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看着面前这两个丫头。她的耳朵很敏锐,先前蓉兰对紫兰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想必这也是一个忠心的丫头。
陈宝珠欣慰地笑道:“有你们两个在,我也就不会感到那么孤单了。你们放心,你们小姐也不会一直这么被人欺压着的。至少,选择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的权力还是有的。”
最后一句话让两个丫头都安下心来。从她们知道自家小姐在外面买户籍的那一天起,她们就知道,自家小姐胆大心细,入府或许只是权宜之计,她绝非池中之物,小小的伯宁侯府又能困得住她呢?
解决了心中的疑惑,陈宝珠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太太便差人过来,把各房的小姐们都叫了起来。吩咐大厨房烧水,给各位小姐沐浴更衣。
这样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梳洗完毕,吃了早饭,备好的马车已经在后院等着了。
陈宝珠换了件水蓝色的衣衫,挽了个流苏髻,上面偏左配着一把绿象牙五色宝石梳篦,下面右边则插了一支老太太送的半菊玉簪。虽然素色一些,但不失清雅。
她并不想打扮得太妖娆,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况且,打扮得越抢眼,众人的目光就越集中在自己身上。自己初来乍到,又是初次参加这样京城官家小姐们的聚会,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打扮好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自己觉得还满意。旁边的紫兰笑道:“小姐的这一身装束,虽然不眩目,但如出水芙蓉,怕是会招来不少目光呢。”
陈宝珠笑着摇摇头:“不会的,这样的大型宴会,其他各府的小姐们一定相当的重视,到时候肯定是香衣丽容,珠光宝气,我只怕是要被那些珠光宝气压下去,找都找不到了。”
一旁的清鸳马上道:“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紧跟着小姐,不会跟丢的。”
主仆说笑几句,陈宝珠交待了紫兰几句,便带着清鸳出门。
一出西院,迎面撞上二小姐正也带着丫头出来。今天的二小姐打扮得异常华丽,碧绿的翠烟衫,嵌了数不清的小小的珍珠,闪闪发亮。双臂挽着翠水薄烟纱,细致柔和,微风过处,飘然欲飞。头上倭堕髻斜插着一枚丹凤朝阳的垂珠金步摇,一步一晃,妩媚暗生。
陈宝珠暗暗吸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二小姐的确是美,美得如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
看到陈宝珠,二小姐冷哼一声,居然径自走过去了。
陈宝珠无所谓地笑笑。这种小家子气的品性,她也懒得跟二小姐计较。
经过三小姐的院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下子是瓷器摔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一会是桌椅倒地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三小姐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你们这群不安好心的,是想咒我的腿好不了是吗?什么叫做以后有可能不会好全了,难道你要本小姐我拖着个瘸腿嫁出去吗?你们再这样说的话,我先打断你们的腿!”
接着又是一阵乱响,想必是三小姐又在砸东西了。
二小姐蹙紧了眉头,转过身来狠狠地剜了陈宝珠一眼。陈宝珠别过头去,她才不理会那些自作自受的人呢。
二小姐低声吩咐道:“香姿,你去回禀夫人去,这么一大清早的,这么个闹法,成何体统!”
第一百零九章 让道
香姿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二小姐回过头来,狠狠地盯着陈宝珠道:“死丫头,别得意得太早,三妹妹的那条腿是你害的,我迟早要让你还回来这笔帐的!”
陈宝珠很佩服她的这种颠倒黑白,嫁祸栽赃的本事。她淡然道:“二姐姐,你可别忘了,昨天下午究竟是谁,挥着马鞭鞭打我的马。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会,问题是你一叶障目能瞒到几时?别以为你与二婶瞒天过海,就以为天下太平,没人敢说出去。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除非你把全府里的人都收买了。不过,我想有些人,你们是没有办法收买的吧?”
二小姐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陈宝珠指的是谁。但是陈宝珠居然抬出三房的人来压她,令她很是不爽。她想了想,冷笑道:“五妹妹,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哦,什么瞒天过海啊,这是你与三妹妹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即便说出去又如何,大不了是三妹妹与你不和,想要捉弄一下你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宝珠忽然有些替三小姐悲哀。听二小姐此话的语气,看来三小姐是要被当作一枚弃废的棋子扔掉了。
以三小姐的身世,不过府上一个丫环所生的女儿罢了,没有亲生母亲庇护,虽然跟了二夫人,得了半个嫡女的地位,但是二夫人的心思深沉,当她不过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罢了。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了,二夫人还能如往常那般待她吗?
再说了,现今的三小姐好像快十五了,却连议亲的消息一个也没有。二夫人难道能真心对她,给她觅一门好亲事吗?
特别是如今她断了腿,以后可能会瘸着一条腿……
陈宝珠有些不敢想像,毕竟是十五岁如花的年纪啊!
二小姐很冷血地说完。再不看陈宝珠,很傲气地走过去了。
陈宝珠摇摇头,她不想掺和二小姐与三小姐的事情。不过,如果二小姐与三小姐心生狭隙了,是不是对自己更有利呢?
至少可以断了二夫人的一只翅膀,自己也少了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对手。
为了自己以后在府里方便行事,这个方法值得考虑一下。
陈宝珠来到后院的时候,见后面停着好几辆豪华的大马车,还有一辆稍小一些的马车。不用说,大马车是专供小姐们坐的。而小一些的马车则是给丫环婆子们坐的。
各房的夫人早早就到了。二夫人站在中间,指挥着下人。三夫人带着六小姐,四夫人带着七小姐站在一旁。四小姐的母亲是姨娘。当然不能一起跟着去,所以四小姐就带着丫头站在最边上,显得有些孤单。
陈宝珠看到此番情景,自然地走了上去,站到了四小姐的身边。
四小姐回过头来。朝陈宝珠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各房相继上车。二夫人率先带着二小姐先上,占了一辆在众马车最突出显眼的马车。三夫人携着四小姐、四夫人携着七小姐也相继上车。等她们上了马车,陈宝珠与四小姐这才上了车。最后,自然是那些丫头婆子了。
上了马,后院的门早已大开。几辆马车相继驶出府第。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从云层中跃了出来。在凉凉的微风中。在清寥的街道上,只听得马鞭声声,马蹄声阵阵。一列马车平稳地朝着昭武侯府驶去。
昭武侯府位于城北永风街的尽头,占地几千平米,里面还有校武场,点将台之类的,昭显着作为一个武学世家的风范。
昭武侯府离伯宁侯府并不近。马车一路行去的时候,看到道路上有不少像自己这般豪华大马车带着小马车的。想必是应邀的那个官家吧。
一路上,四小姐再把昭武侯府的人际关系跟陈宝珠再重复了一次。只是增加了一个内容。
四小姐神色凝重道:“今年的荷花祭与众不同的一个地方,就是多了一个人物参加今年的荷花祭。”
“姐姐说的是谁?”陈宝珠看看四小姐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
“镇国侯的大公子。”四小姐道。
“为什么?”陈宝珠不解道,“此次荷花祭不是官府内眷的聚会吗?怎么会允许外男入内?”
四小姐摇头道:“其实这个镇国侯的大公子,也不算是外男,镇国侯与当年的昭武侯是表兄弟,所以,也算是内亲。”
陈宝珠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即便是内亲,男女有别,想必那个什么镇国侯府的大公子也不会加入我们吧?”
四小姐笑道:“自是不会的。这个大公子近十年未回家,此番才刚回来。昭武王想见见他,所以一并请了。他即便来了,也是与昭武侯侯府的其他公子一起,不会到我们这边来的。”
四小姐想了想道:“不过,我倒听说,此人不守成规,自小便顽劣不化,不要说镇国侯府,就连皇宫也被他闹得天翻地覆。如今长大了,也不知性子收敛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就遭殃了。”
“那我们离他远一些不就成了?”陈宝珠无所谓道。她相此番到外府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人少的地方不去,偏僻的地方不去,还有吵杂的地方不去……这么一来,还能碰到那个混世魔王不成?
如果这都能碰到的话,可以去买彩票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什么声音,然后就看到马车停了下来。再开动的时候,却是朝着左边一块空地闪了过去。
陈宝珠与四小姐对望了一眼,觉得十分诧异。四小姐掀开帘子,问前面赶车的媳妇:“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赶车的媳妇道:“前面是东宫华贵妃还有二皇子的车队,所以要避让一下。”
听说是贵妃娘娘与二皇子的车队,四小姐的眼中绽出光芒来,退回到车厢里,半撩起车窗就朝外看去。
陈宝珠觉得好笑,这不是才刚清场吗?娘娘与皇子的车队哪有这么快过来,四小姐未免猴急了些。
四小姐见陈宝珠正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贵妃娘娘的仪仗队,我在京城这么些年,还真是没有见过呢。”
为避免四小姐尴尬,陈宝珠忙道:“四姐姐,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呢。这样吧,我们一起看吧。”说完,还特地伸手把窗帘撩开一些。
后面有马车也陆续停了下来。大家一样怀着好奇的心思,都撩开窗帘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庄重的车队。
而议论声也开始此起彼伏。陈宝珠听了一会,终于听出了事情的大概。原来是今天一大早,二皇子就陪着华妃娘娘到寺院上香,现在是返程途中。
很快,道路上马上有了响动。两排银甲钢枪的铁骑飞奔过来。站于大道的两旁,庄严肃穆,人群里的议论声一下子消失了。
阳光下,那些士兵端坐于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手中的钢枪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白花花耀眼的光芒。见有人群似要突破防线冲进来,就把钢枪一横,拦在了行人面前。
不多久,大道的另一头就有反应。整条道上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凤旗飘扬之下,一辆异常绚丽的马车徐徐驶来,两旁各一队骑兵,不用说这就是娘娘的护卫了。
这些护卫当中,有一匹白马异常吸引人的眼球。马上的一名年约二十岁的青年男子,身着金绣月牙白缎袍,头戴紫金冠,粉面如敷,唇红齿白,相当英俊。腰悬一把长剑,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令人侧目。举手投足之间,隐约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
不同于一般的侍卫,又能如此贴近于娘娘的坐驾,不用说此人就是华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了。
马车缓缓自两旁停泊的车列中驶过,平稳有声。四周发出阵阵暗暗的惊叹声,不用说也就是那些偷窥皇子俊容的那些花痴官家小姐们发出来的了。
马车渐渐驶到了陈宝珠所在的位置。陈宝珠看到,四小姐的脸上,已经流露出十足的羡慕之意。她笑笑,心想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仪仗队,当然是顶级豪华的,这也是皇室的面子问题。
她没有看马车,只是随意朝着马车旁的侍卫们掠了一眼。这一掠之下,她不由心中一动。那名白袍青年男子的腰间,悬挂着的宝剑甚是眼熟。
她自从买了断水短剑之后,对世间的名剑也作了一些研究。知道这世上有一枚宝剑,纹理雕刻极具功底,乍看之下犹如天空流云涌动,十分奇特,此剑也因此而得名。
如今名剑就在眼前,她下意识地就叫了出来:“流云剑?”
她的这一声并不是很大声,同车的四小姐没有听懂,只是茫然地回头看看她。但是刚刚过去的那个白袍男子似乎听到了。他微微勒住马头,朝陈宝珠这边看了过来。
皇子的这一举动,马上招致很多人的浮想连翩。那些撩起窗帘朝外看的官家小姐们纷纷娇羞地低垂下头,白晰的脖子一下子变得粉红。更有甚者,已经在做着白痴梦,猜想着尊贵的二皇子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第一百一十章 邂逅
四小姐也怔了一下,来不及回避,就撞进了二皇子深遂的目光里。
这是怎么一个男子?轮廊分明,却丝毫没有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星眉朗目,目光深遂,里面似有星星在闪烁。唇边蕴含着微微笑意,无形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那样的目光,似乎深情无限,却又那么清澈明净,一下子望到了人的心里面。
四小姐顿时觉得脸部似着火般烧了起来,烧得自己在这初春的天气里,都觉得鼻尖额角微微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陈宝珠没有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竟使得白马上那个皇子勒住马头。这还不算,那个青年男子居然回头,锐利的目光朝着自己射了过来,身子微微侧转,似有寻自己问个清楚的意思。
她吓了一大跳,手一松,窗帘“哗啦”地落了下来,遮蔽住外面的阳光,隔绝了那名男子搜寻的目光。
窗帘落下的声音把四小姐从幻想中惊醒过来,她看看陈宝珠,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掩饰自己的窘态,问道:“五妹妹,怎么了?”
陈宝珠“啊”了一下,马上道:“没什么,只是手抓住窗帘太久了,有些撑不住,就松手了。”
“哦,这样啊。”四小姐神思仍在游荡,答得有些心不在蔫。
陈宝珠也没心思追究四小姐究竟怎么了,她心中升起一个很大的疑惑:此刻,与她有着一层窗帘布之隔的那个人,看起来怎么有点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就在这时,一声清悦的女音传了过来,声音虽细柔,却妩媚无比:“皇儿,怎么了?”
二皇子的声音清郎的声音在外面回响着:“回母妃。没什么。”
然后就是马车继续前行的声音,而马蹄声也渐渐远去。
这时,陈宝珠方才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看来自己以后说话得小心些,特别是在那些贵人面前,能不说则不说,不然的话,招来杀身之祸那就麻烦了。
而四小姐,在听到马蹄声远去的声音后,马上扑到窗边。撩开窗帘,着急地朝外望去。
可惜,贵妃娘娘的马车已经行远了。她低低叹息一声。脸上怅然若失。
二皇子骑在白龙马上,也沉默下来。就在方才,随着那一声突兀的叫声,他寻声而去,迎面而来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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