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被郭湛安呵斥了一顿,才明白过来。他想到要是自己这时候真的贸贸然进了京城,万一被三皇子或者是其他人知道了,借机告郭湛安一个别有用心,那可真的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如此一来,霍玉倒是从先前闷头苍蝇一样瞎转悠干着急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问道:“那哥哥你有什么打算?”
郭湛安看了霍玉一眼,点头道:“算是没白教你,还知道我自有安排。”
霍玉在心里头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对啊,自家哥哥什么时候没有两手准备了?自己先前瞎操心了那么久,早就该来问问了!
郭湛安给霍玉分析道:“皇帝下旨罢了我的官,说明我犯的事非同寻常。你想,以前石果敢贪墨军饷,那也是先派人来核实,最后才真正下旨罢官的。我思前想后,觉得除了替太子殿下私筹粮草辎重以外,没有别的事情了。”
霍玉不悦道:“这皇帝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不让人送粮草辎重,害得西北大军要饿肚子。要不是哥哥力挽狂澜,指不定西北早就失手了。”
郭湛安伸出食指放在霍玉嘴唇上:“玉儿,我知道你心中不满,现在是在西北,由得你在家中发牢骚。等回到京城,处处都有眼线,除了在我面前,不要把自己这些心思说出来,知道么?”
霍玉点头说道:“哥哥放心,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我才说的。”
郭湛安这才放心,他这个人说话向来都是点到即止,只是对着霍玉,免不了会忍不住多费心思,又补充道:“你也别太拘束,不要因噎废食,在家中想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人这一世,别的地方处处受制,家中总能让你放肆一些的。”
霍玉点头道:“哥哥,我都记住啦。你继续给我说说你的打算吧。”
郭湛安便继续道:“当初筹集军饷的时候,我交给你一个账本,这就是我保命的稻草,你千万要收好。若是我预计的没错,等我进京后一个月左右,就会有人来郭府讨要这账本。你记得,除非里头有太子殿下的人,否则绝对不要交给他们。太子亲信所佩戴的信物,我曾经教你识别过,你还记得?”
霍玉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我记起来了,是腰上挂着一串用藏银串起来的红珊瑚蓝玛瑙的串子。”
“没错,就是那个。”郭湛安说道,“那是太子的亲信不少,但是有资格佩戴这个的却寥寥无几。那些都是太子暗中布下的眼线,怕是连我都不知道。这信物平时不轻易示人,起码我只有在太子府中见过一次实物。如果真如我猜测的一半,是我筹集粮草辎重的事情被揭发了,太子也难逃干系。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他一定会动用这几个人。”
霍玉郑重说道:“哥哥放心,我都记下了。”
两日后,京城派来的人到了许州。好在他们并不想让百姓知道这件事,所以对外宣城郭湛安立下大功,此次是皇帝特地宣他进京嘉奖。正因如此,郭湛安得以穿着常服,坐上马车,一路舒舒坦坦地进京。
颠簸了十几天,这一行人终于看到京城的大门。
京城外,另有一行人正等着他们,这些人同样是大理寺派来的,特地再次接应。等两批人对过了令牌,原本押解郭湛安进京的人便把郭湛安交给那些接应的人,自己则先行离开。
这十几个人当中有几个郭湛安曾有几面之缘,这会儿其中一个抬起右手,下令道:“就位。”
十几个人很快分成四队,分成四个方向,各自查探起来。
等确认没有旁人后,那为首的翻身下马,对着路边的某处说道:“殿下,请现身。”
李绍钧从本该是空无一人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没等郭湛安开口,便先说道:“进马车里再说。”
两人进了马车后,其他人也不急着赶路,就在这特殊的官道上守着。
等两人坐定,郭湛安急忙问道:“殿下怎么来了?这会儿京城不少人都看着这里呢,要是被人发现了,参上一本该怎么办?”
李绍钧摆手道:“无妨,他们都这么断定,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吧。这次老四栽了,先是看管存放文书的小太监跳出来说是他派人将我与宁古汉签订的条约拓印了十几份,派人带去了西北,在塔鞑草原上散布。后来又是其他一些人跳出来,矛头全部都对准他。柳元亨在朝中的门生本来就不多了,想了不少办法,都保不住老四。要不是梁王出面,只怕父皇一怒之下,废他为庶人的旨意就下了。你的事情,就是柳元亨派人打听出来的,这会儿咬死不放,逼着父皇要严惩你。还有,刘建华说自己是被老四给收买的,说完就咬舌自尽,老四这个罪名是如何都洗脱不了了,现在就指望把你拖下水,给我些颜色瞧瞧。你也知道那位是怎么想的,如今我是太子,又有军功在身,他巴不得往我身上多添些恶名。可惜他一时半会捉不住我的把柄,只能那你开刀了。”
郭湛安虽然已经猜到自己这次进京多半就是因为私自筹备军饷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李绍锦在后面操纵。
“殿下,如果说这些都是四皇子做的,我是不信,”郭湛安提醒道,“四皇子的人品和手段,我们都清楚,绝对没有这胆识和魄力。那刘建华是军中一员大将,刘家不说富甲天下,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他权势、钱财都不缺,怎么可能被轻易收买?而且,柳家的势力大多集中在文官那,当初就算贪墨军饷,也是让石果敢做的。就因为这件事,军中不少人恨透了石果敢和四皇子。说刘建华被他收买,我不信。”
李绍钧苦笑道:“那会儿情势危急,要是找不到幕后真凶,父皇别说封我为太子,还想治我的罪,免去我秦王的头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老四,我还能怎么办?情势所迫,我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殿下也有疑虑?”
“就像你说的,老四是什么品行胆识,我们都清楚,我不信他有这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来。”李绍钧说到这,话锋一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进了京城,我怕是再没有这机会同你坐下来谈了。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郭湛安想了想,说道:“我当初筹集军饷的时候,有一本账本,交给了霍玉。殿下还请多多关注大理寺的动向,如果有人去西北许州,应该就是问霍玉讨要这账本。等到了那时候,还请殿下多多照拂。”
李绍钧点头道:“我明白了,霍玉那边,我会派人保护他,必定不会让他受伤。”
要不是马车空间狭小,郭湛安只想起身长拜:“多谢殿下。”
第132章 账本
一个小厮匆匆穿过长廊,来到霍玉的书房前,禀报道:“二少爷,门外来了个人,说是京城来的,还让我送上这个来。”
霍玉身边随侍的福全看霍玉的反应,没等霍玉吩咐,便出了书房,从那小厮手中接过一件物什,送到霍玉面前。
那赫然是一串用藏银串起来的珠串,蓝色玛瑙与红色珊瑚相间,十分夺目。
只是霍玉此时无暇欣赏这珠串,急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问那小厮:“那人呢?人在哪里?”
小厮如实禀报:“因为来的人不肯亮明身份,只说二少爷见了这珠串就知道了,所以门房不敢让他进来,让他在外面候着呢。”
霍玉连忙吩咐:“快去把人请进来。”
“是!”
“等等!”霍玉突然叫住要跑去传令的小厮,问他,“来的是几个人?”
小厮回答道:“就一个人,是骑着马来的。”
霍玉点了点头:“知道了,把人请去前边的大厅,好生招待,我很快就来。”
“是!”
等小厮离开,霍玉转头和福全说道:“我先去换一身衣服,你请武鑫师傅来一趟,就在我屋子门口等着就行。”
武鑫是郭府护院的头头,武艺高强,霍玉这时候突然要见他,福全难免担心:“二少爷,莫非来者不善?”
霍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希望是我多虑了吧。不过我们总归要留一手,你快点请武鑫师傅过来。”
福全见霍玉的样子,心里不由跟着忐忑,连忙去找武鑫不提。
等霍玉换了一身常服,武鑫和福全都等在外面了。
霍玉让福全先去前面招待,自己则与武鑫二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等交代完毕,又说道:“武鑫师傅,这次全靠你了。”
武鑫一拍胸脯,说道:“二少爷放心,我现在就清点人手,立刻出发。二少爷,我先告退了。”
“去吧。”
霍玉见武鑫匆匆离去,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去前面的大厅去见来人。
来人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平平,肤色蜡黄,太阳穴处微微隆起,是扔进人群当中就再也找不着的长相。
他见到几个小厮侍女簇拥而来的霍玉,赶紧站了起来,拱手拜道:“小的见过霍玉少爷。”
霍玉回道:“大人无需多礼,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这人抬起头,看了眼霍玉身后的众人欲言又止。
霍玉会意,转头对后头的众人道:“都先退下吧,福全留下即可。”
那人微微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这人才开口说道:“霍玉少爷,小的叫裘达,是太子派来的人。”
霍玉点头道:“我知道,你来有什么事么?”
裘达奉承道:“不愧是霍玉少爷,果然料事如神。前些日子,郭大人说他那边有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的是替西北军队筹集的粮草辎重。现在京城那边有人诬告郭大人,说他趁着西北战争动乱,故意囤积物资,哄抬物价,大发战争财呢。现在啊,郭大人就等着靠这本账本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霍玉听了,心急如焚,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裘达一拍大腿,说道:“幸好太子殿下在,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命我来取这份账本,赶紧送去京城,替郭大人洗清冤屈!”
霍玉点头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让人备马。”
裘达连连摆手:“霍玉少爷不必客气,太子殿下特地为我准备了一匹宝马,您现在就将账本给我,我好立刻送去京城。”
霍玉听了,瞪大双眼道:“这账本这么重要,我怎么能轻易交给别人?就算你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我也不放心,万一你毛手毛脚,把账本弄丢了怎么办?福全,速速命人备马,我与这位裘达大人一起赶赴京城!”
福全在旁边中气十足地应道:“是!二少爷,要不要再让几个人陪您一起去?京城与西北相距千里,多个人路上也好照应。”
霍玉还没开口呢,裘达就抢着说道:“不能再多人了!本来太子殿下派我一个人来,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霍玉少爷,我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还请您信我一次,将账本交给我。我一定日夜兼程赶往京城,绝对不误了郭大人。”
霍玉却是铁了心要跟着去:“裘大人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你放心,你日夜兼程,我就陪着你一块儿日夜兼程。哥哥在京城受人诬陷,我比谁都担心。大人等我一会儿,我去取了账本就来。”
裘达想要阻拦,却是再也阻拦不了了。
“霍玉少爷,咱们在这儿歇歇吧。”马背上,裘达大喊了一声,“天就要黑了,这会儿赶不了路。我们就在这停下,生一堆火,轮流守夜如何?”
霍玉半睁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好。”
两人下了马,将马缰系在一旁的大树上,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的空当,在周边捡了一些树枝枯叶回来。裘达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捣鼓了几下,便点起了火。
霍玉在一旁看着,问道:“裘大人在京中是做什么的?我还以为当官的都和哥哥那样,对这种劈柴生火的事情都不懂呢。”
裘达脸色一僵,随后哈哈一笑,说道:“霍玉少爷谬赞了,我哪里是什么大人,不过是太子殿下手底下做事情的一个小喽啰而已。霍玉少爷,您先睡吧,我来守夜。”
霍玉打了个哈欠,说道:“那就有劳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一直坐在石头上守夜的裘达突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霍玉,试探性地喊了两声:“霍玉少爷,霍玉少爷,该起来了。”
熟睡中的霍玉没有任何反应。
裘达还是不放心,走到霍玉身边,蹲下来,举起右手便要去掐霍玉的脖子。
霍玉依旧没有反应。
裘达这才放心,转身去取自己的刀,可没想到他的刀才抽出一半,身后便传来一阵劲风。
裘达下意识做出反应,向右边打了一个滚,身后的突袭便落了个空。
但对方动作十分灵敏,刀招未老,就已经转向,下一刀紧追着裘达砍去。
裘达慌忙之中赶紧抓过一旁的刀去挡,对方这一刀砍在刀鞘上,发出一记响声。
“是你!”裘达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恨恨地骂道:“小兔崽子,你居然装睡!看你爷爷我不,哎呦!”
原来是霍玉一脚重重踢在裘达的裤裆上,裘达痛得立刻空出一只手捂住裤裆,强忍着痛戒备着霍玉。
霍玉此时哪里有平日里好说话的样子,凶狠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要把裘达千刀万剐一样,骂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去问阎王爷吧!”裘达明白自己和霍玉之间必要斗出一个死活来,生死光头,他也顾不得裤裆那块的痛了,抽刀出鞘,便朝着霍玉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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