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吃不得医院食堂里的东西，怕你饿着。我熬了些粥拿来，现在趁热喝了……谁来看过你了？”席向阳朝窗台上的玫瑰花点了点头。
“斯颖啊……唔，沙发上那些衣服也是她拿来的。”大大小小的服装袋躺在那里。
“哦。来，喝粥。”席向阳把倒好在白瓷碗里的粥捧在手上，还不停用调羹搅拌吹呼。
堇昔看着热腾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里乱窜，更似一团柔软。摇头，
“白粥啊……”
“怎么？不想喝可不行，谁让你自己连喝些营养点儿的都过敏。”
“奶奶。”
“好，不说了，来——”
“我自己喝。”
“你怎么喝，手上还扎着针。”
“那你捧着碗，把调羹给我。”滑润的米粒入口，有些甜味刺激了味蕾。
席向阳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叮咛了很久，有些话甚至重复了两次。
“奶奶，我饱了。”
“下次不许你再喝那么多酒了，听见没有……啊？饱了？还剩半碗呢。”
“什么还剩半碗啊，这都第二碗了。刚才那一碗不算？”
“哦，那就饱了吧。”
堇昔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眨巴了几下眼睛。其实是她不愿再听老太太不停不休地说教了，只好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没完没了，还好这一招每一次都屡试不爽。
美女护士第一次进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席向阳像是拉把着自己闺女的手一样，跟人家深谈了整整二十分钟，无外乎交代医院要好好地照顾自家的宝贝孙女。最后竟让别人姑娘家把脸都给听红了。
“奶奶，你要说也得跟医生说啊，那美女都让您给吓走了。”
“漂亮是没错，就是胖了点。不过她也太没耐心了，我这才说了几分钟啊。”
“哟，咱家‘堇昔健康时壮如野牛，病了就是家猫，得悉心照料好喽’的话您也说得出口，人家这里可是人民医院，不是兽医院里的vip房。奶奶，您别那么可爱了行不？”
“行，我不逗了。等一下她再来，我让她跟医生交代一下。哦，不了，还是我亲自去找医生说去。”
“算了奶奶，人家都怕了您了。”
果真，那护士第二次进来，堇昔看着老太太刚想抓这人家说话，人家早找着借口说要去别的病房就走了，最后一次是她的主治医师来给她换的药。
老太太这次只是跟医生简单地交涉了一下。
“奶奶，您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医生前脚刚踏出房门，堇昔就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腰杆，说。
“你，可，以，出，院，了？”席向阳关好了门转过身走回来。
“……，没事儿，都差不多好了。去吧——去吧——啊？”堇昔摇晃着席向阳的手臂撒娇。
“急着出院干什么。”席向阳坐罢在床边，双手交叠在腿上。
“上班啊，明天就得去了。”
“上什么班，谁准你去上班的？身体还没好，医生不是说了……”
“啊呀奶奶，现在这好不容易有个实习的机会留给我，我不能放弃的，对撒？”
席向阳老不情愿地， “哪个公司？”
“uh……”
“就算你不说，我还是会知道的。”
“不是啦，就是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下去。等稳定些了我再告诉您，好吧？”
“不好。”
“就是，就是‘宏宇证券公司’。”
“你去那种公司干什么？”席向阳微眯着眼睛。
“增长阅历，试试看呗，不行就不做了。”
“既然是这样，你怎么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若是真的决定去那里工作，就要有信心把它给干瓷实咯。”
“啊，奶奶也这样想啊？那您帮我去办出院手续吧，算是给我的支持！您看，我的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了，而且刚才医生也说了我的体质很好，恢复得快。没事的，去吧去吧？”
“臭丫头，真拿你没办法！那等一下把衣服给穿好了知道吗？”席向阳往椅子上的袋子指了指，是她刚才从家里拿来的羽绒服。
“好！奶奶就是好。”
差不多一小时后席向阳才回到病房，看见堇昔早把东西收拾妥当了。
“怎么整得跟逃荒似的，行了，随你意，走吧。”
“诶，逃荒也不带这样的好吧，也不看看您去了多久才回来。话说，奶奶您是怎么把那医生唬住的，让他也准我出院了？”
“这个，秘密！”
“嗛，还拿着！”
一老一小，大包小包地走出了医院。天空依旧阴沉，还是下着小雨。堇昔，为什么这么急着出院，留以后再说吧。
30号的这一整天，堇昔都待在家里，期间斯颖来吃过一餐午饭，不免被她好说了一番。
“还没痊愈，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你不都看得见，我已经好了。”
“好了？那怎么还带满一桌的药回来啊？”
“……”
斯颖把饭碗一放，往茶几上的一堆药指来。堇昔只顾着照医生的嘱咐给自己配药。
“我不说你就真以为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你妈来电话我都没敢让她知道你病了，衣服都是我找借口去帮你拿回来的。现在倒好，你自己就可以出院了。”
“这能有什么问题？”堇昔吞了一把药丸，喝了几口水，“病了就好好调理呗，这我晓得。但在哪儿不是调理？在家也一样嘛。”
“好好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洗碗。”斯颖正眼看了下堇昔的脸色，知道再怎么说也无用。厨房里传来“簌簌”的水声，堇昔摆放好药瓶，拿起水杯走进厨房，斯颖接过大懒虫的杯子。
“……真不知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半年都不开锅一次啊，怎么厨房这么干净？连我整天上班应酬，厨房也有那么点人烟味，至少咖啡杯，泡面杯也堆了满水槽……怎么你天天悠闲在家也不见厨房像是有人住的一样？肯定是了，刚才连冰箱也是干干净净的。来你家吃趟饭还得先去超市把米把菜给买全了。”
“话说半年不开锅，厨房该是满一层灰，你见过有这么整洁的厨房嘛？”
“那你吃面包牛奶就可以啦？”斯颖指着门边上的垃圾筒，水沿着胶手套从指间滴落下来。
“省事嘛。”堇昔擦干洗过的手，走出了厨房，还飘来一句，“你不也是图省事？要不怎么咖啡杯，泡面杯的。”
斯颖怄气着，洗碗的速度快了不少，水花也溅了出来，“担心我告诉你妈去。”
“我奶奶都没说什么，你说来有啥用？”堇昔往门里半伸着脑袋说完又没影了。
屋内，
“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好？”堇昔问。
“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呗。”斯颖挨着房门翻着杂志，眼也不抬一下。
“不懂诶……这件，还是这件？”
“灰蓝色条纹那件，较厚实些。”
“哦，那就这件吧。”堇昔把衣服挂回衣柜。尔后走到门口拿掉斯颖手里的杂志，挤上笑脸，“我想过段时间就开张。你当我的法律顾问，今后酒廊有啥事，你来顶，行不。”
斯颖挑眉，笑着问，“呵，开张做生意是好事，不过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瞧不起小本生意是不是？”堇昔躺倒在床，也翻了翻那本杂志，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就扔一边去了。
“律师费怎么算。”
“不给。”
“hey，小姐，你倒是会算计啊？不给律师费，就要我这金牌律师给你充当冤大头？”
堇昔翻身趴着，看着坐躺椅上的斯颖说，“将来你来酒廊蹭吃蹭喝的我都不好意思收你酒水钱，我找你帮忙解决一下小麻烦你倒好意思向我要钱。What a miser！”
“What a miser。”堇昔又轻叹了一声。
斯颖嗤笑，躺到堇昔身旁，“你都说将来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这可是你说的。”
“嗯，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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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
1号早晨，当堇昔第二次走进那座大厦时，心里竟有些慌。在她跟别人一块挤电梯时，她很突然地想起当初在E大申请休学的那件事。当初她可没多想什么就决定办休学，院长居然把她这个令人头疼的麻烦推给她的导师。为了能顺利把学休了，她甘愿被导师差遣去给大一的学弟学妹们代了整一个星期的专业课，她倒和自己的丈夫去了法国旅游。气煞堇昔了，而为了不在课堂上说错说漏，仅是备课也花了她不少时间，不过任劳任怨后还是能如愿办了休学。回想起来，虽然求学的时候过得很苦，但那也算是一段随心所欲的日子了。
在知道要给副经理当跑腿的时候，她就想象过这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钻石五，二百五？还是玉面小生，文弱小相？想的都不太切实际，而人家慷慨给份工作也不能挑三拣四的。怎么说，她一个打工的，是不能挑剔老板的，只有老板挑剔她的份儿。
堇昔走进宏宇证券的办公大厅，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秘书小姐刚要带她进入副总办公室，纪玖哲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丝惊诧掠过眼底，“周小姐？”
“总经理早。”堇昔微笑。
“嗯，那就进去吧。”
纪玖哲会意，恢复常态侧身走开。本是忙着影印文件的秘书让堇昔自己进去，堇昔看着门慢慢合闭，然后看向办公桌。
钴蓝色条纹衬衫，修身的黑色西装，相衬着欧式经理台上的液晶台式电脑也是钴蓝色的经典款。这位副总经理没有搭理眼前站着的人，继续低头写着什么，偶尔看一下电脑屏幕，很是专注的样子。真的是出乎意料。
堇昔冒昧打量了一下才走前几步，“您好，我是周堇昔。”
说完，她就觉得特别扭，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需要自己用敬称。
“唔？你来了。那请坐吧。”那男人终于停下手边的工作，示意堇昔坐下谈，脸上的笑容很淡，“我以为你今天还来不了。”
来不了？
“说好是今天来报到，自然不会推迟。总经理交代过，让我帮您做事，不知您是否？”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直系上司了。”他用手中的钢笔点了点桌上的镀金牌子，接着就站起来拉开座椅，转身看向落地窗外，继续说：“作为我的助手，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处理我的日程安排，别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去做。见工的时候你没有上交个人简历，不过据我了解，你大学还没毕业。现在只要让你负责我的日程安排，周堇昔小姐，不知你是否有疑问？”
一席话，堇昔知道这号人贵姓“寒”，名“亦宇”，并且有点轻狂。她表示有点脸抽筋，抽成了假笑，“没有。只是，这‘日程安排’具体该如何？”
“预约、行程，和负责我的会议记录。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电话都能转接到你的座机上。预约一天不得超过俩，你要清楚这么一点，就算很清闲的一个工作日，我也不接第三单生意。”寒亦宇搭着手臂转过身，望着堇昔，“还有一点要求，这‘日程安排’要手写。”
“手写？”手写！堇昔暗叫这是什么怪癖。
“对，手写。而且随你怎么写都可以，这不作具体要求，只要你每天开始工作前能把它做好给我过目。”
“那我不是至少要在前一天掂量好？”
“是的。其实这份工作的强度是很有弹性的，也许你周一就把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做完了，也许，周五可能是最忙碌的一天。”寒亦宇尽量解释得清楚，“周小姐，我发现你很喜欢反问啊。”
“哦。”啊？等不及堇昔思味他的后一句话，寒亦宇按了内线，“Riley，进来一下。”
“副总。”
堇昔已经站了起来站在椅子旁。
“这位是周堇昔小姐。你的工作会由她接手，今后你就去跟总经理。好好跟他的秘书学习学习，明白？”
刚才领她进来的那位秘书明显惊愕了数秒，还是毕恭毕敬地说，“是，副总。”
“你好。”堇昔把刚想伸出去的手收住，这个Riley淡笑颔首。
“微微一笑很倾城，美女果然很养眼……”堇昔在内心惊叹，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不是上次来接待自己的那位嘛，怎么上次她没注意到，刚才也没认出来？
“那就由你先带周小姐熟悉下环境，和同事们认识认识。”寒亦宇已经坐回办公桌前。
“好，这边请。”
Riley领堇昔出了副经理办公室，走回到自己的格子间。算是交接工作了，她一边向堇昔说明一些工作上的细节问题，一边用一个不大的文件箱收拾自己的杂什。间隙，堇昔看向周围一些工作人员都忙碌着手头上的工作，偶尔有几个人向她看来，全是打量的神情。
“寒经理有个怪习惯。”Riley低头整理几沓文件，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贝，“如果是紧张的工作时间段，比如说多会议，多应酬，那天早上就要喝上一杯特浓咖啡，就一杯，无一例外。要是工作周期比较缓和，一杯清茶就好。他喝的咖啡，茶叶都自己带来，放在茶水间的储物柜第二格，这不用你到处找了。没有咖啡可千万别给他冲速溶，没有茶叶了还要提前告诉他，他从不喝茶包泡的茶。你会泡茶吗？”Riley挑眉明眸，问。
“哦，还行吧，泡茶的话不太难。”堇昔转头就看见正在低头工作的寒亦宇。从她站的这个位置的确能够清楚地看见玻璃窗里的办公室，“只是，Riley姐，他喝的咖啡怎样才算浓郁？”
“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精。苦到你都觉得想吐就差不多了吧。记得，他只喝黑咖啡。还有，这茶啊，他只喝淡茶。”
“我怎么可能去尝试？”
“那就得你自己掂量掂量了。”
“好苛刻啊。”
Riley同意堇昔的说法，笑着低声说，“所以说是怪习惯咯。”
“我看是怪癖吧。”堇昔小声嘀咕着。接着又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要是真没咖啡或茶叶了呢？uh，我是说，万一我忘了这档子事儿，那怎么办呐？”
“水。”
堇昔还没表示知道，Riley又提了一句，“不过到那时候，估计你在他眼里只能是个不称职的下属咯，若是你还敢端上第二杯水的话，他可能直接让给你喝了。”
“……”
“来，我带你走一下茶水间。”
堇昔在后跟着，从大厅一侧走，一拐弯就到。简约风格的装潢，十几近二十平米，还挺宽敞。
“呐，这储物柜，这一格。还有他的水杯。这里的饮水机，咖啡机什么的，都会用吧？”
“嗯。嗯？”
“怎么了？”
“这间房是干嘛的？”堇昔指着一扇不大的磨砂玻璃门问。
Riley走过去打开磨砂玻璃门，“闻出来没有？”
“哦，哦。”堇昔讪讪地退回到餐桌前。
“也不知是哪位老板出的主意，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