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摆摆手道:“这事不怪你,这也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李先生忙接道:“王爷说得极是。以小人的计划,灌了药的苍鹰一定会发疯,受了惊吓之后,便会攻击人群。而箭是从郡主身后发出的,所以苍鹰攻击郡主那是再肯定不过的事情。小人计划得天衣无缝,本想一举替王爷完成大事,没想到……唉!”李先生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王爷捋了一下颌下的细长的胡须,也叹息一声:“是啊,这是个绝好的机会。郡主在伯宁侯府内受伤,以皇上对郡主的溺爱程度,必定大怒,这样一来,伯宁侯府必定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再在另一些事情上做些文章,不愁他不败落。现在, 这条路行不通了,我看,本王干脆找个借口,抄了他们的家,这样一来,查找名单也方便许多……”
李先生忙道:“王爷,千万不可。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已不能迫使陈家人说出名单的下落来。反而让京城里的人诸多猜疑。小人怕事情不能平息,反而累及王爷。再说,陈家的五丫头能够死里逃生。又再度回到京城,想必对于生死的看法已不同以前。我看来硬的,未必能从她的口中撬出名单的下落来。”
王爷似乎有些不耐烦,站了起来,在厅里踱了几步道:“来硬的不行。那咋办?没有名单,我们如何起事?”
李先生忙道:“王爷莫急,虽说那丫头不吃硬的,我们可以来软的,对不对?”
王爷的语气有些不耐:“三年了,我们的人潜伏在她身边整整三年。居然搜寻不到名单的一丝线索,真是窝囊!”
李先生道:“王爷请想,三年前。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受到惊吓,神志不清,记不起很多事情,那也很正常。三年之后。她已长大了一些。我们适时提醒一下她,她一定会记得以前的事情的。”
王爷拧紧眉头道:“本爷担心的是。那个陈侍郎根本就没把名单的事情告知女儿。”
李先生胸有成竹道:“不会的,以陈侍郎的精明,绝对会给自己留一手的。他深知,就是因了这份名单在手,皇上才不敢杀他。他也深知,名单在,人在;名单不在,人亡。”
王爷猛然一击桌子:“想到这,本王就觉得生气。杀人灭口,亏得那个生意人想得出来,无端端的坏了本王的大事!等事成之后,本王一定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李先生庆幸道:“幸好还留下一条人命,不然的话,追查名单的线索真的断了。”
王爷似乎仍在生气:“都是那个张冲,蛮汉一个,好好的事情给他办成那样,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若是当年他肯听本王一句,将来的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他的。没想到他居然把事情办坏了,弄得自己身首异地,真是活该!”
李先生忙献谄地附和上一句:“那个蛮汉如何有王爷的深谋远虑呢?”
顿了一下,想起下人们的回报,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伯宁侯府能人众多,王爷可不要小觑了他们。”
“哦?”王爷浓密的眉毛一扬,“怎么说?”
李先生道:“王爷,今天下人回报,今天在伯宁侯府失控的场面,多亏了一个叫作李京的人,才把疯掉的老鹰控制住了。”
“李京?”王爷思索了一下,“没听过这等名号的人物。”
李先生道:“这个叫做李京的人,是个西蒙人。”
“西蒙人?”王爷奇怪道,“伯宁侯府里怎么会有西蒙人在那里?”
李先生道:“据我们的人回报说,是近期伯宁侯爷想要讨好皇上,充实皇家马厩,所以特地让人从西蒙挑选了一百匹好马,并聘请西蒙驯师入中原驯马,以期讨得皇上欢心,保得一世荣华。”
王爷点点头:“这个伯宁侯,之前不过是个生意人,本王以为生意人都注重些蝇头小利,不舍得下大成本,没想到他还是颇有一些想法。”
李先生摇摇头:“这些,恐怕不是他的主意吧?小人听闻他的那位夫人,倒是一个能人,人脉极其广络,单单继承爵位这一件事上就……”
王爷冷哼一声:“能人?还不一样被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能够顺利继承爵位,除了宫中那位之外,能少得了本王的大力鼎助吗?”
李先生忙点头哈腰道:“那当然是王爷的功劳。就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就足见王爷的深谋远虑……”
王爷冷哼一声道:“本爷也不想燃起那场大火,是那些人的骨头太硬,死也不肯说出名单的下落来!想死吗?本王索性让他们死个干净!”
李先生沉吟道:“小人觉得这个李京,似乎大有来头。此人底细不明,我们需得摸摸清楚再说。”
王爷大手一挥:“这事,就交给先生了。还有,关于那个提醒的事情,想必先生早有计划了吧?”
李先生受宠若惊,忙道:“这一次。小人绝不会辜负王爷厚望的。”
******
陈宝珠歇了两天,左手手臂上的伤势已经大好。说起来还是那名叫做李京给她的手帕里的特效药发挥了主要作用,这令酷爱钻研医理的她,对于草原上的神奇药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不是碍着紫兰说的,此人身未明,不宜过多接触的话,她早就跑去向他讨教了。
这两天里,清鸳也没有闲着,除了每天到马场看小蓝。给陈宝珠带回小蓝伤势的最新消息之外,还去了一趟福鑫坊。
回来的时候,清鸳的脸上红扑扑的。带着兴奋的神色。
一进屋子,清鸳就把屋子里的人支使出去,掩上门,压低声音对陈宝珠道:“小姐,有新消息。”
陈宝珠正端坐在窗前。用两支针交错的方法在绣一朵荷花,闻言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来。她就知道,老太太无缘无故把那么贵重的东西赏与她,其中一定有缘故。
“说吧,打听出什么来了?”
清鸳小心冀冀地从袖袋中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来,摊了开来。放在陈宝珠面前的桌子上,道:“小姐,你看看这幅画。这是三十多年前。一位商人亲自画了拿过来,让福鑫坊打制的。但是后来这位客人一直没有取走,所以就留在福鑫坊里了。”
陈宝珠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举目瞧去。保存了三十多年的纸张,居然没有一丝腐蚀的痕迹。宛若新的一般,纸上的画案线条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刚画上去一般。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纸张吧?”陈宝珠摸了一下画纸,薄如蚕丝,却十分的结实耐用,“天蚕锦?”
清鸳的脸上顿时显出十分讶然的神色来,她伸手在“画纸”上摸了几下,触感果然凉丝丝的,她迟疑道,“小姐,这真的是天蚕锦吗?”
天蚕锦是一种十分贵重的锻料,听说是一种从西域引进的叫做“天蚕”的蚕吐出的丝线织就。由于天蚕吐出的丝比普通的蚕丝细而韧,并非所有的织工都可以将其织成锦缎,听闻多年以前,有一个女子唤作碧落,极擅养蚕,她能天蚕丝织成华丽的锦缎,也能用天蚕丝做成类似纸张的锦布。只是后来,碧落姑娘失踪了,从此以后,人们再也看不到用天蚕丝织就而成的巧夺天工的锦缎了。
“应该就是天蚕锦。”陈宝珠肯定道,“我记得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听说用天蚕丝制成的锦布,与普通纸张无异,但比普通纸张结实耐用,保存性能很高,即便经历多少年,也不会出现变色,褪色及腐蚀的现象。”
清鸳看着面前的这张宛如新出炉的“纸”,点点头:“小姐说得极是。”
“那该是怎么样富贵的人,才能使用天蚕锦作画?”陈宝珠轻轻摇头。
传闻说,那个碧落姑娘极为自负,从来就不肯将自己的织锦技术传授于人,而她织就的绚丽的锦缎,在市面上也卖得极贵。至于如纸般厚薄的锦布,恐怕也只有供她自己涂鸦了。
没想到这一次的打探,居然能打探出如神人般的碧落姑娘的消息,清鸳顿时兴奋起来:“小姐,你说,这一套半菊簪子的图案,会不会就是碧落姑娘自己画的?”
陈宝珠点一下头:“也许吧。”
她只是觉得奇怪,那个叫做碧落的姑娘的东西,缘何会在老太太那里?难道老太太认识那位神人?更令人费解的是,如果老太太知道这套半菊簪子是名气极响的碧落姑娘的作品的话,那就应该好好珍藏才对,为何要给自己呢?
难道,自己与那位唤作碧落的姑娘,有什么关系不成?或者是,陈父与碧落有什么关系不成?
第九十三章 冒功
(各位亲们,中秋节快乐,合家团圆!)
陈宝珠小心冀冀地拿起那宝贵的天蚕锦布,光线由外面折射进来,竟然映得这块锦布如蝉冀般透明。
清鸳暗暗称奇:“小姐,花费了这么多心血织出来的锦布,如果只供自己涂鸦的话,会不会太可惜了?”
陈宝珠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锦布下方的一小方印章,不由“咦”了一声。
“清鸳,你过来看看,这个是什么?”陈宝珠把画布摊在桌上,招手让清鸳过来看。
清鸳依然走了过来,凑近前细看。只见光滑的锦布上是一整套半菊玉簪的原形,只是在左下角的位置,印着一枚方方正正的章。
“清平王府。”清鸳轻声念道,念完之后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来。
“清平王府究竟是什么地方?”陈宝珠问道。这个地方,她闻所未闻。
清鸳摇摇头:“小姐,我在府里也有近十年了,但从来就没有听到府里的老人提及过清平府这三个字。”
“真的没有提及过吗?”陈宝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然这枚印章能在三十年前出现的以打制金银器闻名的福鑫坊里,那足可以说明,三十年前,清平王府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不然的话,以福鑫坊这样精明的生意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接来路不明的生意呢?
可是令人纳闷的是,怎么这个清平王府的名号,连清鸳也没听说过呢?难道这三十年来它销声匿迹了?
清鸳蹙紧柳眉,极力回想着,但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想出关于清平王府的半个字消息。她看看自家小姐,猜测道:“这个清平王府。铁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吧,像张冲一样被满门入狱或发配,从此之后,这个清平王的名讳就渐渐被人遗忘……小姐,一定是这样的,时间一久,人们就渐渐地把清平王府忘记了。”
陈宝珠黯然。的确如此,就好比她所在的三品侍郎府第,未来帝师之府,何等荣耀。但结果呢?一朝破败,三年之后,记起的人又有几个呢?
清鸳想了想道:“小姐。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府,当时府上有一个花婆子,是府上最老的老人了。现在想来也有七十多岁了吧,就住在二老爷以前的宅子里。要不,我去找她问问看?”
陈宝珠摇摇头:“不用了。兴师动众的,倘若老太太查觉,定会数落我们多管闲事。我们初入伯宁侯府,还是少惹些事,免得二夫人拿着这事大做文章。”
她顿了一下道:“反正,现在我们知道是谁出资做的这套簪子了。清平王爷。想必以前家资雄厚吧,才有这么大的手笔斥资万两,让福鑫坊制作出这样一套簪子来。目的是为博美人一笑。”
清鸳这才恍然大悟:“小姐,你说是碧落姑娘与清平王爷……”
陈宝珠笑了笑道:“碧落姑娘织的锦布,怎么会在清平王爷的手里呢?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可是,如果半菊簪子是清平王爷送与碧落姑娘的,那倒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是令人费解的是。这簪子怎么会在老太太手里面呢?难道老太太会是三十年前的碧落姑娘不成?”
陈宝珠瞪了清鸳一眼:“清鸳,别胡说。”
清鸳吐吐舌头。她也自知这个推断太不合情理了,如果老太太真的是碧落姑娘的话,那老太爷,也就是老侯爷,不就是清平王爷了吗?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而且,在朝堂上能称之为王爷的,都是皇室宗亲,也就是皇上的亲兄弟,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异姓王爷。
没想到自己辛苦跑了一趟福鑫坊,竟然一无所获,清鸳不禁有些泄气:“小姐,线索断了。”
陈宝珠拍拍清鸳的肩道:“别泄气,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个碧落姑娘一定与老太太十分交好,所以,在某种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将清平王府送于她的订情之物转赠与老太太代为保管。这样的推测,也是说得过去的。”
清鸳点点头,她也现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这些贵重的东西,既是借来的,你把它还回去吧。就说簪子找到了,是府里的丫头们不小心放错了地方,暂时不用再打制了。”
陈宝珠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锦布折好,放入锦盒之中。最后瞟了一眼那画布上的图案,线条流畅,纹路清晰,想必绘画者功底不浅,才会一笔呵成,留下这传世之作。
清鸳走上前来,小心冀冀地把画布收好。
看着清鸳转身出去的背影,陈宝珠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费了这么此周折,却什么也没有打探到。难道说,是自己的判断出错吗?老太太把这么贵重的簪子送与自己,仅仅是因为愧疚?
陈宝珠摇摇头,她觉得不像。老太太即便是对自己愧疚,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自己的。没理由把这一套二夫人垂涎许久的宝贝冒冒失失的就给了自己。老太太一直期冀的家宅和睦,这样的做法,太不符合老太太一贯的作风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老太太屋里跟前的一等丫头蓉兰的声音:“五小姐在吗?”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紫兰走了出去,把蓉兰迎了进来:“蓉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们小姐正在屋子里呢。”
紫兰一边领着蓉兰朝屋里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蓉兰,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因了以前同在老太太屋里的关系,蓉兰与紫兰的关系一向不错。听到紫兰这么一问,蓉兰撇撇嘴,同样压低声音道:“你想听到什么消息?是有关你们小姐吗?我看哪,你们小姐算是白救晴郡主了,皇上今天刚颁诏下来,说是晴郡主遭遇意外,多亏伯宁侯夫人指挥有方,还有二小姐聪明机警,让人把驯鹰师请过来,这才救了晴郡主一命。今天一大早的,那几个宫里来的太监就把皇上的赏赐全抬进府里来了,珠宝啊,银子啊什么的。不过,这些与你们小姐无关。”
紫兰一怔,脚步不由缓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全府的下人不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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