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恢气得大吼,一下子红了眼睛,他向来不把刘琦放在眼里,仗着自己的兵最多,在江夏的势力最广,在江夏横行无忌,刘琦也只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敢多说什么,没想到今天开开心心来赴宴,酒没吃着,却被刘琦好一顿奚落。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那些亲信都围了上来,立刻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手一伸,长刀就逼上刘琦的咽喉。
“大胆,竟敢行刺大守大人。”旁边一声高喝,一道刀光惊天而起,一篷血雾喷洒开来,半截手臂握着长刀飞起老高,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手指抽搐了几下,松开了长刀。黄恢惨叫一声,捂着半堆右臂连退几步,喷涌而出的鲜血刹那间就将厅前洒得倒处都是,黄恢也成了一个血人,连带着上前扶着他的几个亲信都浑身是血。
陈到蔑视的看了一眼黄恢,冷笑一声,脚一抬,将长刀的血迹擦尽,咔嚓一声还刀入鞘。
刘琦被陈到拉到一旁,躲过了那一道血雾,现在见黄恢面无人色,这才从陈到身后站了出来,又惊又怒,略带着颤音说着:“黄恢,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大众广庭之下,居然敢行刺本太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将这贼子拿下。”
黄恢是疼得直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抱着那断臂乱叫,旁边的亲信们却勃然大怒,哗啦一阵乱想,十几个将领拔出刀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骂个不停。其它人将领愕然失色,不知道很普通的一个宴会怎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刘琦的亲信自然有数,一个个不经意的占据了有利位置,只等刘琦一声令下,就拔刀砍人。而那些中立的,有不知所措的,也有明白一点的,立刻躲到了旁,警惕的看着身边的人。
“大胆贼子,不思悔改,还想弑主吗?”刘琦站在高处,扫视了厅中一眼,知道敌我已分,心中大定,这才大喝一声:“全部给我拿下。”
旁边呼啦一声,突然窜出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卒,刀戟并举,将那十几个拔出刀的将领围在中间。那些将领一见,知道今天上了当,刘琦明显这是有备在先,之前的挑逗羞辱就是为了让黄恢失去理智,拔刀相逼,弄成一个以下犯上,行刺太守的现状。他们一时有些失神,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这时只听见黄恢大骂一声:“刘琦,你敢阴我,不怕我手下的一万大军将你这太守府踏成平地吗?”
刘琦得意的笑道:“下辈子吧。”他一挥手,意气风发:“杀!”
第十八节 分化
一声令下,那些将领知道绝无生路,几个人护着黄恢想要冲出去,几个人却拼了命一般,不退反进,挥刀向刘琦杀来。眼看着就要冲到刘琦面前,却见他身旁边那个一直没开口的青年将领再次拔刀,象鬼魅一般扑了上来,手中长刀连闪,连跨三步,长刀带着一溜血珠刺进了黄恢的咽喉。
他的身后,那几个冲着刘琦而去的将领一个个惊骇莫名的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脖子处喷出的血泉,慢慢松开了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栽倒在地。
刘琦将抽出一半的长剑慢慢送回了剑鞘,他也被陈到快得看不清的步伐给惊呆了,对眼前这几个死都没死明白的将领看都没看一眼,死死的盯着陈到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到看着两只眼睛瞪得象牛眼的黄恢笑了笑,将长刀抽了回来,顺手在黄恢的锦袍上擦了擦。黄恢用手捂住鲜血泉涌的咽喉,嘴里全是血,却呱呱的发出怪响,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到,身子僵直着,却顽强的撑着不肯倒下。
“汝南陈到!”陈到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干净的吐出了几个字。
黄恢忽然象是明白了什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口中喷出血来,翻身仰倒。
与此同时,前院传来喊杀声,不大功夫有人来报,那些将领带来的亲卫全部斩杀干净,无一漏网。
十几具尸体很快就被拖了下去,接着地上的血迹也被人洗得干净,只是空气中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一时却难以消除干净,更何况刚才那幕实在太过诡秘,剩下的将领们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都呆呆的站在那儿不动。
香喷喷的菜肴、美酒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如花的侍女们象蝴蝶一样在席间穿梭,不停的将手中的美味放到众人的面前。
只是,平时都喜欢动手动脚沾点便宜的人要不就是被拖走了,要不就是吓傻了,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拉侍女们翻飞的裙带。
“诸位请坐,咱们边吃边谈。”刘琦眼神躲闪的看了看胸前沾着的几滴血迹,朗声笑道。
众将们迟疑着,互相让了让,慢慢的坐到了席前,却不敢伸手去拿桌上的竹箸,倒是有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拿起了杯子,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刘琦看着战战兢兢的众将,心头得意的一笑,这才象个太守的样子嘛。
“诸位,前几天本太守到襄阳去探病,得知使君病重……”刘琦说着,低下了头,举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大人节哀,保重身体。”有些亲信将领连忙劝慰。
刘琦抽泣了半晌,又抬起头来说道:“家父六十有五,本不为短寿,只是父子情深,听到家父时日无多,琦一时悲痛难制,有些失态,还请诸位谅解。”
众将连忙劝慰,心中却打起了算盘,刘表要死了,那刘琦是长子啊,他怎么不在襄阳呆着,赶回到江夏来杀人干什么?
刘琦似乎看懂了他们的想法,面色一沉说道:“家父身为荆州牧,镇南将军,这身后之事,本当由天子定夺,非我等做臣子的可以置喙,然天子沦于曹贼之手,尺诏难出许县半步,故而我等只能凭着良心,自行评断。”他说着,扫视了一眼大厅,大厅里静得很,一个也不说话,大家都明白,这拿天子说事大部分都是正经话之前的套话,当不得真的,关键还在后面。
“琦身为人子,本不当在家父尚在世之时论此后事,然琦在襄阳,听闻家父为小人所困,行动不得自由,日日有性命之忧,就连我这个亲生长子,要见上一面也是颇为不易。更可恨的是,我那忠厚孝顺的二弟,居然也被人限制了自由,这偌大的荆州牧、镇南将军府居然成了他人大施淫威的场所,实在让我心中气愤难平。”
刘琦说着,想起那天在府门外哀求张允让他进去看一眼却不能的情景,心中气大,迸的一拳砸在案几上,直震得几上杯盘乱跳,丁当乱响。这时一个亲信将领猛的站起身来,怒声大喝:“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劫挂使君和二公子,大人尽管说来,我等愿唯大人马首是瞻,杀入襄阳,将那贼子斩了。公子是使君嫡长子,本当继位,奈何怕人。”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将领们也一下子回过神来,敢情刘表要死了,这兄弟要争位啊。那些贼子是谁?还用说吗,当然是蔡家了,蔡家小姐是刘使君的继室,还有个小小姐是二公子的夫人,这蔡家当然要帮着二公子,咱们大公子嘛,估计是没戏。至于要不要帮,还得看看,要说这大公子为人虽然不错,不过实力却不怎么样,跟蔡家斗好象差点水准,可要是不帮他,万一他得了手,那咱们不是要倒霉?那个陈到,分明是刘玄德的人,既然站到了这里,恐怕他们已经有了协议,只是,刘备才一两万人,就算帮忙也不是蔡家的对手啊。实在不行,就坐山观虎斗吧,别一不小心站错了队,到时候身死族灭,不合算的。
刘琦见下面的那些中立的将领一个个愁眉紧锁,闷声不语,心中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算意外。他开始就预料到这个问题,毕竟二弟那边有蔡家近十万的水军作后盾,又有蒯家张家等几个大家族,比起自己来,实在是强太多了。要守江夏或许可以,要让他们跟着自己去夺位,只怕有些难度。
“这是琦家事,自不当请诸位入手。”刘琦先给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拿起酒勺来,将只剩下半杯的酒加满,然后慢条斯理的将酒举到唇边呷了一口,品咂了半天,才对下面注视着他的诸将说道:“更何况这江夏不仅要防守孙权,还要处理一些杂务,比如黄恢这个贼子留下的上万兵士,总得人有接手才行。”
他这么一说,那些中立的将领立刻坐不住了,谁不知道黄恢手下的人是最强的,军械是最好的,现在那十几个将领被大公子一刀全砍了,下面就是群龙无首,正是收编的好机会。至于公子能不能做荆州牧,万一做了荆州牧之后的封赏,那都是太遥远的事,而黄恢这一万人却是眼前的肥肉,过了这村没这店。这一万多人当然不可能全给了哪一个,大家都要分上一点,只是如果大人偏心一点点,给了效忠的两千,自己没效忠的可能只有二百,或许只有二十,到时候自己岂不成了弱势?
迟疑了片刻,便有将领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表示支持,也有谨慎的,转弯抹角的表示公子应该去襄阳争一争。刘琦见他们松了口,便堆出笑容来,一一安抚了,诸将就在酒桌之间,将黄恢的势力瓜分开干净,甚至有人连黄恢留下的那几房女人都做了安排,至于黄恢和那些被砍了头的将领,到酒席结束时,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第十九节 说客
就在刘琦带着陈到往江夏飞奔的时候,诸葛亮只带了一个小童赶到了襄阳城,一进城就拐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的来了蒯府的后门,叩开门,他熟门熟路的直奔后院。
诸葛春看到他时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上来,将他接到屋中坐下问道:“孔明,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还从后院来?”
“姊夫在吗?”诸葛亮顾上不多说,匆匆把说了几句家常,就问起了姊夫蒯祺。
诸葛春摇了摇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他这几天总是不归家,一直在使君府中呆着,就是回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看这样子,刘使君大概真没有几天了。”
“我家主公也是如此猜测,这才让我前来问问姊夫的想法。”诸葛亮一听蒯祺几天没回府,心中就是咯噔一下。蒯祺官不大,不过是刘表的荆州牧、镇南将军府里的一名小将,手下只有几十个士卒,负责每天的巡逻安全,如果他回不了家,那只能说明蔡瑁已经将府中能够知道消息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了。
刘表大概是真的时日无多。
诸葛亮一下子觉得时间更加紧张,他皱起了眉头问道:“姊姊可有办法找到姊夫?”
诸葛春想了想说道:“你等等看,他今天可能会回来拿点东西,也许你可以见他一见。”她看着直点头的诸葛亮,有些不解的说道:“你有什么打算?不然不会急急忙忙的来找他。”
诸葛亮笑道:“姊姊有所不知,上次刘伯玉找我帮了个忙,我劝他到江夏去做了太守,没料到却弄巧成拙。刘使君一病重,他的势力在外,想回来探望一下病情,却被张允拦在了府外,正好见到刘豫州,求刘豫州帮忙,只想见刘使君一面。我想着姊夫不是负责守卫吗,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伯玉见见使君,了了他这个心愿。”
“原来如此。”诸葛春松了一口气,又颇有担心的看着诸葛亮说道:“你可要小心点,蔡家势大,可不是好惹的,异度叔叔和蔡家关系很小,万一知道你姊夫帮着伯玉公子,可不得了。”
诸葛亮点点头,他正因为知道这点,才没有告诉姊姊真相,一切他都要直接去问蒯祺本人,这男人之间的事,女人说了不算的。
“月英怎么还没怀上,你们结婚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行就再纳个妾吧。”诸葛春知道弟弟不会和自己那些男人之间的大事,她也不感兴趣,倒是对诸葛亮的家事颇为关心,诸葛亮结婚好几年了,他的夫人黄月英却一下没有生个一儿半女的,实在让她这个做姐姐的着急。当初她对诸葛亮那么多大家族的妙龄女子不娶,却偏偏娶了黄家的那个丑女就觉得不痛快,现在几年了还没生出个孩子,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每次见到诸葛亮都要唠叨几句。
诸葛亮一听她说这话,露出苦笑来,连忙说道:“姊姊莫急,月英身体无恙,很快就会有的。我也跟大哥说过,他说再等些年,如果还没有动静,就把乔儿过继给我。”
“哼!”诸葛春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和黄月英感情好,自己再说也是徒然,只得叹了声气道:“乔儿再好,毕竟不是你的亲骨肉,这孩子,隔层肚皮隔重山,还是亲生的好。黄家也是书香门第,不是不懂规矩的小户人家,自家的女儿生不出来,还能不让咱家纳个妾不成?”
诸葛亮只得苦笑着,不置可否的应着。两人正说着闲话,有侍女来说,蒯祺回来了,紧接着就听到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诸葛春一听,连忙起身去迎。
蒯祺匆匆忙忙的,一时门就叫道:“夫人,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我可能有几天回不来。”一眼看见诸葛亮,不禁诧异的笑道:“孔明,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你这样子,又被你姊姊唠叨了吧。”诸葛春白了他一眼,起身到内房去替他收拾衣服,使了个眼色,让侍女去门口看着。蒯祺一见,不由得收住了笑容,正色说道:“孔明,你有事?”
“姊夫,正是如此。”诸葛亮将刚才跟姊姊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紧紧的盯着蒯祺的脸色。蒯祺略一沉思,笑道:“孔明,你休要诓我,只怕不是进府看一下刘使君这么简单。”
说完,他也不等诸葛亮回答,手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也不瞒你,刘使君只怕就在这两天,所以叔叔才让所有护卫都回家拿点东西,然后就不准再出来了。你这是来得巧,再迟一点,只怕也见不到我。”他边说边在屋里踱着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诸葛亮说道:“孔明,你明跟我说吧,是不是你家主公刘豫州答应了伯玉,要助他一臂之力。”
诸葛亮知道蒯祺不是笨人,也不多说,只是深深施了一礼:“请姊夫助大公子一臂之力。”
蒯祺一听,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两步跨到诸葛亮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也知道,我和伯玉一向交好,只是碍于叔叔的关系,不敢多说什么。要说伯玉是嫡长子,这位子自然是他继承最为合适,只是伯玉宽仁,我听说他在江夏半年,被那个黄恢耍得团团转,实在让人心寒。就凭他的势力,只怕就算我帮他进了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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