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
是她多想了吗,好像遭到了控诉似的。
恋人的,禁忌。
说谎确实是恋人的一大禁忌!
“禁忌的恋人啊……似乎很有趣!”
对、对了,是表现身份的特质,所以这是形容恋人的特点,一定是她多想了。
“说起禁忌的恋人,敦贺君第一时间你会想到什么呢?”
敦贺莲耸耸肩,云淡风轻地:“大概就是像我们这样,永远不能堂堂正正谈恋爱的人吧。哪怕真的有过交往,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最后她可能就成了别人的恋人。”
——!!
“咦——”现场惊讶声一片,敦贺莲说得煞有其事,让大家都怀疑其口中事情的真实性。
Fiona的八卦心大起,“所以敦贺君曾经真的有和谁交往过结果被甩了吗?!”
他的眼底染过一层淡如薄雾的阴霾,没有马上回答Fiona的问题。这奇怪的静默让原本依然有些喧闹的训练室逐渐安静了下来。
再启口时,溢出唇角的语调都如同浸渍过一段泛黄岁月的沧桑感,抱着胳膊的指节隐隐发白。
“这是一个禁忌。”
训练室静了。
如果之前心脏只是停跳了一拍,现在的京子突然觉得有人拿着一把刀从她心口上割开。
他半垂着首,漆黑的刘海在室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暗哑的光泽,好像有炭笔画上的阴影遮蔽了他鼻梁以上的轮廓,只有光洁的下巴,一张冷清的薄唇。
哪怕真的有过交往……有过交往?他和她,应该还在交往啊……这个人,到底是谁……
半侧了脸,让光蔓延上了他的眼,却见他闭上了双目,似在记忆的海洋中翻阅着往昔,情不自禁而略带苦楚的微笑,试图遏制却还是不住颤抖的低沉笑声来得仓皇而琐碎,终于在合上鼻翼的掌心里湮灭。骤然睁开的眼失去了焦距,被掏空灵魂的眼底却透着一丝怀念的不甘,那种如若胸腔被紧勒,被压榨得毫无缝隙的深呼吸,似窒息之人渴求空气的惶惶,顺随那乱了步调的起伏而忐忑不已。
被触及了最不愿触及的地方。
于是挣扎着逃离出灵魂的折磨。
她从未看他这个样子,从未。
屏息凝气的众人谁也不敢惊扰他,Fiona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
唇,坚毅的线条优美却有苍白有力。
一丝弧度自嘴角微微弯起,而下一刻,陡然收敛。
他伸手揉了揉额前的发,笑道:“这就是禁忌的恋人。”
鸦雀无声的训练室。
因为爱恋,所以情不自禁,因为被迫分离,所以不堪回顾。
哪怕一个人,哪怕没有过多的语言,也可以演绎禁忌的恋人。
敦贺莲,用演技,这么告诉所有人。
带着不容质疑且无可比拟的自信,傲然卓绝。
此时此刻的京子再也无法思考其他,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敦贺莲,就是敦贺莲。
直到现在,她仍然还是分辨不出,刚才那短暂的情景,究竟是他的演技,还是他真实的反应。
作为‘敦贺前辈’他所在的高度,果然还是她无法企及的吧。
但这都无所谓,她看到的是另一样的东西,最后那一刻的他,真的在发光。
光芒太耀眼,太卓尔不群,让小小的自己被燃成了灰烬。
他和她之间真的存在一条鸿沟,那不同空间划分出的地界,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身边为他睁大的双眼,为他响起的掌声,为他恍然的惊叹——所有人都倾向他,她被遗落在人群的后头,她隔着人群眺望他一眼,而他依然是他,她却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像绕口令,她自嘲的笑。
其实,为什么要在意你问不问我呢。
你很好,我也并非不好,只是我们隔得太远,那么遥远的距离,谁也听不清彼此,问还是不问,理还是不理,又有什么差别?
也许不破尚对你来说,最上京子对你来说……
根本还不到要让你想那么多的地步。
奇、奇怪呢。
应该是,看明白了的,为什么……
这么不甘心。
奏江仿佛看出了她的郁郁:“京子?”
“没事。”出人意料的是京子很快回应了她:“敦贺先生的表演很精彩,所以看入神了。”
“欸——”琴南奏江俯低了身子的同时也压低了音量:“你现在还这么叫他?”
京子不解:“这么叫?”
“敦贺先生?”
“不然?”
“难道不应该是更亲昵的称呼什么的?”奏江忽然一副开窍的模样:“我懂了,因为不好意思。”
是不好意思吗?京子也在心里思忖。自然而然她抬头望了望人群之前的敦贺莲。
和他独处的时候,她也会叫他莲的。可是一旦涉及了其他人,她还是习惯叫他敦贺先生。
不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者隐瞒的考量,也是因为,在其他人面前,把他们两个摆在同等的位置,她总觉的不合适吧。
说到底,她还是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自己认定了是一类人的那种自信,不知何时,悄然无踪了。
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对不破的动摇,发现了自己到底还是京都那个内心渴望爱的小女生么。
所以敦贺莲,那么温柔,那么完美,完美得不真实,让她想后退。
她想要的东西,不想到头来又是一场东京梦。
她花了许多的时间确认他对她是认真的,也花了更多的时间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她还是不能确信,他们是否适合。
因为悬殊太大,这种差别和当初对不破尚的距离感是不一样的……不破尚和她的距离是他给她的距离,虽然那个距离更远,但只要不破愿意接纳她,他们仍旧是青梅竹马,仍旧是欢喜冤家。可敦贺莲不同,敦贺莲给她的距离是客观上的……哪怕他们不断向着彼此靠近,总还会有那么一段距离无法消弭。
意识到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思考无关于演戏的东西,京子努力把它甩出脑海。
这不像自己,至少不像现在的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更多的学习演技,学习——
“所以,我根本不爱你。”
女人葱玉似的食指从男人的脸庞棱角悠悠滑过,缓缓的摩挲,慢慢地触碰,仿佛每一寸皮肤都会通过指尖的触感被刻进心口,永世铭记。
下一刻她踮起脚尖,带着恋人依依不舍的辗转缠绵,她和他,纠缠在一起。
一个吻。
京子只看到Fiona披在后肩柔顺泛光的栗色卷发,敦贺莲扶在Fiona纤细腰肢上的手,却不见隐藏在那发后的他,该是什么模样。
至于Fiona结束这漫长一吻后决绝的一推,和转身那盈满脸颊的诱人生怜的泪,京子都没有看见。
她的目光全然越过了Fiona,定在后方敦贺莲的身上。
他们,吻了。
因为一场戏。
现场起哄声和惊叫声已经再也进不了她开始起鸣的耳朵里。Fiona表演后说的什么,现场又是如何沸腾,她都无从得知了。
她不该来的,今天。
所有烦躁都像是荆棘绊住她的手脚,让她根本无法心无旁骛。
他一直是没有绯闻的男艺人,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去想这些,这种毫无准备的吻他却主动奉陪,扶在她腰间的手说明了一切。
明明知道她就在不远,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这是,对她撒谎的惩罚吗?
谢天谢地,自己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学员,所以即使悄悄地离开这里,也没有谁会发现。
她挣开了奏江的手,离开这房间的那一刻,这世界什么声音也没有。
☆ ☆ ☆ ☆ ☆ ☆ ☆ ☆ ☆ ☆ ☆ ☆
嘎达,轻轻带上培训室的玻璃门。
远处社倖一正好向这里走来。
“怎么现在出来了,培训指导还没结束吧?”社把手中的水递给敦贺莲。
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反正我已经上了大半节课,接下来交给Fiona也一样。”
“可是今天特地安排了培训指导的时间,下一单通告还早,”社翻查着手中的行程安排:“才4点半……你要休息一下?”
莲没有回话,有些心不在焉。
社眯眯眼,又回身往透明玻璃内的培训室望去,半晌,他道:“她不见了?”
“嗯。”他的声音淡漠着。
“原来如此。”
“跟她无关,只是在里面透不过气。”莲把双手插入裤袋,慢慢往前走。
“不是我想多管闲事,”社并没有跟上他,只是在他身后轻声说:“如果有了问题就应该面对面解决,你们这样互相避着是怎么一回事?这根本不像你。”
莲停了停,低下头,只在这一刻,他的身边隐约可以触碰到一抹阴云,他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还是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若是以前,她早就背着剖腹刀来到他面前,痛哭涕零地跟自己解释这是怎样一个误会,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和态度,但这是他认识的京子。
但这次她没有,前一次和不破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只是隐瞒而已,这次却和他撒了谎,那天晚上,不破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可能不去想,她和他在车后座时那看似别扭实则熟络的亲昵……他真的不是圣人。
好在,他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而这项能力在最上京子身上得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
没有见面,没有电话,就像已是既定的事实无从解释,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闷起来的食物,不好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发酵。
直到今天,两人还是互相视而不见,错身而过,甚至她提早离开了以往绝不会早退的艺人培训。
社说的没错,不像他,但也不像她。
呵,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
他站定了脚步。
身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趴在双臂间,埋首把自己蜷在一个身体框成的世界。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奏江……”她意识到了其他人的存在,嗫嚅着。
敦贺莲没有回应什么,垂首打量她,颀长的身高让他和坐在台阶上的她之间的差距越发明显,哪怕他伸出手,也触不及她羸弱的肩膀。
所以他蹲□,半跪在她身后,拉进和她的距离。
察觉身后的异动,京子慢慢把脑袋从手臂里拔起来,直到双眸与耳后的人四目相对。
她吃了一惊,惊得愣不回神。
于是只是怔怔看着,而他也任她肆无忌惮看着。
相当长的一段静默,在空旷的消防楼梯间显得更加寂寥。
她的唇开始瑟瑟,有什么音节要发出口,他却什么也听不清。
随后京子咬住干涩的唇瓣,不发一语。
他们谁也不先出声,好似都在等待彼此打破那一道冰墙。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她眼周边上的那一圈泛红。
她哭过,却没有声音,没有眼泪,或者说,不会让人看到眼泪。
这么要强,这么不甘示弱。
心房最软的那部分被触动了,再如何的冷硬也无法伪装。
禁不住,莲伸手扶住她的头,倾身向她——
啪。
那个未完成的吻定格在他错愕的眼,和她微微发抖而转握成拳的手上。
“你,真是一个大烂人。”她狠狠瞪着他,仿佛世仇不共戴天。
起身,甩手,离开,一气呵成,毫不拖沓。
敦贺莲还是半跪着,一手扶膝,扶不上她的手支撑在地。
京子,给了他,一巴掌?
直到她消失在他目光的尽头,他还是没能弄清楚情况。
生气的,不应该是他才对吗?
是她对他撒了谎,她和不破出现在不破的私车上,她对他无从解释,而他还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她……
“恭·喜。”倚在消防门边上的是环胸看戏的琴南奏江,带着冷笑的表情。“别担心,我只看到最后一幕。”
莲侧眄了一眼,伸手抚上隐隐作痛的脸,她这一掌真没留情。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缓缓站起来,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一巴掌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奏江耸耸肩:“那个吻。”
“我根本没有吻到她。”
奏江伸指虚点“是培训室里的那个吻。”
莲皱起眉,怔忡了片刻——“可是,Fiona也没吻到我。”
那只是演戏而已,只要在侧面就能看出来那是个错位的假吻,何况那之后Fiona也解释了,用她的话来说,她可一点不想跟敦贺莲这个名字牵扯到一起惹祸上身,更何况,他也不是Fiona的性取向。
“我知道,”奏江偏头一笑。笑得无比灿烂:“可是她不知道。”
一股无力感蔓延至胸口,敦贺莲仰起头,宽大的手掌盖住了双眼,“她是怎么了……”以前的京子决然不会这样,现在的她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看不出来么,她恋爱了。”奏江非常满意于看到敦贺莲吃瘪的模样,毕竟虽然不想承认,但对于她而言,敦贺莲就是个抢走京子的竞争对手。看戏归看戏,她也不想京子因此有任何的不快。“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做好准备哦,敦贺·前·辈· !”
这个带着无限嘲讽之意的前辈,他可没兴趣收下,但是奏江的一席话,却让他恍然顿悟。
脚步声传来,社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他来回看了看奏江和莲:“我看是琴南小姐走过来所以没有拦阻,怎么京子不见了,剩下你们两个?呃——还有,莲你左脸上的那个红印是怎么回事……”
敦贺莲越过他,手背揉了揉发红的左脸,轻叹——
“她吃醋得比我明显。”
67☆ ACT。61 笼中鸟的眼泪
之后的三天;京子没有接莲的电话,除了完成通告就是接受伊藤凖人的培训,真正去LME的时间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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