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果敢。”姜言年把一碟花生推远了,说道,“四皇子似乎养了私兵,可惜石果敢那边没有我们的人,这是杀头的罪名,他肯定万分小心。我和三皇子这几个月想了不少法子,都查探不到。”
郭湛安想了想,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我是通判,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姜言年有些疲惫地点点头:“你来了以后,我也不用总是军营许州两边跑了。这酒楼的掌柜是我的心腹,你大可放心,如果有急事,你又脱不了身,就让他去办。”
郭湛安应下了,举起酒杯:“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我。”
姜言年也举起自己的,两个人一碰饮尽。
第45章 上任
贾欢手脚麻利,下午郭湛安付了剩下的钱,收了房契,贾欢便领着众人将一箱箱的东西搬了进去。幸好今天特地找了几个雇工,要不然这些箱子指不定还要搬多久呢。
郭湛安将房契收好,另一边,霍玉则按着册子上的记载,清点箱子里的各项物件。按照霍玉想的,皇帝赏赐给自家哥哥的都动不得,便全数用软布包好,放在箱子里,留在库房的最里头。
可郭湛安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见其中一柄如意翠绿欲滴,便拿了出来,递给霍玉:“拿去把玩吧。”
霍玉自然不肯接的:“哥哥,这是皇帝赏赐的东西,若是让陛下知道你给了我,惹怒了陛下怎么办?”
郭湛安硬是把如意塞给霍玉:“既然是赏赐给我了,便是我的东西。你又不是旁人,给你和给我有什么区别?”
霍玉听了最后一句,心中甜蜜无比。随后他一琢磨,也是,那皇帝赏赐下去的那么多东西,哪里还会记得那么清除?而且皇帝又不会特地跑来西北检查郭湛安有没有把他赏赐的东西给别人,自己只放在屋里,不让其他人看到,不就行了么?
这可是郭湛安送给他的,霍玉自然百般珍重。他双手接过如玉,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又双手捧着册子递给郭湛安,说道:“哥哥,这些入册的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遗漏。”
郭湛安没有接,也没有看,只是说:“既然这样,那就把库房锁上,钥匙就放在你这里了。”
霍玉吓了一跳,这库房里放的全是这次带过来的珍宝,价值连城,自家哥哥怎么把钥匙交给自己保管了呢?
“哥哥,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郭湛安看着霍玉,笑着说,“我的账本都交给你保管了,这些你也一并担当了吧。也让我瞧瞧,你的本事怎么样。”
哥哥这是信任自己呢!
霍玉心中大喜,他拿着如意,和郭湛安一起离开库房,又小心翼翼地讲库房锁上,把钥匙放进锦囊里,再把锦囊贴身收好,转而冲郭湛安一笑:“哥哥你瞧,这东西我贴身放着,保管安全。”
郭湛安对于霍玉这种显露的讨好很是受用,又察觉到霍玉心中那一丝不安,伸手在霍玉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行了,知道你是个妥帖的。”
霍玉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等郭湛安走在他前面,看不见自己的举动时,他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郭湛安先前拧过的那一块腮帮子肉,随后咧嘴一笑。
郭湛安这次来许州,一切轻装从简,带来的仆人也就只有贾欢等六个。其中武鑫等三人是护院,贾欢相当于这许州郭府的管家,而福全平时除了要办郭湛安交代给他的事情,霍玉那边也要随时待命。剩下一个是武鑫的妻子,平日在厨房忙活。
这么一来,人手就大大得不够了!
晚间,霍玉想起这件事,斟酌着和郭湛安商量:“虽然只有哥哥一个主人,但厨房只有一个人始终不方便。采办的事情如果交给贾欢,那哥哥平日里出去只有一个人,岂不是很不方便?我看,采办的事情先交给福全,贾欢还是跟着哥哥先吧。毕竟哥哥身边的人第一个就要忠心,现在在许州找根本不行。”
郭湛安耐心听完,笑着问他:“那你呢?话里话外全是我,你怎么办?”
“我?”霍玉想了想,说道,“哥哥放心吧,我好歹是会洗衣服的。”
“胡闹!”郭湛安突然拉下脸,“都说了多少回了?你是我弟弟,就是这郭府的第二个主人,既然是要买小厮侍女,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那份算上去?在许州多有不便,你就按着两个小厮两个侍女的份先用着,等回到京城再加。”
霍玉又惊又喜:“招人是要钱的,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郭湛安却已经决定好了,由不得霍玉三言两语就更改:“就这么定了,明日让福全去找许州的人牙子,挑几个老实点的。机灵的有贾欢和福全就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这些人进来了,不给我招惹是非。”
霍玉这才罢休:“是,我知道了。”
两兄弟商议完了,郭湛安送霍玉回房休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现在还不晚,但郭湛安知道自己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需要养足精神。
第二日,郭湛安一早就穿戴整齐,拿着上任文书去许州知州府衙。
王九三早就守在府衙门口了,见郭湛安来了,忙不迭上前行礼道:“郭大人好,还请郭大人见谅。我家大人昨日染了风寒,晚上发了身热,如今尚未起身,还请郭大人与我去府衙里等候。”
郭湛安也不与他多做计较,反正自己真正的对手还在里头,便笑着说:“有劳了。”
两个人进了府衙,立刻就有人奉上热茶,郭湛安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入口一股泥土的腥臭味。
郭湛安唯一皱眉,放下茶碗,就见一旁的王九三来不及收敛脸上那一副看好戏的小人得志的嘴脸。
真当自己好说话了?
郭湛安心中冷笑一声,说道:“我记得石大人在许州做知州已经有五年了吧?”
提起自家大人,王九三笑着说道:“自然,我家大人在许州当官五年,清正廉洁,很受许州百姓拥戴。大人初来乍到,或许还不知道,日后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了。”
言下之意,石果敢在许州经营多年,势力极大,郭湛安不过是个新来的二把手,日后做事,还要在心里多掂量掂量,别触了石果敢的霉头。
郭湛安一笑了之,又说:“原本听说许州物资不丰,本是不信的,毕竟石大人的本事我们都知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许州,怎么会经营不好呢?”
王九三点头称是,刚想再夸耀两句,却听郭湛安的语气急转直下:“没想到就连知州府衙用来招待的茶水都是一股子泥土味,真是难以想象平日里石大人吃的是什么,喝的又是什么。这种与民同苦的精神,值得朝廷嘉奖。”
王九三一听,背后冷汗直流。
这郭湛安虽说是许州二把手,但通判有监察本州知州的责任,也就是说,郭湛安对于石果敢而言,就好像是头顶悬着的一把尖刀,随时都有危险。这也是为什么石果敢在郭湛安来许州的第一天,就让王九三去驿站给郭湛安一个下马威。
可没想到郭湛安竟然是个不怕威胁的主!
用钱财收买?石果敢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招,毕竟当初的通判只是一个爱财的,用点银子就能打发。而郭湛安摆明了是三皇子李绍钧那边的人,到时候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收买了郭湛安,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甚至把自己身后的四皇子也暴露了。
躲在后面的石果敢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病情说的那么严重,现在一时半会也不能出去,只能任由郭湛安笑里藏刀地讥讽自己。
想到这,石果敢恨恨地捶了记墙,又碍于郭湛安在外头,担心被他发现,只能放轻力道。结果非但没有消气,心中的怒火反而更旺了。
郭湛安听到里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并没有戳破,又对王九三说:“石大人病情可还好?大夫怎么说?我这上任文书还需要你家大人亲自开封过目,要不然按照规矩,我还不是许州通判,那些公务只能交给石大人处理,我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王九三这会儿可是精神紧绷,郭湛安随口一句话落进他耳朵里,都能解读出好几种意思来。
他又想说什么?是在暗讽大人为了独揽大权而装病么?还是在暗示自己,要是大人再不出现,他就要上报京城了?
石果敢躲在里间,把郭湛安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恨不得立刻跳出来自证清白,但偏偏自己先头已经把话说死了,只能继续躲在那。
又等了一会,一直到外头王九三几乎想落荒而逃了,石果敢才装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颤颤巍巍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郭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石果敢一早上没喝水,嗓子干哑得很,也正好应对王九三先前说的他染了风寒一事。
郭湛安起身,对石果敢行礼道:“下官郭湛安,见过知州大人。”
王九三很有眼色,立刻快步走到石果敢身边,假意扶着他,说道:“大人小心,大夫不是说了,大人还需要多多休息么?”
石果敢顺势道:“唉,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眼下公务繁多,我又怎么能安心卧床养病呢?”说着,石果敢做出一副惊喜的脸孔,对郭湛安说道,“幸好郭大人来了,许州这边琐事繁多,我听闻郭大人在桐花县的时候,于水利一事上大有建树,许州的粮运、水利、,还有家田这些都要靠郭大人了。”
这话说得真诚,似乎石果敢是真心想放手交给郭湛安去处理。但在场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这许州多旱少雨,并无良田,这些公务是名符其实的“琐事”、“小事”,根本花不了郭湛安太多时间。
郭湛安也不急,他是通判,早晚都有石果敢求着他一天的时候,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大人将上任文书收下。”
石果敢接下,笑眯眯地不说话,郭湛安又说:“不知府衙中通判处理公务在哪个地方?初来乍到,我还是想尽快将原本积累下来的公务处理完。”
石果敢这才让王九三带来一个随从,和郭湛安说:“我听说郭大人此次前来并没有多带随从,这是郝运,名字不错,人也机灵,以后就跟着郭大人办事吧。郝运,还不快见过郭大人。”
郝运立刻上前,长拜道:“属下见过郭大人。”
郭湛安不咸不淡地看了郝运一眼,对方长相普通,左边脸上还有一道疤痕,起身后也只是垂着眼睛站在一旁,看不出任何情绪。
郭湛安心中大概有了盘算,说道:“那就谢过石大人了。”
说罢,便让郝运带着他去通判处理公务的地方。
第46章 马脚
通判办公的地方就在府衙靠左边的屋子,门前上了把锁,上头落着点尘埃,像极了郭湛安头一天到桐花县县衙时候的场景。
郝运拿出钥匙,上前将门打开,又推到郭湛安一边,双手将钥匙奉上:“大人,这是您的钥匙。”
郭湛安接过,率先走进去。
因为近三个月没有人出入这里,里面乍一进入,满屋子都是飞扬的尘埃。阳光从屋外照射进来,屋内那股子腐朽的味道愈发明显了。
饶是郝运这么机灵的人,乍一见之下,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石果敢居然没派人打扫这屋子,这摆明了是不待见新来的通判大人呀!
郝运良久才开口说:“大人,要不您先出去,等我把里面打扫干净再进来办公?”
郭湛安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指着桌子上那一叠文书道:“我见附近花园有个亭子,我去那边先看会文书,你仔细打扫好了,再来喊我。”
郝运应下,他先是陪同郭湛安去了那边的亭子,又沏了壶茶放在郭湛安手边,这才喊来三四个下人,找来木桶盛满水,用抹布一点点把屋子打扫干净。
郝运自己则先把挂在门口的棉布帘子解下——这帘子是冬天用来遮挡外头的寒风的,西北本来就风大,一到冬天风里头还混杂着不少沙子。帘子在冬天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吸了水,连续几个月不见阳光,早就破烂不堪,里头的棉絮翻出来,不少地方都长了黑点。
郝运不由打了个寒颤——幸好这东西郭大人没看见,若是看见了,恐怕又免不了一场风波。
他是两年前被招进来的,也算是他走运,府衙里头有个衙役突然得疾病死了,因为这衙役平日里的工作没有什么油水,像石果敢等人的亲戚都看不上,所以没有任何背景的郝运这才被招进来。
这两年来,郝运一直都在府衙中做着简单的粗活和跑腿的活计,他为人机灵,虽然没读过书,但很会看眼色,也很清楚自己在这府衙里的地位,所以从不会做出徒劳的讨好。
如今,他被石果敢派去给郭湛安当属下,对郝运来说,也算是一种升官了。不过,他也清楚石果敢对郭湛安的态度,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石果敢随便选出来的,是特地膈应郭湛安呢!郝运明白,石果敢那边他就别想有出头之日!他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郭湛安了。
郝运有心讨好郭湛安,领着这几个下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光是地板就擦了三遍,这才去亭子里请郭湛安。
正如郭湛安所见和所猜测的,许州农田水利一事的公务极少,他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之前遗留下来的公务看完了。
如今已经接近夏末,这堆积了两三个月的水利一事显然是来不及了,这么看来,今年的收成也是好不了的。
许州是边防重镇,久旱缺水,所以当地种植的都是耐寒耐旱的作物。可就是这样,因为许州本身适合种田的土地就少,每年的收成也只是堪堪果腹,剩下的都要户部发粮发银。
照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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