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皇帝笑了一声,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太监不知道皇帝说的什么意思,所以不知如何答话。
“这林如海是个良才,有多处职务适合他,只是他命不好,膝下无儿,又中年丧妻,时运差到了一定地步了啊!”
那太监道:“林大人满腹才华能够得到皇上的欣赏与认可,便是最大的福气了,至于丧妻,天底下多少男子丧妻呢!不如圣上您给林大人指一门亲?”
这太监在皇帝跟前伺候了那么久,皇帝说的哪个字是什么意思,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还是能够琢磨出一二的,皇帝感叹林如海命不好,是说他娶了贾家女,不仅没能膝下留下一个儿子,而且到了中年还孑然一身,又碍于贾府的权势,不能随意续弦,若是皇帝有赐婚的意思,那贾府也没什么说话的地方了。不过皇帝一般不干这种事儿。
太监知道皇帝心中所想,才大胆地顺了一句。
果然皇帝笑骂道:“好你个高凯盛,竟然对着朕的重臣的私事指手画脚起来,是想去暗室松松皮么?”
“奴婢不敢!”太监急忙做出万分恭敬的姿态,外表十分忐忑,其实心中松了一口气,皇帝这么说话,便是没有生气的意思,自己这玩笑话倒是说对了。
外头传来声响,高凯盛急忙过去听了。
上前来回禀道:“启禀圣上,贤德妃娘娘版舆已经回宫,是否传召?”
43宝玉留人薛家悲
皇帝翻开一个折子摆摆手道:“都这么晚了;她又伤着了;让她回去好生躺着吧!养好了再来见我!”
高凯盛得了话;急忙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又猫儿一样地回来了,悄无声息地倒了一杯茶放在皇帝的手边;然后自己后退一步,站在后边做雕像。
其实此时高凯盛心中已经转开了;每次皇帝说过的话,高凯盛都要在肚子里来来回回好几轮;品足了其中的意思,才不去想了。
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不多长几个心眼;这小命可不容易保住。
贾府
林黛玉对外说是依旧昏厥,其实早就高兴地在床上打滚了,一旁胖胖的肚肚一口一个松子儿,吃得正欢,林黛玉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这家伙的外表长得实在是太迷惑人了,其实内里一肚子坏水儿。这样想着,林黛玉又戳了戳肚肚的软软的大肚子。
忽听得外面的鼓乐之声,奇道:“这是贵妃娘娘回宫了吗?”
漱铃道:“是呢,贵妃娘娘请旨在贾府养伤,但圣上将她召回去了,说宫中有更好的太医与药材,在宫中养伤必然好得更快。圣上真是英明。”
林黛玉点头道:“是啊,是很英明。”
要是留贾元春在贾府住着,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儿来呢!送走了一尊大佛,这日子才能够安安生生地过啊!
抱着肚肚打了个滚儿,又吧唧亲了一口,才将松子儿和肚肚一起交给漱铃,自己卷起被子,脸朝里面睡了。
林黛玉一夜好眠,第二日却仍旧在床上躺着,若是恢复的太快,外人也会怀疑的。
漱谧进来说外头的情状。
“昨日贾老太太与二太太都收了惊吓与刺激,又睡得晚,此时还未起身,几位姑娘也在院子里歇着,并未出门,我瞧着也像是吓坏了。”
林黛玉道:“若是你们瞧见了,也会吓坏的,那么多乌鸦黑漆漆的,突然扑拉扑拉全飞进来,然后朝着面门扑过来,想想都觉得吓人额!”
漱铃笑眯眯道:“我瞧姑娘倒是挺好的,没有一点受了惊吓的模样。”
林黛玉道:“我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才这样的,你们莫要太高看了我,说不得晚上就去钻你们被窝,要与你们一块儿睡呢!”
“姑娘莫说混话!”漱铃和漱谧都忍不住笑起来,外头的雪雁和晴雯在布置早膳,听得屋子里的笑声,晴雯不免要看几眼。
雪雁也乐呵呵道:“肯定是姑娘又跟两位姐姐说什么笑话了。”
晴雯虽然知道林黛玉好好地,但是见她们主仆这般松泛,也觉得惊奇得很。
“姑娘常与两位姐姐这般?”
雪雁点头道:“不仅是与两位姐姐,与我也常说笑呢!其实咱们姑娘性子很爽利的,手上也大方,不责罚人不说,还常送一些小物件给我们,跟别个比起来,真是三生有幸遇着了姑娘。”
晴雯手上忙活,心里却在想着事儿了。
在宝玉院子里的时候,宝玉也是这般与众人说笑,没有什么忌讳的,关起门来,好像大家真的都是宝玉的姐姐妹妹一般,可是宝玉对哪个不是这样呢?对亲姐妹是这样,对表姐妹是这样,对自己屋子里的丫头是这样,对别个屋子里的丫鬟也是这样!若说宝玉无心,却也不是,若说他多情,确实是太多情了一些!
简单地用完早膳,林黛玉与漱铃漱谧说,现在先将东西归置一下,等过两日便与贾母辞行了。贤德妃娘娘已经省亲完毕,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了。
而且林黛玉也不想留了。
此时贾府忙乱的很,几个女主子都累倒了,只有王熙凤还强撑着在收拾东西,将园子里贵重的花瓶器皿书画布置的东西收起来,放进库房里。
林黛玉躲清闲,便不出门,要探望那些个姐姐妹妹,也要等过两日再去。
不成想才得了半日的闲,贾宝玉便来了。
“林妹妹可大好了?”
听着贾宝玉这样一句常问的话,林黛玉点点头,此时林黛玉脸色微白,头发只随意挽了,身上穿着淡蓝的里衣,靠在床头看书。
贾宝玉却觉得此时的林黛玉更是我见犹怜。
“林妹妹在看何书?”
“一本杂书罢了,并不是什么诗词歌赋的。”
贾宝玉自然而然上前,在床边坐了,道:“过了一个年,竟然是一首诗都没有做,不如咱们选个好日子,去园子里做一回如何?我做东,请大家吃酒作诗。”
漱铃道:“宝二爷,您饶了我家姑娘吧!她昨日才受了惊吓,身上还没好利索,不能出去见风呢!”
贾宝玉道:“是我想的不周全,那我等妹妹好了再说。对了,过几日便是宝姐姐的生辰,林妹妹可有想好要送什么给宝姐姐?”
此时林黛玉虚岁十岁,贾宝玉十一岁,而薛宝钗已经十五岁了,要说薛宝钗还真是敢赌啊!为什么就那么笃定贾宝玉一定会娶她?
“是吗?我倒是忘了这茬了,表哥是不是已经准备了什么好物什?”
贾宝玉嘿嘿一笑,道:“不是什么好物,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林黛玉道:“也不知宝姐姐这生辰要如何做,宝姐姐那般……是了,我还未去瞧过宝姐姐,宝姐姐现在如何了?”
想到薛宝钗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后来去看她,也是隔着帐子,什么都看不清的情状,贾宝玉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宝姐姐已经醒了,我还与她说了两句话,只是不一会儿便累了,要歇息。大姐姐在宫里,必然会有不少好药,宝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是当然。”林黛玉轻飘飘道,心里却想着,这事儿是不是能够利用一下。
这一日,果然宫中的赏赐便下来了,主要是以皇帝的赏赐为主,皇后与皇太后只是做一下功夫而已。
薛家得了皇帝的赏赐,众人看她们的眼神便又不一样了,但是也有人觉得,这薛家所得的赏赐,必然是贤德妃娘娘给求来的,若不是看在贤德妃娘娘的面上,皇帝那里知道薛家是什么,薛宝钗有什么什么人?
薛姨妈疲累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在一拨探视的人走了之后,薛姨妈便命人关了门,不再让人进门,自己拿了药去找薛宝钗。
“宝丫头,这些都是皇上赏的药,听名字便是极好的,你闻闻。”
薛宝钗脸上的帕子被拉下去了一些,露出了结满血痂的脸,看着尤为可怖。
“确实是好药。”薛宝钗叹一口气,伤这么重,还真不是她所能够预料到的。
薛姨妈小心地给薛宝钗上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事儿,道:“听道皇上赏了东西,便呼啦呼啦全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心思,早怎么不见来瞧你?”
薛宝钗道:“妈妈慎言!这里是贾府,若是让人听见了,咱们可如何在这里立足?”
薛姨妈急忙收了话题,转而道:“你这丫头,真是要人命!妈这命就去了半条,真怕你怎么了。”
薛宝钗幽幽道:“我是想在贵妃娘娘面前争一个脸面,只是没想到那群扁毛畜生竟然那般厉害。”
薛姨妈眼泪又出来了,道:“我宁可你要这个脸面,也要你好好的!”
薛宝钗拍了拍薛姨妈的手道:“事情已经如此了,后悔也没用,咱们应当好生谋划一番,看如何才能让现在所受的苦得到加倍的回报才是。”
薛姨妈道:“你自小主意正,妈也比不过你,只是以后你不许像这次这般吓人了,妈担心得不得了!你哥哥是个不顶用的,妈就指望着你了!”
薛宝钗点点头,心里还是想着要如何从贤德妃身上下手了。
林黛玉不能出门,但是丫鬟还好好的,所以林黛玉便派了漱铃带着雪雁去送东西给薛宝钗,也是送的伤药,不过这回送伤药的人应该挺多的,林黛玉本来抱着不求出彩,只需无大错的心态,送个应应景就罢了,不过后来一想,将那涂抹的药换成了一种魔药,这种魔药对伤口的恢复有着十分积极的作用。
薛宝钗为了救贾元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林黛玉可不相信薛宝钗真的是出于见义勇为的心理。对于薛宝钗这种自视甚高而且心比天高的人来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缺的是一张往上爬的梯子,现在贾元春就能够给她往上爬的梯子,只是不知道能够爬多高。
不过林黛玉对两个人的人品很有信心,薛宝钗必然会冲着**oss去,而贾元春又怎么能够允许薛宝钗比自己混得好,甚至要跟自己抢?这两个人真的搭上了的话,就一定会有对立的那天,而林黛玉现在只是在隐埋一根线罢了。
漱铃带着雪雁去薛宝钗的院子里走了一遭,回来说并未见着薛宝钗,东西是莺儿收了的,又埋怨林黛玉送那么好的东西,别个还不一定用,还不如留着自己用之类的。忽而又想起来,道:“宝二爷房里的袭人病了,为何宝二爷没在屋子里守着?”
林黛玉笑道:“为何要在屋子里守着?他就是这样,这时与这个说话,那时与那个玩笑,并不愿一直守着谁的!你们可莫要有什么想头!”
漱铃笑道:“能有什么想头?倒是姑娘越发的促狭了。”
里边的人在笑闹,不防外边的晴雯已经呆住了。
44贾府事宝钗生辰
此间晴雯日日听着周围的人的说道;并不是说贾宝玉好的;可是也不是说贾宝玉不好的;客观的陈述反而让晴雯越加信了这些话。
晴雯神思恍惚地走出了屋子,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看着院子里的枯树发呆。
以前别个都说,宝玉是个好的;不像府里的别的爷们,不将丫鬟们当回事儿;玩过了便撩开了手,宝玉是个重情的;是个将女孩儿捧在手心里护着的,若是能够跟了他;必然会有好日子过;女人,特别是做姨娘的女人,盼的不就是男人的那点怜惜么?当初自己也觉得是这般,可是现在想来,宝玉是怜惜女孩儿,对哪个都好,从上头的姐姐妹妹到下头的小丫鬟,都好,在宝玉那儿,除了自家姑娘有些不同,别个竟然是没多大的差别,这样说来,宝玉和那些薄幸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只可恨当初自己被富贵迷了眼,被旁人糊了耳,便一心也觉得宝玉是良人!好在自己抽身的早,不然还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宝玉身边的丫鬟都想着能够攀上宝玉,可是她们不想想,二太太还在,宝玉是二太太唯一的儿子,二太太如何会不将他当成命根子?一般的人,哪里是能够轻易攀上的?
“晴雯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小丫鬟端了屋子里的炭盆出来倒炭灰,见晴雯呆立在廊下,不由得出声问道。
晴雯醒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道:“没什么,想事情想住了。”
小丫鬟道:“姐姐还是赶紧进屋子暖暖吧,病着了就不好了。”
晴雯点点头,那小丫鬟便端着炭盆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走了。
晴雯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这个时候屋子里已经说起了别的事儿:“琏二奶奶家的巧姐儿发痘可算是好了,府里上下可都紧着呢!”
林黛玉道:“小孩发痘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儿,小心照应着,就能好!”
“不管如何,都是谢天谢地的事儿。最近府里事情可是太多了。”
“是啊,乱的很,这开年便是这般,这一年可不好说。”
大家想起这次贾元春省亲闹的事儿,都不由得沉默了,这也算是一种禁忌吧!
这个时候雪雁突然贼兮兮道:“其实还有个事儿,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迎接贤德妃娘娘的省亲,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
“什么事儿?”
雪雁脸红红的,道:“还是不要说了,老爷不准咱们姑娘听这种事儿的。”
林黛玉黑线,不过其他的人都心领神会了,老爷不准姑娘听得事儿,并不是全部内宅阴私,而是比较那什么的事儿,姑娘年纪不大,心性纯粹干净,若是听了那种事儿,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于是漱铃板着脸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在姑娘面前提起了,若是让我晓得了,我要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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