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这库伦呆了可是五六年了, 连老家都未回去过一次, 也不知国内情形现在如何了, 湖北那边又怎样?”酒过三旬。 陈毅脸色微红, 借着点酒气向蔡荣寿问道, 虽然过一段时间便会向国内发一封电报,不过这个时代的电报费是十分昂贵的。 他这个外蒙专员又不比土皇帝, 要钱没钱, 要兵没兵, 还得一门心思替中央周旋于外蒙各大势力与俄人之间。 对于内地委实了解得不多。
“虽然护法战争里面闹了一阵,不过很快就被平定了。比起连年战争的陕西, 四川。 湘省等地, 湖北算是稳定的了, 没遭过大的兵灾, 能让百姓头痛的基本上也就长江水患吧。”蔡荣寿笑着说道,“至于中央, 自从奉军入关之后, 比起以往强势多了, 接连署名了湘鲁豫陕四省督军, 除了湘省以外, 其他三省都是直接出军平息的。 秦宇虽然强势了一些,不过手腕不得让人不服啊, 直隶军入奉防日, 晋军塞外戍边都出自其手笔。”
“ 培德兄, 也亏得是奉军入关, 要是换了之前的段合肥, 这塞外恐怕还没这么轻易归附中央呢, 民国初年那一仗, 奉军可是把外蒙叛军的脊梁骨都给打没了。 这南来北往的商客里面, 对于奉天来的, 蒙人可是都要高看一筹。” 陈毅叹道,也许奉系强势会让关内一些土皇帝失去特权, 但只有在塞外, 陈毅才能感受到奉军能打所带来的直接好处。
“秦宇, 也算做了几件好事吧。” 作为一名晋军将领,多年以来一直受阎锡山提拔之恩, 对于秦宇压迫阎锡山屈服, 蔡荣寿还是有一点怨气的, 只是比起张培兰, 他的态度要相对中肯一些。
………。
“来根烟?” 王进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烟屁股递给旁边四十多岁的汉子。
“这戍边一来便是六七年,咱们都变成了后娘养的。 政府也不管咱们了, 有门路的都自己去讨营生了, 王排长你现在还年轻, 跟着我这个跛子还有几个逃难的家伙呆在这鸡不生蛋, 鸟不拉屎的地方作什么?” 汉子接过烟, 陶醉地吸了一口道。
“也没啥事去做, 赚钱, 还不也是图个地方吃喝, 图个屋子住, 呆在这里养点牛羊, 进老林子打点野货, 也有个黑屋子住, 再过个几十年, 人这辈子不也就到头了, 我也懒 得再去四处蹦达了。”
王进利摇了摇头, 目光飘向遥远地南方, 一晃便来外蒙六七年了, 从当初的意气风发, 为国戍边, 随着风吹雨淋, 时间流逝, 王进利也忘记了当初的目的, 当初随着他一起来的一个排士兵, 到现在加上他也不足七人, 其中几人还是这两年逃难, 偶尔救过来的难民。
“你, 唉, 是让我们几个给拖累了。”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 站起来,一蹶一拐地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木架子边上,将鱼翻了过来。 在这塞外, 吃穿用度都得自己去赚。
“政府把我们忘在这个山高地远的地方不管, 连国土都不在乎了, 这样的政府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我就算离开了这里, 回到南边去, 又能做得了什么?” 王利发语气里不无讥诮, 可内心的荒凉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 若不是对时局绝望。 以王进利的本事 怎么也不至于落魄至此。 可要说完全死心, 为何 那历经风雨,已经变色, 破烂的五色旗却始终飘在那几米高的木竿之上, 数年如一日, 上面的补丁打了十几处。 任凭时光如何流逝, 仍然顽固而萧索地飘扬着? 为何明明可以离开, 王进利仍然像那五色旗一般守候在这里?
得得得, 马蹄踏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进利瞳孔一缩竟然是四名白俄士兵。
“老黑。 快回来。”王进利连忙钻进屋子取枪。
“ 嘿, 黄皮猴子, 只是找你们讨要一点吃的, 不是来杀人的, 识相的拿些东西出来。” 为首那白俄看到王进利与中年汉子的手忙脚乱禁不住哈哈大笑。
“ 找你妈拿吃的去吧。” 王进利呆在屋内默然地压着子弹, 已经只剩下七发子弹了, 若是平时, 拿点食物打发了这几名白俄便是, 可今日王进利也不知抽了哪根筋, 老黑说得对。 这样在这里混吃等事也不是个事, 索性就来个痛快吧, 等不到政府的支援, 便是他的血流干在这里。 若是有一天有人过来收拾他这副尸骨便是幸事, 若是没有, 左右没有去处, 便留在这里, 也教以后的人知道, 民国有人在这里守护过。
“呯!” 回复白俄的是一道刺耳的枪声。 子弹金贵, 王进利已经有太久没开过枪了, 以致于这一枪竟然准头大不如前, 竟然只打到了马, 不过那马匹吃痛之下, 也将那白俄士兵摔了个狗啃屎。
“混蛋, 找死!” 另外几名白俄士兵受了激, 外蒙的俄人比起汉军要多得多, 至于沙俄旧军出入唐努乌梁海与科布多更像是出入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少量的民国士兵见了他们向来都是老鼠看到了猫一样, 竟然还敢反抗, 打伤了他们座下的马匹。
“排长, 你这是干啥?”中年汉子吃惊地看着王进利说道。
“不干啥,与其像以前一般浑浑恶恶,不如来个痛快算了。 只是连累你了。” 漆黑的屋内, 王进利歉意地看了中年汉子一眼。
“ 我老黑的命原本就是排长从大虫口下救来的, 多活三年已经是赚了, 排长你想要疯一把, 老黑陪你便是。”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
“竟敢伤我的马, 杀了这两个可恶的黄皮猴子!”从地上爬起来的白俄看上去是几人的头, 恼羞成怒地指着那低矮的屋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对付这种小土屋, 有的是办法。
另外几人对视一眼, 策马绕到小土屋的侧面及后面, 绳索套上了土屋上的梁子, 便挥鞭赶马, 在马匹的疾驰中, 那小土屋轰然垮塌。
几名白俄又狰狞地提枪兜回来, 没了土屋作排护, 要杀这两个民国人士, 还不手到擒来?
咳咳…。 王进利端着步枪,钻了出来, 举枪便朝对面射击。 不过俄人的骑术颇佳, 趴伏于以背上, 又是高速运动中, 却不是那么容易打着的, 顾着前面, 顾不着后面。
“排长, 快躲!”中年汉子方从下面钻出来, 却看见一名白俄士兵正朝王进利开枪, 奋不顾身地替王进利挡了一下。
“ 老黑!” 王进利身体赫然一震, 背上的老黑闻哼不已。
“这是你们自找的, 都下地狱去吧!” 察克木夫狞笑着紧步逼来, 却听到一股更大的轰鸣声, 久在草原居住的人,对于大量马群一起奔跑的声音绝不陌生。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远处一大群骑兵正快速向这边靠近。
“撤, 快撤!” 察克木夫连王进利都顾不上了, 带着手下三人落荒而逃。
王进利不解地回头一看, 只见两百余骑正风驰电掣而来。 那军服正是曾经熟悉无比的蓝灰色。
“排长, 来了, 我们的援军来了!” 老黑**了一声, 惊喜莫名地叫道。
“是的, 来了!” 王进利视线模糊, 这一等便是近七年, 虽然有些迟, 但终究是来了。
唐努乌梁海不算什么富庶之地, 从整个俄国到外蒙都是地广人稀的格局, 盘踞在唐努乌梁海的白俄旧军也不过两三百人。 只是以前由于沙俄的威名, 陈毅也不敢妄动, 后来民国局势混乱, 段祺瑞的注意力全部为南方所吸引, 这片偏远的地区早就被遗忘到不知哪个角落。 此时一旦下定决心要收复这里, 而失去了那个庞大的帝国作为保护伞, 在唐努乌梁海的不足三百白俄也变成了孤军。
进入唐努乌梁海的军队分为东西两路, 东路以黄成土序为首从乌苏里雅台出发, 抵达唐努旗,到达唐努山南边一路顺利, 仅碰到了几名外出打猎的白俄士兵, 自然是一拥而上将其解决了。
相对于东路军的进展顺利, 西路军在伊始也颇为顺利, 毕竟整个让努乌梁海有二十余万平方公里之大, 却只有数百沙俄旧军盘踞在最为富庶的地方, 周边地区自然难得碰上几人。
“ 按照科布多那边的交待,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排, 人都到哪里去了?” 严式超从骑兵中越众而出, 向王进利问道。
“ 报告长官, 都走了, 现在有正式军籍的只有我跟何黑两人, 另外有三名收容的难民进山打猎了。” 王进利向严式超敬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
“嗯, 枯守此地这么多年, 也算难得。 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跟我一起走吧。” 严式超吩咐人救治老黑, 又叹了口气道, 中央这几年不闻不问, 边界烂成了什么样子严式超心里清楚,也没就此时行责问。
“ 敢问长官, 此次中央派了多少兵来, 是来赶跑俄人的吗?” 王进利继续问道。
“中央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到库伦,不过外蒙太大了, 来唐努乌梁海的加上蒙军也只有三百多人。 正是为了驱逐俄兵而来, 敢不敢上马与我一起去跟老毛子打上几仗?”
“有何不敢?” 王进利眼眶一红, 从倒塌地屋子里一阵翻腾, 半晌后找出一套破烂无比, 大大小小打了七八处补丁的蓝灰色军服。 若非平时妥善保管, 此时早就渣都剩不下了。
“好汉子, 上马,只要中央派人来了, 这唐努乌梁海, 还是咱们民国的! ”(未完待续。)
370章 跨江空袭
轰轰轰…。。
一连串炮弹落进韩永孝的队伍里面, 腾起的巨大烟火中, 不是有义军的残肢断臂落下, 韩永孝心里跟滴血似的, 若他多听几句劝告, 便不会带义军攻打古丰县城。 也不会被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撵上,三八式七五野战炮的威力不是从东北运过来的两门37MM平射炮所能比拟的, 一炮下去, 地面便是丈许见方的窟窿, 泥沙夹杂着血水漫天飞舞, 混杂着血腥味打在人的脸上,身上。
右臂上的枪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都不及心里的痛楚, 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在日军枪口之下, 丧生在那灸热的炮火中, 韩永孝这才想起那些来自民国军事顾问的话, 日军的素质远超义军, 哪怕是在相同的装备下, 义军仍然不是日军的对手。 韩永孝之前以多打少, 加起来消灭了近百日军, 便有些忘乎所以, 集结了两千多的兵力攻打古丰县城, 结果一头撞到了铁板上, 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嗡…。。
距离战场的数十里外的空中, 一连串细密的小黑点正在飞速驰来。
“嘿, 何队长,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亲自带队。 上次杜队长去打伯力, 后来回了一次奉天城, 跟咱们吹嘘了好久, 要说这伯力以前也是咱们华夏土壤, 但是这次咱们可真是跨国作战了。 ” 飞机上的陈步州大声喊道。
“ 少说点话, 留点力气炸日军吧。 呆会扔炸弹要是失了水准, 回去后可别怪我如实上报。” 何应东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这陈步州什么都好, 就是话多了一些。 此时开着飞机, 说话灌多了冷风到嘴里, 回去后可不怎么好受。
“嘿, 队长, 放心吧, 闭着眼睛都要扔到日军头顶上去。” 陈步州嘿然一笑。 丝毫不将何应东的威胁放在眼里, 在缴获了参战军的一批飞机之后, 加上奉天这边自己生产的, 此时东北的飞机保有量已经达到了十三个中队又两个小队。 战机6个中队,72架, 轰炸机7个中队又个小队计92架。而何应东作为其中最具实力的几名中队长之一, 完全有能力去竞争东北飞行兵指挥官一职,大树底下好乘凉。 陈步州这个飞行员自然要小小 地巴结一下。
何应东嘴上虽如此回复着陈步州, 实则内心也是激动莫名, 正如陈步州所说, 东北航空兵跨国作战, 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他们这些热血男儿秉承的航空救国论是正确的。 而他, 将带领着这队飞行员给靠近鸭绿江的日军当头棒喝。
“ 哟西, 这些叛军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得到了东北军的资助, 便可以与帝国军队匹敌, 真是痴心妄想。 今天便要消灭这股叛军, 给东北军脸上狠狠扇一耳光, 让他们知道动摇帝国在朝鲜统治的卑劣手段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藤田树下放下望远镜, 由于三一运动来得太快太突然, 规模也是出人意料的大, 日军四处调兵镇压, 被异军突起的起义军四处伏击, 被弄得灰头土脸,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 日本迅速从大本营派兵增援。 加大镇压力度, 此时在平原地带的义军被清洗干净, 剩下的义军都被赶进了山区 依靠着复杂的地形才能稳住阵脚与日军周旋。
大队日军正辇着朝鲜义军的尾巴打, 这个时代的日军单兵训练极其严苛。 与绑腿还不知道怎么打的朝鲜义军相比,日军的奔袭能力和耐力都要在朝鲜义军之上, 逃了四五里,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两千余人的义军面对一个不满员, 临时调配了两门七五支炮的日军大队。 眼下只有挨打逃跑的份。
“ 跟这些日军拼了!” 李金泰才刚从炮击的浑恶中回过神来, 便见身边几名战友端着步枪疯狂地冲向迎面而来的几名日军。
对面的日军次递而进,很快便进入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为首一名日军格挡开义军的挺刺。还未等那义军有何反应, 格挡的日军身后斜侧一名日军抢前挺枪, 刺刀轻易地刺进了战友的腹部。
“还不快上来帮忙!” 李金泰听到喝声, 身体一震, 端着步枪也加入到了这场乱战, 拣了个空子, 一枪托砸翻了一名日军 , 正要补一刀, 背后却是一痛, 在地上滚了几圈, 回头一看。 一个大个子义军惨叫一声,被日军一记枪托打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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