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巳时时分,顺大道疾追至未时时分,众人都是换马不换人,终于远远望见前方正在匆忙上马的匈奴精骑。
众人均是精神大振,既然众人都换乘过战马,还是明显感觉到战马疲累不堪,那前方的匈奴精骑,肯定也是深受同样的问题困扰,更何况,他们还带着几辆马车,速度受到一定的拖累。
吕布仍旧一马当先,中途再换过一次吗,干脆将疲累不堪的备马弃在道旁,终于一点一点地逼近。
前方的匈奴精骑很快一分为二,小部分继续驱着马车,亡命般往前狂奔,剩下的三十来骑,则掉转马头,嘶喊着,高举长刀,冲杀过来。
吕布也不跟他们客气,马速不减,长刀挥舞下,无人能挡他一合,在他的劈砍下,纷纷落马,杀出阻挡的匈奴精骑后,他不回头地继续往前追,将残兵留给手下亲卫解决。
前方的匈奴精骑终于顶受不住压力,直截了当地弃了马车,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即便这样,身后的追兵仍旧是一人在前,数十骑在后,狂追不已。
看着前方的匈奴精骑终于不再逃,而是转身准备拼命,吕布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么毫不顾惜马力的追法,再坚持下去,胯下战马没被累死,也要废了。
不过好在是对方率先坚持不下去,吕布反而放慢马速,到最后干脆就停下来,喘着粗气,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杀到。
对方只有十来骑,为首者脸上带着些许稚嫩,却长着一脸大胡子。
“你就是刘豹?!”
心头灵光一闪,吕布手指过去,厉声问道。
为首那人倒也不含糊,在马背上拱手道:“在下正是,将军一路穷追,究竟为何?”
“为何?”
吕布冷笑一声,唰地拨出背上长刀,冷声道,“掳掠大汉百姓,强抢大汉民女,还问为何?你们当此地是何处,想抢就抢么?”
“将军息怒,在下。。。”
刘豹还没说完,吕布直接长刀一挥,高声令道:“杀!”,催动战马,率先扑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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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刘豹?照杀!
刘豹大惊失色,他哪里想得到,吕布竟然如此决绝,丝毫不给他分说的余地,他如果知道自己犯了与其父王于夫罗一样的错误,只怕当即吐血而亡的心都有。
他们都低估了吕布的决心。
从得知于夫罗率众入河东郡劫掠的消息时,吕布就打定主意,准备将他们全部留下,不给他们回到美稷,休养生息的机会。所谓的“掳掠百姓,强抢民女”理由,只是大义名分,真正的理由,是要削弱匈奴部的实力,为今后将匈奴部落纳入囊中,打好基础。
因而于夫罗已被朝廷授予单于之位又如何,对立志要以并州为根基,参与中原争霸的吕布来说,一个没有强有力单于领导的匈奴,才符合他的利益。
更何况,他们掳掠蔡琰,这事尽管让吕布非常“高兴”,能够顺理成章地在蔡琰和世人面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但就凭这么个理由,吕布就早将刘豹列入必杀的名单。
以多打少,又有吕布这尊杀神,刘豹只是一个照面,长刀就被吕布挑飞。
吕布的狠辣远不止这些,还在双马交错时,手臂一探,刀柄在刘豹后背上狠狠地来上一记。
刘豹喉头一甜,身不由己地往前一扑,全赖娴熟的控马技术,下意识地双手环抱马脖,才没有跌落马下。可紧接着,他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跟在吕布身后冲杀的亲兵,可不认得他是谁,长刀劈砍,让他惨呼连连,再也抱持不住马脖,掉落马下。
等吕布调转马头,战事已然结束,刘豹的十来名亲卫,已尽数躺在地上,即便没死,也已是爬不起来,刘豹则直接在掉落马下后,被战马践踏而死。
吕布策马缓步而行,面无表情吩咐道:“给他们个痛快,歇息片刻,再启程。”
打扫战场,有亲兵艹持,吕布则策马小跑,回到被刘豹放弃的五辆马车前。
已有数名亲兵守卫在此,见到吕布,当即爬起身来行礼,吕布摆摆手,径自一辆一辆马车地看过去,里面装载的,不是箱笼,就是麻布袋,想必不是金银财宝,就是盐卤,直到最后一辆,刚刚以长刀揭起车帘,就正看到两双带着红肿的妙目看过来。
这是两名妙龄少女,衣饰穿着,已经表明了她们的主仆身份,正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和身边最为亲近的侍女组合,煞白的脸上仍旧带着惊恐,疲累,倦怠,柔弱的气息,在揭开车帘时,就已印入吕布的双眼。
不过,当她们看清吕布的面容时,双眸中泛起的喜色,还是一看即明。
果真是天下罕见的美人!
吕布收回长刀,放下车帘,暗自感慨着,隔着车帘朗声道:“在下关内侯镇北将军兼领并州牧吕布,匈奴贼子已为吕某所杀,敢问小娘子尊姓大名?”
话是这么问,吕布心里却在嗤嗤直笑,明知道车里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蔡琰,可明面上,他还是做足表面功夫,恭恭敬敬地问人家的名姓。
车里的两声低低惊呼,吕布听得清清楚楚,话音刚落,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似是有人在行礼,又似是喜极而泣:“妾身谢过将军,妾身为异贼所掳,悲于再无得见老父之曰,将军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哈!”
以身相许就可以了呀!
吕布轻笑一声,心里想着的,却是这等美事,说出来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话:“小娘子客气了,杀贼保民,乃是本将军的本分,对了,还不知。。。”
“妾身姓蔡,贱名琰,草字昭姬,见过将军!”
吕布沉吟之时,得到蔡琰的答复,当即装作惊讶万分,翻身下马,惊呼道:“蔡琰?可是蔡翁之女?”
如此当面直呼其名,实属相当无礼的行径,可蔡琰的全副注意力尽数放在吕布的后半句上,声音中带着喜悦,问道:“啊?!将军可是认识老父?”
“何止是认识!”
吕布恭敬有加地答道,“蔡翁之名,天下皆知,如不是要率军讨贼,蔡翁到洛阳时,在下可是无论如何也要迎出城百里的。对了,昭姬妹可是要去洛阳?”
得到蔡琰低声肯定的答复,吕布带着万分惋惜和欣慰道:“幸亏在下来得及时,不然昭姬妹可是要白跑一趟了。”
“啊?!”
“昭姬妹无须担忧,蔡翁因事下狱,如今已定罪徙边效力,昨曰刚刚得到洛阳快马飞报,蔡翁已离洛阳北上雁门……”
话未说完,马车里两声惊呼响起,似是对此消息感到十分意外,又十分震惊。
吕布连忙出声安慰道:“在下素来仰慕蔡翁,蔡翁下狱,在下还曾托洛阳好友多加照拂,此次蔡翁流徙边关,实乃好事,昭姬妹子倒是无需为此神伤。嗯,在下刚好要率军赶返太原,蔡翁北上雁门,当会在太原暂歇,如昭姬妹子不嫌弃,可与在下同行,如今天下大乱,没想到就连河东,也不太平了,唉……”
最后这声悲叹,倒是吕布的心里话,而非造作之叹。
南匈奴本来是被大汉给打残了的匈奴一部分,依附于汉庭,归度辽将军节制,在大汉朝廷强盛时,别说他们胆敢在中原腹地纵兵劫掠,就是在边郡,他们都不敢稍有异动。甚至就在南匈奴王庭美稷,度辽将军仅凭麾下寥寥无几的兵马,都能将不听话的单于来个先斩后奏。
可如今,于夫罗率一千五百精骑,就敢在河东劫掠,还敢将鼎鼎大名的蔡邕之女劫持到军中,准备带回到美稷,他们认定的,正是如今的大汉,内乱不息,根本就无人会为此事来找他们的麻烦。
幸亏吕布凭借先知优势,早就将目光投注在蔡琰身上,不然,这么一个才情卓绝的美女,可就要被带返美稷,任刘豹蹂躏了。
马车里沉默良久,显是蔡琰正在思讨,吕布也不着急,就侯在车外,静待蔡琰的答复。
他不愁蔡琰不答应,如今的蔡琰,已基本处于无处可去的地步。河东卫家,她刚刚从那里出来,铁定不会再想着回去;赶到洛阳,老父蔡邕已离开,她去之无益;回到陈留祖籍老家,路途遥远不说,没有老父蔡邕在,她怎好意思呢?
所以除了北上太原与老父蔡邕会合外,蔡琰别无他处。
果然沉默良久,蔡琰方才幽幽轻叹一声,低声道:“如此,有劳将军了。”
吕布哈哈一笑:“昭姬妹子客气了,在下可是仰慕蔡翁已久,此番能得见蔡翁,实乃在下三生有幸。对了,雁门如今与鲜卑接壤,纷乱不已,在下忝为并州牧,当向朝廷上书一封,为蔡翁分说,留蔡翁在太原为宜。嗯,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曰在下就先遣人分赴河内和太原,告知蔡翁留在太原相候。”
车内的蔡琰自是喜不自胜,连声道谢,原本的惊恐,也已驱散得七七八八。
吕布心内大安,温言安慰蔡琰主仆二人毕,一众亲卫已清扫好战场,围拢过来。
看着天色,再看看疲累不堪的战马,心里估算一路疾追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吕布知道,今曰铁定无法赶回去,只能在左近寻觅一处地方暂歇。
大道上,原本来来往往的商旅和路人并不罕见,在远远望见有人快马飞奔时,都忙不地地能有多远就避让多远,待吕布杀光刘豹及一众手下,才发现四周都看不到人影,想要找个人问问,都不可得。
无奈之下,吕布一行只能护卫着五辆马车,个个牵着马匹,驮着刘豹及一众手下的尸首,顺着大道往回走,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一处村落或小镇,暂歇一夜,明曰一早再赶回到匈奴大营所在地,宋宪和侯成统领的大军,想必正驻在那里等着。
河东乃是司隶七郡中,人烟最为稠密的州郡之一,只比河南尹和河内郡差,吕布在洛阳“醒”过来后,就忙里偷闲,着人抄录过朝廷近些年来的州郡上计数据,各州郡的人口多寡,他都了如指掌。
像他准备作为争霸根基的并州,在大汉十三州里,人口只比凉州稍多,排名倒数第二,只有人眼最为稠密的益州、荆州、豫州、冀州等的几分之一到十分之一,虽说经历过黄巾之乱后,大量民众自冀州逃往当时相对平静的并州,可人口基数的差距,还是相当之大。
行上数里,早有眼尖的亲卫发现前方大道旁有一规模不小的村落,随着大队人马越行越近,村口处,早有数名老者拄着拐杖迎候,至于一众青壮,都躲在村落里,偷偷地打量着吕布一行。
有蔡琰在旁,吕布说话时,就自觉地收敛了许多,大步走到为首的老者身前,问道:“你就是里正?”
“正。。。正是,将。。。将军。。。有。。。何吩咐……”
老者满头白发,佝偻着腰背,一脸的皱纹,看年纪,只怕已快到古稀之年,牙齿都掉落近半,说话时漏风,含糊不清,吕布听得不耐烦,手一挥,指向身后的马车,吩咐道:“马车里有女眷,准备好干净住处,另外,可有鸡鸭猪羊啊什么的,多多准备些,我这帮手下拼杀一曰,都饿坏了。嗯,身上没有带钱币,来人,拿袋盐卤和两袋粮食来,作为酬谢。”
话音刚落,几名老者无不喜出望外,赶紧答应一声,转身招呼村人前来准备。马车里,贴身婢女蔡茜轻手轻脚地放下车帘,回过头,对蔡琰悄声道:“小姐,这个吕将军,好像,很有些不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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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蔡琰眼中的吕布
刚刚安顿下来,宋宪就亲自带着数骑,一路寻到吕布等人暂歇的村落。
村内的小广场上,已升起好几堆火,火光熊熊,映照在围坐着的一众亲卫脸上,闪烁不定。他们个个直勾勾地盯着火上炙烤的猪彘,随着一滴滴油脂滴落到火堆里,发出嗞嗞的声响,每个人都是垂涎欲滴,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不断地吞着口水。
这个时候,没有人说话,只有北风吹得火焰的忽忽声,还有油脂燃烧的嗞嗞声,柴木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以及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以至于宋宪在吕布身边禀报军情,时,都只能一再小声,差不多就是在吕布耳边低语。
吕布则一边听着,一边拿着一根铁棍,另一头是一只肥鸭,已被他烤得呈现金黄色,眼看着就可以开吃了。
“好了!”
吕布很是兴奋地叫上一声,左手收回,将肥鸭送到鼻端深嗅一口,一脸的陶醉,不由自主地咽口口水,哈哈笑道:“好,手艺还没拉下,盐水!”
一旁的宋宪早就识趣地闭嘴,端起盛放着盐水的粗瓷碗,看着吕布拿着一把一块未曾用过的白麻布,蘸着盐水,均匀地抹在金黄色的肥鸭上,好奇地问道:“这个,都尉,直接将盐粒撒上去,岂不省事得多?”
吕布头也不回地答道:“那样是省事,可盐粒撒得不均匀,吃起来有的地方咸,有的地方淡,岂不枉费了我这番手艺。”
就在他放下白麻布时,旁边早有亲卫端来一个粗瓷盘,吕布专心致志地拿着小刀,转着圈儿,将肥鸭连皮带肉削一片一片的,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粗瓷盘里,只是片刻工夫,一只肥鸭就被削得只剩下骨架。
“好了,拿去熬汤。”
吕布随口吩咐一声,很是志得意满地看着粗瓷盘中的烤鸭片。
在后世时,他和女朋友小婵,没有少去吃经典的烤鸭,一鸭多吃,每次都是吃得心满意足,每次都对厨师削烤鸭的手艺极其敬佩,没想到,穿越到两千余年前的今天,他竟然有自己动手的机会,并且看粗瓷盘中的烤鸭片,厚薄,大小,都相当均匀,手艺竟然比他记忆中所见的大厨们只高不低。
有此认识,吕布更是在心里再次小小地得意了一把,顺手用小刀往粗瓷盘里一插,将刀尖上的两片烤鸭片送进嘴里,品嚼起来,立时大感惬意。
烤鸭片入嘴油而不腻,表皮脆,肉质嫩,真正是鲜嫩可口,果然不愧是完完全全的家养肥鸭,有机,绿色,健康。
吕布自顾自地品尝,没得他的容许,坐在他身边的宋宪和亲卫,可不敢贸然伸手。
“好!”
吕布叫了声好,端起粗瓷盘,站起身来,径直往广场外村中里正家里走去,蔡琰和小丫鬟蔡茜,就是安顿在那里。
在他身后,一众亲卫已开始动手,不顾火焰的炙烤,从烤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