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好在荆州的田不少,自己也没有立刻跟他们较真,刘巴也有手段,这才没有闹出什么事来。而这些额外的协议占田的赋税却高达五成,不然也不会吓得那些大户一时不敢动手了。现在田全被占了,那只要老天爷帮忙,他今年就不用为吃饭担心了。他看了一眼庞统道:“士元,看来还是你的影响力强啊,这庞家一占田,其它的都跟着动手了。”
庞统笑道:“惭愧惭愧,我也是沾了公子的光罢了。”
刘巴笑道:“这第二件事就没那么好了。公子让人到襄阳义学宣布了新规定之后,定为初级的人反正白吃白住,大不了干些杂活而已,倒没有多大动静,学经的人也没有多大影响,倒是中级的人都闹翻了,好多人都觉得公子要让他们去学什么木匠、医匠或者计算之学,实在是有辱斯文,当天就有不少人打起包袱走了。宋仲子也气得很,闷在义学里几天没见过,说是病了。”
曹冲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不免有些吃惊。他想了想道:“那子初以为如何处理才好?”
刘巴笑道:“这些人其实根本不懂读经书是为了什么,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读得经书才能入仕,故而一听要改学木匠和医学这些工匠之术,就大失所望,归根到底还是没有看到前途所在。我想过些天举行一个募员大会,将官府现在所缺的员吏名额全部公布出来,将不同的职务所需要的条件都写明,不管有没有人推荐,只要符合这个职务的条件的人,都可以前来报名,让他们知道,其实入仕并不都需要经学,或者说,经学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经学没有太大的用处?”庞统首先倒被刘巴说糊涂了,不由得开腔问道。
“士元,你觉得一个郡县的员吏,需要多少经学?”刘巴反问道。
庞统一怔,想了想也笑了:“你说的倒也是,普通员吏,只要为人诚实,办事勤快,有些专业技能就是个好员吏,真正的大儒倒未必能做得好。不过,这入仕不用学经学,恐怕不光是荆州的学子不能理解,只怕朝庭也不能接受吧。”
刘巴摇头道:“士元听错了,不是不用经术,只是经学不需要那么精深,能识得些字,能知道些圣人教诲也就够了,不需要象宋仲子那样对每一个字都说上一大串道理来。当然了,这些主要是针对普通员吏,至于别驾、功曹这样的职务,对经学还是需要一定的要求的。”
庞统想了想,点头道:“区别对待,逐次加深,这倒也是说得通的。”
刘巴笑道:“正是如此,这襄阳目前的员吏缺额大约在一百多一点,其中对经学要求较高的不过数人,其他人只要识得一两千字,就能应付自如。倒是有些职位须经过专门训导方能胜任,这将作掾吏,我想由刘仲玉和韩公至(韩暨)来担任考官,田曹的员吏由谢异公(谢奇)担任考官,这金曹、仓曹、集曹的员吏就由我来考考他们了。至于兵曹的员吏,则要请公子这边派人了。”
曹冲笑道:“无妨,届时让汉升去一趟就是了。这次既然要办,就要办得热闹些,不分贵贱,不分门第,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进去考问一番,无非是公平、公正、公开三个原则,要做到不拘一格取人才,只有人才升迁之道畅通了,才不会让这些能人沦为盗贼,或为贼所用。”他说到此,不由得想起于靖,叹了口气道:“于安平那样的事,越少越好。”
刘巴笑道:“公子的这三个原则当然好,不过公子也要有心理准备。这襄阳义学刚开了半年不到,真正能学有所成的,为数不多,张仲景教出来的医匠是不少,但刘仲玉他们却没有教出什么学生来,那些工匠大都不识几个字,最后能进入各曹做事的,只怕大部分还是大家子弟,他们就算不用人推荐,只凭识字多这一条,就让那些寒家子弟望尘莫及。”
曹冲摇手道:“子初何必心急,这次哪怕只能取一个寒家子弟,也能让他们看到希望,让那些人看到读经能入仕,学工也能挣口体面的饭吃,以后不再宁可饿着也不学工、死抱着经书苦熬,这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刘仲玉和谢异公也不怕没有学生了。”他又叹了口气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移风易俗,也怎么能寄希望于一朝一夕、一两个官员。任重而道远啊,二位先生,任重而道远啊。”
第十九节 刘磐
刘巴和庞统都不是那种从正经儒术出仕的人,庞统还有些大家族的背景,刘巴的父亲刘祥虽然曾经是江夏太守,但他却不是学儒术出身,而是凭着过人的计算之学作了户曹的主记主簿,对那种只知圣人经典却不通实务的人本就没有好感,这才一听曹冲的稀奇想法就大呼过瘾,立刻雷厉风行的开始着手实施。他十八岁为吏,做事经验自然不是曹冲这种新丁可比。从谯县回襄阳的路上,曹冲就看出了他是一个绝佳的实用人才,这才放心的将所有的实事都交给了他,现在更是连南郡太守的大印都交给他,极力营照一种用人不疑的气氛。他是看出来了,刘巴其实很傲气,很有那种游侠的风范,他看你顺眼,能跟你掏心掏肺,看你不顺眼,看你一眼就算给你面子了。
“你那个募员大会的想法甚好,消息发出去了没有?”
刘巴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公子回来定案。”刘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折页推到曹冲面前,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纸说道:“这是我拟的草稿,公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曹冲拈起那张柔软的宣纸,看了看上面清晰的墨迹笑道:“书香坊刚建起来,这大概会是他们的第一个订单吧?你有没有去谈过价钱,我家岳父大人有没有给你优惠价?”
刘巴笑道:“尊岳听说是公子要办的事,答应到时只收我成本钱,¨/w/é/n /r/é/n/ /s/h/ū /w/ū/¨一分钱也不赚呢。”
曹冲笑了笑没有再说,他扫了一眼刘巴拟定的告示,点点头道:“子初手笔,无须我来置喙了,如此甚好,就按这个发吧。”他说着,将手中的告示递给庞统,庞统看了一眼笑道:“好漂亮的书法,像极了梁孟皇的字迹。”
刘巴哑然而笑:“士元好眼力,你还不知道呢,这也算得上是梁孟皇的手书呢。这些字模都是梁孟皇一个个亲手写出来的,再由上好的刻工刻成,纤毫毕现,与真迹无异呢。”
庞统诧然,他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才狐疑的抬起头看着曹冲和刘巴。刘巴笑着接过告示:“这不过是梁孟皇的字,我听说蔡德珪最近要开印的冬至诗集中还有当年孝灵皇帝鸿都门的画师画的插图呢,诗、书、画、纸绝佳,到时候一出来,只怕洛阳又要纸贵了,蔡德珪铆足了劲要创个名头呢。”
“鸿都门的画师?”庞统更惊讶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巴,连连咂嘴。
刘巴也不多说,翻开那一叠折页,推到曹冲面前,一条一条的开始解释。这上面都是他正在做和准备做的事情,一条条列得十分清楚,让曹冲看了一目了然。曹冲对刘巴的细心和谨慎很满意,他点着头,一边看一边问些问题,刘巴一一解释,有时还要讨论两句,直谈了近一个时辰,才将那厚厚的折页看完。
曹冲收起折页笑道:“子初办事稳妥,有萧何之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子能有先生相助,真是有幸。”他又回过头对庞统说道:“若说子初是萧何,士元便是张良了。”
刘巴和庞统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连连拱手道:“公子过奖,公子过奖。”
刘巴和曹冲相处时间不短了,深知曹冲看人眼光独特,他能将一个败军之将魏延提拔起来,也能慧眼识宝的将一个名声不显的张松拢到身边,确实有识人之明,他当然不知道曹冲这么利害是因为有前世的知识,在他看来,曹冲就是那种能在石头里面发现金子的人。所以虽然庞统除了本家庞德公说的那个凤雏的名头之外,并没有什么大名气,但既然曹冲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庞统此刻的心情,却是感激莫名。他一直自视甚高,却一直没有遇到赏识他的人,刘表在荆州十几年,对他向来是不太当回事。他在南郡能当个功曹,绝大部分还是因为他庞家的势力和庞德公的名声,实际上与他自身的实力并无太大关系。真正说起来,他的名声可能还不如他那个从兄庞山民。如今与曹冲相处不过数日,房陵之战也并没有出什么惊人的计谋,曹冲却给他如此高的评价,让他怎么能不激动,不觉得千里马终于遇到了伯乐,美玉遇到了卞和?
送走了刘巴和庞统,曹冲又叫来了曹泰,两人谈了大半个时辰。曹泰正如刘巴所料是想留在襄阳,曹冲点头应了,让人去给他安排住处,忙了好一阵,这才有些疲惫的回到内室。蔡璇已经走了,蔡玑正歪坐在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听着蔡沁儿和麋氏姐妹的闲聊。一见曹冲进来,四个女人都连忙站起身迎了上来。曹冲一屁股坐到榻上,伸直了腿叫道:“大双,快给公子我揉揉,坐了半天,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小玉儿,给我捏捏头,脑门子都胀呢。”
蔡玑等人含着笑各就各位,麋小双麻利的拿起洗得干干净净的耳杯,从炉上提下茶壶来倒水,蔡沁儿一时倒找不到事做,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中间张望。麋小双见了,笑着将溢着茶香的耳杯递到她的手里,冲着正闭着眼睛享受温柔的曹冲挤了挤眼睛。蔡沁儿感激的一笑,小心的端着茶杯凑到曹冲跟前,轻声说道:“公子喝口热茶解解乏吧。”
曹冲睁开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蔡沁儿,接过耳杯呷了一口笑道:“沁儿这几日不见,长大了不少啊,居然知道倒茶了。”蔡沁儿脸一红,接过耳杯低了头退了下去,将耳杯放在一边,乖巧的坐在另一侧,捏起小拳头给曹冲捶另一条腿。
“夫君此次战事顺利吧?”蔡玑见蔡沁儿尴尬,生怕曹冲又拿她开玩笑,连忙扯了一个话题道:“夫君回来才半日功夫,这兵不血刃解了房陵之围的事情已经整个襄阳城都知道了,襄阳城的人都在传着夫君的赫赫威名呢。”
曹冲叹了口气,心说这文聘手脚真够快的,半天时间就能让整个襄阳城都知道了,不简单,是个优秀的宣传人才。他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倚在蔡玑腿上:“哪里是兵不血刃啊。房陵虽然没打起来,申家大寨却是血流成河,一千多守寨的没活下来几个,听说山上的石头都被染红了。”
蔡玑一愣,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一直以为房陵那边没死几个人呢。听了曹冲的叙说,她才知道战事的真正经过。曹冲解说了一遍之后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这还没成功呢,就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虎跳涧、鹰愁涧四千人,这申家大寨又是一千多人,想起当初在叶县我骂乐进屠城,再想想自己现在做的事,杀的人何尝比乐进在叶县杀得少啊。”
蔡玑轻轻的按着曹冲的太阳穴,柔声劝道:“夫君又何必自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换了其他人去解房陵,只怕房陵不会如此安稳,那五千山民只怕又要死伤大半,申家大寨也未必能平安。”
蔡沁儿接口道:“就是,公子和那些将军比起来,杀的人已经少得多了。只希望公子早日平定荆州,这样也就不用再死人了,要不然你打过来我打过去的,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对面的麋大双,麋大双恍若未见,脸色平静得如一湖春水。只是她微颤了一下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曹冲没有应话,他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摊开手脚歪在蔡玑身边,竟是睡着了。蔡玑见了,冲着蔡沁儿等人轻轻的挥了挥手,取过锦被盖在曹冲的身上,细心的替他掖好,这才重新拿起书,心不在焉的读起来。
蒋干取道南阳郡和汝南郡,在西阳见到了刘磐。刘磐中等身材,体格健壮,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给他本就凶恶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狰狞。他见到蒋干时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九江蒋子翼,久仰久仰。”笑容扯动了脸上的刀疤,看起来更是凶恶。
蒋干笑着拱了拱手:“刘将军镇守攸县多年,让孙权寝食难安。我家公子每听黄将军说起此事,都以未能一见将军而倍感遗憾呢。这次一听说刘伯玉有恙,立刻派我带着张大师的弟子前来探视。来,我为将军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张大师的入室弟子王炎,字子度,和将军同乡,也是山阳人呢。”
王炎连忙上前给刘磐行礼,刘磐一听他是山阳人,原本有些生硬的态度立刻和善了许多,拉拉扯扯了说了些故乡的事情,不免有些萧然。他跟着刘表离开山阳已经有十六年了,这些年一直在荆州呆着,除了口音里还带些乡音外,几乎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山阳人,山阳还有他的祖宗坟陵。此时一听王炎的山阳腔,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十六年了,刘表死在异乡,刘琦刘琮成了双方斗争的招牌,刘琮的状况还好些,刘琦却病入膏肓,眼看着又要死在西阳了。
“蒋先生,仲玉还好吧?”刘磐一边让座,一边关切的问道。
蒋干哈哈一笑:“刘仲玉现在可神气了,蔡家建了不少新作坊,刘仲玉主掌其中的技术,蔡都督对他待若上宾,客气得很。不光是他了,连整个蔡家都对仲玉客气得很。将军没去参加乌林之战,没见过仲玉改造的战船,连周公瑾都差点被一击毙命,现在整个江东都知道刘仲玉的威名啊。”蒋干笑了笑,又有些难过的说道:“要说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二位兄长不能时常见面,这次一听说伯玉有恙,他几乎要急疯了,这几天茶饭不思,公子一从房陵回来,他就去求公子了。”
刘磐听说刘琮想念他们,心里也好受了许多,他详细问了曹冲的房陵之战,对曹冲先斩杀于靖这个叛军智囊,再突袭申家大寨这个领头的,一举攻破山民的心理的战法大感兴趣。有了共同话题,他和蒋干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两人谈了好一会,消除了戒心的刘磐这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说道:“与蒋先生一面,令磐茅塞大开,本当与先生秉烛夜谈,只是伯玉病重,我还是先送二位到去见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