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昭兄,此事关系人命,我们还是赶紧去报官吧!”
何钰有些担忧与愧疚的说着,毕竟事情因自己而起,虽不知这侍女对杨延昭如何重要,但他渐冷的表情说明了并不一般。
“不用了,我们先回去。”
声音也有些冷,杨延昭转身走向马车,何钰与张谦都不觉有背后有威压感袭来,仿佛眼前之人完全不再是那个随和的谈笑风生之人。
马车继续平稳的前进,车中却没了刚才的那清闲的气氛,终于,何钰忍不住的捏着拳头道,“这卑鄙小人,我这就去找他理论一番!”
杨延昭没说话,张谦也只是摇了摇头,让他不禁泄了气,有些沮丧的拍着车厢,口中低低的囔着,“那该怎么办才是?”
怎么办?杨延昭眼中杀机一闪而过,许久没有这般的想杀人了,要怪就怪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当他被逐出家门时,唯有排风不离不弃的相随,在杨延昭心中,谁也不能伤害这可爱单纯的女孩儿。
马车莫名的颠簸起来,赶车的小厮极力的稳住,车厢中何钰等人皆是感觉到寒意刺骨,当即失声道,“延昭兄……”
“我没事。”
依旧是没有情感的声音,回过神的杨延昭收敛了心中澎湃的杀气,闭目靠着车壁,不再言语。
第七十一章 那一夜,一杆长枪震府州
这次张谦没有反对,马车将他送到了家门口,里面一个妇人闻音走了出来,却是孙明的娘亲。
“孙婶,我娘她还好么?”
“张家小哥,钱大夫来瞧过了,说没大碍,只是受了撞击,很快醒来就没事了。”
“多谢孙婶”,张谦行了一礼,随礼从胸口掏出几粒散银子递过去。
孙明母子也是坐着小买卖,单不说生意耽误了,请大夫也是要银子的。知道张谦的为人,孙婶也不做推辞,拿了块小的,便带着孙明回去了。。。
见张婶没事,杨延昭只身回到了屋中,放下笔墨书卷,从床边拿起被黑sè麻布包裹起的点钢枪。
解开黑布,枪锋寒光闪耀。
仔细的擦着点钢枪,让它本来就不染一丝灰尘的枪头更加清意冷咧。
“延昭兄你这是?”
何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杨延昭手中的长枪当即傻了眼,在他心中,对方可一直是谦谦君子,何时有这让人看了便心惊胆战之物了?
杨延昭没有作声,放下手中的长枪,继续用布将它包好。
“延昭兄你这是要作何?难不成要单闯竹节巷?”。。
何钰脸sè顿时白了几分,忙坐到杨延昭一旁,“延昭兄,此事万万不可,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且莫说今夜的凶险,即便你救回排风,也要惹上命案,对你rì后的科考可是极为不利。”
排风的名字是从张谦那听来的,虽然他心中也担心这侍女的安危,但想到杨延昭要以此来犯险,何钰还是有些不忍。
在他眼中,报官才是上上之选。
“排风是我妹子。”
吐出这几个字,还想说话的何钰顿时哑口无言,一时呆住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延昭的脸sè没有丝毫的缓和,走到隔壁的书房,提笔快速的写了封短信,之后交到何钰手中,“今夕,此事我心中有着分寸,你若是想帮我,便将此信交到折府的两位将军手中。”
接过信,何钰胖胖的脸上担忧更加的浓郁,还想继续规劝,但见杨延昭目光中的坚定,只是低低的道了句,“延昭兄,莫要失了理智……”
何钰走后,杨延昭继续坐到桌边,手轻抚包好的枪身,眼中竟是杀机。
夜终于寂静开来,杨延昭始终坐在桌前,油灯都未点燃,往常,此时排风都会轻手轻脚的到书房给他添着热的茶水,可是今夜没有。
于是,今夜有些人是该死的。
黑暗中,一直静坐的杨延昭突然伸手抓起点钢枪,大步往外走去,竹节巷,虽不曾熟悉,但他相信很快便能到了那里。
出了小院,周围的屋舍都已经灯灭人眠,平时很晚睡的张婶受了伤,因而隔壁未有熟悉的暗黄sè灯光。
抬起头,月黑风高,当真是杀人的好rì子。
提着枪,杨延昭沿着靠河小道大步急行,几只关在院中的狗闻声而吠,惊了几个梦中人,引来声声谩骂。
小道之上便是平川街,在杨延昭拾阶而上的时候,一辆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道路zhōng yāng,何钰肥阔的身子顿时映入眼睑。
“信我已经交给折家二将军了,夜深,怕延昭兄迷路,所以留下送送你。”
白昼的驾车小厮不在,或许是怕他口舌不严,或许是怕连累于他,至于是哪种原因,杨延昭也懒得去猜想,对何钰点了点头,便要到车上去。
这时车帘掀开,张谦有些疲惫的脸露了出来,“夜凉人清闲,岐路难行,延昭兄,张秋白愿与你结伴而行。”
如此情形,二人定是知道他所为,却在此守候,愿共赴险境,这份情谊,杨延昭暗自的记在了心中。
上了马车,鞭子甩出的声音尤为的清脆,杨延昭将长枪放在盘膝的双腿上,闭眼不出声,一旁的张谦则是静静的坐着。
除了车辕滚动地面的声音,夜,依旧是一片寂静。
“吱呀~!”
是马车停下时车轮在青砖路上磨出的声音,何钰将马车停下,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竹节巷,转过身轻声道,“延昭兄,我们到了。”
闻言,杨延昭睁开眼,右手提着点钢枪便跳下马车,“今夕,秋白,若是一个时辰我还没出来,你们便立马驾车离开,去找折府说明经过,之后忘了今夜,也忘记杨某。”
说完,杨延昭只身走进黑雾迷绕的竹节巷,身后的何钰大急的yù跟上,却被张谦给拉住。
“秋白,放开手!”
“让他去吧,我们二人只会拖累了他。”
张谦的话有些落寞,何钰听后忿恨的一甩衣袖,坐到车边,“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眼望着早已经看不见人影的竹节巷,张谦轻轻的说着。
沿着小巷道前行,杨延昭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但直觉告诉他,该继续往前走。
前面微弱的亮光传来,而头顶之上,乌云再起,遮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
突然间,两道寒光起,在这夜间,竟有些晃人眼睛。
没有给对方喊出因杀人心生痛快的呼声,黑布随风而落,长枪花分二朵,染出两道鲜红。
面无表情的跨过两具尸体,再往前行,杀机更浓,无数长刀迎面扑来,甚至还有呼啸如雨的箭矢,可依旧破不了那杆长枪。
枪花乱舞,红莲点点绽放,枪后之人,亦如杀神在世。
四当家死了!
三当家死了!
最终,随着二当家也死了的哭喊声中,还在做抵抗的鱼龙帮残众吓破了胆,纷纷开始逃蹿。可这竹节巷本就是他们选来作为击杀杨延昭的地方,四周当然没有可逃之路,唯有朝着巷子深处的灯光之处飞奔而去。
可是,双腿再快也快不过身后的那一杆长枪,无力的哀嚎之后,摔在冰冷的青砖之上,便是他们最终的宿命。
一路杀戮,终于到了巷子的尽头,一个还算大的院子,里面亮光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解决了几名在门口抵挡之人,杨延昭大步跨进其中,一个黑衣汉子手上套着铁勾,架在口中塞着布的排风脖颈上。
铁勾在院子中火把的照耀下闪着紫sè的光晕,显然是涂有剧毒。
“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鱼龙帮大当家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愤怒,本以为小事一桩,却踢到了铁板上,帮中数百人便剩他一人。
眼前之人对他来说是个噩梦。
但不管如何,只要这小侍女仍在他手中,便有着活下去的希望。
见对方没有说话,大当家慢慢的架着小女孩往门口移去,待到院门前,双目寒光shè出,左手抬起,一支泛着幽幽绿光的短矢直飞杨延昭而去。
“去死吧!”
大当家面露狰狞,害他一手打造出的心血毁于一旦,怎么会轻易饶过!
铛!
火花在黑夜中格外的耀眼,短矢顷刻间换了方向,在院墙上划过一道深痕,落在了地面上。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藏在袖中的弩箭一击失手,大当家语中的胆战多了几分,铁勾直逼排风细嫩的脖颈。
“啊!”
突然间,一直安静的排风脚踩大当家的右脚,顿时让他吃痛一声,不过稍后他就再也叫不出来了,胸口冰冷,杨延昭的已脱手,贯穿了他的身子。
帮排风结了绳子,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你没事吧?”
“排风没事”,小丫头声音如常,像是回答杨延昭那些排风你吃了么的问题一般。
说完,排风转过身子,费劲的将点钢枪拔出来,在死人的衣服上擦了擦,“公子,枪脏了。”
接过枪,杨延昭手牵着排风,“脏了回去洗洗就好了,天这么晚,你饿了么?”
“是有点饥饿。”
“我也是,回去做两碗面吧,给我的那份加两个煎蛋。”
“恩,公子。”
竹节巷外,何钰正伸着他不算长的脖子努力的朝着巷子里望去,张谦虽不如他这般,但耳朵也竖着,生怕漏听到声响。
可是,长巷幽深,纵使他们翘首张望,凝神倾听,也不过是看的漆黑一片,听得风吹过卷起灰尘的沙沙之音。
一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了,难不成真的就这样弃延昭兄而走?
何钰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秋白,时间马上要到了,折府你也认识,便驾这马车去吧。”
说完,何钰便要往巷子里钻去,而恰巧此时,两道身影由暗及明,缓缓的走了出来。
“延昭兄!”
何钰失声惊呼,继而上前满脸慌张,“延昭兄,你可安好,有没有受伤,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听到何钰的声音,一边的张谦心中终于舒了口气,但见到杨延昭身上以及长枪所染的血迹,当下一丝担忧上了眉头。
马车再起,这次,何钰没有来时的悠悠慢行,甚至还有微微的颠簸。
车厢中,张谦的脸sè有些发白,“延昭兄,今夜会不会……”
杨延昭知道他语中的所指之事,随即摇了摇头,“秋白兄,应该无事。”
他之前让何钰送到折府的信只有七个字,‘今夜竹节巷,杀人。’
而在杨延昭杀进杀出这么久,都未见到官府的人,说明折氏兄弟愿意替他收拾残局,所以,应该无事。
第七十二章 扫尾
竹节巷,夜风吹过,撩动一群兵丁手中的火把。
“当真是有两下子,这可是大场面了。”
看着一百号人横尸在幽暗的小巷子中,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折御勋低声说着。
“兄长,鱼龙帮全死了,几个当家的也无一幸免,这事该如何处置?”
“你觉得呢?”。。
一句反问让折御卿愣了少许,稍后才以征询的语气继而道,“鱼龙帮聚众谋反,被我巡夜士卒所发现,竟起杀心,被收到消息赶来的兄长所剿杀。”
折御勋负手离去,“恩,现场稍微收拾些,然后通知胡大人来处理后事,他是聪明人,会明白怎么做的。”
河边,小院。
擦好点钢枪,换下衣服的杨延昭与排风端着碗热腾腾的水煮面,白sè的烟气在暗黄的灯光下尤为的缥缈。
咬了一口煎蛋,外焦内嫩,吃起来很是不错,待看见排风碗中面只有几根青菜时,杨延昭将未咬的另一个夹给了她。
“还真是喜欢紧巴着过rì子了,也说了多次了,吃饭穿衣上不要这般省着。”
“娘亲说过,勤俭才能持家,大手花钱的女子会被人说道。”。。
“哪有这回事,公子有钱,你也知道,以后该花的还是得花。”
在杨延昭与排风说话时,何钰大步走了进来,看着两人手中端着的热汤面,而他拿着的却是几块早已经凉透的炊饼,当即面露苦sè。
“延昭兄,你看,能不能……”将炊饼放到桌上,何钰小声的哀求着,嘴里还不断的噎着口水。
“别看我,这事你得问排风。”
像是没看到何钰的那副馋相,杨延昭低头吃着,闻言,何钰抬首眼巴巴的望向排风,后者有所感觉的放下碗,“锅里的面汤还有不少,正好趁热做上一碗。”
“多放点面条,张婶也醒了,顺便给他母子二人也带上些。”
“知道了。”
排风往厨房走去,很快,炤火再次燃起,那何钰则是猛一拍大腿,朝着屋外喊道,“给我也来两煎蛋!”
说完,满脸谄意的看着杨延昭,“延昭兄,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恩,不介意,如果排风愿意为你放两个的话。”
听到这话,何钰脸立马耷拉了下来,看来这煎蛋是没指望了,只能瞄两眼排风碗中那块金黄偷偷的再次咽了咽口水。
“张婶情况怎么样了?”
杨延昭喝了口面汤,轻轻的问着,他们一行人刚回来不多久,张谦便发现张婶已经醒来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过去看望,因而与何钰问道起来。
“没什么大碍了,张婶一醒来便担心排风,现在知晓排风无事,心也就放下来了。”
等待美味的过程总是痛苦的,鼻中竟是香味,总得找些东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何钰拿起桌上茶壶到了杯凉茶,灌了几大口,继而压低了声音,“延昭兄,今夜的事情官府会不会……”
说道着,何钰将腰间的荷包与玉佩全都取了下来,“小弟身上也就只有这些,若是有突变,延昭兄也可在身上应急,待稳定下来之后,让人捎个信,我再想办法给延昭兄送些钱帛之物。”
放下碗,拿起那碧绿如水的玉,杨延昭将它放在眼前对着灯光晃了晃,“恩,是块好东西,只是我不能要。”
“为何?”
“因为我没打算要潜逃,而且,也没必要潜逃。”
继续吃着面,杨延昭很是无奈的看着何钰,离开竹节巷都有小半个时辰了,此刻还没有动静,那折家的两位舅父想来已经处理好了后事。
见杨延昭不以为然,何钰胖胖的脸上满是焦急,“延昭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关系到人命,就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