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正站在铺面前与装修工人商讨的贺舒言,手里拿着刚才她下车前给她的卫生口罩。直到绿灯亮起,车鸣继续,人潮涌动,堇昔才走向贺舒言。
“贺女士,协商得怎么样啦?”堇昔站在几步开外望着,周围偶尔走过三三俩俩的过客。
“……,你来得正好,我们刚讨论到该怎么装修招牌。你说话作数,你想怎么弄,跟师傅说说。”贺舒言把图纸递给堇昔。
“我突然想改名字,行吗师傅?”堇昔低头翻看了几下图纸,问。
“可以,那我马上通知制作部的人员停止进度了。”
“我会尽快做出方案让你们的工作人员按期完工的,不会拖到这个周末,明天就给你们传真设计稿。”
“行啊。一看小姐你的设计稿就知道是行家,连我们那儿的专业人员都赞口不绝呢。”
“是您过奖了。”堇昔把图纸还给装修师傅,看他快步走进店里,便拿过贺舒言手中的口罩帮她戴上,看着母亲扭捏的眼神,她居然有些恶作剧的心欢喜,“走吧妈妈,去买衣裳。”
“不进去再看看了吗?”贺舒言口气果真有些不自然。
“不了,改天再看,装修得和我想要的差不多了,就差个招牌设计。这我得自己想好再让他们做。嗯,您累吗?诶,榕姨去哪了。”
“阿榕说要去超市买些家用品,让我们自己逛。不过可以不戴这个东西吗?”贺舒言指了指戴上的卡通卫生口罩,“这里太热闹。”
“不行,就因为人太多,所以必须戴着。您也别怪,我特地给你换了新的口罩,这可比你原来用的好,就是幼稚了点。”堇昔双手环抚着母亲的肩头,见她不搭话。走向步行街,“我看您都很累了,今天又没有睡午觉。那咱们随便挑几家服装店转转,不用特地买衣服的,有几件就行了。”
“行了行了,那就走吧。”
堇昔笑道,“yeah,yeah,yeah,here we go!”
转转悠悠,几袋正装就买到手里,贺舒言却依旧在挑剔:“A市的冬天那么冷,这些耐看不耐穿的秋冬服饰怎么能抵寒啊?不行,我还是找人给你定做几套厚点的大衣,羽绒服。应该来得及,看天气没这么快就冷下来,你什么时候去我那?”
“妈妈,您唠叨很久了。这件款式不合适,不要;那件太薄,也不要。现在卖的衣服都这样了,款式好料子不称心如意,配上好料子了却没那么好看。是您自己说要穿得正式体面些的,工作起来不能那么随便,袋子里装的不都是刚才挑来挑去才正合您心意的嘛,怎么,现在又不满意了。”
“拿身体底子摆什么靓丽。就这样,改天到我那,我叫人给你量好尺寸。还是不了,我约别人上你那给你量好算了。”
“好好好,您说了算,您说了算。诶,那家店面装修得不错,进去看看吗?”贺舒言顺着堇昔的手指看到一家服装店,不知从哪里反射来的光线照进眼里,微微皱眉,“江南枫”。
“我有些累了,等有时间我们再逛。”
堇昔闻言拿好所有的袋子,挽着贺舒言的手臂走开了。嘴里还念叨着:“好特别的名字——江南枫。一个是北国之枫,另一个是南国之枫……诶,妈妈,江南的枫树和咱们这儿的有什么区别吗?”
“哪儿不是一样?春花秋叶,一刻岁友。”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今天我们在外边吃晚饭,走,找家餐馆。”
“这样行吗?”堇昔问得小心。
“没什么行不行的,想吃什么菜?”
“什么菜?”堇昔朝四周看了看,“那家那家!广式餐馆。wow,门庭若市,好多人,生意如此火爆,饭菜应该不错,我们去那里?”
“随你。”贺舒言应和着,声音并不清晰。刚走进餐馆门户,嘈杂声大了很多,来吃饭的人三五成群一桌又一桌,一桌并一桌,身着红黄衣袍的服务生端茶倒水,上菜下单忙得恨不得脚踩风火轮。
贺舒言已经把口罩解下,两母女在门口站了几秒。突然见一人穿着西服式样的正装来到贺舒言跟前点头哈腰地招呼起来:“贺老师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大堂已经满座了,又那么吵闹,要么楼上雅间,我给您留一间?”
中年男子,胖肚子,半秃头,笑容憨厚,竟然还有俩酒窝。满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像是广东人啊?堇昔悄悄地在一旁打量着。
“康老板到哪儿都生意兴隆,每次来都得预约。不过还是别叫我贺老师了,我啊,听不惯。不介意的话叫名字,叫名字。”
“以前叫您贺律师,您嫌那已经过时了,现在您是省书法协会的金笔书法家,总能称谓一声‘贺老师’吧,您又嫌不中听。得,今后冒昧改叫名字。呵呵——请,这边请。”
前面的俩人寒暄着上楼,堇昔紧跟其后,把满场喧哗留在了身后。木质的楼梯,人走在上面会发出细微的响声,理应这么吵的氛围下怎么也听不到的,可堇昔却听得清晰。上到二楼,若干的雕花木质隔板把两百多平米的厅房隔成若干个包厢,好似古香古色的木墙,三米多高,差不多都接触到了刻满花雕的天花板。两两相隔的厢间中都离着一个座位宽,墙上装潢着光色清明的节能仿古花灯。隐约的热气腾腾从某个厢间里飘溢而出,不知是不是哪些人正在刷火锅。
只见管事的康老板把她们带到一间木门上雕镂着富贵牡丹花的雅间前。“牡丹红”的镀金门牌很耀眼夺目。
厢内,八仙桌居中,门口正对面有两扇袖珍的木架窗台,并不是真窗户,窗沿上摆放着几盆仙人球。而上是一盏别致的吊灯,康老板把灯的亮度调到适中。堇昔把服装袋放在衣架底边,这里设的衣架与别处的中国菜馆不同,是那种仿明清的古典雅衣架。站牙立柱上设有横杆,而且是双横杆,雕饰精美,漆色光亮。接过母亲的大衣放妥在横杆上,堇昔也在康老板的关照下入好座。
“二位,要吃点什么?”
“给我们来一小米砂锅粥,先用大火煮开,再转文火熬煮。再上几样特色菜。盐焗手撕鸡,一品鲳鱼,香煎茄子,蛤蜊炖蛋,另两份萝卜糕。得快些啊。”贺舒言开口。
“是是是,按您的习惯做。”
“等一下,”堇昔稍稍翻了几下菜单,而后半抬头地说,“粥不变,不过菜就不要刚才点的那些,改成玲珑玻璃白菜,柠檬嫩牛肉,外加一锅七彩什锦煲。要点心吗?”
一边弯着腰的康老板刚要下笔记单子,听到堇昔的一番话笔尖顿了一下,惊讶这位小姐是什么人,居然把贺舒言点的菜全换了样。原先在老地方开馆子,再到搬来这地段继续做生意,招呼这位贵客这么久,哪次她来这里吃饭,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怎么把我点的菜都换了?”贺舒言也诧异。
“妈,您应该吃些低胆固醇,少热量的菜,就那个一品鱼,又放胡椒又撒咖哩粉的。出来吃饭贪嘴可不行,回头榕姨来了我告诉她您想贪嘴。”
“那你点的柠檬嫩牛肉怎么回事?”
堇昔把贺舒言面前的菜单拿过来,“如果不来个荤的,您肯起筷子吗?”
“……。”贺舒言稍有尴尬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装。
“那,给我们再来一份银耳木瓜冰糖水,饭后甜点。”堇昔微笑着把菜单一并递还给管事。
“好叻——”康老板记好单子客气地退出厢间,叫门边侯着的服务生立刻上壶好茶,自个儿亲自到厨房照看着下单去了。原来,是贺舒言贺老师的千金呐,难怪,难怪。
刚要帮母亲倒茶,堇昔放桌面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一看,不妙。
“妈妈,我这突然有急事,得先走了。看榕姨也差不多要到了,让她陪您吃吧。”堇昔也不管贺舒言疑惑不悦的脸色,迅速地站起身拉开椅子。
“去找斯颖?”
堇昔在衣架前穿好风衣,迟钝了一下,转身回答:“对呀。”
“都快六点了,吃饭时间乱跑什么?”
“这……她说,给我找着调酒师了。已经约好地方见面,让我这就过去。我想这件事也不便多耽搁,早点找好帮手早点开店。”
“那你自己注意点。”
“好,那我先走,您慢慢吃。”堇昔看了母亲最后一眼,很快地轻掩上门,边下楼边拨通斯颖的电话。刚才吸进的茶香居然让她的太阳穴现在微痛起来。莫非是感冒了?来不及细想,呼叫响了两下就通了。
“我在街口等你——”斯颖的声音混进一些粗言杂语,从大声变到小声。
“不是说不来了吗?你身旁的是什么声音?”经过喧闹的一楼大厅,堇昔的声音大了许多,匆匆走出餐馆,听到斯颖戏弄过来。
“怕你逃票啊!诶,几个大老爷们的在为一个车位争来抢去,吵死人,我已经关了车窗了。你快出来,让我好做善事,把我的车位让给别人。”
“这就来。”堇昔把手机挂掉关机放进挎包,快步超过面前的一个又一个人,以暴走的速度来到步行街头。
坐进了车里还是不停地干咳,接过斯颖递来的纸巾,无意间注意到她已经把短发的表层发梢打成微卷,整体的发尾向内收缩,一个词儿——妩媚。
“到我那换了衣服,再吃点东西垫垫胃来得及。嗯,今晚可能要喝点酒了。”
“咳咳……我已经和妈说了,你找我去见调酒师。”
“放心吧,我哪能裂开满是秘密的嘴巴?”斯颖做了个密封的手势,“您调整下呼吸,也别跑那么快嘛,又不是去赶场子。”说着很快把车驶出商业街的繁华地带,往自己的公寓方向开去。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jjwxc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8章 chapter 08(台球对垒)
斯颖在更衣室外摆弄着自己的裙摆,踩着高跟在落地镜前来回走了几下,抹胸收腰的完美曲线,抵地的流苏款裙尾,红色的线性诱惑透过跳跃的动感涌现。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转眼在镜子中看见堇昔盘着长发光着脚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未能挽起的柔软卷发贴着脸颊,随意的凌乱中透着风情万种;眼神散发着迷离和慵懒,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妆容平淡,略施粉黛,没有上腮红,淡红的嘴唇不似想象中的那种润泽,饱满,靓丽,但是精细的眼妆弥补了欠缺,隐现着一种无可抗拒的亲和力。
“楚楚可人的小鹿,给我亲一口?”斯颖皮笑的样子又来了。堇昔想着斯颖恶心的比喻,挥着手,
“别闹。你看我这裙子穿起来会不会太那个了?”
“没哪个啊?水晶装点的及膝燕尾裙摆,流苏单肩的低胸礼服。这小蛮腰都给修出来了,又是灰白色调的,衬得你的皮肤完美无瑕。确切来说,是这礼服把你身材上的诱惑都给衬出来了,好刀工就是好刀工,简直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斯颖朝堇昔左右又看了几下,然后关掉客厅的大吊灯,只留下一盏壁灯,“现在七点多,时间刚好。堇昔,穿上鞋子,拿好包,我们这就走。”
堇昔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跟着斯颖一路,上车,下车,过公关,进会场。
叮——的一声,俩人来到“聚诚”的第十八楼。斯颖在前,堇昔在后,拐了个弯走过厚重的地毯,站在外有两个侯门服务生的厅门前,斯颖从Gucci的小提包里拿出一张精美的请柬,堇昔待其中一个服务生拉开门请走进去,不防后来的斯颖一手揽住她的腰带她往会场边上的餐桌走去,“站在门口发愣有失礼仪。”
堇昔听着斯颖饶有玩笑的口吻却笑不起来,脱掉大衣给侍从放好。“你没告诉我这party是这般开法的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的球台正好供大家消遣。反正,又少不了音乐,香槟美酒。看见没,那边有位靓仔在弹钢琴。”
“在台球俱乐部开party,的确够——”
“少东,教我球教我球。”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堇昔的话,引走了她和斯颖的目光。
一位男子,从VIP房室里走出来,拖着台球杆及地款步来到一张正待开球的台球桌前,还有随从跟着。不料刚才那个美女急切的靠近,那男子一扬手,随从的人退居身后不再上前。
嗲声嗲气的那个美女再次要求男子教她玩球,男子两手搭在台边,扯着媚笑,手握球杆向美女倾身,慢问,“那我教你一招‘立竿见影’怎么样?”
“好啊好啊,怎么做?”
“现在,你看我的样子,然后照做,把白色主球击打到三角框的正边中间,”那个男子把框摆正,指着说,“就这中间,击中之后立刻抬起球杆,主球就会反弹回来击落洞口前的九号球,看好了,我放的是九号球。”
“女孩子都合适玩九球吧?”
“嗯。”
“你说我能玩得好吗?”
“专心,击球。”男子本来护着纠正美女动作的姿势暧昧,说完倒自己先站直身子远离球台几步。
可惜那个美女中看不中用,打偏了球。美女见势是要对那个男子撒娇了,那个男子反而侧身走开,叫来人再把球台整理好。
斯颖在一旁的餐桌上拿起一杯香槟一杯果酒,堇昔接过其中一杯,低头看着杯中纯一色的液体,并没有注意在听斯颖说了什么。
“来参加这个party的大都是年轻有为的上流人士,男女携伴而来凑热闹的,存在业务关系被公司任派而来的,不是颇有相貌就是家财万贯的……”斯颖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堇昔呆呆站在一边,不知正注视着什么地方。
眼前所有能越过来往穿梭的人们看到的台球桌都有人占了,一时,钢琴声,交谈声,台球撞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说好听点是热闹,说白了,跟混乱的夜场酒吧没什么区别。
“诶,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在呢,你说……”堇昔掩饰地喝了一口酒,清凉的薄荷味充斥着口腔。其实她正看着刚才那个男人。看他打台球。
此时,那一男子往早就清理好的台面上架上左手,另一手灵巧地握住球杆搭在架手上运行,出其不意地发力一杆开球。开球第一杆,两球落网,主球落点位置也极好。一些人的掌声把周围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个男子的球台上。同时,整个会场静了许多,慢慢地只剩下球与球的撞击声,偶尔传出几声惊羡的赞美。
不到五分钟,
“一杆清台,漂亮。”堇昔在一旁低声说道,“定位准,瞄法准,奔走得也快。他的打法很厉害。”
“他于你,谁更厉害?你不是也常‘一杆清台’吗?”
“no,我那都是侥幸。再说,他玩的是sno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