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上前来。”淳庆帝冲躲得老远的玉璧招招手。
“陛下,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婢子听着呢。”玉璧端茶上前,心里琢磨着怎么拒绝听不该听的东西。
“见过潮生的母亲了吗?”淳庆帝问完见玉璧点头,又问道:“依你来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问这个,她哪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天也就那天在巷子里见过一面,犹豫片刻,玉璧答道:“回陛下,婢子见过了,可婢子眼根子浅,让婢子说到底是个什么人,婢子拿不准。不过,有一点婢子能看出来,崔老太太年轻是必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
看在人家美人迟暮的份上,赶紧去见见人家吧,就不好奇当年的青春少女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吗?她如果不是不好开口,早劝着淳庆帝见崔莠去了,这样的八卦场面怎么可以错过。
美人胚子?在淳庆帝曾经年少的心里,只有萧瑜才是美人,何谓倾世,心里眼里最好的才叫倾城,否则再美的美人也不过是红颜白骨。至于崔莠,世上有鲜huā千万种,她从不是淳庆帝心里盛开的那枝:“潮生近来如何?”
“回陛下,潮生镇日里陪同着崔老太太在四九城里转悠,老太太颇喜欢闲逛,许是在佛堂里待得久了,倒是不怎么爱说话。”玉璧觉得提醒是要提醒的,提醒到这里就够了,至于不爱说话,光凭刚见那会儿,玉璧不觉得那是个不爱说话的。
但,她很肯定,自己这句“不爱说话”会让淳庆帝满怀疑问。因为她打听过了,崔莠年轻的时候火一样的人儿,现在变成冰水混合休,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这回玉璧错了,对淳庆帝来说,这个人太不重要了,问一问就算了。淳庆帝可不会去想,亲母子俩之间还有什么不妥当的,难道亲妈还会给亲儿子挖坑,这怎么可能。所以淳庆帝问完就不挂心了,反倒问起萧桓来:“小萧桓最近可好,趁着朕有工夫,让人领来瞧瞧。”
……要看长孙呢,玉璧怎么能不给瞧,赶紧出门跟曲公公一说,曲公公就让小太监去不远处的小huā园里喊人。这会儿成嬷嬷正领着一个小宫女带着萧桓,这孩子十分的可人疼,不粘人不认生,见谁都往甜死人了笑,不哭不闹跟一吉祥物似的。
成嬷嬷把萧桓小朋友抱进来,小朋友可狗腿可狗腿地先向淳庆帝迈出小短腿儿,小眼睛一眨一眨像小星星似的:“陛下爷爷。”
这才开始学叫人多久,就麻溜地叫上“陛下爷爷”了,怪不得淳庆帝喜欢呢,那萌死个人的小嗓音一喊上,石头都得化了,何况是一直盼孙子不得的淳庆帝:“诶,来,跟朕说说都上哪儿玩了,玩得这一身草屑子。”
“huā……园,菊huā……”
看着儿子那满脸欢快无比地说菊huā,玉璧满脸抽抽:“儿子啊,咱赏点儿别的huā行不行,菊huā……菊huā实在有点那啥,联想起来不太好。”
“嗯,喜欢菊huā啊,朕让人赏几盆给你摆着。”看着大孙子在自个儿膝边捧着小脸跟捧着月亮似地,淳庆帝心里软和得跟什么似的,更加想起萧瑜来。淳庆帝的循环是,看到萧桓想起萧瑜,想到萧瑜就更喜欢萧桓,越喜欢萧桓就愿意萧桓在他身边多待,越多待就越……
这个死循环让淳庆帝十分**,可又甘之如饴。
赏什么不好,非赏几盆菊huā,玉璧领着萧桓去挑菊huā时,真想对儿子说:“以后别瞎嚷,不能喜欢的东西别瞎喜欢,喜欢个金银珠宝多痛快,偏偏喜欢这不能吃不能喝还特别YD的存在。”
萧桓小朋友完全不知道玉璧的内心在想什么,欢欢喜喜地挑了几盆菊huā后,小脸一扭脆生生地喊道:“太子叔叔。”
听听这些称呼吧,光就“陛下爷爷”和“太子叔叔”这二位喊下来,这孩子长大后不变成个纨绔子弟都对不起这二位。
“玉璧拜见殿下。”
“桓儿呀,挑菊huā呢,多挑几盆。”顾弘承心情良好,主要是周氏这几天内就要生产了,眼看着要当爹能心情不好。
得,又是个提菊huā这事儿的:“已经挑了好些盆了,殿下,太子妃娘娘这几日就要生产了,身子可还好。”
“烦你惦记,都好,就是这几天身子重得厉害,不愿动弹。听你说要多走动才好生产,这不,天天看着她让她多动动呢。这会儿就在后头赏huā,你领着桓儿去跟她说说话,也安安她的心,这几天她操心着呢,怕东怕西的。我去父皇那边有事儿,你过去吧。”顾弘承说完转身走了。
玉璧抱着萧醒往后边园子里去,太子妃周氏正在不怎么乐意地穿梭在huā园里,见到玉璧来就跟她吐槽:“玉璧,可见着你了,正要让人找你去。诶,看看小桓儿多好看呀,看到小桓儿,我才觉得生孩子是件幸福的事儿。”
周氏私底下问过经验丰富的产婆,她娘家带来的人隐晦地提过,是个女儿,一想到是女儿,周氏的心就沉了。现在东宫里已经放开了,只等着看她这胎,如果是个女儿,那就很有可能赶不上嫡长子这个趟了,所以周氏才会忧心忡忡。
被玉璧放开的萧桓可能被告诫过在太子妃身边时要轻手轻脚,抱着他挨近周氏时,他手脚都不带乱动的,只眨巴着眼睛看着周氏隆起的肚子说:“娘娘……弟弟……”
闻言,周氏神色有些微黯然,然后很快就笑起来,轻轻拍了拍萧桓的脑袋说:“嗯,过几天就会出来和你玩了,小桓儿要好好照顾她噢。”
“好。”
这天萧桓白天才说完是弟弟,晚上周氏就开始有反应,第二天一大早进了产房,没半个时辰就传出了一声啼哭。看看人家生孩子,再看看自己,别人像顺便,她那叫要命。
再一问,是个儿子,淳庆帝高兴得立马就赐了名字,总算有个可以光明正大姓顾的孙子了:“顾琮。”
琮者,玉也,大器,形八方,礼厚土。
玉璧听完解释,真想问问以后顾琮小朋友的表字是叫“大器”还是叫“厚土”。
太子顾弘承初为人父,当然高兴,但最高兴的是周氏,没有人比她更惊喜,更意外。抱着顾琮,周氏觉得像是在做梦,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生的是儿子,回过神来直觉得跟萧桓有关:“那孩子,果然是个灵慧的,都说有那样一双眼睛,一定是得天地福缘,看来真是个有大福缘的。”
周氏觉得,得赶紧跟顾弘承说说,要让萧桓日后和她的儿了一块读书成长,就像萧庆之和顾弘承那样儿。私心底,周氏一直觉得顾弘承要不是太子,比不得萧庆之,那才是块好料子。
而顾弘承则是理所当然,我和萧庆之一块长大,萧桓又这么聪明招人喜欢,当然要让他和顾琮一块长大。淳庆帝则是想许萧庆之一门富贵,所以也想着应该这么做。
但是,对于这桩事,萧庆之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当淳庆帝透露出这个意思时,萧庆之甚至顾不上自己不想说破。很干脆,很利落地站起身来一礼,说道:“陛下,微臣本应避嫌,但却早已经深陷,所以不愿桓儿也深陷其中。”
也幸亏左右无人,否则,萧庆之也拒绝不得这么痛快。
他倒是痛快了,淳庆帝十分不痛快。
萧庆之是想,要是从现在就开始培养感情,日后只怕离不得,这要是翻起脸来,对自家儿子来说该多伤感啊,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出现。
第一八一章 她们是不同的
淳庆帝还没想着怎么让萧庆之扭转心意,崔莠就开始出招,她对自己的儿子确实充满厌恶,但是不妨碍崔家人对谢春江有寄望。崔家这样累世的人家,什么都不缺,朝中也不缺人,久而久之,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些野望。
谢春江不是有统吗,崔家也不去干那推翻顾家天下的事儿,只需要把自家姑娘肚子里出来的天家血脉推到大位上就足够了。凭着谢春江这样的纯孝之人,怎么也少不了外祖家的好处和照顾。至于崔莠,她唯一想要的无非是报复淳庆帝,你瞧不上我,那我就捧着自己儿子坐那张椅子,将来做了太后,她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缺少淳庆帝那么个后位。
如果是萧瑜在后位上,崔莠没话说,毕竟那位比她更名正言顺,但不是萧瑜,那她心里的想法就更多了。
“诶,听说了没,梁郡马的女婿是那位在外头的儿子。”
“难道那个消息是真的,连你都听说了,看来这消息传得够广的。”
玉璧难得休一天,抱着萧桓上街逛逛,没走两条街就听了满耳朵八卦:“大婶儿,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深居简出的,还没听说过呢,快些说来一块听听,我请大婶儿大姐们喝茶。”
扔出一角碎银子去,街边的茶摊主赶紧给上了茶,那几个围坐在一块或纳鞋底或缝补衣裳的妇人们乐呵呵地看着她坐下,南角上纳鞋底的妇人小声地开口:“梁郡马的女婿知道吧。
“知道啊?去年闹得那么大,哪能不知道。”玉璧心说自个儿就在现场,要不知道就是瞎子聋子。
纳鞋底的妇人又道:“陛下主婚,殿下证婚,这荣耀足足的。头前还以为是看着萧大人的面子,现在看来,跟萧大人还真没干系。”
嗯?一下子又说到萧庆之那里去了,好在是说跟萧庆之没关系:“那跟什么有关系?”
正往衣服上缝护领的妇人抬头凑了句话:“跟萧大人没关系,也不是看永嘉郡主的面儿?那就只有谢公子了呗。”
“关谢公子什么事儿?”玉璧虽然是知情人,可被这群人绕糊涂了,压根也没想到京城里开始传起真相来这种可能。
“诶,一看你就是个不常出门的,带孩子折腾得吧。现在京中私底下都传开了,谢公子是???…那位在外头的儿子,而且还在长呢。”说“那位”的时候,缝护领的妇人伸手指了指天,眉眼间一阵隐晦。
我的神啊!怎么这就传开了,这消息谁传出去的?怎么这么没心没肺:“这……这可能吗?”
玉璧心思动了又动,转了又转,心跳得越来越快。谢春江是淳庆帝私生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宫里头那两尊,就是他们夫妇俩,然后就是当事人和一个崔莠。他们夫妻俩要传绯闻早传了不会等到现在,太子和淳庆帝也一样,谢春江也同理,那么唯一新加入知道这个消息的就是崔莠。
这是亲妈呀?比后妈还后妈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都传开了,又不是我们在这言语。你四下里听听去?现在谁不是闲着没事儿就嚼话两句。那位年轻的时候本就是个风流的主儿,有这样的事儿一点也不稀奇,指不定那位在外头还有,只不过没认上前来。”
真是太劲爆了!
动了动心念,玉璧不认为萧庆之天天两点一线做学问做傻了,这件事萧庆之肯定也有耳闻。但是居然没有告诉她,大概是怕她去凑热阄:“桑儿,你去让他们准备马车?我去书院看看。”
桑儿领命离去?但是很快桑儿又转了回来,桑儿身后还跟着谢春江和梁三娘。见到这俩?玉璧冲他们招招手,然后一行人去了静庐?找了间安静的雅间坐下。玉璧这才顾得上打量谢春江的面色,看着就跟霜打了一样,蔫了吧叽的:“潮生?”
谢春江这时候满面痛苦之色,这事是谁传出去的,哪里还用多想。崔家也就两个人知道,另一个崔家人还是崔莠主动告知的。这事,崔莠脱不开干系,所以谢春江才觉得痛苦:“玉璧,我该怎么??????该怎么去面对呢?”
看梁三娘一眼,玉璧轻咳一声说:“确定了吗?”
只见谢春江点头说:“是,如果不确定,不会来找你。子云在书院,我不想扰他,现在只能找你问问主意。”
“为什么,做这件事总要有目的吧。”玉璧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想不出崔莠的目的是什么。
“玉璧姐姐,还是我来说吧,崔家大概有了不该有念头。现在想来,母亲大约是憎恨的。”梁三娘说得很简单,但是话已经了,毕竟是做人媳妇的,不好背着说不是。梁三娘更没想到,自己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举子,居然还能蒙着个天家血脉,虽说是私生子,但那也是淳庆帝的私生子啊!
本来以为是个好事,现在想想,是天大的祸事。
“憎恨。”恨能让人疯狂,尤其是像崔莠这样二十几年青灯古佛过来的女人,要么彻悟,要么变态,现在看来萧瑜是前者,崔莠现在是后者。崔老太太这是要报复淳庆帝呢,要把淳庆帝拉下马,然后扶自己儿子上去。
知道这是亲妈,这亲妈比狼还狠,谢春江避之唯恐不及的,她却上赶着把亲儿子往坑里填。
“潮生啊,你怕吗?”玉璧问道。
“怕,怎么不怕,王权倾辄,非死既荣。但是,我不想死,也无需荣华。玉璧,你??????你离陛下近一些,这京里的事逃不过陛下耳目,我想求你帮个忙,蘀我带几句话给陛下。”现在萧庆之都无宣召不得进宫,毕竟官职不到,只有玉璧只要不休假,就得去宫里给淳庆帝沏茶,所以谢春江才会找上玉璧。
给淳庆帝带话,这??????玉璧有点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行,你说,我不能保证一字不漏地带给陛下,但找着合适的时机,一定向陛下说明白。”
谢春江点头,然后脸肃然地说道:“求陛下留家母一命,我愿以己身换家母下半生安平,没有我在,母亲也不会再有什么倚仗,请陛下成全。”
震惊地看着谢春江,梁三娘喊了一声:“潮生,你……三娘,你放心。”谢春江笑了笑,安慰自家娘子。
“潮生啊,我找个时间请陛下出宫一趟吧,至于能不能成,全看陛下如何。”玉璧可不敢说准,也不敢做主,至于带话,有些话她真没胆带。
萧庆之从书院回来,听了她的话,也不置可否,第二天早上玉璧要进宫去的时候,他才说:“你不要说,我去说吧,今儿正好没我的课,我递个话进去,看陛下见不见吧。这节骨眼上,陛下未必能见我。”
“庆之,你知道这是崔……”
“别说,心里明白就行了,快点上马车去吧,要不然该误了时辰。”萧庆之说完自顾自地在屋子里换衣服,没过多久,宫里头就来人宣萧庆之御书房面圣。
御书房里一进,玉璧倒不在,萧庆之四顾了一圈儿,淳庆帝看着他冲左边一指,萧庆之明白了,左边是花园,上花园里去了,八成是带着自家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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