去打仗的刘磐后撤二百里的零陵城待命。刘磐很恼火,但是又不能不听曹冲的命令,就整天发了疯似的天天折腾那些士卒,专练长途奔袭加攻坚。
大双小双知道麋竺来了,刘封也来了,又听说曹冲答应了周瑜的要求,给刘备送去了一些粮食,老爹和夫君之间似乎有可能讲和,她们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大半。麋芳也从襄阳赶了过来,带来了刘巴、荀彧、袭肃等人送的礼物,装了满满几十车,别的不说,就是荀文倩和蔡玑、孙尚香三个姊姊送的梳妆之物就是满满一车,风靡襄阳的堕林粉整整三大盒,足够她们俩抹一年的了。孙尚香更是调皮,居然把环夫人给她准备的小孩衣服送了两套来,写了一封信,祝她们俩一起暗结珠胎,搞得姊妹花娇羞不已。
当然,最让她们开心的,还是麋芳和麋竺两个舅舅居然都来了。
麋芳陪着姊妹花,在长沙城外十里的地方,接到了兄长麋竺。兄弟一见面,百感交集,顾不得那么多人看着,相拥而泣,麋芳跪倒在麋竺面前,连连请罪:“弟无能,兵败被俘,险些连累了兄长和侄儿们,实在无颜再见兄长。本以为兄弟相隔天涯,没想到还能有相见的机会,真是天可怜我兄弟。弟在襄阳,度日如年,一听说兄长亲到长沙,弟日夜兼程赶来迎接兄长,当面请罪。”
“起来吧,起来吧。”麋竺看到麋芳瘦得一丝肉也没有的脸颊,知道兄弟在这两年在襄阳虽然好吃好喝,可心里一定不会好受。他们兄弟关系一直不错,麋芳被俘投降了曹冲,后来又被任命为襄阳城的守将,这让刘备对麋家的态度坏到了极点,他虽然还任着刘备左将军府的从事中郎,外人看起来依然信任不衰,可是麋竺知道他的处境危险,刘备几乎从来不找他议事。好在他这个人生性平和,不争这些,只是让几个儿子小心做人而已,这才与刘备没有发生什么冲突。这次刘备让他到长沙来参加外甥女的婚礼,除了借重他的身份之外,当然也有和麋家好聚好散的意思,讨好大双小双,想从中取利。
但对他来说,能够兄弟重逢就这够了,剩下的他只希望刘备还能好好看待他的妻妾、儿女了。
“小妹的坟现在何处?”麋竺凑在麋芳的耳边轻声问道。
“早就挪到襄阳去了,是仓舒亲自来迁的坟。”麋芳轻声应道。
“如此甚好。”麋竺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向麋芳身后已经哭成泪人的大双小双走了过来。大双小双不约而同的投入麋竺的怀中,放声痛哭。麋竺也是泪流满面,不过他还是很欣慰的拍着大双小双的背安慰道:“丫头,别哭了,苦日子都过去了,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含笑的。”
大双小双抽泣着,拉着麋竺的手又哭又笑,你劝了我,我劝了你,说一阵,哭一阵,好容易才将这几年各自心里的担忧都释放了出来,已经全部哭成了花脸猫,才拉着麋竺来到正和鲁肃、周瑜相谈甚欢的曹冲面前。
鲁肃在半路上接到了曹冲的回信,得知曹冲同意了他的意见,并且在周瑜的请求下,已经命令前线的张任向刘备调拨了第一批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表现了足够的诚意,又调回了刘磐,让鲁肃在刘备面前夸下的海口兑现了。这让鲁肃十分满意,一见到曹冲就连忙上前致谢。曹冲自然要很虚伪而真诚的将功劳还给他,满口的夸赞鲁肃事情办得好,相谈甚欢。
曹冲见麋竺走过来,连忙向周瑜、鲁肃告了罪,上前大礼参拜麋竺。这让麋竺很是吃了一惊,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等曹冲拜下去了,才慌忙上前掺扶,连声说道:“将军大人何必如此大礼,于朝庭礼制不合啊。”
曹冲笑道:“舅舅,此话怎么讲,你这次来又不是什么公事,说什么朝庭礼制。你现在就是双儿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舅,我以晚辈礼节拜见舅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会与礼不合呢。”
麋竺颇为感动,他满意的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双儿,开心的笑了。曹冲如此对他,看来传闻中对双儿的宠爱确实不假,这样一来,他的妹子在九泉之下真的可以瞑目了,她自己没能嫁个好郎君,可是女儿却找到个好归属,不幸乎,幸乎?可惜自己的夫人、儿子还在郴县,如果他们也在此,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曹冲向麋竺问完了寒暖,又笑着对跟在麋竺身后憨憨的笑着不知如何自处的刘封说道:“这位便是双儿的兄长了?我虽然没见过你,可是却听说过你的威名,刘子巨和张老将军,都满口夸赞你少年英雄、武技超群呢。”
刘封跟在麋竺后面,看着麋家的人哭成一团,他却无人问津,就连以前经常缠着他的两个妹妹都没想起来理他,他很有些尴尬。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在刘备手下大小是个人物,心里颇有些傲气,现在一看比他还小半年头的曹冲在众人的簇拥下谈笑风生,成为无可争议的重心,那点傲气早就变成了沮丧,再无人搭理他,更是觉得失落。忽然之间曹冲这个重心人物来和他说话,而且一开口就夸他武技好,正是点中了他最得意的穴位,本来有些黑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周全了。
“仓……将军过奖,将军过奖。封虽然有些蛮力,也颇经子龙将军点拨,奈何天性愚钝,只学了一点皮毛,将军如此说,可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曹冲朗声大笑,他拉着刘封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双儿经常提到你,说你对她们很疼爱,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要将军将军的,显得生份,你就叫我仓舒,我就叫你……对了,你可行了冠礼,取了字么?”
“取了,来前父亲刚取的。”刘封受宠若惊,亦步亦趋的跟着曹冲:“叫公业。”
“公业?”曹冲品咂了一番,点头说道:“好,大丈夫就该建功立业,凭胯下马,掌中刀,纵横天下,博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正是正是。”刘封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眼睛都笑细了。他长这么大,刘备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而其他人要么是觉得他粗鲁,不愿意跟他说话,要么是因为他是刘备的义子,不敢跟他这么说话,象曹冲这样一点架子也没有的跟他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说话的,打从他记事以来是头一遭,心里和曹冲初次见面带来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盼望已久的那种亲兄弟一般的舒心、快乐,说话也没了顾忌,他拍着胸脯说道:“仓舒这话说得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就跟着你纵横天下,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曹冲差点笑出声来,心道这小子果然是个愣头青,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种话来,要是传到刘备耳朵里,那还了得。再说了,我要你保护吗?我身边的虎士哪个拉出来也不比你弱啊,更别提还有邓展这样的超级高手了。不过他听着这话还是蛮高兴的,他拍拍刘封的肩膀笑道:“有公业这句话,我可就当真的了,到时候你可别食言而肥。”
“当然不会。”刘封很仗义的说道,完全漠视了旁边那些人或是惊讶,或是发笑的眼神。
曹冲转过身打量了他一下,伸手拨弄了一下刘封腰间的长刀,摇了摇头,顺手抽了出来扔给旁边的虎士,抬手从自己腰里抽出那柄蒲元打造好以后就没机会出鞘的长刀,塞到发愣的刘封手里:“公业,你这把刀一看就不是什么上品,用我这把吧,反正有你护着,我也用不上。宝刀赠英雄,这把刀只有到了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手里,才不会半夜空鸣无用武之地。”
刘封握着手中的长刀,睁着眼睛张着大嘴傻在了那里。他看看刀,又看看曹冲,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过了一会,他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用力拉出半截,一抹亮光忽然之间刺亮了他的眼神。
“好刀!”刘封“唰”的一声抽出长刀,日光下,刀身如一泓秋水,散发出森森寒气,看着旁边的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典满和几个贴身虎士下意识的向前跨了一步,手按上了腰间的长刀,要不是庞统一把摁住他的手,他几乎要冲上前去一刀斩杀正沉浸在狂喜之中的刘封。
“无妨。”庞统轻声说道。他看得出来曹冲在笼络刘封这个傻小子,不管是真心喜欢也好,是想存心挑拨他和刘备的关系也好——他自己是倾向于后者的——这都是一招好棋,刘封无防人之心,已经落入圈套而不自知,他不管自愿与否,以后想要脱离曹冲再回到刘备身边,基本是不可能了。
小双却看出了典满的戒备,她上前推了一下刘封嗔道:“你也真是,夫君送你一口他自己的宝刀,你谢都不知道谢一声,只知道看着刀傻笑,这么多人就站在这里等你么?喜欢的话回去慢慢看,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几年没见,个头倒是长了,脑子还是那么笨。”
刘封这才醒过神来,连忙还刀入鞘,小心的把刀插入腰带,对着曹冲深深鞠了一躬,赧然笑道:“我妹子说得对,我就是个粗人,一时高兴得忘神了,得罪之处,还请仓舒莫怪,还请诸位莫怪。”他说着,又对旁边的鲁肃、周瑜、庞统等人团团作了个揖,挨着个儿打招呼,就连跟在曹冲身后的曹据、秦朗两个小孩都没落下。众人见了,都觉得他虽然粗鄙无礼,却别有一番趣味,再者看在曹冲的面子上,也没有人敢计较他,一个个忍俊不禁的放声大笑。
周瑜一边笑,一边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鲁肃,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用眼角挑了挑曹冲。鲁肃心有灵犀的也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节 谈判
豫章郡,庐陵城。
胡综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他一边翻着手中雪白的襄阳宣纸写成的备忘录,一边用他略带了些吴音的汝南话说道:“其实我家将军要求也不高,扬州牧,吴侯,扬州的事情,我家将军一力承担,就不劳朝庭费心了。”
蒋干有些百无聊耐,他和胡综断断续续的谈判已经谈了两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胡综在喝酒的时候很放得开,几乎是逢喝必醉,但他喝醉了,也就不谈事,任凭蒋干想尽了办法,他也不吐一个字。一到谈判席上,他又清醒得一塌糊涂,生怕孙权交待的事情记不清,还要一条条的写下来,每次谈判就拿出来念。蒋干商量了的,他立刻就签了,蒋干不答应的,他也不急,反正下次再来提就是了。
蒋干被他搞得很被动,他不想再和胡综谈了,要直接和孙权对话,可是胡综却说,孙权在赣州还没回来呢,有什么事跟他谈是一样的,孙权能答应的他也能答应,他不能答应的孙权也不能答应的。因此,见孙权是没有必要的。
蒋干很恼火,这谈判不是谈判,是要挟,孙权看中了曹冲以一对二没有足够的优势,在送出了几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