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忘,后天得去宏宇报到。”
斯颖换了个姿势,“和上司说你住院了,迟几天再去。”
“怎么能这样……”
没有下文,有人敲门。在两双关注的眼睛下,本是提着果篮和一束鲜花站在敞开的大门旁的纪玖哲迈着步子走进来。弄得堇昔还没回过神来。
“听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以表,对员工的关心。”斯颖走过来接过东西回了一句:“你不是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过来?”
“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嘛。我还不是受人之托?”纪玖哲站在床边,微笑地看着堇昔,“你感觉好些了吗?”
“已经好很多了,嗯,没想到您会来,”堇昔发觉自己舌头有些打结,掩饰地撑坐起来,靠着斯颖帮忙放好的枕头上。
“看来你的脸色还不太好,要不这样,你休息几天,迟点去公司。”
“正好,她刚才还不愿意,吵着要出院呢。”斯颖给纪玖哲搬来张椅子,纪玖哲摆了摆手,继续站在。
“那我就正式放你几天假,等养好身体了再去给我卖力工作,嗯?”
“哪有这样的啊?”堇昔抓了抓头发,“还没尽义务就先享受福利了”。
纪玖哲感觉这话有些好笑,“就这样先,没有什么不行的。哦还有,以后不在公司称呼我就不用敬称了,你说得奇怪,我听得也奇怪。啊。”
“哦。”堇昔轻咬了嘴唇,还是不可避免地忽闪着喜获的眼睛,眼神灵动。她巴不得,说话何必那么遵规守矩的。
纪玖哲看着斯颖忙里忙外洗水果,倒水的,“诶,别忙了,我等等就得回去了。”
“……行了,我给堇昔的弄不得?”
“得得。”说着收回视线,“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那晚,看着你一杯杯地灌酒,真豪爽。”
纪玖哲撇动的嘴角满是笑意,堇昔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
“行了阿玖,别再说喝酒的事了,没看见她都喝进医院了。”
“我又不是因为喝酒住院的。”堇昔小声嘀咕,尔后纪玖哲爽朗大笑,“嗯,我知道。”
郑斯颖和纪玖哲一同离开后,堇昔躺回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点滴慢慢滴落,脑子里过滤着前晚到后来的一些琐碎的片段。
比赛之后……
在沸腾的俱乐部内,经过了那场“双打对战”,本是欢闹的会场更具升温,零零散散的台球桌围聚着三五成群的人,游戏声一阵压过一阵,偶尔会听到酒杯碰撞的声音,或突然闯进一两声玩笑嘲弄,或觉得这时的钢琴声或者那乐手的萨克斯吹奏得也不错。而外面,在浓黑天幕中隐约着诡异的彤红,A市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急剧降温,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雨夹雪。
台球俱乐部里的酒水派对,酒吧里的台球竞技派对。究竟哪个是好?堇昔此刻坐在高脚椅上看一个栗色头发的外国人调酒。其实有好些人上来找她搭讪了,说她的球技真不错,竟然还赢了。“还赢了?”堇昔也不奈地问过其中一个女人,得到的回复却是“谁都知道你们这组是不可能赢的,殊不知最后还是让你们赢了。”惹得堇昔更不奈了。
几分钟前斯颖说要去交际一下,然后回来找她离开,可是她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转身想要寻找斯颖的身影。刚一回头,刚才临时做裁判的那个便衣男拿着一杯茶从她身边走过。堇昔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特别。人家都是拿着酒杯在开怀畅饮,他却捧着杯茶,再者,来这里的人都穿得很正式,就他一身休闲装。而他周围的气场也跟着不一般,是那种,让人看似随和却难以靠近的感觉。这人,耐人寻味。不过她没做多想,只不过是习惯在作祟。
一乖张脸挤进视线里。刚才的敌手坐到堇昔旁的吧椅上伸出手,“你好。容敬歉。”
“周堇昔。”堇昔收回手,握住冰水杯,让温热的手冷却下来。他的手温度好高啊。
“哪天和你玩玩斯诺克?”
“不了。”淡淡地回答。
“Why not?”
“no why。”
堇昔看得出他是醉了,他缓缓地睁开眼,满目算是澄澈,但有少许血丝。还好她一完比赛就跑洗手间把还没散发的酒精给吐了出来,要不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不会醉呢,还是没到醉的程度。
“你还行吗?”
“还行。你不要比球,那下次我们挑个时间赛喝酒?”
“我不奢酒。”
容敬谦口吻玩味道,“可你很能喝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喝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你的年纪还真不好说。”
“那是另一码事。”堇昔冷淡底打断他四下寻味的目光。
“呵呵……你说话真有趣。”
堇昔抬眸,“你是真的醉了。”
容敬谦朗笑着摆摆手,欲要开口,斯颖走近来,双手抚着堇昔的香肩,“走吧,宝贝。”
一时间,仨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只有堇昔的脸色是淡定的,其余俩人都红着俊颜,眼神迷离,闪现着诱惑。
“你还能不能走?酒气好大。”堇昔下椅站直,扶住斯颖的手臂。
“哼,不能走怎么从谈判桌前走回来啊,傻瓜。”
“好好好。麻烦你给她一杯温水,”堇昔对着服务生说,“来,你坐下等我,我去拿外套。”最后一眼,容敬谦绅士地递过水杯给斯颖。
“郑小姐……”容敬谦的声音小到听不清下面的内容,堇昔已经走远。拿回衣服走向吧台,看见一些眼熟的面孔,几个人围在那里。
待堇昔走近,容敬谦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嗯。”堇昔走到斯颖身边把她扶起来。
“需要送吗?”那位站在斯颖身后的休闲男问。堇昔凭借着声线来辨别,其实她也有点晕了,不好多作肢体动作,以免,嗯。
“不用了。”
“周小姐,记得月初来报到。”
“是,总经理。”堇昔愣了一小下,很快回纪玖哲的话。而斯颖在堇昔的扶持在还是站得不大稳。
一旁的容敬谦抛向纪玖哲一个眼神,后者并不理会,“诶,敬谦,在这里有房间?”
“要房间干什么?”
“傻啊,当然是开房了。你没见郑律师快趴下了吗?我看她今天是不能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聚诚了。”纪玖哲满是戏弄的口吻,还不忘有模有样地扶了扶今晚特意架在高鼻梁上的黑镜框。堇昔微蹙了下眉头。
“别装了,再装下去我就丢你自己在这‘开房’了。”堇昔亲密地搀扶着斯颖找了个视线的盲区贴着斯颖的耳朵悄悄说,还把大衣给她披上。
郑斯颖呢喃了一声,挣脱了堇昔的搀扶,站姿端正,整了整衣装,对众人微笑,尔后步调沉稳地走向大门,仅仅抛下了一句“我们下次再聚,我相信那不会等很久。”
直到看着彩色琉璃门上威武的护卫像又重新对立站姿,堇昔才回神穿上大衣跟出去。刚开门要走出去的刹那,看到一位先生退缩地往后几步,堇昔快速走出门外说着抱歉,这时一位小姐从那位先生的身后走到他身边瞪了堇昔一眼。堇昔纳闷地走到一边,那位穿着麻色衬衫的先生会意地向她点了点头,然后甩开被女伴抓着的手,进了门。双面门再次关上,紧闭了里面的喧嚣。
堇昔走向几步开外的斯颖。
“你在发什么酒愣?”
“在,等你。”
“那我不用扶你了,你自己走吧。”
电梯很快就来了,斯颖虚晃着尾随站在堇昔身后。电梯门合拢,
“回公寓,你开车。”
“要开你自己开。”
“你没看见我醉了嘛。”
“要不把车扔在这里。我是真以为你逞能啊。”
“你不是一样?刚才还要那样说。如果,我不那样如你的意留着自己的脸我还真担心你丢我一个人在那里‘开——房——’”一时间,俩人在电梯里大眼瞪大大眼。虽然堇昔的眼睛不算很大,但也算灵气。
先是堇昔移开脸正视电梯门,不耐烦地说:“刚完一盘的时候,你装醉骗我还好意思,第二盘开始,对方推杆后你为什么要故意犯规?别人看不到可我看得清楚,你握杆的手势在那一次击球反常,而且,你嘴角的那一小抹笑意也出卖了你的心计。你真要当我一路是个傻瓜?”
斯颖闭上眼睛,从堇昔的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左肩蹭了几下,“我不玩阴的,你肯出面帮我拿下两盘?”
“你就算准了我一定会赢?”
“赢,为什么不赢。”
“赢?怎么赢……”
“我知道你玩台球不过那么几年时间,让我想想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的?初中,高中?”从反光的门面看,斯颖揉着太阳穴,努力思考的样子,“高中吧?你爸带你玩的。呵呵——人家都紧锣密鼓地为高考奋战,你爸可真有创意,一有时间就带你去玩球放松,谁知你天赋非常——出去的几年,可再摸过?”
“ …… 偶尔。”这时,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斯颖半抱着堇昔跟她走出去。
“幸亏你没有手生,要不今晚就输惨了。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容敬谦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知道我不胜酒量,料想球还没有比完我就比他先倒了,可惜他不知道你,海量,啊,海量——”
“诶诶诶,你站好点,我扶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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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俩人站在轿车前,斯颖懊恼地吐了口气,还用胳膊肘撞了堇昔一下,“还是你开车吧,如果不想到医院清醒的话。”
“我可没驾照。又酒后驾驶,被抓了什么性质?”堇昔答了又问。
“罚钱,拘留,停证,判刑……靠!没啥性质,你不是有驾照吗?”
“能用?不是本国的啊……”
“大英的?damn……照样用!给,车钥匙——”斯颖不再说话,散落的刘海遮住了侧脸。她从手袋里掏出钥匙包开了车锁塞给堇昔,自己扶着车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扣好安全带,两手软塌塌地搭在身旁。
就算可以用,现在也不带在身上啊。堇昔无奈,捡起地上的钥匙开门上车。
很顺地把车开上车道,开得很慢,“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
“有美女相伴却要耍冷的那个衬衫男。”毫无疑问的句子等不到想要的答复。
堇昔随手打开电台,一首民谣爵士的悠扬声倾泻而出,车厢里的氛围忽而微妙起来。尽管现在室外很低温,A市的夜才刚刚开场。
经过中央公园时,堇昔把车停在公园门口附近。忍着隐隐的胃痛,看了一眼面容恬静,熟睡的斯颖,然后把暖气开足,披上大衣开门出去,走进依旧灯火通明的中央公园。此时的公园内,视线所能看到的范围内,还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都是情侣吧?他们都撑着伞,甚至喝着热饮。
雨雪从几米外,十几米外的夜空倾下,柔柔的,却也毫无质感的。或者是光波所能在眼睛里被感触的范围内把雨雪飘落的样子清晰在眼底。冰雪飘落到脸上,甚至眼睛里,瞬间融化。
走上草坪边的石子路径。堇昔突然想把高跟鞋脱了直接踩在石子路上,最后还是作罢了,漫步到路的彼端。
东风骤起,落尽一世红颜。
零下一度的冰雪来得悄无声音,却惹人倾注怜惜的目光;血红的枫叶轻轻染上冬天的气息走到了生的终点,终是无缘欣赏初冬的妖娆与风情;谁会在临近午夜的光辉天幕下奏响一曲知足的爵士乐,盛邀那一位最落寞的人,延续欢愉的笙箫。
次日中午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的,连呼吸也较困难。周围消毒水的气味隐隐约约。斯颖说,是在传真机前发现自己晕倒在地的;而医生却说她当时只是“睡着了”,急救时才是昏迷过去了。斯颖给了个奇怪的论调说:“你那会儿估计是太累了,脑子停档,身体机能暂时休憩了片刻。所以才会晕睡。”医生点头。
她也觉得勉强说得通,这朝斯颖翻白眼儿,斯颖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我那儿的玻璃都是多层夹胶玻璃质的窗户,隔音效果非一般的好。况且你是倒在工作室里的,我就更听不见声响了。谁让你不听话,不好好休息,都大半夜了,还搞什么设计稿。要是设计稿没搞成,倒把自己的小命给搞没了,你让我怎么向你妈交代?”
记得那晚自己在公园里走了很远,也逗留了很久。被寒冷潮湿的空气狠狠地包裹一番后,回到车里,酒醒了许多。尔后就一路驱车回到斯颖的公寓。
“今晚就在这睡吧,你回不去了现在。”斯颖拿着睡袍走进浴室,不久低簌的花洒声传了出来。
堇昔看了下时间,0:48了,现在回去的确不太合适。脱掉高跟鞋,把室内的暖气调得更高一些,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灯散发出来的幽光,许久才站起来走到浴室前,
“喝咖啡吗?”
“什么……”
“咖啡。”
“你自己煮吧,厨房壁柜上,有你喝的黑咖啡,也有上等的咖啡豆,即磨即冲都由你。噢……我房间,在那个四开推拉式的衣橱里,底部第二格抽屉有一套新的睡衣。知道了?”
“哦。”
堇昔摆弄着从橱柜里拿下来的电动咖啡壶,撇嘴,是不是没有传统滤泡式弄出来的咖啡口感好?待咖啡的香浓弥漫了整个屋子,
“等下冲完凉就去睡吧,时间不早了。”斯颖穿着宽松的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哦对了,刚才我都忘了说你,酒后不要喝咖啡,会伤心。”
“我知道,喝咖啡来醒酒会加重酒精对人体的损害。不过你也不用操心,喝酒那都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我会注意。”堇昔又喝了一口苦涩,一股暖流一直往下,“吹干头发再睡。晚安。”
“安心睡吧,如果你忘记起床,我会把你叫醒的。”堇昔看着斯颖的背影又说了一句。斯颖“嗯”了一声轻掩上房门。
因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斯颖早就醉倒在床上一睡不起了。而堇昔想到白天刚和装潢师傅说要给他们传真招牌设计方案的,所以玩了桌球喝了酒,也还是硬着头皮连夜弄出方案来。借了斯颖的办公室,捣鼓大半宿终于在凌晨4点多弄好了,不料刚发完传真转身就倒地了,也不曾料想被送进医院还被检查出犯了肺炎连发高烧。
余光里闯进了一个身影,打断了思绪。
“奶奶。”
席向阳把保温瓶放在柜子上,挨着床边坐下,“哎哟,脸色还是那么差,这医院干什么的……”
“嘘——滴完这些,脸色应该会好起来的。”堇昔抬了抬被扎针的手,“这个时候您怎么来呀?”
“你又吃不得医院食堂里的东西,怕你饿着。我熬了些粥拿来,现在趁热喝了……谁来看过你了?”席向阳朝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