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把手中的诗作放在石桌上,用镇纸石镇住。那些诗作想必是四小姐与卞公子的交流成果,桂香很是珍惜,小心冀冀地用镇纸石一张张压住。
但风实在是太大了,桂香便起身,把亭子四周卷起来的帘子放下来。
这时的风声很大,吹得帘子哗哗地响着。桂香停了下来,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小姐,好像这附近有什么声音?”
陈宝珠与四小姐细听了一会,果然是有声音,听起来像是调笑的声音。由于风是朝这边的方向吹的,所以,这些声音应该是被风吹送到这里来的,声音并不是很大。
陈宝珠的耳朵极灵,听了一会,便指住西面那个方向道:“声音是那边发出来的。”
桂香的神色当场凝重起来:“小姐,这个时辰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到后花园里来才对……会不会是外人闯入到园子里来了?”
桂香这么一说,大家的神色都沉重起来。虽然伯宁侯府守卫森严,但是人多的地方难免会出娄子,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把自己相好的引到园子里相会来了。
“那我们过去看看。”四小姐说道,“如果哪个大胆的丫头竟敢把外人引到府里来幽会,做出此等苟且之事,直接拉出去打死。”说完,拔脚就要走出去。
桂香忙一把拉住四小姐:“小姐,你千万别去。说不定人家可是带着刀来的,我们赤手空拳的怎么跟人家斗呢?还是先禀报夫人吧。”
陈宝珠想了想道:“先别急着惊动二夫人,我们还是先看看吧。”
清鸳急道:“怎么看啊,那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走过去的话就惊动他们了。要是他们狗急跳墙的话,吃亏的可是我们哪。所以小姐,你千万别逞强,千万别过去。”
陈宝珠指指旁边呈360度旋转的楼梯:“我们不过去,我们上去看。”
伯宁侯府地方大,亭子也比其他府第的大了一倍。里面的布局也很奇特,除了原有的石桌石凳之外,中间还有一个旋转楼梯,是通向第二层的。不用说,第二层当然是供人看风景的了。
四小姐一看,恍然明白过来:“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是五妹妹聪明。”
陈宝珠笑笑,一行人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二层楼阁。上面的风更大了,陈宝珠循着风声来源辨别一下方向,指住离亭子约有二三十米远的一处篱笆道:“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后花园里的篱笆都砌得很高,如果在下一层看的话,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上得一层之后,从上面俯视下来,这视野就变得宽阔多了。
陈宝珠清楚地看到,在篱笆墙里的草丛中,肩并肩坐着两个人,看样子是一男一女。
男的青丝高挽,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枚碧绿玉簪子,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右臂抬起,似乎拿着一本书,左臂则搭在了那名女子的肩上。
女的乌亮的云鬓上环插着好几支珠钗,穿着却异常的夸张。时值初春,天气乍暖还寒。那个女子竟然换上薄薄的春衫,而且还是半透明的那种,把里面刺着迎春花的抹胸完美地体现出来。
似乎这还不够,那名女子还特意把春衫下拉了一寸有多,把整个白晰的香肩裸露出来。这给那个男的有了可趁之机,那个男的干脆大胆地在她的香肩处抚摸起来。
四小姐看不下去,低声骂了一句:“狗男女!我一定要跟母亲好好说说,好好整治这府里头的风气!”说着转身就要下楼。
陈宝珠忙拉住她道:“四姐姐,我们稍安勿躁,看清楚再去向二婶禀报也不迟呀。如果我们离开了,而这对狗男女跑了,那我们该怎么向二婶说呢?弄不好二婶还以为我们说谎呢。”
四小姐想想,也觉得陈宝珠这话说得在理。只不过那样的场面,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她站在原地,头却别到了别处。
就在这时,一直专注看着二人的桂香忽然“咦”了一声:“小姐,你看看,那个女的像不像府里的翠红姑娘?”
“翠红?”四小姐吃了一惊,忙把头转了过来。
陈宝珠与清鸳对望了一眼。清鸳忙圆睁着眼睛看过去:“桂香,好像真的是翠红姑娘。”
陈宝珠愕了片刻,便释然了。
像翠红这样被抢入府里来,却又把人家搁置起来,不肯给人家一个归宿的,她如果不是傻子,当然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
她虽然身份尴尬,但好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比府里头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丫头,多了一份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自由。再加上因她是被迫入府的缘故,二夫人对她也没有怎么样,除了不准她与那个浪荡子接近之外,其他时候,她都是行动自如的。
如今,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呢?
在陈宝珠思索的这段时间里,那名男子已经把书抛掉了,转过身来,并扳过翠红的香肩,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把咸猪手伸入翠红的衣衫里,狠力地抚摸起来。
翠红早已浑身酥软,哪里还有反抗之力?换句话说,她本来就没打算反抗。
亭子上的四个人看着这香艳的一幕,看得面红耳赤。这时,桂香忽然捂住嘴巴,指住那个男的,失声道:“卞公子!是卞公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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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此话一出,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
陈宝珠对于那位边关副将之子卞公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听得桂香这么失声一叫,好奇心顿时提高了八倍,睁大着比平日大上一倍的眼睛,朝那位男的望过去。
虽然是侧面,但那完美的弧度,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头,传神的眼睛,还有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嘴唇……一切的一切,竟然搭配得如此完美。让人不禁嫉妒造物者的偏心了。
陈宝珠没有见过古代第一美男子潘安,但是她想,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潘安的话,这个男子或许可以与之有得一比。
身边的四小姐的身子侧晃了一下,陈宝珠忙伸出手来,用力扶住她:“四姐姐,小心!”
四小姐狠命地死死咬着嘴唇,下唇都快被咬出血来。她的目光呆滞,眼睛里饱含着痛苦与绝望。她盯着那名男子与女子的地方,痛苦地说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那个人,她曾经朝思暮想;那个人,她天天不辞劳苦,早早起来只为见他一面;那个人,她与之面对面互解诗文,情趣浓浓;那个人……
此刻的四小姐,恨意与悔意充斥着整个胸腔,她浑身巨颤,双手攥紧,尖尖的指甲插入细嫩的手掌里,现出些许血丝,她丝毫不觉得痛,就那么呆呆地站着,她的天空也就此塌了下来。
“小姐。”桂香急得差点哭了。她用力晃着四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
由于风向朝向不同,这边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那边的风月无边,不远处的两个人正值浓情蜜情时,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盯着他们看。
两个人倒在了草丛里,接着是一片衣服剥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再然后翠红那柔媚入骨的呻吟声便传了过来。
陈宝珠即便是穿过来的,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她都得恶心得快吐了。原来一切的美好。都是假的,看似文质彬彬的人,怎么竟然这副德性呢?
陈宝珠知道。这些富家公子哥,在家里肯定有通房丫头,这倒也罢了。这出得门来,怎么也管不住自己呢,居然还跟别府的姑娘随随便便就……
看来这个人。圣贤书都枉读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四小姐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起她已经把满腔希望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甚至不顾身份地位,天天早起为见他一面。与他交流,这在古代闺小姐当中,已算是很大胆的举动了。
但是。这样的追爱并没有错,错的是对方实是不是值得托付的那个人。
陈宝珠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久一点的话,对四小姐的伤害会更大。她低声道:“四姐姐,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四小姐看着陈宝珠,目光空洞。虽然看着陈宝珠,但显然思绪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她愣愣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陈宝珠微微叹口气:“四姐姐,这人……就算了,不值得的。我们回去吧。”
“可是……”四小姐似乎仍旧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他对我很好啊,很耐心地替我解读书文 ,教我书法,看我的眼神与他人不一样,我知道的。他还说会娶我的……”
陈宝珠觉得再劝下去也是无益,此时的四小姐是爱得太深了,不相信摆在面前的事实,总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像,这样下去,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朝清鸳桂香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四小姐就走。谁知四小姐被冲眼前的景象冲昏了神志,又是个刚烈性子,闹腾着就是不肯走。不但如此,还说什么要上前去,找翠红那个小猖妇理论。
陈宝珠有些无语。
四小姐似乎死心眼了些,或许,用情太深吧。
当前,男未婚女未嫁的,人家有选择的自由。四小姐这样闹得全府皆知,有什么意思呢?传出去的话,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与一个地位低贱的平民家的女儿争一个男人,四小姐的前程可算是全毁了!
陈宝珠当机立断,手起掌落,加大力道,在四小姐的后颈处劈下。
四小姐连一点反抗也没有,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桂香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五小姐竟然还会这一手。
陈宝珠道:“你们两个,别愣了,此处非久留之地,要是被他们二人发现的话,狗急跳墙,指不定会说出不利于我们的话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二人忙快快应了,半扶半搀地架起四小姐,下了楼阁,直直朝着清屏院而去。
那边的二人,此刻正在翻去覆雨,不亦乐乎。哪里知道,他们的此番行径,正被一侧墙角处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这个人似乎知道另一侧的楼阁处有人,她朝着楼阁方向望了一眼,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转过身来,轻轻地离开了。
这人抄了捷径,很快就转到了竹韵院东院,悄悄地掩了院子的门,走进里屋。
虽然是清晨,天才刚亮,但是屋里灯火通明,二小姐早已梳洗完毕,端端正正地坐在太椅师上喝着茶。
神情悠闲笃定,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听到院子的门开合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二小姐心中一喜,坐直了身子。而这个时候,香茉出现在了正厅门口处。
“怎么样?”二小姐开口问道,看到香茉的神情,她就已经知道,事情成功了。
香茉朝二小姐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轻轻地笑了:“一切在二小姐的预料之中。”
然后她将所看到的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末了,说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事情果然朝着小姐设计好的方向发展。”
二小姐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那是自然。那个姓卞的,本来就是一个风流才子,我只不过略使小计让他的本性更加暴露出来,让我们看得更清楚罢了。”
香茉笑着说道:“小姐说得对,小姐这样做,也是为了四小姐好。小姐如此注重姐妹之情,四小姐一定会很感激小姐的。”
二小姐微微扬了扬眉:“你看到小四也来了?”
香茉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二小姐顿时心情大好,仿佛前几天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她冷笑道:“她想得真是好,以为那人会蟾宫折桂,自己从此麻雀变凤凰了。我看哪,那人就算是蟾宫折桂,她还无福消受呢。”
香茉知道,这个翠红养在府里,本来就是无奈之举。夫人为了府第名誉,无法将她赶走,留在府里头,非但不能使唤她,还要好吃好住地招待着,夫人与小姐这心里面,不知道有多憋屈。如今,正是除掉她的大好机会。
香茉眼珠一转,问道:“小姐,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二小姐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旁边一张圆桌呶了呶嘴。
“又要给卞公子送书呀?”香茉笑着说道,“小姐才识渊博,又是京城名媛,卞公子对于小姐很是佩服呢。小姐送的这些书,卞公子一定会好好看的,他知道小姐是为了他好。”
说到“好”字的时候,香茉加重了字音。
二小姐笑了,笑得高深莫测:“我当然是为了他好,可作苦闷温书的一点调剂。”
“红袖添香,是很不错。”香茉笑着说道,“这个卞公子的福气不浅啊。不过,翠红也很听小姐的话。”
二小姐侧了一下头:“那包药粉翠红用了吗?”
“用了,全放到汤里去了,我亲自监督她熬的。”香茉忍住笑道,“我看那个翠红,一副想偷腥的样子,却扭扭捏捏的,奴婢看不过眼,就把一包全倒下去了。”
二小姐笑得十分开心。那包药粉是迷幻药,这一包下去,任他是正人君子,在温玉软香当前,也会把持不住的。
“况且还有小姐送的这些书呢。”香茉走过来,取过一块方巾,小心冀冀地把圆桌上的几本书包好。
“还有。”二小姐又想起什么来,“你待会过去,给守后院的朱婆子一些银子,让她会做一些,尽管睡她的觉就好。那个后门后半夜的时候,不要上锁,虚掩一下就好。然后,你再通知翠红,让她循后门,悄悄到东厢房去。”
香茉笑着应了,忽又蹙紧眉头,问道:“小姐,这样会不会被查出来呢?要是查出来的话,把我们也牵扯进去,那可就……”
二小姐冷笑一声:“你以为朱婆子是生手啊。这些事情她都不知干过多少回了,这个朱婆子,眼睛里只有银子!只要有银子喂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香茉点点头:“小姐,我马上去办。”
香茉走后,二小姐睡意全无,虽然睡得不够,但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将十指抵在窗边,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解的好法子
陈宝珠把击昏的四小姐送回清屏院,派人通知了朱姨娘。不一会儿,朱姨娘便匆匆过来了,听到陈宝珠的一番诉说之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抚摸着四小姐苍白的脸色,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与姨娘一般命苦呢,是姨娘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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