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猫哭耗子……”睿妃下意识地顶撞,抬头才见云妗眼中流转的忧伤,顿时愣住。
☆、一波未平(12)
姐姐,你知道么?看着现在的你,我总觉得是看到了将来的我。
这是云妗留给睿妃的最后一句话。
还没等睿妃体会出这句话的意味,宫中就送来一杯鸩酒。
云妗亲眼看着睿妃香消玉殒,眼中的忧伤沉重得仿佛要流出来一般。
睿妃死后半月,云妗才从完颜菱口中得知,沐晞夜以通敌叛国罪收回了镇国大将军的兵权,三代直系判了斩立决,旁系分支的人也都贬入奴籍,永世不得翻身。
沐晞夜早已准备好一切,唯独缺了一个借来发挥的理由。
睿妃在时,云妗还会应了睿妃的邀出外走走,如今却是除了给太后请安外,便成天闷在漪云宫里。
有几次在太后那里碰见聂倩儿,云妗也都懒得与她说话,没想到聂倩儿倒自己找上门来。
“云妃姐姐,那天是妹妹错怪你了。妹妹痛失爱儿,心情难免激动,你别怪罪。”聂倩儿的态度突然有了大转变,说话也客气起来。
“无妨。妹妹小产不过半月,身子定还虚弱,要多多休息才是。”云妗心不在焉地应付聂倩儿,只想赶紧打发她回去。
可惜聂倩儿似乎很不会察言观色,一味自说自话:“妹妹身子已经大好了。姐姐你看,外面今儿天气很好,不如出去走走吧。”
云妗蹙蹙眉,语气已是不好:“我有些疲乏,实在不想动弹。”
“啊,那真是可惜了,那妹妹改ri再来看姐姐。”聂倩儿这回终于识趣,站起身来往外走。
纤纤替云妗将聂倩儿送走,回来时眼神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云妗很快注意到纤纤的神色:“怎么了?”
“明珠和聂美人好像很熟。”纤纤朝四周看了一圈,见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与云妗两人,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明珠还住在石院时,聂倩儿时常去欺负她,你又不是不知。”云妗奇怪纤纤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这我知,按理,明珠应该很恨聂美人才对。可我刚才看见她们俩好得姐妹似的,聂美人还送了个荷包给明珠。”纤纤满脸的疑惑,低声喃喃着好似自言自语。
云妗眼神一深,突然想起明珠提醒自己提防完颜菱那天的奇怪举动。
难道是受了什么威胁?
云妗并不相信明珠会是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但却不敢确定明珠会不会背叛自己。
“你有时间便多注意明珠的动向吧。”云妗极力地想去信任,可终究还是吩咐了纤纤。
纤纤点头。不用云妗吩咐,她也会这么做。
她还在为上次的纰漏自责,这次可不能再出事。
云妗举目看向院子:“菱呢?”
派来看守明珠的侍卫已经撤走,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完颜郡主昨天下午出了门,还没回来。”纤纤也看向院子,口中轻轻应答。
连菱都这么忙,那么他应该是更忙了。镇国大将军倒台,一定牵扯到了很多利害关系吧。云妗轻哦一声,闷闷地在心里猜度,却不敢在沐晞夜面前提起哪怕一字。
☆、一波又起(1)
完颜菱回来时,沐晞夜也一同来了。
完颜菱似乎很累,一回来就吵着要睡觉,一溜烟窜回自己的房间,连晚膳也没吃。
沐晞夜的眉宇间也似有疲倦,但精神总算还好。
“你最近怎么一直闷在漪云宫里?若实在觉得无处可去,便多去陪陪母后。”沐浴过后,沐晞夜搂着云妗躺在床榻上,话语里有着关心。
云妗不答话,紧贴在沐晞夜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闭眼就想起睿妃死时凄凉的模样,心里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沐晞夜轻轻推了推云妗:“妗?”
云妗撑起身,头一次主动地寻上沐晞夜的唇。
沐晞夜一阵惊愕,直到觉察到云妗要退开时才想起拿回主动权,翻身将云妗压在身下。
这一晚,云妗格外热情,积极主动地配合着沐晞夜,仿佛极力地想寻找证明些什么。
“妗,今天怎么了?”云妗的反常,沐晞夜不可能没感觉。
两番云雨后,沐晞夜抱着云妗进了浴池,看着水汽氤氲下云妗朦胧的脸庞,沐晞夜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云妗半闭着眼靠在沐晞夜怀里,终究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没事……我只是,只是想你了。”
“是么?”沐晞夜从来没想过云妗会说这样的话,如今听来,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凑在云妗耳边低低笑出声来。
“以后我尽量抽空陪你。”轻轻吻过云妗的脸颊,沐晞夜将云妗放回床榻,侧身躺下抱紧云妗。
许是真的累了,沐晞夜很快就沉入梦乡。云妗却一直睡不着。
抬手凌空描画沐晞夜的眉眼,云妗只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让她能留住这样平凡的幸福。
只是天总会亮,沐晞夜醒来时,云妗赶紧闭上眼装睡。
沐晞夜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洗漱后又回到床边,低头吻了吻云妗的唇。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至再也听不见,云妗才又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发呆。
“娘娘,该起了。您昨天答应太后娘娘带念儿去凰羽宫的。”
直到纤纤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云妗才似活过来般打起精神起身。
念儿独自坐在桌边候着,明珠破天荒地没有跟在念儿身边。
看出云妗眼里泛起的疑惑,纤纤连忙解释:“明珠说她毕竟是罪人,太后娘娘定不会喜欢看见她,所以就不去了。”
末了,又趁着帮云妗整理衣带的机会凑到云妗耳边低声:“我嘱咐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宫女盯着她,应当不会出事。”
云妗微垂着眼并不答话。
纤纤知云妗心里定是不好受了,也不再多说。
念儿从来不是怕生的孩子。
进了凰羽宫,云妗恭敬地请安行礼,念儿却直直地看着太后,张口就叫奶奶。
太后也不生气,招呼云妗坐下后,就拉着念儿的手左看右看。
“这孩子,仔细看倒有点晞儿的影子呢,妗儿你看是不是?”仔细打量一阵,太后微笑着抬头看向云妗,话虽是问句,目光却肯定。
☆、一波又起(2)
云妗一愣,不敢确定太后是真知道还是诈她,只得虚以委蛇:“臣妾眼拙,倒不曾……”
“睿儿不在了,聂倩儿又是没句实话的。要是妗儿你也如此,哀家真是连说句体己话儿的人都没了。”太后叹气,打断云妗的话。
云妗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
太后等了会儿,又接着道:“菱丫头经常和哀家提到你。你与晞儿的事,哀家清楚的很。哀家知你是个好孩子,早真的把你当做了儿媳妇。你若是在晞儿那受了委屈尽可以与哀家说,哀家自会给你做主。
哀家也希望你把哀家当做母亲,与哀家说说心里话,不要总来敷衍哀家。”太后的一番话说得极为真诚,俨然慈母模样。
云妗心里感动,可到底不敢拿明珠母子的性命做赌。唯唯诺诺地应了是,仍是不肯承认念儿的身份。
云妗以为此番作为,大约免不了要挨顿训斥了。
念儿突然插进话来:“奶奶,晞儿是谁呀,念儿怎么会像他呢?”
太后被念儿吸引了注意力,低下头看向念儿:“晞儿呀就是念儿的父王,念儿当然会像父王了。”
“才不是呢,奶奶骗人!念儿没有父王,念儿只有爹爹,爹爹叫秦苍,才不是什么晞儿。娘亲说爹爹去了好远的地方回不来,就是因为她想念爹爹,所以才给我起名字叫念儿的。”
太后的话刚说完,念儿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瞪大眼睛质疑太后。
太后的脸色终于不好,直直地看向云妗:“明珠真如此说?”
云妗被太后凌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慌乱撩起裙摆跪到地上,连声音都带了些颤音:“臣妾不知,明珠只说是个侍卫,并未与臣妾提起叫什么名字。”
努力定下心神,云妗恐明珠母子有难,又大着胆子辩驳:“太后娘娘,念儿当不会是王上的孩儿的。若是,明珠大可母凭子贵,何苦这般委屈了自己?”
太后显然不相信云妗的话,眼中透出的压迫感愈来愈重:“妗儿,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云妗的头垂得愈发低,额头几乎要触及地面。
大约是聂倩儿那一班人给念儿留下的阴影太深,如今这情形,念儿眼里陡然显出敌意,退回到云妗身边,倔强地昂着头怒瞪太后:“坏人,不许欺负婶婶!”
太后素来高高在上,即便是平日里全没礼数的完颜菱也不敢这般怒目相向,此时被一个丁点大的孩子瞪着,又怎会不生气。
“明珠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啊。”太后勾勾嘴角,尾音拖得很长。
云妗的身子颤了颤,用力把念儿按得跪下,只是到底没有明珠护子的勇气,瑟缩着不敢多说。
“唉,这么软弱,怎么能做得了王后?”许久,云妗听见头顶飘来一句模模糊糊的叹息,然后才是清晰的声音传来,“罢了,你且回吧。哀家挺喜欢念儿,留他住阵子。”
“是,臣妾告退。”听这语气,此事当是过了。云妗不由松口气,低声哄好念儿,这才离开凰羽宫。
☆、一波又起(3)
云妗随意走着,正自出神,冷不防一个宫女神色匆匆地低头行来,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到一处。
云妗终究是习武之人,出于本能地往一边横跨一步,那宫女却似毫无所觉,依然直直往前走。
云妗身后跟着纤纤,纤纤已经有了准备,也往旁边跨了一步,抬手拦下那宫女:“秀儿,你怎么在这里?”
那宫女抬头愣愣地看着纤纤,好似不知道纤纤在叫谁一般,好一会儿才讷讷回道:“念儿小公子有件衣裳破了,奴婢拿去制衣坊叫嬷嬷补一补。”
“制衣坊怎么从那个方向来?”纤纤狐疑。
秀儿畏惧地缩着肩膀,头垂得很低:“奴婢初进宫不久,平时一直呆在漪云宫里,难得今ri出来就好奇地到处走走。”
纤纤皱皱眉,继续发问:“那你走得这么匆忙做甚?”
“奴婢见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怕不见的太久挨罚,所以想赶紧赶回去。”秀儿虽然身子状似畏惧地轻颤,却是对答如流,口齿很是伶俐。
这种境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事实如此,还有一种是这些话根本都是早已想好的说辞。
云妗挑眼看看秀儿来时的方向,那是御书房的方向。云妗眼里渐渐浮起莫名的神色。
想来,纤纤定也是觉出不对,看向云妗的眼神露出询问的意味。
云妗摇摇头,轻声开口:“既然如此,那就与本宫一同回吧。”
秀儿这时才发现站在她身侧的云妗,赶紧侧身给云妗请安,云妗坦然地受了这一礼,仿似什么都没发现般往漪云宫去。
私心里,云妗并不希望是后一种可能。
但天又怎会遂了人意呢?
晚间,沐晞夜挟着一身阴鸷出现在漪云宫,同来的还有温颜。
还没等云妗开口,站在一侧的温颜就先问了话:“娘娘今ri都去了哪些地方?”
云妗看向沐晞夜,沐晞夜却不看她,低着头把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周身冷冷的气息让云妗忍不住瑟缩。
“早上去凰羽宫请了安后就一直在漪云宫里不曾再出门。”沐晞夜坐在上首,温颜站在沐晞夜侧后方,云妗垂着头站在下首,这样的位置,怎么看都像是在审问犯人。
云妗觉得委屈,多时没出现的眼泪又涌上来。
“哦,仅此而已?”温颜的语气上扬,突然严厉起来,满满的咄咄逼人,“娘娘为何在御书房附近逗留?”
“我只是……只是在想事情,没看路,所以恰巧走到了那里,又撞见我宫里的一个宫女……”这些话本就是事实,云妗很想说得理直气壮些,可在沐晞夜冰冷的视线里终究聚不起那般的气势。
“那倒真是巧了,怎么就在那会儿御书房里丢了重要的东西呢?”温颜似笑非笑地打断云妗,不轻不重地问,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云妗咬唇,徒劳地否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沐晞夜终于开口,却是冷硬的命令口气:“你说,你碰见了一个宫女?把她叫上来。”
☆、一波又起(4)
秀儿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样的阵仗,早吓得趴跪在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一句请安的话结结巴巴许久才说完。
云妗的心陡然下沉,这根本不是她上午碰见的秀儿。
虽然样貌确实是,但是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上午的那个秀儿即便是害怕也没有显露出这般不知所措的神情。
“秀儿,你今天可有去过御书房附近?”依旧是温颜发问,此时的温颜俨然成了沐晞夜的代言人。
秀儿整个人几乎要团成一团,说话断断续续,却十分肯定:“没……没有,奴婢……一直……一直呆在……漪云宫里,哪儿也没去。”
温颜隐晦地瞟向云妗,嘴角不可遏制地扬起弧度,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些许:“可有人作证?”
“有的,我……一直都……和小厨房的布公公……在一起……好多人都看见的。”秀儿依旧有些结巴,每说一个字都让云妗的心更沉上几分。
“不必再叫人证了。”眼见温颜似乎又要叫人,云妗突然出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沐晞夜,然而一接触到沐晞夜无情无绪的目光,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轰然崩塌。
“不必再叫人证了。”云妗喃喃地重复一遍,眼神有些空茫。
挣扎什么呢?有人设了局,而她毫无所觉地入了局。
在这个王宫里,她赖以生存的就是沐晞夜的怜爱。只有怜爱,终究没有信任。
若信她,怎么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其实他心里早已经认定是她了吧?
那么,她还挣扎什么呢?
云妗闭上眼,声音有些飘渺:“王上,要怎么处置臣妾呢?”
就这样吧,早点结束也好。
云妗这般说话,显见是认了。只是云妗的神情,沐晞夜看得心里一揪。
“收押。”沐晞夜仿佛再也不想看见云妗一般,冷冷丢下两个就径直越过云妗离开,甚至连一个正眼都吝啬再给。
云妗安静地跟着侍卫走进曾经收押过睿妃的牢房。
靠在牢房毛糙的木栏上,云妗的眼泪如泉般涌出,要用双手用力地捂住嘴才能忍住不哭出声音。
姐姐你看,原来这般快。
云妗缩紧身子,头埋在双膝之间,贴着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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