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萍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吴永平听着明白,如同有人当着大家的面抽了他一个耳光一般难受。这南水市内,缺少的就是敢说话的人呀!
刘瑶说道:“我可不象你那样有个官当,自古无官一身轻,我现在是老百姓,也是受害者,作为受害者,难道我连问一声的权力都没有吗?”
但是吴永平实在没有办法回答刘瑶的问题,他唯有用时间来证明。他说道:“刘老师,以后有机会再回答你!”
说完出了病房,看着走廊内伤者那痛苦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跨江大桥的倒塌,是又一件令老百姓深恶痛绝的*案呀!南水市巨大的黑洞背后,有多少这样的*呢?
孟楚庭、程春爱以及市委机关里的几个主要领导都来了,都忙着向伤者嘘寒问暖,向医务人员打听情况,见吴永平也在这里,都走上前去和吴永平打招呼。
市里电视台的几位记者,也扛着摄像机,在紧张地拍摄着,见了吴永平,都争着把镜头对准他。
吴永平对着那些记者大声说:“不要拍我,你们要拍的,是那些为抢救伤员而不劳苦的广大干警和医务人员,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好同志。”
几名记者见吴书记发火,识趣地把镜头转移了方向。
吴永平对孟楚庭说:“孟市长,善后工作做得怎样?”
孟楚庭说:“我们一行六人对死难者的家属逐一进行了慰问,暂时稳定了他们的情绪,对赔偿问题也初步定出了一个方案,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吴永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到此刻,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算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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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平刚回到办公室,桌旁的那台红色保密电话就响起来了,他拿起电话来一听是省委书记张明华的声音:“永平,事故处理得怎么样了?”
吴永平简要的向张明华汇报事故的处理情况。
“很好,事故处理要加大力度,尽量做好善后工作,永平,我告诉你,南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省委十分震惊,刚才我们省委省政府专为这件事开了个紧急会议,国内的媒体对南水的事都表示关注,你们当前要做的是:一、做好事故善后工作,二、要彻底查清塌桥的原因。对有关负责人,一定要严惩”。
张明华接着说:“卫国同志听到了事故的消息以后,要马上赶回南水,我劝他别急,现在,我和常亮省长及卫国同志正准备出发,估计五个半小时以后会赶到南水,你们该做的事就马上去做,不要忙着来接待我们。“
话毕,那边挂机了,吴永平的心又沉重起来。想着省委的领导就要来了,他再也坐不住了,忙打电话叫程春爱过来。
“程主任,你通知孟市长、雷市长、朱书记他们一个小时后到这里,省里的领导就要来了。”程春爱点了点头,准备去做按排。吴永平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叫住程春爱说:“程主任,你给查一查,去年 4 月中旬左右有一封写给市委书记的群众来信,到没有。”
程梅感到吃惊:“吴书记,什么来信?来信的有叫什么名字?”事隔一年多,吴永平突然要查这样一封信,不能不令程春爱感到吃惊。
吴永平说:“写信的人叫*,寄信的地址为南水市建筑工程设计院,记住,要注意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到此事,信查到以后,立即交给我”。
程春爱在努力地回忆着去年的群众来信,直接寄往市委的信一般都是由信访办公室送到她手里,再由她处理的,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封来自建筑工程设计院的信。
“吴书记,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收到这样一封来信。我这就去查一下!”程春爱谨慎地说。她做什么事都是很小心谨慎的,前面已经出过一次“漏子”,不能再出了。那封退休报告就在她的抽屉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递交上去合适,但是眼下是绝对不行的。
吴永平再嘱咐了一遍:“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程春爱看了看吴永平的脸色,点了点头说道:“吴书记,我马上去查。”
说话间,一个身着西装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推开虚掩的门,走进了办公室,对程春爱说:“请问,吴书记在吗?”
吴永平看到那人,忙说:“我就是吴永平,请问你有什么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尽量不要再出现负面新闻
那人上前握住吴永平的手说:“吴书记,我叫赵一山,本市民营企业家,跨江大桥有我投资的资金在里面。我是来问一问有关大桥的情况”。
吴永平招呼赵一山坐下,程春爱端上了茶水,也坐在一旁。赵一山喝了一口茶,哭着说:“吴书记,当初赵书记搞集资建桥时,我在大桥上投入了三千多万元,这些钱是我十多年苦苦挣下的血汗钱啊,桥这么一垮,我算是完了,吴书记,你可得想办法救救我呀?”
吴永平解释说:“大桥倒塌造成的损失,我们政府是十分清楚的,不光是你们这些投资者,我们政府的形象也受损啊,还有几十条人命,人命关天啊!当时你们为什么不从考虑桥的质量上来严加控制,来保护你们的利益呢?”
赵一山说:“我们投资修建大桥,当然也会考虑质量问题,大桥建设的投标,我们慎重地考虑了多家公司的方案及公司的经济实力,中标的施工单位也是我们共同认可的”。
吴永平说:“那怎么还会有今天的悲剧发生呢?”
赵一山说:“问题就出在具体细节啊!”
吴永平问:“具体细节出了什么问题?”
赵一山心存疑虑,迟疑地说:“吴书记,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些细节出了问题,我今天来的目是希望政府对大桥倒塌的原因,要认真追查,给我们一个说法啊!”
吴永平见他心中似有隐情,不便深问,只得说:“好吧,我们正在追查这件事,到时候,不仅是对你们,而且还要对全市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
赵一山连说谢谢,和吴永平再次握手,离开了办公室。
赵一山走后,吴永平对在一旁的程春爱说:“程主任,当时市委在修建大桥时有什么具体承诺,你能谈谈吗?”
程春爱想了一下,望着吴永平说:“吴书记,大桥是由25个民营企业家集资修建的,市委的决定是集资者的资金将以15年的过桥费按集资的比例偿还他们,这样计算的话,那些投资者肯定会有一笔巨额回报,没想到,桥垮了……”
“那大桥建设的招标情况是怎样?”吴永平继续追问,他必须知道大桥事故背后的利益关系。
程春爱说:“大桥建设的招标是由这些投资者组织选定的,市委、市政府原则上插不上手。”
吴永平一惊,端起茶杯的手停在那里:“原则上不插手,那么是不是说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某个环节上还是插了手?”
程春爱小心地说:“这个问题我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吴永平听完之后,知道程春爱不会把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于是说:“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赶快去做迎接省委领导的准备吧,他们一进入市区,你马上通知我。”
程春爱见吴永平那满脸疲惫的样子,关心地说:“吴书记,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啊!省委领导没来之前,是不是回房去休息一下?”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内,还有一间套间,是给书记中午休息用的。是时下最高档的装修,具有很好的隔音效果,仅墙布都1000多块钱一平米。据说赵卫国去省城前,还惦记着套间里的那条纯羊毛地毯,那是市委市政府几个领导去中东地区考察时带回来的,具体花了多少钱,没有几个人知道。地毯铺在那里好几年,上面的羊毛都不曾掉一根,颜色仍是那么鲜艳。赵卫国在任的时候,最喜欢在套间里找人谈话。
吴永平上任以来,还未到套间里休息过,并不是他不想在里面休息,而是觉得躺在那里面很不舒服,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那么的刺眼。有一次,他上网查找了一下与那地毯的式样图案和制作工艺相近的地毯价格,市场标价是万美元。
乖乖,100多万人民币呀!出身农村的吴永平看着都心疼。就这么被人踩在脚底下,也不嫌奢侈。他想找人把套间重新装修一下,尽量简单朴素一点,可那样不但增加了费用,而且怕有人在背后挑拨是非。本来在处理了那几个人浮于事的官员后,赵卫国就打过电话给他,话里话外都有另一层意思。如果这事再传到赵卫国的耳朵里,会使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
所以他什么都没动,中午宁愿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反正把门一关,也没有人来打扰。
吴永平看了一眼套间的门,说:“不用了,你去忙吧。南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国内各大新闻媒体都会有人过来,这事先交给新闻办公室处理,一定要严把新闻关,尽量不要再出现负面新闻。”
程春爱点了点头,无需吴永平交代,新闻办公室的那些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四)市长的妻子
孟楚庭的妻子华姿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今天晚上不能回家了,省里的领导马上就要来,要陪着一起去看事故现场。在电话里,华姿不忘叮嘱一声:“要注意身体。”家里就只有她一人,丈夫除了双休日,一般不在家里,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了珠海工作。她快50岁的人了,在市里一家事业单位挂副职,平素的工作很清闲,上下班后就是在家里。
南水市的跨江大桥垮了,这事在她心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当初跨江大桥集资建设的时候,是市委书记赵卫国定的项目,孟楚庭也支持。后来大桥的项目具体是怎么进行的,她并不太清楚,只是有时候晚上听丈夫说梦话,突然冒出一句:那样不太好,会出问题的!
她把丈夫推醒,问会出什么问题。丈夫埋怨了她一句,叫她少问,说什么天塌下来自然有人撑着。
对丈夫的工作,她一向不插手的,不过,她担心的倒是丈夫的身体,没日没夜的应酬和工作,人不累垮也要拖垮,说不定哪天就像这桥一样突然间垮了,那就太可怕了。自从“整人书记”吴永平调来后,市里就刮起了一阵“危机”风,各阶层领导都心事重重,说不定哪天就被双规。南水市的情况,她是很清楚的,若是吴永平真要动真格的话,只怕会起一场大风暴,风暴过后,谁又能保证她的丈夫安然无恙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传来了门铃声,她打开门一看,是弟弟华意。
“姐,姐夫不在家?”华意问。
“听说省里要来人,他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不回家了!”华姿一边说,一边让华意进门。
华意进门往沙发上一靠,说:“南水的特大新闻你早知道了吧?“
华姿不想在弟弟面前表现得那么大惊小怪,淡淡地说:“不就是垮了一座桥吗?”
华意说:“哦!姐,你好大的口气,垮了一座桥,死了几十个人,你不震惊?”
华姿平静地说:“有什么震惊不震惊的,天塌下来砸不死你就行。”
华意说:“姐,咱不说这些了,你说,那件我托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华姿:“什么事啊?”
华意焦急地说:“哎哟,我说姐啊,你怎么就这么贵人多忘事呢?前几天才托你办的事,你就忘了。”
华姿这才想起弟弟所要办的事,心里一阵不高兴,嘴上说:“华意,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自己还顾不上来,你怎么老去关心人家?”
华意说:“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人家和我是交情过硬的兄弟。”
华姿说:“华意,你这不又是添乱子吗?你姐夫那么忙,哪有功夫来管你的鸡毛蒜皮的事呀!再说新来的吴书记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又不是没听说,你姐夫他不想把关系……”
华意打断了华姿的话说:“姐呀,你怎么还不开窍,那件事还要姐夫亲自去办吗?只要你找人开口一说,准能马到成功。”说完,华意递过去一个信封:“姐,这是人家的一点心意。”
华姿拿过信封,掂出信封不重,里面不像装了钱,抖出来一看,见是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盒子,她的眼睛一花,如触了电一般,盒子里是一根白金项链,练坠上那颗巨大的钻石,起码有两克拉。她皱起眉头:“华意,你这是怎么回事,万一……”
“姐,你放心吧,不会有万一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华意说:“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姐夫都不知道,你怕什么?叫经贸委那边先下一个聘书,暂时聘用他,先把位子给占住了,等姓吴的一走,再做下一步考虑!”
华姿想想也是,这样的事她办得还少吗?于是说:“你也别急,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吧!”
华意说:“不是我急,是人家蒋局长急,他对我那么好,我可不能亏待人家。”
华意说的那个蒋局长,是南水市轻工业局局长蒋仁。吴永平上任后不久,他因一宗受贿案而被撤职。事后,蒋仁找到了华意,要华意通过华姿的活动,使他进入了市经贸委,现在蒋仁看准了经贸委主任的宝座,又托华意来到华姿这里跑官。
华意身上的手机响了,一听正是蒋仁打来的,蒋仁告诉他在金湖宾馆里等他,要他马上过去。华意忙向姐姐告辞,望着华意急去的身影,华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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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湖宾馆的包厢里,望着急急走进包厢的华意,蒋仁忙起身相迎,他身边坐着的一个女人也跟着站起来。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有特色的生猛海鲜,一瓶16年的XO干邑已经开了瓶,三个杯子里盛着淡红色的酒。
华意瞟了那女人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这么急啊,我刚和我姐说你的事儿呢,你就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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