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打开门,张民一副格外精神焕发的样子,堆着一脸笑,热情的对苏童摆摆手:“苏童,我来接你了,你吃没吃早饭我还没吃,咱们俩一会儿出发之后,先去一起吃个早饭吧,然后再去采访,你说怎么样”
“我已经吃过了,不好意思,要不你去吃吧,呆会儿咱们直接在第一家那边碰头就行了。”苏童一听,赶忙推辞,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前一天因为一时心软,给了张民台阶下,这下好了,他似乎感觉到自己仍有机会,又有了想要黏上来的那种迹象。可是有了前车之鉴以后,苏童对张民只有排斥,他越是热情的贴上来,自己就越是觉得尴尬和抵触,偏偏张民最令人讨厌的性格特点就是他从来不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而是非要用一种模棱两可,可进可退的日爱日未态度去和苏童周旋,这种追又没勇气,但还忍不住想要试探撩拨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厌烦极了,唯恐避之不及。
张民哪里会那么容易就选择离开,想都不想的就立刻改口说:“我其实也吃过了,刚才是怕你还没来得及吃,所以想要陪你去罢了,既然你也已经吃过早饭,那咱们俩现在就一起出发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分头走嘛。”
苏童下意识的偷偷皱了皱眉,默默叹了口气,对他说:“那你稍等我一下,我那一下皮包。你不用进来了,站在门外等就行。”
张民刚要往门里迈的脚稍微收住了一下,但动作却只是停顿,并没有真的停下来,他没有理会苏童口头上的阻拦,一步跨进了屋门,站在门口朝屋子里东张西望起来:“苏童,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家里人一起住啊房子是你的还是租的感觉好像还挺温馨似的,不错,一看你就说那种宜家宜室的女人。”
苏童根本没有打算理睬他,走到一旁的衣柜里拿外套和自己的皮包。
唐敖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知道苏童是要走,也抱着自己的咖啡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苏童说:“苏童,你是要去上班了吧那我也先回去了。”
唐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张民脸上的表情,他原本堆了一脸的笑容,顷刻之间就一扫而光,两只眼睛盯着唐敖,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神里既有敌意,也有审视和揣度,唐敖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并没有理会,临出门前又小声叮嘱苏童不要忘了正午时候的那个约定,苏童赶忙答应,这对她来说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现在大白天,唐敖还在这边,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十分强烈的恐惧,可是假如到了晚上,那这个房子简直就要成为自己的噩梦了,哪敢自己呆在这里,又不可能继续要求唐敖留下来帮自己守着,于情于理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他们两个人小声说话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张民表情简直复杂极了,眼睛一直朝那边瞄着,还试图竖着耳朵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等唐敖离开的时候,礼貌的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却一副很高傲的样子,只是微微收了收下巴,算是回应,唐敖也没有计较,抱着自己的咖啡机打开自己家的门,回家去了。
“苏童,刚才那位是谁啊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等唐敖关上了门,张民才开口向苏童询问,口气怪怪的,像是调侃,像是盘问,还有点气哼哼的。
苏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示意他出门去,自己一边锁门一边说:“他是我邻居,你们又不认识,也没有认识的必要,为什么要介绍”
张民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口气,等苏童锁好门,和他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他才开口说:“现在都说高楼大厦是水泥丛林,每个房子都是一个牢笼,你住了一辈子,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家隔壁住的到底是人还是狗。原来我觉得这话挺写实的,不过现在看看,也不尽然,你看,你跟你的邻居不就关系相处的挺融洽么,已经亲密到了不但早上自带咖啡机跑到你家里跟你共进早餐,两个人还能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呢,这该不是你的秘密恋情,所以才不敢告诉我吧”
苏童眉头一皱,一脸不悦的扭头看着张民:“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问我这个话题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好像还没有熟悉到了可以由你来质问我和别人的正常社交吧方才的那个人就是我的邻居,不是什么地下恋情,我如果真的和什么人走在一起,也不会偷偷摸摸,这些也更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轮不到你来刨根问底的打探,或者评头品足。”
张民脸色一囧,可能也并没有料到苏童会这么直截了当不拐弯的给自己吃了一顿排头,但是方才的话题却是是自己先提起来的,现在也不好摆脸色,只好讪笑着说:“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我这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呐。”
“我认为咱们两个之间不适合开玩笑,所以还是请你适可而止吧。”苏童依旧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告诉张民。她现在算是彻底看清楚张民的为人了,俗话所谓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根本就是他,不仅如此,他的小算盘小把戏,也永远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了以后避免给自己留下麻烦,还是不要给他任何一点可以借题发挥的好态度比较好。
“好好,我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张民悻悻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说:“苏童,就算你觉得不爱听,我也还是得说几句,你们女孩儿有的时候就是容易被长相给迷惑了,咱们是做记者的,平时什么样的新闻报道没看过啊,比别人应该更见多识广,更理智才对,现在世道多乱,什么变。态的人都有,就那种人面兽心的,你从表面能看出来么关于单身女性在家里,被邻居什么的给害了的,你又不是没看过,凡是还是得多留点警惕才行。就刚才那个小子,他是干嘛的你很了解他么我跟你讲,你不要嫌我说话不中听,我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他要是个潜伏的变。态。杀人狂呢你早先不提高警惕,等到以后发现不对的时候可能就晚了你知道么。”
苏童偏过脸去,偷偷犯了个白眼,没有搭腔。虽然很反感,但是她又不能不承认,张民在这方面还真的是有点小聪明,他总能找到各种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去把自己的小算盘给变得特别冠冕堂皇,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
由于张民一大早的开局不利,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童对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除了工作当中不得不做的交流之外,其余时间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开口,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即便远远谈不上愉快,至少也算是和平相处。
只不过,苏童到最后也还是没有能够在中午时候赶回家里面去,这也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要临近晌午的时候,苏童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报社那边打过来的,让她和张民放下手中现有的工作,立刻赶去本市辖区内的一个乡,那里出了一件大事,一个村子里忽然出现了地陷,有一户村民家的房子整个都沉到了地下,突然塌陷形成了一个深坑,深度据说目测就已经超过了十米,幸运的是陷入坑内的那座房子当时里面并没有人在,全家人都去隔壁村的亲戚家里喝喜酒了,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现在报社需要派人过去对这件事进行报道,包括失去了房屋那一户村民的安置工作,塌陷形成的原因,以及后续的处理方法等等,由于报社里负责社会新闻的其他人手头都有比较重要的新闻在跟,就只有苏童那边,七个孩子的情况依然如故,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所以可以暂时搁置下来,下乡去出这个差。
苏童只好和张民朝那边去,那个乡是省级贫困乡,地理位置相对比较闭塞,路况并不是很好,所以他们两个人都不熟悉路线,不敢冒险自驾,选择了乘坐通勤客车过去,等到了那边,结束了采访工作,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村长热心的找了一个村民,让他用农用三轮车载着苏童和张民,把他们两个送到了附近的县城里面,可是到了县城一打听,当天回市区的末班车早就已经开走了,想要回去,就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才能有车。
事情已然如此,苏童也别无选择,只好和张民找了县里面看起来最正规也最干净的一家宾馆,暂时住下来,打算明天一早启程返回市区。
这倒也不算一件坏事,苏童自我安慰的想,至少在家里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前,今天晚上自己不用回去担惊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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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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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住宾馆也并不那么顺利,原本以为这个完全谈不上繁华热闹的小县城,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会去住宾馆才对,结果她和张民带着一身疲惫到了宾馆里头,拿出身份证打算登记开两间房的时候,却被告知这间宾馆就只剩下一间标准间还没有人入住,其他的房间都客满了。
“其实我们这儿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结果这不县政府组织了一个什么跟农业有关的一个什么交易会,来了好多外地人,还有一些生产农副产品的厂家什么的,就都被安排到我们这儿来住了,因为我们这儿是县里头最好的一家,实在住不下的就去住别的宾馆或者旅店,这几天都挺满的,”前台的服务员是一个看上去不知道满没满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她看了看苏童,又看看张民,“反正你们俩一间房就够了,开两间也是浪费,现在这样顶多就是没得挑呗,要是不住我们这儿,回头你们去别处看看吧,条件照比我们这儿可差远了,要是转一圈觉得还是我们这儿好,再回来还能不能有那一间房我可都不敢保证呢。”
“我们两个是同事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苏童对小姑娘的先入为主感到有些无奈同时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一贯的质疑精神就又冒了出来,“你们这要是都住不下,有人去别的宾馆旅店找地方,那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一间空房间”
小姑娘一愣,她似乎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被苏童这么一问,也有点茫然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电脑显示器:“那我不知道,我才过来上班没多久,这个交易会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那会儿还没过来上班呢,谁知道是有人临时不住了还是怎么着。反正现在就这么一间房,你们俩是留下一个人住在这儿,还是说俩人都走要是住我就给办入住,不住就算了。”
“要不你就在这儿住下吧,这也不早了,我再出去到附近找一家有空房间的,咱俩反正就是对付一晚,要不然总不能考虑真的只开一间吧”张民前半句话说得挺好,表现的还挺绅士,结果说到后半句,一不小心又漏了马脚,很看不出分寸的和苏童当着前台服务员的面开启了这种多少带着点荤腥的玩笑。
苏童原本不想理他,但是见那个小服务员一脸探究猜测的表情却让她很不舒服,她板起脸来,瞪了一眼张民:“别乱开玩笑。”
张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觉得有些没面子,也不问问苏童的意思,就冲前台服务员没好气的说:“行了,剩下那间房我们订了,她住,你办手续吧”
苏童本来想说他几句,后来一想,住就住吧,总好过黑灯瞎火的跟着他在出去好别的宾馆旅店来得好啊,当着别人面他都会忍不住乱开玩笑,谁知道没外人的时候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童有些神经过敏,她觉得今天一整天,张民时不常的就会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里到底代表着几层含义,苏童也说不上来,总之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的。
服务员一听这话,再看苏童本人也没有什么反对的表现,就从台面上拿走了苏童的证件,开始给她做入住登记,张民在一旁站着也有些没意思,干脆就一个人离开,去找别的有空余房间的宾馆,苏童也没打算问他第二天早上约定见面的事,事实上如果可以,苏童倒是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坐通勤大巴回市里去呢。
服务员给苏童办理好了入住手续,把证件还给她,然后回到后面的休息室里头去招呼出来另外的一个比她年纪略大一些的服务员,让对方带苏童去入住。
那个年长一点的服务员一听说有人入住,起初表现的十分诧异:“还入什么住啊,咱们这儿都已经客满了,你把人给登记到哪一屋去了”
“什么哪屋啊,我还没问你们呢,咱还有一个屋没有人入住,空着呢,我今天要是不发现,你们还都以为早就满员了呢吧”小服务员得意的说。
“你是说哪个房间”小服务员这么一说,年长的服务员也有点懵了。
“还有哪个呀,不就是112么”
“啊”年长的服务员愣了一下,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等着去房间的苏童,“你都给人家办完了手续了就她自己一个人住啊”
“是啊,原来还有个男的,结果他们俩还不是情侣,不住一起,那个男的已经走了,去别家找空房间去了。怎么了”小服务员莫名其妙的问。
年长的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却只是摇摇头,拿了房间的磁卡钥匙,示意苏童跟着她过去房间那边。
这个宾馆别看大堂装修得挺漂亮,实际上建筑已经很老了,沿着七拐八拐的走廊一路走过,空气流通不算畅快的走廊里面充斥着混杂的气味,有灰尘的味道,还有陈旧的地毯所特有的那种近似于的气息,地毯下面的木地板好像也已经很破旧了,一不小心踩错了位置,发出响亮的嘎吱声那都是小事,脚底下传上来的那种一颤一颤的感觉才真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呢。
这个宾馆的楼房格局有些奇怪,分前后两栋楼,中间又用走廊给连接起来,走廊拐来拐去,迷宫一样,如果不是服务员带着走,苏童估计自己这一宿都未必能顺利的找到自己的房间。最后,年长的服务员终于停在了后面那栋楼一楼走廊最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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