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仪式繁琐乏味,吕布自顾自地在玉佩助力下,静心想着自己的心事,这种在董卓眼皮底下,谋划着榨干他的油的独特体验,令吕布大有优越感,让他觉得,穿越这事吧,除却刚开始时的不快,就只凭这种内心极大的优越感,就足够值了。
三通鼓响,吕布收回心神,抬头看去,繁琐的仪式终于完了,如今就该当是他和牛辅率军出发之时。
顷刻间,战鼓声声,旌旗飘扬,号令声,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战马低低的嘶鸣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大汉最后的挽歌。
出发前,吕布已尽其所能地收集黑山贼的相关资讯,反复与张辽等人商讨对策。
黑山贼首领张燕,两年前就曾被灵帝招安,拜为平难中郎将,兼领河北诸山谷事,手底下贼部众多,较大的有黑山校尉杨凤部,以及于毒、白绕、眭固、陶升等人。黄巾之乱时,他们聚众而起,黄巾军兵败,他们退散至莽莽太行山中,官军至时隐匿不出,官军撤走就出来兴风作浪。
按吕布的说法,张燕这种打法,其实就是游击战,因而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要点有三:拔掉黑山贼的老巢;擒贼先擒王;安抚贼众和百姓。
不过吕布心里想得更远,他不光是准备完成这次的征讨任务,还准备将张燕部收编到帐下,如此一来,这次的征讨,就只需要将黑山贼打痛击退即可,一劳永逸地收服,则留待董卓死后再来。
策略既定,大军自孟津渡河,屯于首站河内河阳县,即已完成各部调整。
军司马曹姓,弓马娴熟,主管斥候营;军司马高顺,长于攻坚固守,组建陷阵营,以精锐步卒为主;从事张辽,长于骑兵作战,率轻装精骑,属于快速机动反应部队;军司马郝萌,则是中军护军司马,与魏续、宋宪和侯成三人一起,负责主帅吕布的安全,以及与主帅吕布一起,统帅大军本部。
虽然吕布记得很清楚,郝萌后来在袁术地鼓惑下,兴兵反叛,但这个时候,他认定郝萌还没有这个心思,因而尽可以大胆放心地用。把他们四个放在身边,粗看似是极为器重,但实际上,也是存了就近好掌控的打算,不像曹姓、高顺和张辽三人,可都是让他们独当一面的。
河内太守张扬,则早就接获吕布之令,率部坐镇河内郡治怀县,稳定大局。
黑山贼众位于河内朝歌县鹿肠山和荡阴县黑山,吕布大军渡河后,屯于河阳,正是准备迎头痛击翻越王屋山,意图劫掠轵县,打通与黑山贼之间沟通往来通道的白波贼李乐部。
大军歇息一曰,便转向西北逶迤而行,刚刚在名叫湛城的村镇扎下营寨,早一曰撒出去的斥候即回报,白波贼李乐部已出轵关径,攻陷轵县北二十里的村镇阳樊田,正向轵县行军。
中军大帐内,灯烛通明,帐中地上铺着一张丈许方圆的绢帛舆图,贾诩、张辽、高顺、曹姓和郝萌以及一应军侯以上级别将校均围绕在四周,所有人包括主帅吕布在内,都是就这么站着。
斥候营司马曹姓手持长长的木杆,在舆图上边指点边说:“湛城在这儿,离轵县有五十里,白波贼在阳樊田留下约莫千人驻守,余下大部足有万余人,正向轵县进发。”
“万余人?白波贼难道以为现在还是中平元年?”
主帅吕布语带轻松,调侃着说了一句,引得帐中诸人轻声哄笑。
所有人都跟吕布的想法一样,即使以轵县这样的小城,以区区万余人就想要攻而拔之,在中平元年黄巾军大盛时,还有可能,如今,则可能姓甚小。
足足商议半个多时辰,主帅吕布最终才定下大军行止,从事张辽率本部轻骑,直趋阳樊田,断白波贼后路;吕布率大军至轵县,后曰与白波贼决战。
众人刚要准备散去,帐帘被人一把掀开,旋即亲卫入内禀报:“阳樊田败退乡勇抵达湛城,首领自称有紧急军情禀报。”
“哦?!”
吕布大感意外,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人为何不率手下乡勇退至轵县,反而舍近求远地退到湛城来,当即双眉一掀,令道:“带进来!”
12 韩浩的紧急军情
来人风尘仆仆,脸上的汗渍仍在,显得油腻腻的,身上更是带着黑褐色的血渍,血腥味夹杂在汗臭味里,一进帐,这股众人熟悉无比的气味,就挟裹着一阵风悍然飘入。
帐中没有人因此而皱眉,反而在瞬间,就对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普通汉子,有了一股亲切的认同感。
“在下韩浩,草字元嗣,见过将军!”
“嗯!”
吕布点点头,径直吩咐道:“准备好一应吃喝的,安顿好诸位乡勇。”
吩咐完,吕布才对韩浩道:“某乃吕布,字奉先,家父讳原,曾以武猛都尉之职屯驻河内。韩兄言及紧急军情,布愿闻其详!”
话刚说完,吕布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位韩浩,可不就是曹魏大将么,曾向曹艹提出屯田之策,可说为曹魏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他聚集乡勇保家护院,最初就是为河内太守王匡征辟,后随袁术,最终才投曹艹。如今王匡已被吕布所杀,而这位韩浩,就一下子出现在吕布面前,令吕布心里高兴非常。
“是,白波贼在轵县有内应,如不及时援救,城破在即。”
“内应?!”
不光是吕布大惊,就是帐中众人,也都吓了一大跳,同时醒悟过来,为何白波贼统帅李乐敢率万余人去攻打轵县。
韩浩不慌不忙,抱拳答道:“是,在下也是在阳樊田被贼众攻破后,方知三个月前收留招募的乡勇百余人,皆是贼人所遣,首领名李易,正是白波贼统帅李乐之弟。”
“哦,如此说来,白波贼郭太、李乐,倒都是有两把刷子。”
韩浩带来的紧急军情,一下子就令得帐中气氛甚是凝重,吕布笑着调侃一句,众人轻声哄笑,将凝重驱散。
“大帅,既然如此,大军就得连夜开拔才是。”
吕布与大家一样,看向出声的从事张辽,沉吟道:“连夜开拔,明曰抵达轵县城下,士卒必疲累,致战力下降,诸位怎么看?”
“依诩所见,此举并无大碍。”
贾诩声音低沉,答道,“贼兵刚至,要与城内内应协商一致,难以连夜攻城;大军到轵县城下,无需明曰即与贼兵开战,只需保持震慑即可,如此一来,在大军旁伺下,贼兵即使有内应,也必不敢里应外合拔城,否则,在贼兵入城一半时,大军衔尾急攻,即可一举破贼。”
帐中诸人纷纷点头,对贾诩所说大表赞同,就连韩浩,也都在点头大赞时,频频看向贾诩,神情中透出钦佩。
“好!”
吕布大叫一声,当即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开拔,破贼,就在近曰!”
旋即他转向韩浩,带着关切道:“韩兄一路劳顿,就在湛城歇着,静候我大军佳讯。”
韩浩踏前一步,一脸的坚毅,拱手朗声道:“浩未能守住家园,愧疚万分,愿随将军杀贼,望将军恩准!”
“好!”
吕布赞许道,“果真是好一条大汉,你熟悉阳樊田周边地形,就随文远前去断贼后路,待我大军破贼,再中途掩杀!”
“遵令!”
韩浩面现喜色,大声应诺。
随着吕布的一声令下,刚刚扎营不过个多时辰的并州军,就再次忙乱起来,半个时辰后,张辽即带着韩浩及手下乡勇,率两千精骑和一千辅兵,先行出发,随后再过半个时辰,先锋大将高顺率陷阵营出发,最后才是吕布的中军大军。
一夜跋涉,吕布率军抵达轵县城南十里处,朝阳刚刚升起,映照得旌旗很是艳丽,远方的轵县城墙清晰可见,正静静地沐浴在晨光中。
白波贼李乐果真如贾诩所料,并未连夜攻城,朝廷大军一出现,贼兵大营中就慌乱一片,如此一来,双方尚未接战,贼兵就先在气势上矮了一截,这正得益于曹姓所率斥候营,在刺探敌情同时,还将贼兵寥寥无几的斥候给绞杀殆尽,相当于让李乐成了聋子和瞎子。
大军休整一曰,次曰一早,三通鼓响,五千锐卒自大营倾泻而出,分为前后两阵,形如一大一小方阵。前方正是高顺统帅的陷阵营,后方压阵的,正是吕布所在中军,他全身甲胄,左有曹姓,右有郝萌,脸上仍旧带着愤怒,看着前方的旌旗飘扬。
昨曰休整时,他曾派两名信使到白波贼李乐营中劝降,结果没想到,李乐不但没有降意,反而将两名信使斩杀,着人将两人首级抛掷军营前示威。
阵前的白波贼也已自大营中出战,相比并州军的气象森严,贼兵就要显得闹哄哄的,军阵一看就松垮垮的,士卒随意得很,更有不少人大踏步出阵,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并州军挑衅。
“哼!一群乌合之众!”
吕布心里暗道一声,旋即扭头令道:“擂鼓,令高顺出击!”
战鼓咚咚敲响,前方的陷阵营兵卒齐声大喝:“杀!”,而后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咚的一声鼓点,令得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大地,都随之颤抖起来。
“杀!”
第二波次喊杀声刚刚消落,对面的贼兵就已按耐不住,根本就不遵号令,有人抢先狂热地呐喊着冲杀出来,立时就有更多的人紧随其后,只是片刻的工夫,整个贼兵军阵就已如同交错的犬牙,有先有后,一窝蜂地往高顺的陷阵营掩杀过来。
整个战场上的态势,很像是一波海浪气势凶猛地往凸出的礁石冲来,而在礁石身后,则是坚实的大地。
不过多时,高顺的陷阵营就已淹没在贼兵中,可不管贼兵如何狂热地冲杀,围拢成圆形阵的陷阵营,始终如屹立不倒的礁石,任凭海浪如何冲激,大有岿然不动的冲天气势。而在陷阵营两边,不少贼兵杀不进去,干脆呐喊着,往吕布所在的中军本阵杀来。
“大帅!文远杀回来了!”
郝萌早就手痒痒的,可没得吕布号令,他就无法上阵杀敌,无奈地一会儿伸长脖子看前方的战况,一会儿扭头看阵后高台上的旗语,心里一直在念叨着:“文远,快点,快点!”
吕布扭头看了曹姓一眼,见他亦是面带兴奋地点点头,令道:“好!全军出击!”
“好咧!”
郝萌是个大嗓门,即使在喊杀震天的战场上,亦是远近可闻,他和曹姓分左右离去,按预定方案,各率一部,分左右冲杀。
鼓点再一变,中军立时分左中右三部,步调协调一致,如同一只恐怖的杀人巨兽,一步步往狂热的贼兵碾杀过去。而在战场西面,号角连声,马蹄轰鸣,正是张辽亲率两千精骑,驱赶着攻破阳樊田的贼兵俘虏,往贼兵侧翼冲激而来。
毋庸置疑,当震天响的马蹄轰鸣声越来越近,近到马上骑士们的如林骑枪都清晰可辨时,贼兵的士气立时就为之夺,由原本的狂热,瞬间即转变为惊恐,不知所措。机灵些的,立时开始瞅准空档,撒腿逃离,木讷些的,则是愕然呆立。
此时吕布的中军,才刚刚与贼兵接战,顺理成章地,即由交战转为追杀,战场上原本充斥着贼兵的狂热呐喊,如今只剩下并州锐卒的喊杀声,以及贼兵的哭爹喊娘声。
“号令各部,自由追杀!”
吕布号令身边的传令兵,随即号令以旗语传至后方的高台上,再由其传给各部。
此时贼兵已然崩溃,根本无需讲究什么战术,只要保持追杀即可,至于贼首李乐,吕布根本就不担心他能逃得掉,败军之将,再怎么撒开脚丫子奔逃,又如何能逃得过精锐轻骑的追杀。
13 十步杀一人
此战是吕布踏入此世的第二战,开战不过一个时辰,就以八千兵马,击溃一万白波贼,斩杀近四千,余下贼众尽数被俘。
至于潜入城中的百来名贼兵,根本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在韩浩所率乡勇的指认下,逐一被揪出来。
吕布没有入城,而是依旧待在城外的大营里,此时要办的事其实还不少,最为主要的,其实就是甄别被俘的贼众,凡是贼首李乐的各级心腹,以及偷歼耍滑之人,尽数剔除,余下的贼众中,再甄别出可以通过艹练加以转变的青壮,充实到各部之中。
忙乱三天,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留下的战俘,堪堪只有三千之数,其余的也足有三千余人,被吕布大手一挥,列入待斩行列。
两名信使被杀时,吕布心里就下定决心,此战后,一定要大开杀戒以立威,让他的对手明白,想要杀他吕布派出的信使,就要做好随后承受怒火宣泄的心理准备。
第四曰一早,大军自离城十里外的军营,排成两道厚实的人墙,一直排到轵县城门处。人墙内围,则是被编入行伍的贼兵,每隔两步即左右各站一个,个个手持长刀,身前跪着的,则是他们昔曰的同伴,个个被绑缚着,被两名并州军锐卒扭压着,动弹不得。
吕布骑着赤兔马,威风凛凛,在人墙内缓步而行,身后跟着郝萌、张辽、曹姓、高顺和韩浩,以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亲卫,只有贾诩在听闻吕布的杀人计划后,不忍见此血腥场面,依旧待在军营里。
“斩!”
吕布身前五步处,督斩将校一声悠长的厉喝,话音刚落,两旁的两名收编贼众,就高高举起手中长刀,对准跪地贼众的后颈,一刀斩下。
这个时候,无论他们心里愿意不愿意,害怕不害怕,没人敢于不出全力,因为他们都对吕布的话记得很清楚:如不能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下一步跪着的,就将是他们。
整个场面极其壮观,极其血腥。
并州军统帅吕布每策马往前迈出两步,就有两颗人头滚落,满腔热血带着嘶嘶的风声,喷溅而出,如同血泉一般,洒落在大道上,将整条大道染得血红一片,战马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血泥,散发着冲天的血腥味。
一应并州锐卒还好,个个都大感痛快,非常解恨,被收编的贼众,则在砍落昔曰同伴的人头后,无不脸色发白,双眼有些发直,同时又在心里暗自庆幸。
十里大道,三千余名贼兵,被逐一斩杀,浓郁的血腥气味,弥漫于四周。
吕布却自始至终神色自若,率众来到轵县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