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轻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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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轻风轻-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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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头,叶萱挂了手机,有些惊异:怎么柴俊也似刚刚打电话来的费云军般,说话吞吞吐吐的?
  不过,来不及细究了,自消息一公布,那句俚语形容说“忙得脚跟踢后脑勺”,便是她的真实写照。除开工作,美容、仪态训练、还有强物理治疗她受伤的脚,林林种种的杂项,都冲着一个目的:务必在行庆典礼之前锻造出一个能在“话筒林立、镁光灯闪烁、问题万千”的场面里,依旧优雅美丽、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女CEO!
  她甚至连提问自己喜不喜欢这种生活的时间都没有。
  双层的请柬对折,纸张触手便知精致,外面那层硬质纸上的底纹是瑁辉大厦,里层那张,是以陈先生为中心、大少与叶萱分站其两侧的众多瑁辉高管合影照为水印。两层纸对折缝处,系着颗价值不菲的小玉石。内页内,收柬人姓名下,短短一句话:三十年风雨飘摇,瑁辉因有你而屹立,值此行庆之际,于九月十七恭请阁下在国际大都会再次与瑁辉共证精彩未来!
  落款处,是大少的亲笔签名。
  将这页请柬在手中略作玩味,柴俊的目光投向了专程来送柬的叶萱,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二夫人大闹瑁辉之时,那时的她还只是大少身边一个精干的副手,再之前呢、最初之际?为帮怡心解围,他在靖水支行佯装“巧遇”大少,那时的叶萱,只在他移眸的瞬间,留下个美丽的轮廓作闲聊的话题。时移事易,怡心已是昨日黄花,大少秧秧地躺在病榻,而叶萱,不再是花瓶,不再是配角,自信满满地挺立在幕前,替代CEO行权。
  再多的算计,不抵她执着求爱所得。柴俊在心底一叹,面上,终是以一丝油滑掩过:“叶总,典礼之后,接着是不是就是婚礼呀?”
  典礼,婚礼,是呵,都安排好了,市场部千挑万选的广告宣传公司,自会懂得极尽盛大与隆重地推出一个光芒万丈的瑁辉银行、以及,一对俊杰卓越的夫妻掌门人。
  那是她与陈瑁辉的婚礼,也是陈氏的婚礼。
  谁的,对叶萱来说,都无所谓。
  “大概是这么定的吧,反正,于公于私,柴少你的贺礼都是不能少的,记得,两份哟!”叶萱略有些调皮地比划出两只手指。
  柴俊哑然失笑,都是什么地位了,还丢不掉小女儿态。一时头脑发热,说:“大礼之前,还有时间再去少年宫看场童话剧吗?”
  她眼睛一亮,接着,暗淡下来,摇摇头:“算了,事情好多,以后再找机会吧。”
  以后,以后就是陈叶萱了,还有机会吗?没容柴俊再找籍口,叶萱站起了身:“还有几张贴子是得亲自送的,你忙着,我得走了。”
  她反手轻抚平坐绉的湖蓝色蚕丝连衣裙,拎起手袋,举足间,一派大家质蕴,女孩成熟了!柴俊感慨一声,跟着起身:“我送你!”……
  这个夏天,格外悠长,这个夏天的阳光,格外猛烈。
  方伟稳稳地开着车,后座上的叶萱将最后一抹笑容留给渐渐远离的柴俊,面上,复上了一层肃然。她取出化妆镜检查了番装容,吩咐方伟说:“去雷森。”
  雷森,全球赫赫有名的专业咨询顾问公司,她重金请他们做了套系统的高管培训、考核方案,按此内容,瑁辉银行所有部门经理级别 以上的高层管理人员,包括她在内,都将接受一场决定其职场生死的考验。
  这计划报给大少时,他盯着她足足看了有两、三分钟,继而,问:“你其实是想削弱‘那边’的势力?”
  “那边”,当然指的是长房大夫人一脉。
  叶萱点点头,她那点心思,怎瞒得过他。想那单辉、怡芸,甚至方鸿余,不过都是昏噩之徒,哪可能经得起专业职训管理?通过顾问公司全数字化科学考核来淘汰,冠冕堂皇地免除了一切嫌疑。这一计借刀杀人,得亏她想得出来,大少心里暗赞。
  “为什么?”这答案,对他很重要。
  为什么?因为我要用智慧与力量来卫护自己的至亲,要将所有会对你造成伤害的威胁消灭,要倾尽自己的能力助你恢复健康后稳稳地坐回瑁辉21楼总裁办。一字一句由她大脑传递入他的心灵。
  “按你的计划进行吧!”大少点头的同时,神情复杂。女孩按他预想将自己的潜能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好,可是……可是,隐隐地,有些唏嘘,在见到她陷入仇怨利欲时。
  而今,雷森已按她所需,做完了全套,正等着为她预演,抢在典礼前夕施行下去,令得各部门人人自危,无暇生事,再等行庆顺利结束,即可挥舞起大刀理直气壮地砍断长房一脉臂膀,
  手机铃声响起,Dina的来电。
  “叶总,四点钟您还要到医院做物疗哟!”
  叶萱苦笑,这个严谨、负责的Dina,调去给大少做私助最合适。
  话说回来,下午要看雷森的预演,要送请柬,哪有时间去做物理治疗呢?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意外过去了那么久,脚伤却是仍未全愈,只不过,是她强忍着而已。Dina的这个提醒令脚疼程度重了起来,她咧咧嘴,将那只扭伤的脚自高跟鞋里取出,与轻松同出的,是更深重的疼痛,叶萱轻轻吸了口气,对着手机说:“帮我取消吧,明天再去。”
  “可是,您本来昨天就应该去的。”
  叶萱有些生气了:“我说取消就取消,听不懂吗?”
  “明白!”Dina挂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大少的:“听说半个小时后你要来医院做物疗?”
  叶萱长叹口气,Dina是好心,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直接地告诉她:我是大少的心腹!
  “我约了雷森的人看预演,还有几张请柬要送,可能今天去不了了,明天吧。”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头大少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如常:“雷森的方案我也想了解一下,就请他们到医院来演示PPT(幻灯片)吧,顺便你就把物疗做了。”
  终究是翻不出他五指山的孙猴儿!她甜蜜地又叹了口气,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籍口而已,却让她觉得所有的辛劳与疼痛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继而,又异常强烈地希望能做多做好那些他看重的活,回报他的那份回报。
  两个小时后,雷森结束了病床边上的考评方案演示,大少与叶萱互换个眼神,点点头。
  “怎么操作?”工作人员前脚刚走,大少询问的目光便投来。
  其实,雷森的工作人员在讲解的时候,叶萱的大脑也同步转开了,面对大少的提问,她缓缓开言:“重要方案的执行要经董事会,本来,以陈氏的股份、你和陈先生……”
  “还叫陈先生?”大少似笑非笑地打断她。
  顿时,叶萱双颊飞红,当时,顾及大少还在病中,陈先生与二夫人代他亲去老家将父母接来,面对大少的病躯,尚还有些犹豫的父母与他相处几日后,与其说是奈不过叶萱的坚持,以及陈家展示给女儿的一个高空舞台,倒不如,说是为大少的魅力所征服。不管怎样,最终,他们接受了大少“爸”、“妈”的称呼。反倒是叶萱,一直不惯改称陈先生、二夫人。
  她轻咳两声:“他……总是站在你这边的,要过董事会,轻而易举。不过,马上就是行庆了,在此之前,我不想动作太大,惹出事端,只需把风声透出去,警醒他们不要授咱们以实施的口实,风平浪静地过了行庆再推。”
  “有把握能下几个?”
  她略一沉吟:“单辉是肯定了的,怡芸也可以籍此调换到市场部去挂个闲职,主要是怡心和方余鸿。”
  怡心有多年实战经验,方余鸿再怎么说也有商学院学历,叶萱没有十足把握靠这套考评系统扳倒他们,偏偏这两人又是“反派”的核心力量,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别的招法。
  “怡心和柴俊有私情!”这句话在大少嘴边打了个滚,终还是咽了回去。这么久以来,叶萱的确是为他改变了许多,初时的纯真已经为深沉遮掩,她会了争斗,懂了算计,越来越象自己。若换了是另一人,大少早已将这条重要线索交由了出来,然而,面对的是叶萱,有种莫名的恐惧时常阻止着他将自己惯用着的那些个“旁门左道”流露出来。
  怕什么来着?大少摇摇头,极力将这个问题从脑子里甩掉,即便是追寻答案,他也觉得有些恐惧。
  “算了,来日方长,我总想得着法把这两口子分解开的。”见大少神情似有些苦恼,叶萱不想继续再讨论这些耗神的事了。
  之前雷森的工作人员要作演示,将病房地的窗帘全给关上了,屋子显得特别晦暗。叶萱起身拉开窗帘,黄昏的阳光洒落入室,整个人仿似游走在一片金黄中。能溶入这幅美丽的夕阳图里令得她有些快乐了起来,自然,他能分享这份快乐,才是她的最快乐。
  “我们别只顾着谈公事,你的生日与行庆同至,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一份什么礼物?”她转身,俏皮地望向他问,夕阳在身后为她镀上了层金色的光亮。美丽,跃入他眼里,令得向来不惯说甜言蜜语的大少喃喃成语:“你就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闻言,叶萱心中酸酸软软,放下窗帘绳头,回到床边,微颤着手将他的头拥入自己怀里。三十个春秋,她却才陪伴了他一个年头,短短一年,他由初始的冷漠傲岸,到现在的温存缠绵,自己,果真是上天给予他的三十年之最想吗?
  头在她的胸里轻而易举地伏进了“山谷”,这个充满了诱惑力的位置令得大少起了些须反应。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同步,喘鸣声突起。叶萱一惊,急忙退后几步,匆匆想找个话题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你还没告诉谁要进行管理考评吧?”她不自然地捋捋头,佯装没发现他的心思,暗自给自己提个醒:再以后,即便是他病愈了,“运动量”一事,还是要咨询了顾教授再说。
  大少伸手捂住胸口,想止住突发的喘栗,却碰痛了未愈的伤口,疼得倒吸口气,苦笑着,打住了所有的想法,摇摇头:“没有。”
  “暂时不要公开,我想,先用这事试探一个人。”说完,叶萱透过病房的单面透光玻璃,找寻外间的赵依依,此刻,那人正和大飞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屏里的内容聊着什么。
  “你觉得依依……?”他没有问完。
  叶萱摆摆手。实事求是地来评价,也许是熟练了的缘故,赵依依将这份私助的活,干得是越来越称职了,小儿女的粗疏、娇弱,也在慢慢改好,若她能一心一意地以照顾好大少为已任,的确能让叶萱心无旁骛地去应对工作。可是,一想到她是怡芸招进来的,叶萱便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在半空中,找不着安全感。
  “我没有证据,不过,放你边上的人,还是搞清楚放心点。呆会我走时假装将雷森的资料拉下,你安排她追着送来,若‘那边’因此而知道了我们的培训计划,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他点点头。她的心思渐见慎密,防守进攻主动性日强,假以时日……大少悚然一惊,当初怡芸拉拢她、怡心以重金相贿,幸而自己能动之以情,否则,以女孩如此卓显的才干,若是偏入“那边”一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就算现在与自己同枝连理,万一哪天她起了一较长短之心……掂量再三,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番思量在他的额上密密地布下了层细汗,叶萱还在揣度着知道结果后对赵依依如何用、如何弃,没有注意到他神态的变化,连听到他唤时,应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教授说我能在行庆前出院吗?”他问。
  出院?出院!叶萱回过神来,竖起眉:“想出院?你梦吧!听好了,我要一个健健康康的新郎倌,所以,你一定、必须、非得安心配合医生治疗,直至全愈!出院?打现在开始,你就别在我面前提这词。”
  大少笑将起来,淡淡的,隐隐带着丝叶萱没有觉察到的阴寒。“悍妇呵,萱,我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的小萱有点悍悍的……”
  她的脸抵到他额上,故意粗着嗓子凶凶地说:“后悔娶我了吗?哼哼,告你,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晚了?不晚。”大少闭上眼,喃喃自语。
  瑁辉行庆的前一个晚上,柴俊开着车在市区打转,仪表台上,放着瑁辉银行庆典的节目单。这张薄薄的单子,他至少已经看了二十遍了:林林种种各位要员的讲话、穿插其中的明星助兴……最后,是陈先生与叶萱,代表瑁辉银行与大少致答谢辞,引领入自助餐会。
  一个无懈可击的完满庆典?
  陈大少在哪里?
  与怡心那么多年暧昧关系,早从她口中了解那个真实的大少,城府深,深如许,说的,便是他。这样一个彰显荣耀与权威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不出现?何况,怡心还说父子准备易权。如此一个重大而又极富新闻、广告效果的消息,怎可能不藉着行庆对外宣布,又怎可能不利用此政要、商贾、媒体齐聚的大好机会,父子俩同台亮相,辉煌交接?
  偏偏,节目表上甚至连大少的名字都未出现。
  柴俊已经卡在这个节点上想了很久了。一般,遇到动脑筋的事时,他喜欢呆家里煮壶咖啡,在CD音乐中沉思,而今天,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懂,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出来遛车,而且,遛到了正灯火通明地在为明天的盛典作准备的国际大都会这来。
  进去吗?他正有些犹豫,大都会的保全走过来敬了个礼,指指一旁的停车位:“先生,麻烦您把车停那儿去吧。”
  不是我要进去,是保全叫我进去的。给自己找个理由,柴俊按保全所指停好车,步入大厅。
  进去便见着叶萱正与一堆人指点着什么在说事,他静静地站了两分钟,她看见了他。触目之际,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展开一抹微笑,于是,柴俊的脑子里,蓦然闪过那么句歌词:“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罢了,也就是一句话而已,她懂,是她的造化;不懂,自己问心无愧。柴俊长吸口气,呼出,笑迎上去:“我从这路过,见着你车在,进来打个招呼。这么晚了还在忙?”
  叶萱无奈摇摇头,走过来:“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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