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方才被马给惊到了,本王担心他会因此吓出什么毛病来,不先行带他去看看大夫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就不随四哥一同进宫了。”
墨蓝听得他这么说,连忙假笑一声,讪讪地开口回绝道:“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
其实我没啥事儿……
“刘大人……”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云音面无表情地给打断了。
只见他转身唤了一声刚才被墨蓝狂吼了一嗓子的那位大臣,淡淡嘱咐道:“就由你随四王爷和南疆王一同进宫,务必周到,不得怠慢。”
被点名的刘大人额边冷汗连连,忙不迭地躬身作揖:“是,是……下官明白,王爷放心……”
“王上,恕本王失陪。”
司云音最后冲着南疆王淡淡丢下一句,不给众人丝毫反应的时间,扯起墨蓝的衣袖就径直往前走去。
身后的一群人脑后瞬间都堆满了长长的黑线。看“八王爷”那个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来的吧?况且,宫中不是有御医,哪还需要找什么大夫?
墨蓝被司云音一路拽着向前,竟还不忘朝着四下愣神的众人挥挥手告别:“失陪,失陪……”
也是乎,那一排排黑线拉得更长了。
走了几步路,司云音忽又略一偏头,朝着路边某装死的白马丢去一记幽深的寒光,冷冷开口唤道:“银电,还不过来?”
墨蓝听得他的话,顿觉心下无语。且不论他是用何种办法驯服了这匹马,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建立起如此非凡的默契,非凡到他开口随便讲两句,那马就能撒欢跑到他跟前来吧?
撇了撇嘴,墨蓝心下鄙夷,又不经意朝银电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叫她目瞪口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但见银电抬起头,清澈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恍若挣扎的情绪,随即站起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虽是看起来不情不愿,的确达不到墨蓝口中的“撒欢而至”,但也确确实实是走过来了!
待银电走至他们身侧,墨蓝还是一副吞了苍蝇的神情,完全想不通究竟是这马中邪了,还是司云音这厮施展了什么妖术?
司云音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长臂一揽,拥着墨蓝便飞身落在了银电的背上。
“走吧。”
一勒缰绳,丢下淡淡的两个字眼,无需扬鞭,银电便自觉乖巧地以轻快的脚步朝前走着。
墨蓝尚且惊愕不已,更不用提身后的那帮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马未免也太通人性了点,五王爷究竟是如何办到的?毫无疑问,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墨蓝坐在司云音身前,无意地一回头,看到满地石化当场的人群,以及赫炎雪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心头有股奇怪的感觉滋长。
伸手摸了一把银电顺滑无比的白毛,墨蓝终是忍不住面带疑惑地出口问道:“对了,你先前是怎么驯服这马的,居然还能让它这么听话?”
她马术虽不精,但前世也算见过了不少好马,对马多少也了解一些。如今这匹她都能看得出来,绝对是烈马中的战斗机!
“宝马皆有灵性,能听得懂人话也并不稀奇。”司云音淡淡地开口,似乎对此事颇为不以为然,“我方才驯服它的时候不过是在它耳边说了一句,若再不安生些,就宰了它烤来吃。它心中害怕我,自然也就听话了。”
“你居然威胁一匹马!?”墨蓝咋舌,简直无言以对。
估计没人能想得出用这种方法来驯服一匹马吧?况且还是一匹极为珍贵的宝马,谁能下得了狠心来将它烤了吃?
墨蓝绝对相信,司云音在说这话的时候,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若是银电不听话,他只怕真会将它宰了。而银电估计也因为太过有灵性,能靠自己的直觉判断出司云音的话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因而这才会变得这么温顺。
某女继而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属于不安生的类型,而且还是极其不安生的那种,不由地有些脊背发寒地缩了缩脖子,心中顿时萌发了对银电的无限同情。
“真是可怜的啊……”她期期艾艾地又伸出手去摸了摸银电,仿佛由此联想到了自己,被司云音这黑心的吃得死死的。
银电似乎感受到她的友善与同情,趁着走路的档儿,回过头来朝她打了个响鼻,就像在为他们一人一马同病相怜的命运表示默哀。
司云音看了一眼这无形之中结成同盟的一人一马,面上依旧是淡然无波,只清冷地丢下一句:“好好走路。”
于是乎,深受威胁的某马又满目悲怆地哼哼了两声,继续埋头走路了。
墨蓝心中无语,有时候,品种太好,太过于通人性,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又这么悠然地走了片刻,墨蓝忽又想起赫炎雪那充满爱慕的眼神,忍不住拱了拱司云音,开口揶揄道:“哎,依我看那南疆明珠可是看上你了。
“与我无关。”
司云音气定神闲地开口,双手绕过她的身子勒着缰绳,神情温润如玉,似乎极为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墨蓝听得他这么说,莫名地觉得一阵身心舒畅,却还是口是心非地调侃道:“人家可是南疆公主,长得又是如花似玉,难得你这么多年来也算招上一朵不错的桃花,摘了来倒也不错。”
司云音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也不接口。墨蓝等了半天不见他搭话,忍不住又拱了拱他:“我在跟你说话呢!”
于是那清溪流淌的嗓音好似玉落珠盘一般在她耳旁响起——
“桃花,一朵也就足够了……”
墨蓝心中一动,忽然莫名地开始有些雀跃,然而下一刻,又听得那惑人的嗓音好似叹息似的接着道:“至于其他的桃花,不要也罢,否则,我担心她们会落得跟六弟侧妃同样的下场……”
顿时,那原本愉悦不已的面庞立马臭得跟狗啃了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说她凶悍吗!?
“司云音!”
某女咬牙切齿的低吼霎时响起,爪子也不规矩地伸出去在身后的人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却换来一阵风吟般的低低笑声。
墨蓝自知斗智斗勇都决计不是这厮的对手,索性收了手,跟小猪一般哼哼了两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懒懒地往司云音怀中一靠,闭着眼睛就开始睡起大觉来。
入鼻的是淡淡的雪莲香气,身后是一方让她觉得很是安逸的怀抱,墨蓝觉得,此刻这种安定的感觉是她从来都未曾有过的。
司云音的身躯却顿时有些僵硬。
又如斯煎熬地朝前走了一小段路,忽听得身前闭目养神的女子突然开口发出梦呓一般的低喃:“司云音,我如今,好像是有些渐渐喜欢上你了……”
司云音胸口一窒,顿了半晌才幽幽地接口道:“那就继续喜欢着,且,还要更加喜欢才行……”
声线微微有些颤动,似有些小心翼翼。
墨蓝低笑一声,红唇微扬地嗔怪道:“真是贪心……”
司云音没有再开口,勒着缰绳的左手缓缓松开,轻然地环在了她的腰间,渐渐收紧,却又不敢太过紧扣,仿佛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揉进自己的生命,却又怕弄伤了她一般。
莹白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女子的肩头上,心底深处仿佛回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仿佛是为了这一刻等了太久,而无声的一种慰藉。
夕阳绕天际,白马双人行。
本是极为唯美的一幅画面,落在别人眼中,却莫名地生出些诡异之感。
因为……
墨蓝此刻还是一名侍卫的容貌装扮,马背上的,是两个男人啊!!
与众不同
一路这么慢悠悠地骑着马,到王府门前的时候已是快要日落西山。
墨蓝迷迷糊糊地眯着眼,任由司云音将她从马上轻飘飘地捞下来,她坚决以软骨动物的姿态死赖着,分毫力都不肯出。
眼见着她似八爪鱼一般扒在司云音身上,一旁的银电睨一眼她那懒骨头的模样,灵澈的瞳仁里都似乎闪过一丝鄙视之情。
司云音唇角微抽,浅淡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却又夹杂着一丝宠溺,那情形看得门口的守卫目瞪口呆,恨不得分分钟戳瞎自己的双眼!
妈呀!王爷怎么扛了个侍卫回来了!?还显得如此亲密暧,昧?
两名守卫惊恐地对视一眼,好似瞬间获悉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一般,而后飞快地把头埋得低低的,坚决不敢再多瞄一眼。
没看见没看见!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司云音微蹙着眉头,正思索着该如何将这个装死的女人给弄进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袭紫衫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略一侧身,见到夜翎正带着青寻从王府内踏了出来。
夜翎刚踏上石阶,看见王府门口这奇异的场景,容颜倾世的面上依旧是没有波澜,只是那墨色的深眸却极为难得地晃了晃。
一匹眼神之中带着鄙夷的怪马,一个懒得跟一坨烂肉一般的侍卫,以及,怀里拥着一坨烂肉的烈云王朝珉王爷。
夜翎面无表情地将眼前的情景迅速下了定义。
若是墨蓝和银电得知他竟然将她们定义为“烂肉”和“怪马”,一定会怒火中烧,毫不客气地叫他尝尝自己蹄子的厉害!
青寻显然不如自家主子那么淡定,冷酷的面上已经挂满了惊异的表情。自打来到这烈云珉王府,日日都有奇特的事情发生,今日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司云音揽着墨蓝淡淡抬眸,与夜翎无声对视,两双同样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乎有浓墨挥洒。
墨蓝装死装了半天却不见司云音有任何动静,于是略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一睁眼却见到夜翎主仆站在了府门口,正以一张惯用的面瘫脸望着他们。
略一挑眉,她扬起手冲着夜翎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太子殿下早啊,这是要打哪儿去?”
这一睁眼,一开口,夜翎立马知道了这坨烂肉的身份。
早吗?
他缓缓地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已经是残阳余晖。
复又低下头面色平平地望着墨蓝道:“珉王妃,不早了。”
守门的那两个侍卫听见他的称呼,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呼……原来是王妃呀,他们还以为……
墨蓝嘴角一抽,讪笑道:“本王妃自然知道此刻已经不早了,不过是跟太子殿下开个玩笑而已,本王妃一向都喜爱用幽默的方式来讲话的。”
“原来如此。”夜翎淡漠的嗓音听不出任何起伏,一如他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昨日是白袍公子,今日是带刀侍卫,珉王妃的喜好永远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墨蓝眉梢一挑,洋洋自得地扬着脸道:“那是自然,本王妃向来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所谓的顺杆儿爬,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夜翎听着她那自我标榜的言语,无意识地瞥了不言不语的司云音一眼,眼中意味不明:“也唯有珉王爷如此幸运,能纳得如此与众不同的王妃。”
墨蓝眉头一皱,心下有些不太乐意了,这该死面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云音只回以轻描淡写的眼神,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说的极是,只是这份与众不同,太子只怕此生都难以体会。”
墨蓝听了司云音的话,立马就圆满了,当即又拽的二五八似的瞟了夜翎一眼。
姐的这份与众不同自有人来欣赏,你不懂品味,姐不怪你!
夜翎望着她那小人得志的神情,瞬间默了。忽然间很想敲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何种构造,为何天下间竟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
按下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夜翎缓缓地迈开了步子。
“本宫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眼见着那抹深紫消失在视线,墨蓝对着他远去的方向面露不忿地啐了一口:“个死面瘫!”
司云音好笑地望着她,语气无奈:“怎么谁都好似跟你有深仇大恨一般?”
“那是他们都不讨喜好吗?你看夜翎那张脸,是不是跟面瘫一样,看着就叫人生气?”墨蓝愤愤不平地挥着拳头,忽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恍然大悟地拿眼斜着他,“我倒是忘了,你以前也是这样,看着就叫人生气。”
“以前?”
司云音雾眸一闪,往日的点点滴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在呈现。
以前的他,似乎真的是不太讨喜。只因以前的他,从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与碰触,却没想,终究还是有人走近了他。
“那如今呢?”如画的眉眼落在墨蓝眼中,自成一处山水。
墨蓝咧嘴猥琐一笑,忽地伸出手就想去摸一把司云音那美得不似凡人的小脸蛋儿:“如今瞧着,勉强还算是满意……”
司云音略一侧头,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魔爪,雾眸一眨便是一声清幽的叹息自鼻腔溢出:“既是勉强,不瞧也罢。”
墨蓝眯了眯眼,不怀好意地来回扫了他两圈。
哟呵,这小子还傲娇起来了?
司云音淡然自若地接受着她的扫描,轻言问道:“如何,现在清醒了,可以进去了?”
墨蓝一听,立马又化成一团懒肉赖在他身上,嘴里不住地哼哼着:“哎呀,我重伤在身,浑身没有力气,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你用轻功带着我一起飞进去吧?”
一旁的银电本在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一见某女的懒病又犯了,那双眼眸中又是一阵鄙视。
“真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