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之勿忘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流年之勿忘我-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看着她说:“你在这里我怎么穿呀!你到外头等我吧!八点以后学校里走动的人就多了,被人看见你从男生宿舍的窗子里爬出来就不好了。”
   夏雨雪一拍脑袋,说:“也对!”又像鱼一样滑出去了。
   我以最快地速度穿衣服刷牙洗脸,然而出去。与夏雨雪出去的方式不同的是,我走大门。在宿舍外头的小路上,我看见夏雨雪从远处跑到我跟前。她气喘吁吁地说:“我刚才去食堂买了一个鸡排汉堡,学长没吃饭吧!先吃吧!还热着呢!”
   我接过来,说:“谢谢呀!中午,我请你吃饭吧!”看不出来夏雨雪还挺细心的。我确实有些饿,便三两口吃掉了汉堡。
   夏雨雪甜甜地笑起来,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他哟!”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眼睛漫天匝地的都是欣喜,仿佛是在我身上看到她所喜欢的人的影子。
   这 一瞬间,我怔住了,从前的屈小南看我时常常就是这种的眼神,是喜悦没错,但是这喜悦却是蒙了一层雾,隔了一扇玻璃门,似乎她看得不是我,而是由我而联想到的另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看我等于是看她真正想看的人。
   我问:“他是谁?”
   夏雨雪愣了一瞬,继而笑说:“没什么了。只是觉得学长有点像哥哥,尤其是侧影。”
   从正面看我和向小北长得很不像,他是白净的书生,而我比他粗壮许多。但也许是一起住得时间久了,我们的侧影居然有了几分相似。难道这小丫头片子喜欢上了向小北?
   我不觉好笑起来,心想这向小北还是艳福不浅,恐怕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女人都对他抱有好感吧!
   夏雨雪提出了一个建议,拉住我的手臂,带上最甜的笑容,说:“学长,我认你做爷爷好不好?”
   我忙说:“为什么是爷爷?我有那么老吗?”
   夏雨雪笑嘻嘻地一拉我的胡子,说:“学长,你可是络腮胡呀!起码有三个月都没有刮吧!好长呀!都可以捻着胡须,穿上僧袍,拌鲁智深啦!恩,瘦身过后的鲁智深!”
   我摸着我的有些扎手的胡须,心想着这段时间又是期中考试,又是写小说,都好久没有打理个人形象,这副尊容一定是有些不堪入目了。我咳嗽了一声,说:“那最多是叔叔级别嘛!叫爷爷也太夸张啦!”
   “叔叔好!”夏雨雪立即喊,“从今往后,钱学长就是我的叔叔啦!”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其实,我本来就打算认钱学长做叔叔,呵呵,因为我认向学长时候发过誓,保证以后再不认哥哥啦!”
   我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走进了夏雨雪话语中的圈套。她真是古灵精怪呀!我笑了,说:“我就收下你这个小侄女!”她喊向小北是哥哥,喊我是叔叔,那么向小北岂不是要喊我叫叔叔啦!我可占了好大一个便宜。就冲这一点,我何乐而不为呢!
 
 
 ☆、勿忘我(34)
 
   我眼光一扫夏雨雪,才发现她今天打扮过了。头发看样子是早上起来洗的,没有完全干,松松地披及肩部,像一把展开的纸扇。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外衣,领子敞开,露出里面红色的毛衣,下面穿一条红格子百褶裙,脚上蹬一双黑色小靴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橱窗里放着的布娃娃,十分可爱。怪不得人家说,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夏雨雪这一身穿出去也是有模有样的,正是人靠衣装呀!
   夏雨雪立即意识到我在看她的衣服,说:“叔叔,怎么样呀?我可是一大清早就起来洗澡,‘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我想着,总不能让英姿雄杰的叔叔牵一只超级无敌霸王龙招摇过市吧!”
   我听着她夸我是“英姿雄杰”,心里自然高兴,说:“你不要妄自菲薄嘛!其实,你长得还可以的。‘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夏雨雪忙说:“哪里,学长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夏雨雪是在夸我勇武,但我听着她念苏轼的《江城子》,生生地想起了苏轼的另一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我又想起了屈小南,我与她何尝不是生死相隔呢,只能盼着梦里相见。
   我的神色中的几分萧索被夏雨雪尽收眼底,她问:“叔叔,你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嫌我说得不够到位!哦,我晓得了!叔叔是写书的,肯定不希望自己‘只是弯弓射大雕’,还要满腹经纶、才高八斗、文采飞扬……”
   我插嘴说:“小侄女,我怎么能和曹植相提并论呢!”我笑笑,套用《三国演义》中徐庶夸诸葛亮的话,说:“我是萤火之光,他乃浩浩明月!”
   夏雨雪的眉眼上都是笑意,说:“萤光虽然微弱,但还是有光的!叔叔前途无量!”
   我冷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前途不前途的,进了这个学校不就这样啦!”
   理想被现实一点点地剥离掉华丽地外壳,留下微小鄙陋的芯子。幼时那些的宏图,在现在的我看来都成了笑话。人不得不低头呀,任凭梦想被生活毁灭。
   不过,这些想法,夏雨雪是不会有的,她才进大学,满脑子都是自己是天之骄子,憧憬着有一天能大展抱负呢!
   我自然是不希望她早早地就失望,便说:“乖侄女,你在大学时要好好学习,肯不能像我一样混过去了。四年真是一眨眼的功夫,我都不晓得怎么过的,就到大三了。”
   夏雨雪算了算,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再乘以四,有一千多天呢!也不算短了。”
   我摇摇头,说:“看起来很长,过起来很快的。原来我认为高三是非常难熬的,但实际上,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
   夏雨雪嗯了一声,说:“那倒也是,我听林霁月学姐说,大学四年,最后一年是要忙着找工作,考研,考公务员,是不可能耐下心来看书的。她说趁着大一课不多有空闲时间,要博览群书,提高自己的见识。”
 
 
 ☆、勿忘我(35)
 
   我赞同地说:“书不可不看,但是要有所选择,比如叔叔写的书,你就别再看了,都是文字垃圾,浪费时间,浪费钱!你还是看点经典吧!”
   夏雨雪忽然说:“我发现一个问题。大一的学生个个生龙活虎,大二的学生要差一点,大三的要比大二的还要差一点,而到了大四简直可以说是老气横秋了!怎么大学四年下来,人反而越来越死气沉沉了呢?大学不是圆梦的地方吗?”
   圆梦?我从心底冷笑,大学简直是扼杀人梦想的地方,把朝气蓬勃的少年变成圆滑世故的社会人。
   这个过程对于每一个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原来的梦想太美了,美到在现实中是无法实现的,所以不得不放弃。而这放弃的心理抉择的完成,也就意味着人的一个质的变化,意味着人和诗情画意的青春永别。
   我在心中哀叹我死亡的梦想,而把微笑挂在脸上:“小侄女,那是他们摆学长学姐的架子啦!你想呀,当着学弟学妹们的面,你总不能手舞足蹈胡言乱语吧!要有学长学姐的样子!”
   夏雨雪恍然大悟似地说:“我知道了,那副样子是装给我们小辈们看的呀!”
   我一挑眉毛,说:“那当然,若是我和你不熟,我能一上来就告诉你我写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吗?”不觉暗自好笑,现在假话说多了,变得脸不红心不跳,连自己都要误以为真了。
   夏雨雪嗤嗤地笑着,说:“叔叔一定有过很多女朋友吧!我看了一点,写得很具体喔!”
   在网上也有读者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但是这样面对面地被询问,还是头一遭,我自然有些不好意思,说:“哪里的事!在大学里,我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向小北!都叫你不要看了。我说,社长大人、新一代文学少女要看就看经典名著嘛!”
   夏雨雪高兴地说:“我们的网络文学社成立大会还没有结束呢!昨天让叔叔跑掉了。”
   我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所以,今天我们去月牙湖继续呀!社长请!”
   夏雨雪一蹦三尺高,大喊:“Let’s go!”这一声喊声引来四周的目光,我拉了拉她的外套,她意识到了,便小小声说:“我们去吧!”
   本来从学校到月牙湖路途漫漫,但因为伶牙俐齿的夏雨雪屡出妙语,如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笑笑,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这是我几年以来,第一次和除屈小南以外的女生一起出去,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几句话一说和她熟络了以后,也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只是有一点,让我比较郁闷,夏雨雪疯狂地喜欢日本文学,从古典小说《源氏物语》到最近的轻小说,她都有所涉猎,说起来滔滔不绝。
   而我偏偏十分不喜欢日本。更让我头疼的是,我不仅不能表现出来厌恶之情,还要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去听她讲。
 
 
 ☆、勿忘我(36)
 
   在公交车上,她在向我分析了一大通《源氏物语》里的藤壶中宫、紫姬、明石姬、胧月夜、夕颜、六条御息所的形象之后,又扯上《大奥》里的春日局阿福、阿万夫人、笃姬、安子,说得是逸兴横飞!
   而对于日本古代妻妾勾心斗角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听着听着,我居然站着都犯困,眼睛皮上下打架。
   夏雨雪见我这个样子,也就明白我对于这个话题只是出于礼貌才敷衍,便也不再提了。然而,她忍不住问一句:“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些?我记得你的小说里有写后宫呀!”
   我当然不会实情相告,便说:“就是不大喜欢吧!”一路走来,我也不好总让夏雨雪找话题,就说:“夏雨雪,你们大一的军训苦不苦?”
   夏雨雪忙说:“苦呀!怎么不苦!我都晒黑了。每天都要早起,最讨厌的是要晒太阳!太阳每天都很大,讨厌死了,好像成心和我们作对似的。”
   我看看她,说:“也没怎么黑呀!”
   夏雨雪撩起袖子,手腕如霜雪一般白嫩,而手背略显黑,黑白之间对比明显。她说:“我在空调房里呆了三个月,一出关,就碰到艳阳天,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更可恨的是那些高年级的同学,有事没事撑着伞,咬着冰淇淋,在我们面前晃悠!看得我心里好纠结呀!”
   阳光从外头斜斜地射进来,被淡蓝色的玻璃一隔,显得格外柔和。在光束,我看见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轻舞飞扬,如同幽幽然的梦,恍惚得让人不着边际。夏雨雪的脸被光线镀上了一层幽蓝色,如同梦里见到的人一样,身上泛着冷冷的幽光与捉摸不定的气息。
   我忽然想起在历历在目的往事中,屈小南给我的感觉都是这样的迷离。屈小南的笑容永远是隐在袅绕的烟云之后,她的眼眸永远是雾气蒸腾。我看不清她的笑容,她的眼底,更看不清她的心底。
   这一刻,我在夏雨雪身上看到了屈小南的影子,青春的清纯。
   故人死了,但是有关于故人的记忆还活在认识她的人的心中。当一个人被流年吞没的同时,她便以另一种方式在人的意识中生存。在意识中的她会说,会笑,会动,仿佛她就在你面前,但是当你伸手想去拉她时,她便会灵巧地躲开。因为意识中的她只是曾经活着的她的一个或者几个被他人记录下来的倒影。有时候这种倒影会和现实中另一个人的有一点相似之处,也就是说,人们会在另一些人身上发现自己故人拥有的特点。
   然而,仅仅是某一点或几点相似,再往下看,他们还是很不一样的,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更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于是,我在仔细一看时,便发现夏雨雪远比屈小南更有青春的味道,她像一头小野兽,从头到脚都是活力十足。
   现实的阳光与记忆的目光重叠,引起我的错觉。
 
 
 ☆、勿忘我(37)
 
   屈小南是屈小南,夏雨雪是夏雨雪,一个是忧郁的小公主,一个是阳光的小朋友,我怎么能将她们两个相提并论呢?
   夏雨雪拉住我,细声细气地说:“叔叔,我们下一站下车吧!我想去新华书店。”她生怕我不答应,说:“我知道我不对啦!又改主意了。”
   我对于夏雨雪朝令夕改的做派早有心理准备,便说:“行呀!”对我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无所谓月牙湖,还是新街口。
   夏雨雪见我答得爽快,也就放下心来。她笑嘻嘻地问:“叔叔在想什么?刚才像一个花痴一样看着我。”
   我有些尴尬地说:“是么?”我想了想,还是缓缓地说:“刚才,我在想我死去的一个朋友。”
   夏雨雪立即接口说:“她是叫屈小南吗?”见我微露惊讶之色,她补充说:“是叔叔自己告诉我的,昨晚叔叔很伤心绝望地说‘屈小南死了’。”她斜斜地瞅了我一眼,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学长追求了很久但是没有追求到的姐姐吧!”
   我看了她一眼,只是低低的一声叹息,没有答话。
   我将目光移下窗外,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在故乡的我朝十七岁的屈小南挥挥手,目送她登上去海边别墅的公交车。她将脸贴在窗玻璃上,送给我一个凄美的微笑。
   屈小南,我的屈小南,你永远将青春的身躯留在了青春的岁月,独留我一个人面对成长的哀痛,面对日后接踵而至的雨雪风霜。
   美梦须臾,正绕江南伤心客,空自恼,痴人一个,翻被无情双鬟笑。谁晓光阴别,青衫湿透,独愁叹,泪珠成血。
   我注定是一世伤心人了。
   车窗外那样多的人挤挤挨挨。这世上曾经存在过多少人呢?如今他们又在何方,又有谁永远记着他们呢?
   悲欢离合总关情,点点滴滴,滴滴点点,被时空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张张网,一层层紧紧地裹住我的心。昨日忧伤而又欢乐的夜曲一直在耳畔低低地演奏,我知道,那是青春最后的回响。当所有的旖旎的歌声渐渐消退在尘寰里时,我就不可避免地挥手自去,彻底告别酸酸甜甜的青春,走进一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