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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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经年-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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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重要吗?不重要!只要我开心,能当警察就一切好说!”
堇昔只是说话,“嗯,我替你高兴。我知道你一向热爱这个职业。”
“对!有些东西是必须得坚持的,信念啊,理想啊,诸如此类。还好我现在还能有勇气去追,反正我不管家里怎么反对了。”筱珈有些哭腔出来,“我就是舍不得你——”
堇昔皱眉,又端起酒杯放到嘴边。
“你别看咱俩认识才那么几个月,其实我自认为挺了解你的。你说你吧,在别人眼里活得是挺好挺惬意,可是在你自己心里,苦得就跟个什么似的。你悄悄一人在玻璃房里抽烟,那个沉郁样,看着我心里都堵得慌。你是委屈自己太久了才忍不住在公共场合抽烟解压的吧?”
堇昔深深闭上眼,然后再睁开。一不留神对上了寒亦宇看来的目光。
“听筱珈姐一句话,别太为难自己,人嘛,对自己好点不算是强求。”
堇昔覆上筱珈热乎乎的手,在寒亦宇的注目下深灌一口酒。她对他,也是不避不讳。“路难走,那还要不要走?还是直接绕过?”
她如此说,不知还有谁听得清楚。而,
“你看你,就是这么讨厌!”筱珈放开堇昔,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拉过堇昔的肩膀,好让堇昔面对着她,“只要是你认为正确的,不违背真心,就好好地去做。遗憾,人生到底要多少才能功成圆满?”
堇昔悬空拿着酒杯的手慢慢往饭桌上放下,可能连她自己也感觉不到,而隔桌的寒亦宇却看到了,那只颤抖的手,是何等的无力。
筱珈两眼都红透了,抓住堇昔有些冰凉的双手,紧紧地,“我不介意在你面前显露我的俗世。你说你喝酒消愁,不是为了迷糊一些来让日子好过一点儿,却是为了让自己始终保持清醒,让痛苦的生活,生命一点点流逝。我说得对不对,亲爱的?”

不知寒亦宇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痛楚没有。而筱珈的这些话,在此刻已经生生落到她的心里。是啊,从来不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如此坦诚,让她不能否认任何。
她一向是这样,酒精麻痹不了,香烟沉沦不了,彻头彻尾地清醒面对生活给她带来的结果。父母的离异,父亲的离世以及她独自一个人走过的那些经转流年。虽然那些事情已经那么久远,可她依旧想知道为什么。也许,这个“想知道”就是她的苦源,痴痴地伴随她走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及至真相摆在她面前,让她悉数接受。那么,自己那颗孤冷的心在黑暗里残喘,叹息会不会就变得不再无奈到噬痛?

“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一定要防着点米澜那个人,什么时候,多个心眼儿也是要的。”筱珈最后说。

有些人吃饱喝足后还提议到楼下的K厅唱歌,老板们一点头,近百人的宴厅一下子没了一大半。堇昔顾着筱珈站在电梯外,拉开和别人的距离悄悄对筱珈说,“咱们先走,好不好?”
“啊,哦,好。”筱珈半抱着堇昔模模糊糊。
“真该看好你。”
堇昔和筱珈决定先行离开,江洋宏宇寻了个机会来到堇昔面前跟她说了句话,堇昔摇摇头就直接带筱珈下到酒店大厅,电梯门闭合之前,他是看着她的。

“我能不能到你家过一晚?我不想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家……”筱珈扯着堇昔的衣袖撒娇,好不可怜。
“如果你能好好打个电话给你妈妈说一声,那我就收留你一晚。”堇昔换了个姿势稳稳扶持住筱珈站在酒店大厅。反光的玻璃上有她们相依偎的倒影,倏忽,在堇昔眨眼的间隙,寒亦宇出现在旁。
“她醉成这样,我送你们走。”
他如是说。
“好。”
她这样答。
筱珈还没迷糊过去,还在乱嚷嚷,“哟,寒大少爷今儿大发慈悲咯——”

“筱珈,你的酒品真不好,虽没大哭大闹,也小哭小闹折腾一阵子了,消停会儿,等等就到了,ha。”
堇昔陪筱珈坐后座,让筱珈的头偏枕到她的肩上。

回到学校时还不到十点。
“需要我帮忙吗?”寒亦宇回头看堇昔,适度地寻问。
“不需要了吧。”
“六楼,没有电梯,这样的话不容易上去。”
“好像是……”
“还是,让我来。”
寒亦宇已经下了车,从外面打开后座的车门,很小心地拉扯着筱珈下车。他还往筱珈脸上拍上好几巴掌。
“你不要打她啊,她睡着了。”
“那是你背她上去还是?”
“刚才你不是还说让你来的吗。”堇昔扶着筱珈的手小声咕哝。
“没错,可我没说要怎么送她上去,是背呢还是架着她上去,或者用拖的法子。”
“夜深了,你先回去吧。”堇昔说着从寒亦宇的臂弯里扶正过紧闭双眼的筱珈。
“锁好车。”
寒亦宇交待最后一句,马上打横抱过筱珈转身往单元楼的进口走去,堇昔很快锁好车跟了上去。寒亦宇连水都没喝就走,走之前堇昔提醒寒亦宇开车小心,他喝了不少酒了。

“怪我执念太深,对你牵挂太久。”寒亦宇挨在车门上抬头望着那个亮着的窗户,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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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方尖碑的预言家
“你的世界就这么大,当太多的人一下子闯进来的时候,并不是总有些人预备要离开,那么就注定了你的生活会发生形变,连同你的心理也在潜移默化。对,心会变形,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你的意识形态就不一样了。”
堇昔的毕业论文开头这样写道。这也许与她要表达的意思背道而驰,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快快慢慢,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一开始,堇昔就没打算过要给贺舒言买什么年货过节,她向来不喜欢那些虚礼,倒是在放连郁春假时收到了他送给她的好几瓶上等佳酿。而她意思意思地还是封了连郁一个红包,那还是席向阳要求的。连郁说,他等着也给她封红包。她没听明白,但也没问。
这些天都灰蒙蒙的,空气也干燥得像什么是的。一大早,堇昔好说歹说才送走留宿一夜的准备重获新生的筱珈,她不情愿地说要去酒店拿车再回家。而堇昔转身到离学校最近的花店挑了把鲜花出来,一扬手坐进一辆taxi。还把手机关掉,单独给自己一些时间。
“佛山公墓,谢谢。”
一路堵车,及至出租车开到郊区才渐渐地没那么多车,到后来连车的影子都没了。堇昔一路看出车窗外的天空,没有什么表情。到了之后,也是默默地走那条长长的石阶路。终于慢慢地走到一座墓前,缓缓放下鲜花。很久才说话,
“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欢花俏的东西,不过这鲜花连我也觉得很香,很温馨,我希望您也能闻到。”堇昔轻轻跪坐下来,伸手擦了擦墓碑上的黑白相片,“趁还没过年,我来看看你。爸爸,你有没有怪我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才来看你……”
半山的墓地,风肆虐地吹,冷冽而阴寒。
好一会儿,堇昔从袋子里拿出一壶酒,“喏,你最喜欢的烧酒,我还是拿来了。不过就只剩下这一壶最年老的,家里的玻璃柜看来要从此空着了……你知道的,再也没人会笑着要往里边藏好上等的烧酒了。
“你说我该挑些什么话跟你说呢,能说的好像很多,不能说的也挺多的。不过,你是别指望我现在会跟你说我的烦心事了,以前我一心烦都是找周零那蠢女人泄气的。我今天来,只是想安静地和你说说话,你别不愿意听,就行。
“今年我就毕业了,但没想好是直接工作还是接着去考研。你别怪我胡闹,现在我开的那家酒廊生意还挺不错,奶奶也说支持,你也别给我挠心挠肺的,嗯?你看吧,我说只要我乐意还真给你开个酒吧让你喝个够,我兑现了,是你自己先走了,没福气去坐坐,当个败家的酒鬼老爹……
“你说你以前也不喝酒,烟也抽得少,都是你那脾气给闹的。可我这做女儿的也不知你脾气怎么就那个样子,一怄就是十几年,你向她求求情就很为难了?……我也知道,你什么时候求过什么人,都别人上门来求你。”
有那么几分钟,堇昔沉默下来,没有说话。叹息,
“我坦白,上面说的都不是重点。其实今天我来就是想问你……如果,我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要不不理我,要不就朝我发脾气?不过我想,不管你应不应,我都要知道当年那件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案子过后妈妈就要跟你离婚,为什么之后她得了艾滋,为什么姨丈也失踪了。”堇昔调整了下呼吸再说,“你一定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能连贯起来,对不对,现在我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但你要知道的还有,也是最重要的,那些事情从我身上带走的所有,我终究要清楚,要个为什么。隐瞒,我不肯,也绝不答应。”
她的心有些抽痛。很久不这样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妈妈她现在很不好,看得出来,这身体是越发地差了。可我……”堇昔扭头看向远处,才肯让眼泪流下来,安抚着胸口喝了几口呛鼻的清酒,“你说,她是不是也很快就要走了。那在她走之前,我是不是更要知道一些事情。
“爸爸,不要怪我不孝顺,人总是要有点牵挂的,你在那边别留她,让我再好好疼她些日子。”
……
堇昔坐了良久才站起身来,“这天太冷,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如果……你也想见她,记得告诉我……”

堇昔离开公墓的时候是下午,天还是一片蒙。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一辆车,摸了口袋发现居然没多少钱了,估计是刚才给车费时给多了。没有法子,她看了看路的方向,慢慢沿着边上走,冷得她只把围巾勒得死紧。
为什么会没有车,怎么会没有车,车都到哪里去了,公车总得有一辆吧,时间都过了怎么还没有来啊,车的影子在哪里!堇昔小范围内来回地走,腿都麻了。可是,自己有没有看错,BMW,那一串六啊八啊的数字,就那么惹眼。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堇昔站在车边感受着宝马车上散发出来的余温,惊讶地问寒亦宇。
“凑巧,和你挑了同一个时间来看望老师。”
“我是来看爸爸。”
“……,看样子,你是从公墓那里下来的,这会儿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废话嘛,没有车让我回市区啊。
堇昔的忸怩在寒亦宇眼里有些逗,但他还是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别走没影了,我看完老师就回来。嗯?”
堇昔目送寒亦宇的车子远去,她还是瑟瑟地站在破旧的公车站点。围巾被风扬起抚摸着脸庞,眼神无奈,现在,有另一个疑惑被提了上来。
如果不是巧合,她是不是要等很久才能回到市区?坐在车里堇昔时不时问自己。矛盾的心理。

“又失神了,小姐。”
“嗯?”
“今后,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刚才在公墓,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
“那午餐时间过了很久了,你到底有没有吃过东西。”
“你见过跟死人抢东西吃的吗。”堇昔看出窗外悠悠地答。
“你对老师很没有礼貌。”寒亦宇有些责备的口吻。
堇昔交握的双手掌心有些虚汗,呼吸还算平稳。车外的景色依旧是萧瑟一片的荒凉。
“为什么要挑今天来公墓。”
“没怎么,反正就是在过年前来看看。”寒亦宇注意路况,答。不久车子转了个弯。
“哦?喜欢过年吗。”
“一般。”
“一般和谁一块过年。”
“家人。”
“家里有多少口人。”
寒亦宇不可思议地笑答,“四口。”
堇昔抽了一张纸巾握在手心。很好,目前算是答得迎刃有余。
寒亦宇车子开得不快,“我发现你今天说话好奇怪,这么跟领导说话,也不称呼我‘经理’了。”
的确,车内的氛围有些不对了,堇昔感觉得出,是自己的问题,但她在尽量控制。
“那你觉得我这个助理怎么样。”
“还可以,不算太笨。”
“决定正式聘请了吗。”
“如果我说,有这个打算呢,你还另谋高就吗?”
堇昔答得令人满意,之后问寒亦宇的几个问题都有问必答。她用手指轻轻拂过刚才被风吹痛的眼睑,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很小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
一阵突兀刺耳的刹车声——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多小的时候……”堇昔的目光从车外移到寒亦宇身上,再次重复地问。
堇昔心里有些颤栗,寒亦宇,这次,你反应太迟了。
“你……”
“你喊我帮你整理书架那次,我在你书桌上看到了我拍的照片。如果我没记错,那张曾经获奖的参赛摄影作品是我在前两年寄给一位网友的,我想,那个网友就是你,对不对?上面还有我做的印记,到底有没有那么凑巧,一直给身在海外的我那么多帮助的好心人——Hester——就是你寒亦宇。我真是没料到,更早一些,可以追溯到你刚上中学的时候,到我家求周老师受教的孩子,那个男孩就是你吧?高中,时不时来我家窜门的那个周老师的得意门生,也是你,对不对?”

寒亦宇胳膊肘支在窗边,一手还是放在方向盘上,眼里有些隐忍着的苦涩,嘴角也残留着苦笑,听他沉声说,“原本,我还在等,你究竟要多久才能承认早就认识我。”
而堇昔却用一种惊慌的神色盯着他,寒亦宇依旧目视前方。有交警过来。
“这位先生,这里不允许停车,请你马上把车子开走。否则……”
没有否则,寒亦宇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还好没有到市区,车辆不算多,要不这春运在国道上停车,事情不小。
车内一时的沉默,重重地缠绕在两个人之间。
看车外的天空慢慢暗下来,堇昔轻叹了口气。
“之前我的确不认识你,经理。只不过是你,是你一直在不停地提示我,你我早就有过交集。”见寒亦宇不作声,堇昔又说,“我给你泡茶,你喝得不高兴,转过头来教我怎么泡,很好,那种泡茶方式我只在周老师那里见识过。你送我钢笔,在我生日那天,那支老式的黑色钢笔在市面上是早就停产了的,而周老师和我曾各有过一支一模一样的,但我的那支被我弄坏了。江家喜宴那次,你故意提醒我说,你曾多次拜访过周老师,其实那时我才真正知道你是他的学生,还是那个让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学生。还有红糖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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