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个人?”
“嗯。”女画师算是回答了堇昔,似乎不想多说,只专注着笔端的哪一个贵妇人的五官,下笔很快很准。堇昔来回端详着画作和原象,由心赞叹,“你画得真好。”
“谢谢。”
好惜字啊。不过这个年轻的女孩会大有前途的,就凭她能出现在这个场面来说。堇昔在旁看看画师,又看看画,偶尔也说一些自己的观点,大多都得到画师的赞同。不过,那画师始终不让堇昔碰到画品,不论是已经画好的几大幅,还是正在完成的,顶多让堇昔帮忙传递下多少号笔。
“堇昔,你在这里干嘛?”
“奶奶,您过来看。”堇昔闻声也不转过头,小声唤道,余光中朝席向阳摆摆手。
女画师看见席向阳走近来,停下手里的动作,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老师”。
“嗯,我来看看,能让我家堇昔也关注的画作是怎样的。”
堇昔凑近女画师的耳边,笑道,“你的画功真的很好,不过你不必理会席老师说的话,其实她是在夸你。”
“你是?”画师闻言惊声问堇昔。席向阳才站到堇昔身边,轻揉着堇昔的头发,“她是我家的宝贝孙女。”
“我没见过……不好意思……”
“我没猜错的话,你从师席老应该不出三年,所以没见过我不奇怪。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名人,没见过很正常。”堇昔言辞诚恳。
席向阳推了推眼镜边,“是的,小乔跟我学习不到两年。”
“嗯,我是刚上大一那年找到席老师学画的。”
“小乔本是学画出身,在临市上大学。她平时一旦有时间就来A市找我指导,或者我一到临市开会就去看她。我每一次见她都能看到她的进步,现在还没毕业她就得到了去佛罗伦萨进修的机会。很用功很有潜质的新生代啊,是学画的好苗子!”
小乔被夸得有些脸红,拿着画笔不知怎么做。
“席老可是很严厉的,被她夸很难见。”堇昔微笑着说。
“嗯,是的,很严厉。”小乔看着席向阳一脸慈爱,点头。
宴会那头有些躁动,停了好一会儿的钢琴声又传来,一时又只有音乐声。
“看你们一见如故的样子,那我不打搅你们了,我再去玩玩。”席向阳说,还不忘让小乔认真完成画作。
“她这次没有对我很严厉。”小乔看席向阳走开,小声对堇昔说,满脸的幸福感。
“那是因为,你在艺术这条道路上的进步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所以,她不再对你严厉。总的来说,你很幸运。”堇昔递过一支小号的铅笔,示意小乔把剩下的一个细节画完。
“她会是我终生的美术老师。”
堇昔看小乔说得很大气,换言道,“那是不是这个美术老师推荐你来的啊?”
“你好聪明呢,这你也知道。”
“猜的。”
“刚才,我不知道你是席老师的孙女,不好意思啊。”小乔用笔点点额头。
“你已经说了两次了,不要再说第三次哦。你要知道的是,我也是她众多学生中的一个。话说回来,我好钦佩你呢,能追逐自己的理想,追到佛罗伦萨。真了不起。”
“其中的过程也是很苦的。”
堇昔这才注意到小乔拿笔的手,特别是拇指,食指和小指,却说,“不要紧,理想的实现是最好的回报,对不对?”
“对!”
之后,堇昔一直待在小乔身边,看她画画,时而说上几句俏皮话。真如席向阳所说,她们是一见如故。
会场的热情还是很高涨,钢琴曲完了一曲又一曲。
堇昔递给小乔画笔的时候察觉她的视线有些变化,抬头寻因,只见一个男人站在几步开外,带笑看着她。
“你好。”
“应该是我先向你问好才对,”那个男人把手里其中一杯香槟递到堇昔面前,“怎么样,共饮一杯?”
堇昔不奈,让小乔继续,她接过香槟走开。
“谢谢。”
那个男人跟过来,站在窗边低声笑了几声,
“说到谢谢,我都忘了单独跟你道谢,谢谢你让我一半桌子。”
“不用。”堇昔答。
“上次在餐馆,我自我介绍过的,可我觉得你并没有注意到我,所以现在我想再自我介绍一次。”
江洋的话有些停顿,堇昔的视线从虚空的地方移到他身上,甚至到他的眼睛里。连她都感觉到此时的态度比上次虔诚得多。
“江洋。上次,你是这样说的吧?”她别了一下耳边的长发。
“你记得?那就好,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至于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堇昔看着高俊的江洋,没回答。初次见面时,她的确听不到他的介绍,而他的名字也是刚知道的。刚才寒亦宇问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叫,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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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
室内温度很高,江洋只穿了一件秋装薄款素色毛衣,堇昔自看小乔画画不久后也脱了外套,现在只是一件小礼服。
看样子,江洋一点也不介意堇昔的沉默似的,倒是对她说,
“刚才,我留意到席向阳老师和我家老夫人的谈话,知道了你的名字。堇昔,是周堇昔对吧?”
堇昔有些皱眉,不过还是微笑着点头。
江洋也跟着笑起来,盯了堇昔好一会儿才说,“你皱眉的时候,好特别。不过现在我想说的却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除了吃饭的那次,我们还见过一面。”
“你记得?”
堇昔心里在想,我怎么记得在哪里见过你,真是奇怪。
“就在台球俱乐部的门口,你差点撞上我的那次。你还跟我说抱歉了,记得吗?”
“好像是。”堇昔晃着香槟,停止往嘴边送的动作。啊,原来是那个有美女相随却还要耍冷的麻色衬衫男。她还记得当时她有问过斯颖的,而斯颖却没有回答她。
“我记性很好,所以我记得你。后来,在餐馆偶遇,那已不算我们的初次见面了。当然,那时候我也不是故意要过去搭讪的,只是恰巧四座的餐桌就你们两位,我想着应该很好说话,所以,”
“……”
“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吗?”
江洋如此真诚地试问。堇昔只是低头看着手指间的郁金香杯,心已开怀,抬头有些仰视着江洋,爽性地回答:“嗯,你我已是朋友。”
堇昔的视线从江洋身上移开,寻着一道目光看去,见寒亦宇在人群堆里好似看了她一眼。高挂在正厅中央的水晶大吊灯居然晃眼,她掩饰般轻抿了一口香槟,舌尖在紧合的唇内舔舐。寒亦宇始终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而且那中年男人看起来是那么面善,还是面熟?那眉宇间的英气……
她甚至听不清江洋后来跟她说了什么。
“江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以为今晚不会在这里见到你哦……”有几个青年俊才走过来和江洋打招呼,看似就是有交情的一拨人。
堇昔想走开,半举香槟,朝江洋抿嘴一笑喝了一口也就转了身。与别人擦肩而过时,堇昔心无防范,小小地被撞了一下。黑色高闪亮片露背晚礼服的女人。不过,她也懒得去看清是谁,就凭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水味,已可以猜得出。
不知是否凑巧,当堇昔和席向阳正要出到宴会厅正门的时候,碰见寒亦宇与那个让堇昔觉得面熟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与一些人在交谈着什么。这让堇昔更加肯定,她见过那个人,在哪里。
堇昔和席向阳真要走时,江老太和儿媳一道出来欢送。纪萧芸还应了婆婆的意思给堇昔一份礼物,堇昔可是极力推脱,但还是被纪萧芸硬塞到手上。不过按手感来看是个挺轻的锦盒,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江老太还怪她过于客气,让两世家间生了分。
席向阳和江老太又寒暄了许久才真正道别。
而这时,她们刚要上车,小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堇昔一回头,
“这画,送你。”
堇昔双手接过小乔递过来的画,画面上是她和江洋站在一起的场景,她正优雅地端看着手中的香槟杯。这画……
“嗯……我留着,今后你出名了,我就挂出来给大家看,说这是小乔当年还混江湖的时候给我的。没准哪天没钱吃饭了,我也许会拿去换钱。不过,你怎么没往上面签上大名,好做个专利商标?”
“胡闹。”席向阳在旁嗔道,还帮堇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说得没错啊……”堇昔委屈地笑了,朝小乔眨眼睛。
“今后若承你贵言,你向我要画,我会送你。”小乔把画拿回去放进一个精巧的画筒才又潇洒地递给堇昔。
“嗯,谢谢,我记得了。今后糊口过日子,算你一份功劳。”
“好!”
“难得你我相见恨晚,走之前,我想为你践行。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一定不要忘了给我电话。就算你在临市启程,我也会赶过去送机的!”
“会的。”小乔收回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腼腆地笑了,两边的酒窝好可爱。
“你先回去吧,宴会之后,江老太太会找你的,我已经跟她交代好了。小乔,你要好好努力,老师相信你的。”
“谢谢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
“嗯。”
小乔已经轻快地跑回那江家大院。看着她的背影,堇昔揽上席向阳的手,
“难得的人才,对吗奶奶。”
席向阳欣慰一笑,轻拍着堇昔的手背说,“当年她找到我的时候,才十七岁的年纪。你知道我是早就不收弟子的,学校方面,这些年来只是尽些义务。但就是她的样子她的年纪,让我想起远在英国的你,所以,我才答应做她的指导老师。这一做,就差不多两年。”
“亏您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要不现在还不遗憾死您啊。”
“是啊,有些事情,不能太过绝对。”
这话,让堇昔心里一抽。
夜已深,堇昔陪席向阳坐在后排,看着车子外的夜色,有些累了,正独自冥想。原来,寒亦宇并非如她平时看到的那个样子,他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和一些商人不同。既能入世,又能出世。嗯。不过,他居然是周老师的学生!她怎么现在才知道!
星期天,接到急电说公司要加班。堇昔火急火燎赶到宏宇时就看见寒亦宇端坐在办公室里认真工作了。她扔下包就立刻端茶倒水去。
“经理,按你的吩咐,从元旦开始慢慢减少你的预约,而早在上个礼拜初,就不给你安排任何预约了。”
“知道。”
“哦,那我出去了。”
“等一下。”寒亦宇拿出几沓文件,“你的工作还是有的。这些,一式两份,去影印好。”
堇昔刚揽上身。
“十点以前。”
“行!”
瞥了一眼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又是这个量,真的,真的,好赶啊……
她在影印机前紧盯着文件一份份复印出来。“看你赶得跟个什么似的,悠着点啊。”筱珈挨着门边喝咖啡,看似清闲。
“不赶行嘛我,老板的话就是御旨,”堇昔指了一下旁边,“麻烦你去帮我拿多三个这样的文件夹过来。”
“就你把他的话当御旨。”
“难道你不当他的话是御旨啊?”
“不是很当,当初也不是他请我进来的,而是玖哥重金撬我来的。我不过是看在玖哥的面子上对他半就言听计从。”
堇昔接过文件夹,“小相,还有几分钟?”
“什么几分钟。”
“到十点。”
“我看一下……uh,还有六分钟。”
“够了,还剩几张。”
“不过,话是这样说,可我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
“哦,是嘛。”堇昔忙着手里的活儿,随便搭话。
“嗯,难道你不佩服他,以及他本人那个很传神很辉煌的发家史?”
“什么发家史,他看起来很年轻啊,哪有什么发家史。”
“dear!don’t you know?”
“know what。”
筱珈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脸上嘴角往下扯,“要我怎么形容你好呢?据我一路观察下来,你这个人,看似过得很接近生活,其实对生活却是一无所知。像是,站在生活外面。”
“what’s the meaning 。”
“别装傻,你听得懂的。”
“no,uhm,just a little 。”
“装傻没用的,堇昔。不过,现在也没时间了,到你的十点了。那等吃中餐的时候,我向你八卦一下咱们的寒亦宇同志的来龙去脉?也不知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党会怪你失职的……”
堇昔把一切影印文件都分装好,笑言,“我不是党员,再说,我只为他工作,怎么还要关注他的一切啊?”
“啧,你不爱听我也要八卦。”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堇昔也关了影印机的开关,端着一大沓东西跟着出去,径直往寒亦宇办公室里送。
“直接送去会议室。”寒亦宇站起身来,要走出办公室,愣让堇昔端着满大沓文件转身跟着他走。
出了办公室门,堇昔稍有注意到其他员工都有些躁动。不作多想,她跟在寒亦宇身后进到会议室,首先看到的是斯颖。而她身边那个男人,居然是江洋。他一身正装,连领带也打得很直挺。
江洋在上座,斯颖和寒亦宇一人各一旁。
“他们一人一份,原份给我。”寒亦宇没坐稳就说。
“最后一个季度的,是吗。”斯颖问寒亦宇话。
“是。”寒亦宇接过堇昔递过去的文件,打开一个份,“会计师刚才通知我说他有事,得迟二十分钟。”
“那律师费,多算他的一份?”
“难道宏宇付不足你的律师费了?”寒亦宇一语双关。斯颖摆了个无恙的表情。
江洋只是专注手里的报表,默不作声。只是在堇昔走进来的时候,有些惊讶的眼神掠过,之后他也对堇昔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斯颖往笔记本上轻点几下,抬头看堇昔,“我要一杯咖啡。”
“不,三杯茶。”寒亦宇用钢笔在数据表上圈了几个地方,然后递给江洋,“总经理当初说这几个地方有点不对劲,你看看,我在下面做了批注,你可以参考一下。”
然后他回头,对刚要走出去的堇昔又说,“茶不要太浓。”
“好。”
“阿玖他人呢。”
“接机去了。他说之后不会再过来。他不在,不会影响我们今天的会议。”寒亦宇的声音。
堇昔关好门就去泡茶了。茶水间,筱珈端着她那个限量版的大运水杯小声嚷嚷着,
“刚才那个男人你看见没有?”
“哪个。”
“现在和郑律师一块在会议室的那个啊。”
“啊。”
“我说那次吃饭见着的时候怎么那么眼熟,原来他就是玖哥传说中的那个江氏大哥,也是宏宇证券的挂名法人代表。当初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他一年来一次公司都算出勤率高的了,不来也没什么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