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这时候,从圣坛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咬着牙的沉稳声音:“放开他。”
柳清叶回头,只见到瑜颜墨已经站了起来。
血浸湿了他的整个右臂,从他脸颊细密的汗珠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枪必然击中了他的要害。
可是,短暂的晕厥之后,瑜颜墨还是在剧痛之中重新站了起来。
悦菱已经吓得泪水不停,她扶着瑜颜墨,用全部的力量扶着他,浑身瑟瑟发抖。
瑜颜墨只看着瑜狄夜:“放开他。”他再度命令道。
柳清叶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瑜狄夜立刻站了起来,并且想要去抢夺柳清叶手里的枪。柳清叶刚刚和他争执,瑜颜墨冷冰冰地声音又传了过来。
“把枪给他。”
他的神情,阴沉得如暴雨即将来临的大海,满带黑暗的恐怖气息。
柳清叶愣神之际,瑜狄夜已经抢回了枪。他立刻重新举了起来,对准了瑜颜墨。
也就在同一时刻,所有的保镖都齐刷刷地举枪,对准了瑜狄夜。
瑜颜墨抬了一下手:“放下。”
保镖们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都放下了枪。
瑜颜墨和瑜狄夜对视着。
瑜狄夜的眼中,仇恨、泪水、偏执都显露无疑。
“瑜颜墨,我要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瑜颜墨的眸色阴暗:“很好。”他的声音,和从前一般冷硬冰寒。
他一步步地走了下来,直到走到瑜狄夜的面前,胸口就要抵住了他的枪口。
“瑜狄夜,很好。”他眼中的暗黑之压剧增,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如果你能开枪,那就证明你有资格坐上瑜家主位。我的命能换你成长,值得。”
“别说这些虚假的话!”瑜狄夜狂躁地喊着,枪口又近了一寸,“你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吗?”
“不要……狄夜,不要,”悦菱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从侧旁抱住了瑜颜墨,手臂正好挡在枪口前,“狄夜,求求你不要。”
瑜狄夜的眼神从瑜颜墨的脸上移到了悦菱的脸上,他那狂暴的眼神稍稍平复了一些,却添染了一分悲怆的神色。
“悦菱,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不能嫁给他。”瑜狄夜哀伤地说,“他是个没有心的人,他是个活生生的野兽。”
“狄夜,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一定是的。”悦菱哀求着他,“你们是兄弟,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为什么要这样?”
“误会?”瑜狄夜几乎是怪笑了一声,“你问问他,当年带着我到森林里活埋了我,是误会?因为迷路找不到吃的,又回来挖出我,用刀割下我的肉来吃,也是误会?为了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用钝器打伤我的头部,也是误会?”在众人几乎窒息般的沉默中,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清叶,“是吗,舅舅?”
柳清叶转过头了,不想看他:“……狄夜,”长久沉默之后,他终于说道,“这真的是个误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其实当初是我……”
“住口!”瑜狄夜吼道,“你别再为他撒谎了,别再掩护他了。他不过就是给了你钱,给你修了医院。等我做了家主,我给你修十家医院!”
“你真是疯了,”柳清叶不可置信地看着瑜狄夜,“我跟你说了当年的事不是那样的。”
“那妈妈的事也不是那样的吗?”瑜狄夜突然问。
“你妈妈是罪有应得。”瑜颜墨的声音冷冷地打断了他。
瑜狄夜听到这句话,突然仰头大笑,他笑得又疯狂又悲凉。
“哈哈哈……罪有应得……”他笑着,“好一个罪有应得。瑜颜墨,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妈妈已经死了。”
死了?
瑜颜墨的眉头深锁起来,他说什么?
瑜柳珍莲死了?
柳清叶大喝了瑜狄夜一声:“狄夜!”
“想不到吧?我听到了,”泪水从瑜狄夜的血红的双目流了下来,他恨着柳清叶,“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妈妈死了,自杀身亡了。我全都听到了,是你!”他转过头来,看着瑜颜墨,“是你害死了她!”
“我可以接受你讨厌我,可以接受你对我很差,但是,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妈妈和姐姐。但是,瑜颜墨,你害她们不能好好活下去。”
瑜颜墨看向了柳清叶。
柳清叶别过头去,他的眼中,隐约也含着泪水。
就在刚才,瑜颜墨打电话告诉他,他和悦菱要举行婚礼的前一刻。柳清叶才刚刚得知,瑜柳珍莲,竟然刚刚在拘留所里自杀了。
他原本想要先去那边看看的,没想到接到瑜颜墨的电话。
柳清叶犹豫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来参加瑜颜墨的婚礼,紧接着再去处理瑜柳珍莲的事。
他也不知道瑜颜墨是否知道这件事,他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消息。
从见到瑜颜墨到刚才,他一直忍着心中的慌乱,强颜欢笑,只想等瑜颜墨举行完婚礼再问他。
因为,他不忍看到悦菱幸福的双眼会蒙上灰色,不忍打断这段美好的姻缘。他总想着,不管怎么样,悦菱没有错,爱情没有错。
她不应该卷入瑜家从上一辈就延续到现在的这场纷争之中。
然而,柳清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电话,竟然被瑜狄夜听了去。
难怪,他从上车到开枪,都一直表情麻木。
206冲破记忆的屏障
他什么时候藏了枪,柳清叶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还以为狄夜只是又有点犯糊涂了,从伤害瑜兰欣开始,他的情绪就经常起伏不定,他以为他不过是心情又突然不好了而已。
没想到,瑜狄夜,这个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人,竟然能如此般的沉得住气,心头有怒和恨,为了报复,也能忍到最后一刻。
还有……最让柳清叶,也同时让瑜颜墨震惊的是。
瑜狄夜,竟然根本就没有忘记他小时候的那场经历……
虽然说,他的记忆还是有一些偏差和误解。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记得当初的大部分情节的。
这和他平时看起来总是那么迷迷糊糊的样子,完全都不相符。
“我不能再忍受你了,瑜颜墨……”泪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流下来,“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你总是那么维护你,尊敬你,可是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害死了我妈妈。我那么求你,你还是害死了他。”
“是吗?”瑜颜墨眼色暗沉,看着瑜狄夜,“所以你就要来取我的命。”
“是的。”瑜狄夜擦了一下眼泪,“我要杀了你。我要夺回所有我应该有的一切。”
“好,杀吧。”瑜颜墨只这般沉沉地回答他。
“不过,”他又补充道,“你不敢。”
“我敢!”瑜狄夜听到这句话,当即吼道,枪口往前一伸,“我要杀了你。”
“如果你敢的话。动手吧,别说废话。”瑜颜墨拿开了悦菱的手。
“不要!”悦菱惊呼起来,“不要颜墨。”
她的心已经要跳出来了,为什么瑜颜墨还可以这样坦然地面对瑜狄夜的枪口。
“狄夜,”她转而苦苦哀求瑜狄夜,“求求你,放下枪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生气。但是有些事,真的不必要这样解决。我求求你……看在我,和我肚子里宝宝的份上,冷静一点。”
“我和他今天必须要有个了断。”瑜狄夜重重吐了口气,重又看向往日里尊敬的大哥,“我不想再向从前那样活着了,我不想连我重要的亲人也无法保护。”
“所以就要杀掉另一个亲人吗?”悦菱反问,她几乎用尽气息,“你们也是亲兄弟,也是亲人。”
“你问问他当我是亲人看待吗?”瑜狄夜吼道,“他从来都没有过。”
瑜颜墨不回答,他对待瑜狄夜怎么样,从来不需要用言语去回答。
他是他的弟弟也好,是那个女儿的儿子也好,从小到大,都不是他所能改变的事实。
悦菱哀伤地求着瑜颜墨,抓着他完好的另一只手臂,轻轻摇晃着:“颜墨,你说句话啊,你回答他啊。你告诉狄夜,你是把他当成弟弟看的,你是关爱他的。”
见到瑜颜墨不答话,瑜狄夜只觉得心中的绝望又加深了一重。
如果,瑜颜墨此刻会告诉他,其实他心里是有他这个弟弟的,其实他也是愿意爱护他,关心过他的……那么,他心中的围墙或许就可以倒塌。
他会放下枪,跪在瑜颜墨的面前,痛哭并承认自己的冲动和错误。
可是,瑜颜墨不说话,不表达。
他只能依着从前的思维下去,认定他的心中是从来没有他这个亲人的。
……其实这一切一切,并不是突然发生的。
而是多年来,瑜狄夜的心中压抑和希望破灭所致。这么多年,瑜颜墨从不正眼看他,每每对于他的失败,只会嗤之以鼻。
从一次次的挫败、怀疑、放弃,到后面从此用嘻哈和糊涂来伪装自己,而瑜兰欣的事件和瑜柳珍莲的突然死亡,不过是导火线,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手枪里是满膛的子弹。
方才,他开了一枪,那一枪心中抛却任何杂念,只想取瑜颜墨的性命。
可惜他平日缺乏训练,枪法不精,所以并没有打中瑜颜墨的心脏。
现在,他们隔得这么近,瑜狄夜的枪口就临着瑜颜墨的心脏,只需要一枪……从此,这世上就再没有瑜颜墨,再没有那么**霸道的大哥,再没有ken集团叱咤风云的年少总裁。
瑜狄夜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再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他尽力稳着话语。
“我说过你不敢。”瑜颜墨只冷漠地打断他道。
“住嘴!”瑜狄夜受到了最后的刺激,“现在就是倒计时,三、二……”
“瑜狄夜!”悦菱突然惊喊起来,她突然冲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颜墨他是爱你的!”
“他没有!”
“他有的!”悦菱的声音大得整个教堂都是回声,“为了救你,他一个人闯入边境,被那么多雇佣兵围攻,几乎丧命。”
悦菱的话一落地,在场的人,瑜颜墨、柳清叶和瑜狄夜都是一惊。
瑜狄夜惊诧地看着悦菱,她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一定是为了防止他开枪,而胡乱编造的几句话。她休想要骗他。
“你撒谎。”他恨恨地咬牙,为了瑜颜墨,悦菱居然向他撒谎。
悦菱的泪水滴答不停,她哽咽着:“不,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见到颜墨的时候,他正从那里逃出来……那些人,雇佣兵,说囚禁了你,要杀了你。让你哥哥单枪匹马,拿自己去换你……他受了重伤,几乎丧命,我看到,他满身都是伤,中了好几弹……狄夜,你哥哥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不能,你不能这样误会他,伤害他……”
瑜狄夜摇着头:“不,你骗我,不可能的。”
“是真的。”柳清叶忍无可忍地说,“水木华堂把你骗去边境,一边哄着你。一边给颜墨下令,说一天要剁你一个手指头。条件是颜墨亲自去一趟,把你接回来。颜墨明知道是计,但是因为你被对方捏在手里,还是前去救你。我、悦菱,都是这件事的亲历者。”
瑜狄夜看着瑜颜墨,哥哥的目光,依然和方才一样,没有一丝温情和怜悯,有的只是暗黑的冰雪。
“是……真的吗?”瑜狄夜的眼泪静静滑落。
瑜颜墨看了瑜狄夜良久,才开口:“你救不救你,和你现在杀不杀我,没有任何联系。如果你要杀我,依然可以动手。”
“为什么?”瑜狄夜把枪再度指向了瑜颜墨,“为什么……”他的声音低下去了,枪也从手里落下,“为什么你是这种人……”
悦菱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瑜狄夜慢慢跪下去,看着他咬着嘴唇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哥哥……为什么我哥哥是这种人……”他呜呜地哭着。
悦菱觉得身子发软,情不自禁地靠在了瑜颜墨的胸膛之上,带着一种力量耗尽后的荒凉和心悸的感觉,喘息着。
“没事了,悦菱。”柳清叶发觉了她的异样,忙劝慰道。
悦菱只是目光有些恍惚,她几次开启嘴唇,最终却生生咽了下去。
瑜颜墨伸出那只受伤的右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他埋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个短暂又滋润的亲吻之后,他离开了她的唇。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说完这句牧师应该说的话,就往后倒了下去。
“颜墨!”悦菱忙着想要拉住他。
“哥!”瑜狄夜也发疯似地叫了起来。
深夜。
拉斐尔医院里,悦菱依然穿着婚纱,坐在手术室的外面。瑜狄夜也埋着头,坐在一旁,双手不停地绞着。
“我三岁的时候,哥哥有天说带我出去玩。”他怔怔看着地面,似乎在自言自语,“我跟着他出去,他带着我走了好远好远,一直到郊外的一个森林里。最后,他指着一个大坑,让我进去。我跳进去之后,他就用铲子,把各种树枝和杂草,都铲到了我的头上,把我埋了起来。”
悦菱转头看着瑜狄夜,这是他第一次,很清晰而不是夸张的讲述小时候的事。
“我一直在坑里面等他回来找我。可是,过了好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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