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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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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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心中一热,知道张松这是确实为自己着想。他扶起张松说道:“永年,我如何不知,只是这商人也是四民之一,无商不富,过去的规矩不一定就对啊。那些世家大族都鄙视商人,可哪家不是派支族子弟经商?哪家不仗着他们的权势与民争富?说一套做一套!与其让他们这样聚敛财富,为什么不能把经商把到一个公正的场合中来?为国敛财?”

“公子想得高远,只是……”张松点了点头道:“只是公子欲行大事,必先有大权才行。位高权重,无事不可,位卑权轻,则不可妄动,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曹冲听了,怔怔的看了张松一会,张松见他不说话,也不抬头,弯着腰倒退了出去。曹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米氏姐妹端着热水进来替他擦脸,他这才惊醒过来。

“公子,这等大礼我们收不得,公子还是收回去吧。”米大双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含羞说道。

“有什么收不得?”曹冲止住了她,抬起她的手腕笑道:“这翠玉镯戴着你这手上,才是相得益彰,很好看,你就带着吧。”

“公子,只怕不妥。”米小双说道:“夫人还没有挑,哪有我们先取的。我们姐妹虽得公子宠爱,毕竟是个侍女,都是奴婢,不敢受公子如此好意。”

“瞎扯,什么奴婢?”曹冲微怒道:“我什么时候把你们当奴婢看了。过来,这副耳坠颇适合你,我给你戴上。不用担心夫人,她的那份我留着呢,到时候包她欢喜。”曹冲一边说着,一边拉过米小双来,将一副血红的耳坠戴在她的耳垂上。米小双被他捏着耳垂,羞得满脸通红,与耳坠相映成趣。

“你们虽然不说,我何尝不知你们是大家人家的小姐,如今母亲过世才落难于此,不知你们的父亲会如何想念你们,哪家的孩子自己不心疼?唉,回去再让人到江南四郡找找,说不定过了江也有可能呢,抑或是去了益州。”曹冲真有些醉了,他迷迷糊糊的说着,倚在米大双的身上打起了呼噜。

米氏姐妹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米大双搂着怀中的曹冲,泪水涟涟,一滴滴的落到曹冲的襟前,打湿了一大片。米小双看着姐姐的样子,无来由的叹了口气,伸手在热水中取过手巾来,替曹冲擦了擦脸,又替米大双擦了泪,这才端着水盆出去了。米大双伸手拉过一床锦被盖在曹冲身上,却没有放下他,就那么抱着,一直坐在那里,傻傻的看着曹冲那睡梦中露出的笑容。

“你真傻啊。”米小双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拥被而坐的米大双和酣睡的曹冲,又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声,将醒酒茶放在了旁边的火炉上,看着火炉里发红的木炭出神。

曹冲说话算数,第二天就去找曹操办好了钱四海一路北上的路引,钱四海千恩万谢的告辞而去。送走了钱四海,曹冲拿着两个放大镜去了辎重营,将忙得一头木屑的刘琮从工匠堆里拉了出来,拖进他的临时营帐,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粗手粗脚的推开刘琮宽大的工作台上各种各样的工具和一些做好的样品,清理出一块地方,将两个锦盒放在桌上,严肃的对刘琮说道:“仲玉,我有一件事交给你做。在此之前,你必须保证,这件事除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琮一见他这么认真,连忙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仓舒,你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璇儿也不行。”

曹冲知道他最怕蔡璇,还有甚于怕他的后母,这么发誓对刘琮来说,那就是最庄重的承诺了。他点点头,将两只放大镜从盒中取了出来,一前一后的放在刘琮眼前:“仲玉,你前后移动前面这个镜片看看。”

“咦,这人怎么倒过来的?不对,连船都倒过来了?”刘琮看了片刻,忽然惊叫起来。

第二十五节 孙贲

安抚完了稀奇不已的刘琮,交待了要让他做的事,曹冲这才离开了刘琮的大帐。这时的刘琮已经完全被那两个镜片迷住了,其它的事根本不在他的注意之中,曹冲什么时候走的,他根本不知道。

曹冲跨出帐门,一眼就看到曹彰正和典满较劲,横眉竖眼的脸色很不好,举起拳头正要揍典满,嘴里还叫道:“你个典子谦,是不是仓舒把你们惯坏了,连我都敢挡着?我倒要揍你两下,看看仓舒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典满一边陪着笑,一边却坚决的拦在曹彰面前,死活不让他进去。而他身后的四个虎士也挡住了其他人进帐的路,看那样子,曹彰他们是不敢打,可曹彰身后的那些人,虽然以前都是虎卫营的同伴,这时候各为其主,少不得也要打一打了。

“子文,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曹冲见典满挨了曹彰一拳却不敢还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连忙叫停。曹彰一见曹冲出来,这才气哼哼的收了手,不满的白了一眼典满道:“这个典木头,真是娶媳妇娶傻了,连我都拦着不让进去。仓舒,你有什么事这么机密,连我都不能看?”

“你大小也是个校尉了,跟他较什么劲。”曹冲不理他那岔,拉着他就走:“找我什么事?不会就是想来找子谦的麻烦吧?手痒了想打架的话,我那儿人多的是。”→文¤人··书·¤·屋←

“别。”曹彰一摇手:“你那儿我可不敢去,子谦和正礼也就算了,那个黄汉升我可干不过他,魏文长现在也厉害了,我也很难打得赢他了,再加上一个邓奋威,我哪里还敢去你那。”

“别废话了,快说什么事,我很忙的。”曹冲被他逗得一笑,扯了扯他说道:“走吧,到我那儿去,正好有个好东西留给你的。”

曹彰一听有好东西留给他,这才开心的笑了,一边走一边跟曹冲说事,他这么一说,曹冲倒立刻上了心。原来曹彰说,今天听到消息,说柴桑送了一封信来,不是孙权的投降书,而是孙贲送来的降书。孙贲在信中说,孙权将孙绍送过来做质子,在孙氏家族中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很多人对孙权都意见很大,认为他这是借曹操的刀杀孙绍的头,断孙策的后。孙策有几个女儿,儿子却只有这一个,他们认为这是孙权自己没有儿子,想借机除掉孙绍,以免以后出现争权事情。不光是孙家的人暗中议论,就是那些孙策的老将也对此不满,程普因这事跟周瑜当面吵了起来,闹得很不开心。

“所以你岳父要暗中投降?”曹冲听了并没有多开心,一边取着一件象牙扳指递给曹彰一边问道。

“是啊,我那岳父大人上次因为庐江郡战事不利,被孙权取消了豫章太守的实权,现在跟在孙权后面做个闲差,领着几千人马做后卫,对孙权很有意见。”他爱不释手的将扳指戴在右手拇指上试了试,开心的说道:“正合适,多谢多谢。仓舒,这么好的象牙可不多见,是不是上次那个胡商送你的?”

曹冲笑了笑没有应他。他想的是孙贲来投降的事,怎么看起来这么象前世的黄盖来投降?不会是换了个版本的诈降计吧?黄盖挂了,改成孙贲放火了?

“他人在柴桑,就算想投降,只怕也绕不过孙权吧,这几千人的调动,可不是派一个使者的事情。”曹冲想了想又问道。曹彰收起了扳指,耸了耸肩说道:“他说最近可能会有调动,孙权还在犹豫,一边想着要投降,一边又在向陆口增兵,可能会把他调过来。如果调过来,他到时再找机会。”

哼哼,果然有点象。曹冲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曹彰:“子文,你觉得这事可行?”

一说起军事,曹彰立刻收起了笑容,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正色说道:“仓舒,从内心讲,我希望他能投降,哪怕不带军队过来,只有他一个人,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亏待了他。如果孙家内部真有这么大的出歧,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可趁之机,上兵伐谋,以强大的兵力做后盾,逼得孙家内部出现更大的裂缝,让孙权独力难支,说不定真能逼使他投降做个富家翁,安乐侯。不过打仗的事不能只朝好事想,我担心这里面有诈,会不会是用诈降计来拖延时间,或者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吧?”

曹冲见他还很冷静,心里总算放开了一些。“父亲如何看?”

“父亲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曹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许县陛下那里不太平,不少儒生还在为上个月日食的事叫唤,说应该遵循惯例,三公逊位以遵天命。”

“郗公都摁不住?”曹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的话,郗虑这御史大夫也做到头了,三公逊位,郗虑正是三公之一。

“他抓了不少人进廷尉府,不过事情太大,他一时也控制不了局面。”曹彰见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好象背后有弘家杨家的影子,郗公也不敢太过强硬。有人说郗公擅改师法,有辱师门,是儒家败类,不够资格做御史大夫,郑康成大师还派了人来谴责郗公,因此郗公很被动。”

曹冲吃了一惊,一时以为许县那么很安静,没想到安静的水面下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汉代人很重师法,老师说的话一句都不能改,解释也不能变动,否则就是背叛,而背叛师门的人比背叛国家的人更加被人鄙夷,不可饶恕。在曹冲这种接受过“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现代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大汉朝却是人人都觉得本应如此的正常。

弘家杨家,世传欧阳尚书,跟袁家一样是四世三公,有名的经学世家,现任家主杨彪与曹操素来不合。建安元年曹操到洛阳见天子时,就因为见杨彪脸色不对,怕他对自己不利,可能在玩鸿门宴,赴宴赴了一半,装作上厕所跑了。从那时起,杨彪就称脚有病,不上朝十来年,专心在家里作学问。有他在后面找郗虑一点麻烦,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父亲因此想早点结束这里的战事,回去坐镇邺城,怕离开太久了,子桓镇不住,邺城会出事。”曹彰见曹冲明白了,也不多话,话点到这里也就很清楚了。曹操因为担心后方不稳,必然会接受孙贲的投降,抓住机会来打击江东的士气。哪怕他是假投降,他也可以将计就计,吞并了孙贲的人马,将假投降变成真投降。争取把事态扩大,逼得孙权无法收拾,只能投降了事。

“我知道了。”曹冲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会,曹彰犹豫的说道:“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想看看你的意见,父亲到时候一定会问你的看法,你也好有个准备。”

“多谢兄长。”曹冲笑道,他当然知道曹彰的意思。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父亲训斥的事了,也知道自己一直对江东抱有较大的疑心和不信任,生怕自己到时候一言不慎,又惹恼了一心想江东投降的曹操,平白的失了欢心。如果自己失了欢心,那曹丕的机会就大了一分。自从杨沛到了邺城,邺城那边形势大好,知道的人都说这是杨沛功劳,但这份功劳只怕也要分曹丕一大块。坐镇后方,比起曹冲率两千骑兵追击刘备未果来,还要实在得多。

“自家兄弟,谢什么谢。”曹彰见曹冲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笑道:“多来点实惠的,比如象这个扳指就不错。呵呵,我就收下了,以下有好东西还要给我留着啊。”

“少不了你的。”曹冲笑道:“怎么,就急着走了?不去看他们切磋了?”

“不看了,我那里事情多,下次等弟妹送好酒来的时候再叫我吧。”曹彰说着,起身告辞走了。

曹冲也没有起身送他,独自在帐中坐了好久,想了又想,把绢制地图拿出来看了又看,推演江东可能的棋路,猜测他们投降的可信度。又把周不疑等人叫过来商量了半天,他们也都觉得江东的投降在情理之中,说不出太多的疑点,但不可不防。关键只在于曹冲怎么提醒曹操的问题,这个时候不能触了曹操的逆鳞,否则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曹冲的角度来说,是无论如何要提醒曹操防备江东的诈降,而从张松他们的角度来说,则是无论如何不能给曹操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免影响以后的夺嫡。张松上次话已经讲得很清楚,夺嫡在他们几个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已经不用再商量了。

周不疑看着地图说道:“不管孙贲是真降还是假降,总不能他说投降就信了他,总要他表现出一点诚意才可。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等正式派了人过来接洽,到时候再提出一些要求,让他慢慢进入我们的布置,假降也让他变成真降。比如我们可以要求他提供一些江东的情报,然后把其中符合的部分与我们自己了解到的相掺合,再传回江东,让江东怀疑他暗中有鬼,或者等他投降过来的时候,带着他的军队去打刘备,让他们互相咬,我们坐着看戏,到时候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就一目了然了。”

蒋干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警惕,似乎觉得这个平时话不怎么多的家伙原来这么阴险,这种事都想得出来,难怪公子对他那么器重。张松也点头道:“元直这话有道理,反正一句话,人到了曹营就得由我们说了算,真降假降到时候都由不得他了。”

曹冲也觉得此计可行,做好了打算,等到曹操派人来叫他时,他胸有成竹的在曹操面前一说,曹操果然大喜,拍着曹冲的头说道:“你这想法好,公达和子初他们也是如此说,所谓将计就计,顺藤摸瓜。只要孙贲进了营,事情就不由他做主了。”

见曹冲没有象往常转变抹角的提醒他要注意江东,曹操的心情好了很多,将许县发生的事跟曹冲讲了讲。曹冲事先已经从曹彰嘴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现在又听曹操再一说,再加上看到驻兵许县的丞相长史王必传过来的消息,他心里更有数了。杨家也就是在背后提供了些炮弹,然后坐山观虎斗,看着郗虑被那么儒生搞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前任尚书令荀彧、现任尚书令刘先、光禄勋蒯越、大鸿胪韩嵩等人都沉默不语,也不说支持那些儒生,也不说反对,反正就是要看郗虑的笑话。

“刘始宗尚黄老之术,和郗鸿豫的本不是一路人。至于蒯异度、韩德高,他们虽然都是儒宗,却和郗鸿豫的师门争斗已久。”曹操见曹冲有些不解,但笑着解说道。

“父亲是说,他们的分歧本不在日食本身,而在师法、学术不同。”曹冲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学问不同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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