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若是东厂行动,必定和锦衣卫也有关联,无非是两个情报组织斗一斗法而已。结果今天却情况有异于以往,这让不少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闻到了京城之中一丝不安的气氛,这平静的京城清晨变得不再平静人心也涌动起来。
第八十六章 陈洪出世
城门打开之后,也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响。随即内城外城人马涌动,狼烟滚滚,车驾蒙面单骑层出不穷来回奔跑。官兵们不敢阻拦,而一大早想要京城做买卖或者上工,亦或是出城有事儿的百姓也连忙向一旁躲避,把官兵都挤在了人墙之后。奔驰马儿,铁蹄敲地声大作,车轮滚滚,车轴转动声不停。一时间众人都傻了,是谁这么大胆,在京城纵马奔驰,难不成是悍匪,这可是天子脚下,哪来的悍匪,而且数量如此之多。有人惊奇的发现,所有的马车上都有陆家的旗子,而马屁股上也有陆家的烙印。
这下可以解释了,是龙影大将军陆炳家的人,怪不得这么横呢,估计是有要事在身。虽然陆炳早已撤去了龙影大将军的名号,而各级也通告了,连邸报民报上都反复登过了,但百姓们还是喜欢称呼陆炳为龙影大将军,忘不了那几年战事中的大快人心,这是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后少有的酣畅淋漓的大胜,而且官方宣传和战事也很一致,不牵扯权力斗争和舆论抹黑,这种情况就更少有了。而昭告天下的龙影大将军陆炳也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百姓口口相传,通过陆炳的邸报和民报,更把近来陆炳在南京的事情传遍大江南北。
虽然陆家位高权重财大气粗,但从不欺压百姓,而有陆炳的地方就有公道在,锦衣卫的形象也跟着提高了不少。陆炳绝对不会允许家里人这么狂奔的,现在如此作为定是事出有因,所以不少人表示理解,即便有不讲理的蛮横之徒或者认死理的学究也只能嘟囔一下,毕竟虽然陆炳不欺负人,但热闹陆家的人不管你后台是什么,也都没有好下场。人家可是皇帝的影子,龙影大将军。
不光百姓这么想,就连守城士兵也这么想。官场之人更不敢惹陆家人不高兴。到时候软刀子硬刀子一起上,不死也得脱层皮。至于上峰说的什么认真盘查,那只不过是除了某些人以外的人,总不能皇帝来了都查一番吧。所以陆家来回奔波却没有人揽着。只有东厂的太监用那尖锐的公鸭嗓子喊了起来:“拦住他们,拦住他们!谁都得盘查,可能是有人假冒。”
“拦陆家办事着死!”队伍中有一骑士高声喊道,随即抽出腰刀,话语间高头大马上的骑兵们纷纷抽出马刀,马刀泛着寒光,在平坦大道上遇到步兵那可谓是所向披靡的。于是谁也不敢上前一步,陆家的人可不含糊,到时候死了都没地儿哭去。那东厂宦官尖锐的吼叫着,但却无可奈何。他也不敢上去阻拦只能动动嘴巴吱哇乱叫,身旁的东厂番子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是发生在西直门的事情,但实际上北京的内城外城每个城门都有这样的人在动。不时的有一队人马冲出京城,扬长而去,却依然有更多的人进进出出扰乱视听。
在皇宫之中。朱厚熜怒目而视,踹倒了一名跪在地上的宦官骂道:“狗东西,一个小孩儿你都看不住。”
“陛下恕罪啊。”那宦官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朱厚熜又相继踢倒了同样跪在地上的几名大内侍卫和御林军首领,说道:“朕不过是撤去了一些锦衣卫的人,怎么就人手不够了呢,净是找理由。小孩被夺走了不说。若是晚上还则罢了,再有片刻天就大亮了,光天化日从宫里偷人出宫,你们竟然连刺客都没抓到!废物,一群废物,都是饭桶。朕砍了你们!”
“圣上饶命啊。”众人纷纷告饶:“刚才的那群刺客身手实在太高了,臣无能,臣无能,求圣上恕罪。”
朱厚熜急急走着,团团打转。嘴里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这让朕还如何行事”突然他的身子一顿,看向地上的人,自知失言了却继续装作毫不在意的演下去,说道:“朕如何对得起陆爱卿,万一陆爱卿入宫见朕,那朕该如何给他交代。”
“你们!”朱厚熜指着地上的那几人,突然看到门外匆匆而入一个宦官,身穿蟒袍腰佩玉带,低头顺眉的走路,步伐极轻近乎不带一丝声音,态度十分低调。于是朱厚熜吼道:“都给朕滚!”
那几人如获大赦,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了。朱厚熜运气尽量平静,对蟒袍宦官道:“讲!”
“启禀圣上,陆炳家人逃离,埋伏在陆家周围的暗探全军覆没,据禀报若不反抗便是捆绑制服,若是反抗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杀害,期间无一句多言。此次共折损五十人,皆是一刀致命,其余八十人则被解救出来了。”那内监说道。
“还救他们做什么,救了他们好再去投降?!全杀了。”朱厚熜一摆手说道。
“是。”那宦官也不含糊,回答的极为干脆,声音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好似要杀的是猪狗一般甚至是死物一般。
朱厚熜想了想问道:“那陆家人现在身在何处?”
“陆炳正在殿外求见,陆家人混入大队人马中,来回在几个城门流窜,不时有车队冲出去。共冲出去十只车队,都已经被臣的人马给盯上了。另外锦衣卫也被控制住了,应该没人能帮得上陆炳。”那太监答道。
“做得好陈洪。”朱厚熜道,这个宦官就是现在的东厂厂公陈洪。
陈洪叩谢后问道:“圣上,内城外城守城将士该如何处置?”
“这个不怪他们,朕不想落人把柄公开翻脸,这才没下命令的,当然也有考虑保密事宜。所以他们看到陆炳,忌惮他的身份放走他也是应该的。”朱厚熜道:“掳走陆吟的刺客身份查明了吗?”
陈洪说道:“还不敢确定,但应该是和在红螺寺中留宿的少林弟子有关。”
“哦?他们怎么还没走,怎么发现他们的?”朱厚熜惊奇道,这次少林也前来给皇帝祝寿,因为悟须另有别的事情,不在寺中估计赶不回来,故此是由四大金刚之首的悟禅带队进京的。朱厚熜向来不喜佛教,这与朱厚照也脱不了关系,朱厚照重视佛教,朱厚熜就打压佛教,反正好像一切就和朱厚照对着干才能显示出朱厚熜的特立独行和正统来一样。作为武林上的佛教之大派少林自然被牵扯其内,若不是悟须这几年励精图治,又赶上国家动荡帮助陆炳平叛,这才混上了皇家加封,少林也因此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
但自此,少林同样也被打上了陆系的标签,一直是监视的重点对象。此次少林祝完寿就离开了京城在红螺寺交流佛法,朱厚熜对他们放松了警惕,可陈洪并未放松。只听陈洪说道:“臣以为,这帮贼僧不出顺天府就不安全,这才找了少数几人跟着,纵然臣派出的人武艺大多高强,但比起这帮贼僧还略逊一筹,故此并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监视。今日五更天时候,红螺寺人头涌动,出来六个黑影。刨去单程入宫的时间,正是陆吟被掳走的时候,而人数也与刺客人数一致。同样算法,他们又按照一定的时间回到了红螺寺,至今未出。臣得到情报后,一来让人加紧盯着,二来已经增派人手,团团包围了红螺寺,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收紧包围圈,他们困住,纵然插翅也难飞。”
“好,这是朕今天早上听来的最好的消息。”朱厚熜喜道,转瞬又怒道:“这群秃驴,总是爱干预政事,好好地吃斋念佛他们不肯,那朕就等着人赃俱获了把他们一网打尽。还出家人呢,出家个屁,简直是一群叛贼。”
“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陈洪问道,朱厚熜点点头:“讲,但说无妨。”
“臣以为一会儿陆炳觐见的时候,圣上不可就如此接见,需要做一番保护。”陈洪说道。
朱厚熜笑了:“陈爱卿你多虑了,若是我重甲护卫,那岂不是对先前的事情不打自招了。再说这天下除了千军万马,又有几个人能拦得住陆炳呢,他不会杀我的,若想杀我早就杀了。不过念你一片忠心,还是在殿外加派些人手,我以摔杯为号,到时候就灭了陆炳,不择手段,就如同拿住那人一样。”朱厚熜的小心眼谁不明白,即便对陈洪此时他也没有说了实话。
“遵旨。”陈洪领了命,退去了。
虽然有所防备,但对于宦官,或者说内臣,朱厚熜觉得还是可以托付的。毕竟他们只不过是身体残缺的阉人,就算有野心也无法传宗接代,危险要比外官要小得多,谋权篡位的可能性比较低。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不说别朝单说大明就有过太监作乱的先例,曹吉祥不就是想帮助收养的义子篡位当那个阉人太上皇吗。但总的来说,这群在朱厚熜身边伺候的阉人要受重用的多,一个外臣一个内臣,从内外二字就能看出来关系之间的远近。
第八十七章 宦官的春天
嘉靖皇帝从一登基开始就开始裁撤宦官,对宫内宫外的宦官,不管是内侍还是监军一律大撤换。这导致了宦官的地位急剧下降,已近乎大明最低下的状态。朱厚熜重用文官集团或者说被迫而重用文官,提拔陆炳以制衡文官,现如今文官和陆炳都觉得碍事儿了,不管他们谁势大都会对自己的统治不利,故此朱厚熜再度重用宦官,希望三权鼎立能够分权制衡已达到稳定的效果。
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这帮太监太好用了,尽忠职守唯命是从,比文官和陆炳这样的权臣好用多了,忠心耿耿就是狗奴才。顿时朱厚熜理解了,先前为何这么多皇帝都重用宦官了。他们没什么脾气,只是皇家的奴才,平时任劳任怨认打认罚,没事儿了还能哄皇帝开心。不似文臣那般满身风骨讲究气节,事儿事儿还多,这个不合礼法那个不合规矩有违常理。对皇帝更是千依百顺,极力的阿谀奉承让人浑身舒爽。朱厚熜有时候都想问,到底是你们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同时,太监即便实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太监,他们的权力是皇帝赋予的,皇帝倒台了他们也就完了,故此各个忠心耿耿,根本不会像陆炳那样功高盖主恃才傲物。最主要的是他们是阉人,阉人是没有后代的。比如现在朱厚熜就担忧,一旦陆炳这么发展下去,或许他讲义气不会夺自己的天下,百年之后呢,自己的儿孙能争得过陆炳吗?这一点在太监身上就不会出现。
朱厚熜认为陆炳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予的,和他自身关系并不大,所以一旦子孙有变那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是他朱厚熜自己养虎为患。大明的天下,岂能让姓陆的夺了,这种人仅仅靠拉拢安抚是不够的,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只怕用不了百年。陆炳现在莫不是也可能有了反心,若是如此,夏大德的到来就一旦重重了。
说到太监,现如今东厂厂公陈洪倒是个人才。宫内几次对宦官的大清剿他都躲了过去。而且还是在上级有罪的情况下。不光躲了过去,他还步步高升层层递进,一步一个台阶的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利用皇帝的信任,和陆炳不在北京的空挡,陈洪大量发展势力巩固东厂的力量。东厂算是历史上仅次于锦衣卫的情报组织,是永乐大帝朱棣组建的,更没有锦衣卫以前裁撤过的先例,算得上大明老牌持续性情报组织,故此一套近乎完美的情报制度摆在陈洪眼前。陈洪励精图治东厂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威风,与此同时也立下了几桩汗马功劳。便与朱厚熜所需东厂之当前时事像辉映,水涨船高互相借势,越来越得皇帝信任。
故此,最近权力提升最快,风头正劲的乃是陈洪。东厂厂督兼司礼监掌印太监御马监管事太监。陆炳早就注意到了此人,此人之前只能算得上略有耳闻,根本入不了陆炳的法眼,而近一年的所作所为却不得不让陆炳重视起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陈洪竟然是以前西厂厂公谷大用的手下。合着这货算是东西合璧啊,陆炳心中暗笑。认为一个宦官能掀的起多少风浪,告诉魏和要多关注后就不再理会了。
一个月后,魏和传来的消息再次让陆炳大吃一惊。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无人能够渗透东厂,而先前东厂中的眼线尽数被除掉了,还被审问出来一些情报导致魏和在宫外的两处藏身地被毁。死伤十余人。这是陆炳情报组织少有的大败,而且还带动了一些市面上情报人员的情绪,哀兵之气渐渐蔓延,不少人对东厂避而行之。就连在宫里,认了大太监黄锦当干爹的冯保都难以探透东厂虚实。还险些被人发现端倪,还好冯保机灵,另外黄公也算罩得住。陆炳连忙下令,停止对东厂的渗透行动,只做外围盯探,静观其变,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看来要有好戏看了。
今日朱厚熜决定不早朝了,大臣们尽数回去,只面见陆炳一人。等候上朝的众位大臣纷纷恭贺陆炳,说陆大人得天独厚深得皇帝信任,这么多人等着早朝,圣上只叫你一人进去,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陆炳只是打着哈哈,说着恭维话,心中却道我却时时刻刻在危险之中,这个你们又可曾知道。待大臣散去,陆炳在内监的带领下去奉天殿面圣。
一路上陆炳冷笑多次,周围埋伏了不少好手,就算是陆炳这般已入化境的人,对付这么些好手也是麻烦,在加上宫里的御林军,只怕今天要浴血奋战打个你死我活天昏地暗了。
陆炳走入大殿之中,给朱厚熜一拜三扣行了礼后,朱厚熜道:“陆炳,今日你入宫所为何事?”
“圣上,臣此次前来有事相求。”陆炳道。
“哦?什么事情还能难为到你陆炳。”朱厚熜笑道。
陆炳也笑了笑说道:“天大地大,能难住臣的事情多如牛毛。臣公务在身,只有一个月的假,恰南镇抚司衙门里事务繁多不容臣多暇。故此臣想接陆吟回去,见见她生母杨氏,然后臣再把常平公主给送回宫中,接着臣就得回山东看看家里可好,随即在赶赴南京公干。这一来一回路上皆需要时间,故此也只能今日接陆吟回去了,还请皇上念在陆吟年幼要久于母亲分别得份儿上,允了臣的恳求,毕竟母子情深啊。”
“哦?怎么会久于杨飞燕分别呢,让她住在京城不就好了,到时候什么时候相见就入宫来见,朕到时候赐她可随时入宫不经通报的身份便可以了。另外啊,你也别走了,山东那地方有什么可去的,一家人留在京城与朕作伴,咱们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