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你这个孽子!等会回去打板子!你给我记着!”
一旁的人还在劝贾政,但是被人越劝他越不肯松口,仿佛自己不打宝玉一顿就是食言了,就是不讲信用一般。
那边贾母听了贾政又要揍贾宝玉一顿,当时就哭起来,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我这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这儿操心那儿,大的小的都这样,这老天为啥不把我收了,我早点进了黄土,这些糟心事儿就管不着了!快!去把宝玉给我叫来!在他老子面前又要把胆儿给吓破了,我可怜的宝玉哟!”
刚来传话的人急忙又去前头传话,跑来跑去腿都跑细了。
一旁的王夫人也垂泪,道:“我也就这么两个孩儿,一个在深宫我难得见一次,这身边的跟个讨债的似得,日日不得安生,早知我还不如带了他去寻了珠儿算了!我苦命的儿啊!”
王熙凤也要凑热闹哭上几声,一旁的丫鬟也要应景儿似得擦眼泪呜咽,顿时哭声一片,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贾元春已经遭遇了不测了呢!
好不容易贾宝玉垂头丧气来了,完全没有了白日里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贾母顿时心一酸,揽住贾宝玉哭道:“我的宝玉,我的心肝。别怕,你老子不敢打你,要打你,先把我打死了再说!”
“老太太!”贾宝玉也呜呜哭起来,刚刚在贾政面前实在是不敢哭啊!
两个人抱头痛哭,一旁的人陪着哭,顿时更加热闹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云消雨散。
“我的儿,你怎么突然要朝外头跑?不知道你嫂子已经封了门么?”
贾宝玉垂头委屈道:“我想去给宝姐姐找个大夫,宝姐姐那边的人要去找大夫,出不了门,我想着我总能够出去的,没想到也被拦了。”
“真是黑心肝的,竟然忘了给宝丫头找个大夫!那丫头可是大功臣呢!凤丫头,你赶紧去派人去找个大夫,拿我的名帖去找太医来!若不是我宝玉好心,咱们忙乱起来哪里还记得宝丫头,真是我老了,疏忽了,希望亲家姨妈不要责怪我老婆子才好!”
王熙凤急忙吩咐下去了,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忘了这一遭。
王夫人擦了擦眼泪,不忘给自己的侄女打广告,道:“那孩子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不成想竟然还有那样的胆量,就敢扑上去,我自己当时都吓傻了。”
贾母点头道:“我们都比不得宝丫头的能耐,等会子我还得好生感谢她!”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彩嫔出来道:“娘娘醒了!传召贾老夫人,贾二太太!”
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急忙相扶着进去了,剩下的人继续在外头等。
贾母与王夫人进了屋子,到了里间,就要跪下行礼,贾元春急忙出声拦住了,道:“祖母与妈不必这么客气,赐座!”
二人坐下,贾元春道:“姐姐妹妹们可还好?宝玉可好?”
贾母听了这话眼泪又出来了,“娘娘自小便是这般心善,你妹妹们都好,宝玉也好,就是宝丫头为了救你受了点伤,那丫头是个好的。”
贾元春点头道:“她的恩情我自然是记得的,一定要好生照看着,不能留了疤,姑娘家的脸面很重要。”
王夫人道:“已经请了大夫了,娘娘安心养着便是。”
贾元春道:“我如此模样,已经铸就,再伤心也枉然,只是我本丑正三刻当归去,眼瞧着时候近了,我需得派人去奏请圣上,希望能留在府上养伤。”
贾母和王夫人觉得有些意外之喜,道:“若是能够留下来养伤,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外头的太监进了来,贾元春便将话说了一遍,等会太监回去了,只用在皇帝或者皇后面前学一遍就行了。
待得太监出去了,贾母道:“圣上与皇后娘娘皆是仁德宽厚之人,必然能够如娘娘所愿!”
贾元春笑了笑,道:“但愿吧!”
外人不知,贾元春在宫中这么多年,又如何不知呢?恐怕希望颇小。
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人来禀,说太医已经给宝姑娘瞧过了,现在正要告辞。
贾元春道:“让太医进来,我问问宝妹妹如何了。”
外边王熙凤听了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多留了一个心眼,让人进去禀贾母,实际上是禀娘娘。
太医进了来,给贾元春行礼,贾元春道:“宝妹妹如何了?无甚大碍吧?”
太医道:“回娘娘的话,那位姑娘因受了惊吓而晕厥,精神欠佳,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脸上的伤需小心养着便可,忌讳之事务,微臣已经写明白了。”
“好的,本宫知道了。抱琴。”
只见抱琴上前,给那太医拿了两粒金灿灿的珠子,道:“娘娘赏你的。”
太医急忙道:“多谢娘娘赏赐!”
太医出去了,贾元春颇为感叹道:“幸好宝妹妹没事儿,不然我这心里要不安了。”
贾母道:“吉人自有天相,娘娘无需担心,只好生养着便是了。”
吉人自有天相,被乌鸦攻击了哪里还算得上是吉人呢?不过这些话是大家藏在心里的,不可能说出来刺激贾元春。
王夫人也忍不住出声道:“是啊,娘娘只用顾着自个儿就是了,我们会看着宝丫头那边的。”
这话实在不可信,若不是贾宝玉过来说,他们谁也不记得给薛宝钗请大夫的事儿了。
不过贾元春不知道这些,所以便信了这些话了。
待得贾元春歇下了,贾母与王夫人便出来了,脸上依旧满是愁容,娘娘这般,可如何是好,若是没了样貌,以后如何得宠?
42不准留上有心思
贾母扶着鸳鸯颤颤巍巍的坐下了;端茶碗都快端不住了;最后抿了一口茶;抚了抚胸口,道:“真是造孽哟!也不知道那群扁毛畜生是从哪里来的;竟然选了那样一个好时候!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在后头捣的鬼,我一定不会轻轻放过的!”
王夫人也觉得事情蹊跷得很;为了娘娘省亲,贾府是万事具备妥当的;定然不会留了那种不详的扁毛畜生在府里,树上的鸟都赶尽了;只留了廊下那唱的好听的画眉八哥等鸟儿,那群乌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贾母所说的话;也是王夫人心中所想;若是让她知道是哪个这般害她们,她有千万种能耐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时候王夫人又想起自己那无缘无故就被损坏了的衣裳,难道这两件事儿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两个人刚歇了没多久,外头就说进宫去的公公回来了。
贾母和王夫人急忙去了贾元春歇息的屋子,只听见那太监道:“启禀娘娘,圣上说,既然伤了,还是回宫养伤比较好,宫中太医随传随到,而且还有不少世间难得一见的好药,总的来说,是要比外头强上一些的。”
虽然贾元春没抱什么希望,可是此时听了太监的话,觉得心中那唯一的希望也熄了一般,道:“既然圣上发了话,那必然是要遵从的,等会丑正三刻便回銮吧!”
“是!”那太监吊着老高的嗓子拉长了音调应了,然后转身下去安排收拾,而床上的贾元春此时已经是心如刀绞,好不容易得以与家人见一面,却闹得如此难堪,未来得及好生享受天伦之乐,便有这样的祸事打乱了行程,真是时运不济。
罢了罢了,身为皇家女,便要守了那规矩,听了那命才是。
贾母和王夫人都忍不住垂泪,撩起帐子道:“娘娘要准备回銮了!”
贾元春点头道:“是啊,圣上发了话,不能久留了!”
贾母点头道:“好,好,这也是圣上的恩典,说明圣上还是惦记你的。”
惦记?贾元春很清楚这其中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从来都没有让圣上记挂在心里过,何来惦记?圣上先是君王,然后才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游园是不能游了,这花了几百万两银子,掏空了贾家和薛家两家家底的园子,等得就是这一刻,结果正主儿却一眼都没有瞧,就要走了。
外头的人听说贤德妃娘娘要回銮,都急忙过来送别,贾元春重新梳洗了,面上戴了面纱,遮住了脸上的伤痕,道:“今日得圣上恩典,我们家才得以骨肉团圆,尽享天伦之乐,贾府应当谨记圣上恩典,贾家子弟需为圣上鞍前马后效劳,以回报圣上恩德。”
下面的人齐声道:“谨遵娘娘旨意!”
至于如何遵旨,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贾元春看着屋内贾家的人,想着自己要回到那深宫之中,日日对着满室荣华富贵,却不见一丝活气的,行止踏步皆需细细思量,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自己去了也就罢了,偏生又不能带累了贾家,贾元春便觉得自己犹如在火上烤的青蛙一般,只觉得浑身燥*热,要水无水,想要一死了之,却又不能。
众人只当是贾元春舍不得众人,贾母等人不免又要陪着掉一场眼泪。
此时林黛玉借着还未歇好而未前来,薛宝钗也不敢顶着一脸的伤来,倒是三春姐妹重新收拾妥当了来了,看见大姐姐哭,也陪着红了眼眶。
贾宝玉在一旁垂头丧气,想念大姐姐许久,大姐姐省亲一次,便遭了这么大的罪,还不如不会来的安生。不过此时大姐姐要走了,贾宝玉又生出万般不舍来,要是姐姐能够在家里住着该有多好!大家姐姐妹妹一团和气,天天在一起作诗作画品评古物该多有妙趣,只可惜大姐姐是天家的人,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少时,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请验等例。”
贾元春只是略看了看,便让太监给赏赐下去,各人所得之物与原著中并无二致,只是赏给薛宝钗的物品中,除了与林黛玉贾宝玉一样的东西之外,贾元春还添了几样宫中才有的药膏,最后又将头上那根镶有大东珠的发簪也添了上去。
“宝妹妹为救我而受了这样一场灾,她的心意我会一直牢记,此时并不能完全回报她的功劳,等以后,我会慢慢给添上的。”
这话就是她以后会罩着薛宝钗的意思了,以后贾府要对薛宝钗也薛家更加客气更加照顾才是。
众人应了是,薛姨妈红着眼睛在后面替薛宝钗谢了恩。
虽然贾元春说的很好听,可是薛姨妈的心情并没有好一些,别人的承诺就算是比仙乐还好听,也比不过自家的女儿好好地,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完好无损来的可靠,自家的女儿人品样貌处处不输于人,只因着出身,便要落后别人那么一大截,今日更是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才能够赢得贤德妃的注意,实在是太可怜了!
薛姨妈很想大哭一场,可是在这里,她不能哭。
待得贾元春一一叮嘱过来,还未将心中的话说尽,只听得一旁的太监唱喏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贾元春顿时一呆,好不容易将眼泪咽了下去,然后起身拉住了贾母和王夫人的手,叮嘱二人以后要常入宫探望,聊以解怀。贾母和王夫人急忙领命。
贾元春来是坐着来的,站着进门的,出去的时候却要横着出去了,实在是倒霉透顶。
贾母与王夫人等人一直将贾元春的版舆送到了门口,一直站在门口见那队伍最末尾的人都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回转了进了屋子。
此时全府上下都已经折腾了个筋疲力尽,而早已准备了许久的小戏子与尼姑等却还未登场,便被告知已经不需要她们做什么了,一年多来的准备,竟然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给取掉了。
贾府众人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各自去休息。
这一夜,贾府的人都睡得不好,贾母与王夫人是担忧贾元春的伤势,而贾府的男丁都担忧圣上会因着这件事儿降罪贾府,圣上之怒,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皇宫
此时,皇帝早已知道了贾府发生的一切,贾元春何时进了贾府,何时与何人见了面说了什么,早已都传到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坐下,道:“这倒是奇了,未进门便摔了一跤,好端端的在屋内的时候,乌鸦竟然找上门去,还直接朝着贤德妃去的?”
下面的太监低着头,露出帽顶与一截脖子。
“回圣上的话,据说是这般,贤德妃娘娘手上颇重,同时,贾府还有一位姑娘也受了伤,听说为了救贤德妃娘娘,结果……”
结果遭受了无妄之灾。
皇帝点点头,觉得事情太蹊跷了,贤德妃,只是他一个玩物,一个博弈中的棋子罢了,她是死是活,皇帝并不在意,但是皇帝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那群乌鸦从何而来,为何能够顺利进入贾府,找到贾元春,而且一屋子人就认定了贾元春,之后还全部逃之夭夭了?
这事情还真是匪夷所思,同时,也暴露了贾府的弊病,看似牢固,其实内里已经不行了,这样的朽木,只需在适当的时机,轻轻一推,便是摧枯拉朽之势,并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
“这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
“回圣上的话,正是,林大人去岁进京,与贾家走的并不亲近,只是贾府老太太时常遣人去将林姑娘接到贾府住着,奴婢听说,林大人与林姑娘并不十分欣喜。”
这话说得委婉,并不十分欣喜,就是不十分高兴呗,也就是不乐意去,结果人家非要接过去呗!
皇帝坐在那里,看着那些纸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太监低着头,脖子已经酸胀无比,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敢动。
突然,皇帝笑了一声,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太监不知道皇帝说的什么意思,所以不知如何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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