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县城城池较小;只有两条主要街道,成‘十’字型。温小婉这个路痴,竟也不会迷路了。横坚就这两条,找不到了,大不了从头再走。
村民进城之后,一般都会分成三帮两伙,或是兜卖自家的农副产品,或是集采一些针头线脑的家什必备。因着目的不同,结伴的人群也就不同。
温小婉没有什么可卖的,只一味的钻药铺,自然没有谁愿意与她搭伴——村里人觉得,药铺那地方和衙门一样的晦气,若是没事,还是远着点。
温小婉正是抓住了村里人这个心思,非常委婉地谢绝了刑氏几个的好意,只与她们约定了回去的时间和地点,自己一个人挨家药铺子钻了进去。
这座不大的小县城,统共有四家医馆。不管大小,不管行医质量好坏,事关聂谨言的身体,温小婉非常有耐心,挨个问了一遍。
几个坐馆的大夫,都说温小婉拿来的那个方子,是调补男阳增补气脉的,还有一个老大夫还想把方子摩一遍,说是开得极好了。各味药的用量,恰到火候,是多一钱即多,少一钱即少的稳准。
温小婉有了这些保证,才放下心来,就在其中一家看着比较靠谱的药馆里,抓了几包药。
当然,刑四爷给出的这个方子,温小婉是绝不会把它流落在外面的。那个坐堂的老大夫,表示很惋惜。
温小婉却觉得皇宫外面的正经男人,若安守本份,没有哪个能用得到,至于那些不正经的,温小婉画圈圈诅咒他们一辈子不举。
抓完药后,温小婉在街上随便拉了一个小孩子,打听出聂谨言让他送信的那家‘银通票号’的位置,竟离着她抓药的这间药铺,仅隔几家门面,一百米都未出去。
小地方果然有小地方的好处,省腿脚,办事便利啊。
温小婉走到‘银通票号’门口时,左右瞧瞧,见着她身前左右,都没有人注意她,她才提起裙摆,一副温婉小妇人的模样,进了‘银通票号’店铺里面。
要不是聂谨言提供的这个名字,温小婉根本看不出来这家‘银通票号’与别家票号有什么区别。
里外都瞧不出富贵,只一味地平常着。说起来还有一些简陋。哪像她那一世银行该有的富丽堂皇。
温小婉刚进去,就有守在一旁的伙计招呼了。
县城地方小,漂亮女人也少,那伙计显然也是好久没见到温小婉这般姿色的了,未开口之前,明显地愣了好一下。
小伙计缓了一会儿,才略有些发颤地说:“姑娘,你……你来换银子,还是存银子……”
语气充满了讨好,眼神却又不敢在温小婉的脸上转悠,慌张地往四周看着。
坐在柜台里的老掌柜,定力比着小伙计自是强出许多的。
他瞧着小伙计有些失态,连忙朝着温小婉招手,“姑娘,办理票号,来这边。”
温小婉冲着小伙计笑了笑,小伙计再抬腿的时候,都不知道迈哪条了。
温小婉觉得有意思,她这副长相,扔在宫里,也就算是不丑,绝谈不上有多么出挑,但来到了这里,简直有种国色天香那一档次了。处处都有惊艳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上,别说那瞧着眼热的滔天权力,只说那一宫的各色佳人,也叫人欲罢不能啊。
她真应该让聂谨言跟来瞧一瞧,离了那姹紫嫣红的后宫,她有多么抢手。
没心没肺的温小婉不知道,在不久之前,聂谨言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聂谨言深深觉得,对于他来说,还是宫里安全些——那里腥风血雨,他已经习惯了,但和那些个双眼放绿光的山野壮汉抢女人,他的实力还是有些薄弱的——硬件的亏损,多少软件都不好补。
他们这时的甜蜜,谁又能保证天长地久都会如此啊。他要把一切不好,都斩断在萌芽里。
温小婉走到票号那处带着栅栏的柜台,仔细地打量了老掌柜一眼。
那是一个和这家票号一样普通的掌柜的,基本是打潜伏,不用化妆的小透明。
老掌柜聚拢了一双老眼,在温小婉打量他的时候,他也观察了几眼温小婉,与小伙计那种惊艳的目光绝然不同,他心里已经隐隐觉出些不对来了。
像温小婉这样漂亮的小娘子,出现在县城,就已经有些罕见了,还是独自一个人出现,更是稀奇。
来了他的票号,也不急于问经营利益,只是暗暗观察,这该不会……
就在老掌柜暗自揣度时,温小婉已经稳稳开口,“我一不换银子取钱二不存银子换银票,我只是近来一双耳朵,听了太多好话,总觉得恭敬上言的,就好似这银票,看着用着着实欢喜,一旦缺了却……”
温小婉说到这里顿住了,没办法,聂谨言只教她到这里,但她从老掌柜的神色变化来看,她确实也不用往下说了。
聂谨言初和她说这暗号时,她反应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今天早上坐着牛车晃到县城时,她才恍然猜透这话里藏着的字谜。
——一双耳朵,不就是‘聂’字吗?
“原来姑娘是老家那边过来的,老夫说你瞧着眼熟,你父母可好,”
老掌柜的态度立时热情起来,从带着槛栏的柜台后面走出来,让着温小婉,“快,快里面说去。”
温小婉笑着点头,随着老掌柜进了屋子后面。
老掌柜进去时,冲着小伙计使个眼色。
小伙计虽然不知老掌柜和温小婉是什么关系,这其中又有什么懂理,但票号上有不少私兑,都是在后间进行的。这个眼色,就是叫他看好门的。
进了里屋后,老掌柜立刻端肃了态度,就要给温小婉行大礼。
温小婉连忙抬手扶住。这么大的礼,还是这么大岁数人行的,她可不愿意受。
“还不知上峰怎么称呼?”
对于他这种偏远州偏远县的留守暗哨,上面但凡来个人,都是他的上峰,老掌柜表示压力很大,诚惶诚恐。
他早几年是在京城有司衙门做过暗吏的。那个部门,算是聂谨言栽培出来的势力。
这几年,他瞧着自己年岁见涨,就申请外调到这处偏僻之地,相当于退休养老熬日子的,没想到要躲得还是躲不过的啊。
“说什么上峰,我不过是跑个腿的,老掌柜不必放在心上,这个……才顶顶重要。”
温小婉把怀中揣着的聂谨言写好的信,递给了掌柜。
信没有套封,老掌柜直接打开,没有细看信的内容,只粗略一扫落款处的那六朵墨色花瓣,脸色立变,惊道:“司公……司公他老人家……”
温小婉轻轻点头,“你按信里写的做就是了,时候不早了,我在外面呆不得太久,我先走了。”
该说的该做的都到位了,时间不等人,她还要和村里的人一起回去,不好叫人家都等她的。
温小婉正要走,那老掌柜连忙叫她等一会儿。
就在她一转身之际,老掌柜已经从里屋柜子里,拿出两锭百两的银子和一些散碎的块银,装在大布袋里,呈给温小婉,“也不知司公手头是否方便,这些散碎银子,花费方便些。”
老掌柜极是聪明,关于聂谨言的事,多一句不问,只道塞银子。
这种乡野之地,你就是塞了银票,也没有地方花去。
你在一个年开销在二十两银子左右的小乡村,出示上千两银票,那不是找着挨打咩。
温小婉瞧着银子眼红得很,她在门外那小伙计眼里,可能长着一副仙子的模样,其实她有一颗很败金的心,但她左右一思绪,这钱还是不能拿的。
事后她回到小刑村,与聂谨言说到这事,聂谨言还笑问她为什么不要?
这绝对出乎聂谨言的意料之外了。
聂谨言很清楚温小婉对黄白之物的喜好,要不也不会连着银票都缝到贴身内衣里,这次见着大把银子,竟……竟推了回去,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想……你叫我送信,那人应是信得过的,但万中有一,万一……”
温小婉并不瞒着,把她那时想的,具都说给聂谨言听,“我若把银子都拿了,他必然猜到你就在这附近,且身上急需钱物,又有之前咱们出事的消息,若是被对你不利的人知道……,凭着这个就能找到咱们的落脚之处,我离开那家票号时,还故意去另外一条街转悠了半晌,进了一家上次讨过水喝的小户,我记得他家是有后门的,我停了一刻钟后,从后门出来,才与村里的人汇合回来的。”
听着温小婉头头是道的分析,聂谨言眉眼里的笑意更深。
自然,温小婉这番做法是极对的,但令聂谨言开心的是温小婉为了他的安全,竟然摒弃了第一本能,扔了那厚厚的银子。他顿觉身心无比的舒畅了。
至于温小婉这招,能不能防得住那起子想要寻他毛病的人,他就不考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敢把藏身的消息送出去,就是考虑周全了。他到要看看哪个会第一个来,又会来了哪些人?
他伸双臂圈住温小婉,把温小婉抱在怀里,细细地吻着温小婉桃色嫣然的脸颊。
温小婉如长在他心头的一块肉,熨贴又舒服,吻温小婉仿佛吻自己的心口,总是没有一丝阻隔的缠绵温暖。
就在温小婉以为她自己很聪明,可以为聂谨言挡去那些追踪探查之时,事情却如聂谨言所料到的那般发展了。
第一个到来的人是温小婉的死冤家莫绯漾,这到是在聂谨言的料定里了,可第二批来的人竟是靖王爷,却绝对大大出乎聂谨言的意料之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谢谢亲们的支持,回宫的脚步加快了,司公大人绝对不会大公无私,放任小婉自己在外面逍遥的,这个亲们大可放心。他对带绿帽子没有任何兴趣。
PS: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7 14:09:21
谢谢呢。
☆、57三花聚顶
在温小婉给聂谨言抓来的那几副温补的药;快要吃完时,莫绯漾以他骚包的个人风格出现在了小刑村里。
这大概距离温小婉上次进县城;有月余了。
这个时候;聂谨言的伤腿;养得七七八八;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行走自由了。
在聂谨言稍稍能自如行走的第二天,他就叫温小婉扶着他;从小刑村的村东走到了村西。
聂谨言如此着急走动的理由,说着很简单,说要亲自感谢一下刑土根的救命之恩;而其实聂谨言在见到刑土根之后;几乎都是温小婉说谢谢话的;他至多很大爷地跟着尾随着点点头罢了。
一个被窝里钻爬了这么久,温小婉还能不知道聂谨言什么心思。
不就是她之前又跑了一趟县城,买了大把汤药回来,一起去的同村人,随意传了传,怕是说聂谨言的病又重了……
最近这段时间,来她这里送东西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这小心眼的,人家给粒酸枣,他非要扔还人家一颗榴梿回去。
经聂谨言这么全村头尾一亮相,第二天来送东西的就剧减到几乎归零。
当然,还有几个心思特别坚强、绝不死心的,被说是站在门口放风、其实像看家犬似的聂谨言生生一个眼神,吓跑了回去。
聂司公的眼神,十步必杀,宫里那些人都抗不住,何况乎这小山村的良善村民呢?
温小婉很无奈,好吃好喝到此结束,以后再想贪嘴,就得卡刑四爷的油水了。
嘛?她的私房钱?靠,她一共就那么点儿,已经搭出去那么多了,她才不要继续再搭下去。
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接他们了,管他来得是谁,毕竟是管吃管喝的。
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这别说穿衣吃饭了,连小命都快搭里了,还有她的私房啊——一想到上次拒绝老掌柜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的心就滴血。
“你和他们计较什么,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温小婉捂着滴血的小心肝,觉得聂谨言用过激方式拒绝村民们的热情友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是什么身份?”
聂谨言轻轻撩起的长睫,带出的幽深光芒,刺得温小婉心头一缩。
聂谨言这话说得语气飘乎悠远,明明没有任何凄凄之色,温小婉却连着耳朵都耷拉下去——他们还是回宫里吧。
至此这话,他们再也没提。
翌日,莫绯漾就来了。
莫绯漾那桃花一般俊美的长相,配着那桃花一般火热却很有些轻薄的衣裳,如一片红云出现在小刑庄里,简直比温小婉还异类。
温小婉那长相,在女人群里至多可以用‘仙女’形容,但莫绯漾的长相及打扮,在男人堆里,只能用‘妖孽’来概括了。
莫绯漾来的那条路正是小刑村村西头的大路,入村口的第一家就是村长刑土根的家。
彼时,刑土根的老婆刑氏,正拉着一群村里妇女,坐在她家大门口集体扒拉着最近男人们进山收获的物件,或晾或晒,都想着在下雪之前,抓紧着弄出来呢。
莫绯漾自觉魅力无限,未语先笑,冲着一群大妈们展示他妖娆的男性魅力,然后他想要的结果,终于如愿了。
以刑氏为首的大妈们,做梦的时候都没有梦到过像莫绯漾这种模样的人,原谅她们的想像力以及承受能力吧。
老天忽降莫绯漾这种神器,大妈们目瞪口呆地彻底忽略了莫绯漾问的是什么,她们把绝壁的目光从莫绯漾充满魔幻色彩的脸上,移到了他们手里正收拾着的猎物上。
然后,有一位正收拾着自家男人打来的野狐狸的大妈,不淡定了。还刚好,这只野狐狸是遍体通红的。
‘嗷’的一声惊叫着,撒丫子就往村里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不得了了,死狐狸成精了,来找咱们报仇了,当家的啊,快跑啊……”
莫绯漾抚着他垂在双肩两侧的黑漆墨发,“……”
千万别怪这群大妈们,像莫绯漾这种长相的,除了老辈子传说里,以吸人魂魄为生的狐狸精,她们实在想不到人……活人还能长成这样。
是以,当温小婉舔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孔,到刑氏祠堂门口,把被众人围观着的莫绯漾接回来时,觉得她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左右赔着不是,挨个向人解释,“他不是成精的火狐狸,他是我男人的弟弟,其实吧……他是个戏子,听说我们受难流落到这里,连戏袍都没有来得及脱,就跑来找我们了。”
说莫绯漾这冤家是戏子,着实有点污辱戏子这个行当了。
只是她为了聂谨言的名声,没有办法说他师弟是某某青楼的窜场小倌,毕竟这职业认可度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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