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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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宫女-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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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陈尚令讲得更好,人间从根子上烂掉有些人不会怕,但没有人愿意做猪狗不如的东西。”顾弘川小小年纪领悟力非凡。

因为是帖在玉璧耳朵边上说的,加上他们站在很边上,也没惊扰场中的秩序。

也幸好是这样,否则,她立马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过街老鼠。

第一三七章 再也无法维持风平浪静的表相

在给工学分院的学子们上数学课之前,玉璧回想了一下自己小学的数学课,好像是先认识数字,再从加减法到乘除法,然后复合运算以及各种单位。她觉得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这样,那她就不清楚了。

都是十岁上下的少年,玉璧觉得第一节课,教教数字就好了。结果她低估了这群少年们的学习能力,想想也是,都是有基础的,满屋子的孩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娃,大多从三五岁起就读书识字,这时对知识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大部分少年很谦恭,但也有眼睛朝天看的,对玉璧的教学大感质疑:“陈先生,这些东西学了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就太广泛了,小到一针一线,大到世间万物都可以用算学来推理。如果你们不信,我们来尝试着用算学来解析一下世间万物,比如你们现在能看得到的桌椅板凳,长宽高都有定数,高一分低一分都会让人感觉到不适。”玉璧觉得跟孩子们说应该从简单的事物开始说,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她十岁不也才四年级么。

但是这般少年们明显十分不满意于玉璧的答案,他们始终觉得这是小道,再说白一点这就是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如果不是学院安排了这样的课程,他们肯定不会乖乖坐在这里上课。

“算学包纳的当然不止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还包括山高水深,四季轮回,风雨雷电等等。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钟山,你们可知它有多高,要如何丈量。又要如何计算。”玉璧虽然从来不觉得数学有趣,但是她现在是数学老师啊,只能尽着往死里忽悠这般孩子了。

“钟山高九百丈,这个书上写过。”小孩儿傲气十分地回答了玉璧的问题。

小破孩儿,敢拆她的台。真不要命了。玉璧眯着眼打算来个神威大发:“那书上有没有告诉你,知其然如何知其所以然。你只知道它高九百丈。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九百丈多一点还是九百丈少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丈量出来的。但是,通过算学。我们不必一点点去丈量它。可以很快地得知它高几何。”

小孩儿们听完滴溜溜地转眼珠子,说道:“那也能算出门前这棵树多高是不是,陈先生,要不我们试试。”

“成啊!”玉璧说完。领着这群小破孩儿出门,大家一块儿站到树下。有小孩儿问用不用找根绳给她。玉璧笑眯眯地看着小孩儿,心道,敢全我绳我就敢把你们全吊树上严刑拷打:“不用,给我来把卷尺就成。”

这算是道趣味算术题,玉璧记得有相对简单一点的算法,就是以人影和树影来最终计算树的高度。最终玉璧得出结论,这棵树高七米九八,换算成市制是:“树高二丈三尺九寸四,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尽管去量。”

误差不会太多,毕竟公式摆在那里。

有不信邪的孩子非要上赶着量去,玉璧就看着几个小孩儿找来侍从,让侍从到想办法量出高度来。费尽好大的周折后,终于量出来了,和玉璧的答案有一点点小差距,差两分。这点误差可以接受,不过却是那帮小孩有差,他们不信邪再量一次,和玉璧的答案就只差一分多一点点了。

最后,小孩儿们不得不承认,玉璧赢了。

“可是算树的高度有什么用呢?”

“以后长大了,有一天你们做某个地方的官员,你可以把这个地方的人口列出来,计算每人每天多少粮食,就可以得出结论,需要种多少亩地才能够这个地方所有人不饿着。再譬如司农院今年报上来,今年共有九千万亩水稻和二千七百万亩麦子。你们谁能知道这是多了,还是少了?要知道这可关系到大家是饥是饱,会不会饿死人,你们说这重要不重要!”玉璧可算是把这群小破孩儿忽悠着了,其实她数学真的不成,至于让她说数学为什么要学,她也想说扯谈呢,普通人数学学到初中就差不多够用了。

好在这时代的算学本来就不难,大部分都只是简单的加减乘除,有个算盘就能搞定。

好不容易下了课,玉璧长出一口气,为人师长固然有成就感,但是这成就感得来不易呀!玉璧决定好好催促萧庆之去找算学课的先生,侍候这群孩子比侍候淳庆帝还麻烦。

临到她快要出去的时候,有个孩子忽然跑过来问她:“陈先生,算学可不可以算出路程上要用的时间来?”

“当然可以啊!如果你去的地方离家一百里,每个时辰走十里,每天走四个时辰,那两天半就能到。”玉璧随意说了一句。

“我想去的地方离书院有九百多里,坐马车要走多少天呢?”

咦,这小孩儿是要离家出走还是想家了:“如果马车每个时辰行驶十五里,每天还是四个时辰,那十五天就可以到。”

“啊……我想见娘亲岂不是要走半个月才能看到!”果然是个想家的孩子。

打发走小孩儿,玉璧一抬头正好看到萧庆之笑盈盈地冲她乐:“庆之,你对我最好了是不是。”

得,这丫头又发娇了:“是,你又怎么了。”

“赶紧找几个算学老师来吧,我扛不住这群孩子,太闹心了。”玉璧心说就自己这数学水平,能忽悠过去今天已经是奇迹了,再让她忽悠下去,她可不想玩了。还不如让她去教他们怎么玩泥巴,那个她擅长,她从小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捏泥人大师”。

“你不是教得挺好,我一直在旁边听着,倒真没想到,你光凭一把五尺的卷尺就把树高量了出来。”萧庆之夸奖得十分真心实意。

但是,玉璧坚决不接受:“不要,你还不如让我开门课教沏茶,这个我能教得得心应手。”

看着她,萧庆之摇头说:“好,知道了,算学先生月底会来几名,你先支应一段时间。”

两人相携走到向后院,那里是先生们办公和暂歇的地方,两人还没跨进院门,俭书就从远处一路跑来:“侯爷,定州来信。”

“定州?”萧庆之接过信一看,不太熟悉那笔迹,揭开了一看,原来是父亲的一位老友:“父亲性命垂危,怎么可能。”

“看后面。”玉璧也不相信,萧梁身体好得很,不可能会生病。

信看到后面,上边写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出了意外,而且不是**是天灾。说是前段时间下雨,萧梁雨夜去访友,在路上出了事,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萧梁的老友赶紧发信到京城来,让萧庆之和萧应之等人赶紧到定州去,去晚了只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父亲……”萧庆之一时间也慌了神,萧梁虽然一直不在他身边支应,但是有父亲在和没父亲在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一刻仿佛是一座山塌了一般。

“别慌,先回府去通知应之和母亲,应之,你是兄长,你这时候不能慌。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糟糕也说不定,先回府再做安排。”玉璧扶了萧庆之一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劝他先回家。

两人回到府里把事情跟萧张氏和萧应之一说,顿时间这两个一个哭天喊地,一个涕泪交加,这时玉璧才知道萧庆之已经算情绪相对稳定的了。但是看到这二位这样,萧庆之原本就压抑着的伤痛再也停止不了,泪水毫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好半晌,萧庆之才一一扶起萧张氏和萧应之,声间嘶哑地说道:“母亲,子和,眼下事情如何还不明,我们赶紧启程去定州,所幸定州离京城不远,现在启程明天上午就能到。俭书,你快些去安排,玉璧,我去宫中请医官随行,你在府里布置一下。”

“好,你慢着些,不要着急。”玉璧说完赶紧去准备,此行可能要花费不少银钱,玉璧先揣了一匣子银票,然后又吩咐管家盯着各院收拾行李。又把管家拉到角落里小声地,很怅然地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去铺子里订好一应要用的物事,用不到最后,到时候也无非损失一笔钱,只当花钱消灾了。”

管家连连点头:“是,夫人,小的省得。”

宫里,淳庆帝一听萧梁出了意外,当时笔都掉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快,去找孙医官来,子云,孙医官最擅长治伤,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救回来。朕让弘承跟你一道……不,朕亲自去,朕要亲自瞧着他好好的。”

萧庆之却连忙推拒,这样的厚泽,是不能随便受的:“陛下乃天子,若纡尊降贵去探望家父,固然是家父的荣耀,但却于礼不合。太子殿下如今也有监车之职,臣自去便是,说不得父亲并无大碍,只是臣等自己吓自己罢了。”

“也是,那你速去速回,朕派辆马车给你,套上宫里最好的快马,早去早回,到了传个书信回来。”

萧庆之带着淳庆帝的殷殷嘱托,非常不安心地坐上了前去定州的马车,这一去很多事可能就再也无法维持风平浪静的表相。

第一三八章 堂堂正正地为玉璧挣个一品诰命

一路上连夜奔波,玉璧和萧庆之倒还显得精神尚可,萧张氏他们三个却都蔫得不行,徐贞娘和萧应之是最近身子本来就不好,萧张氏则是年迈。玉璧提前准备好了参茶保着温,这时取了出来一人喝了一杯,大家脸色稍好一点才向人打响韦义府上在哪里。

行人指了路,再上车不消片刻就到了,韦义是定州当地的名人,响当当的北地武学大家。萧梁就是为韦义来的,韦义一接到萧庆之递上的名帖,赶紧出来迎接:“嫂子,老朽向你请罪,是老朽没能好好关照萧大哥啊……”

自家男人和韦义之间的兄弟情谊萧张氏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对韦义倒也温言细语,并没有责备:“天命如此,怨不得韦兄弟。”

这一下子就江湖味儿了,玉璧在一旁不说话,只打量了几眼就低下头,她还得扶着徐贞娘,这位身子愈发纤弱了几分。萧庆之见状冲桑儿使个眼色,桑儿赶紧上前来扶过徐贞娘:“韦世伯,家父在哪里,可还好?”

不问还好,一问,韦义的脸色就不对了,好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还没开口就要拜倒。萧庆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但他还是不肯起来,满怀愧疚地说道:“萧大哥刚醒不久,听说你们来了,便让我来领你们进去。别哭喊,好好听着萧大哥说话。”

一番话说出来,萧张氏眼泪又出来了,哭声也悲凄起来,萧应之也是哽咽不住。萧庆之一看这,哪还敢表露半点伤怀之意,赶紧喊了医官一道进去。见到萧梁时,萧梁看着气色不错。竟也不像是一个性命垂危的人,萧庆之便以为只是重伤,但医官手一搭上脉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萧庆之便看向萧梁:“父亲,您这是……”

“命数罢了,莫学小儿女惺惺作态,老夫这一辈子活得痛快,交友有豪爽仗义满天下的高朋,为人臣有与陛下的一世君臣相得,做人父亲有你们这么两个儿子也足以满足。这一生。为父过得很开怀,莫悲伤。”萧梁看向自家的两个儿子,心中满是满足,能在闭眼之前再见到他们,已经很圆满了。

这样的时代。讲究的就是一个有子送终,有子继承香火,萧梁固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堂,再过几个月你就要有孙儿了,你就不想看咱们的孙儿一眼吗?”萧张氏哭喊道。

看向自己的老妻,萧梁淡淡微笑,这一世他可以自豪地说一句,既没有由着人亏欠自己,也从不曾亏欠谁:“庶孙罢了。嫡孙才是正统,你啊,别总是这么任意妄为。我要去了,日后你好好和孩子们过,别再由着性子来了。”

听着萧梁语气里浓浓的包容与关护,萧张氏更是泣不成声。到此时萧张氏才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是得了天大的福份,否则不会有萧梁这么一位夫君:“一堂,你怎可先我而去,我们说过,你不能先死,你要照顾我一世到白头啊!”

这样的话,年轻的时候确实说过,萧梁此时却只能轻轻摇头说:“抱歉啊,我不能遵守诺言了。”

“医官,父亲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萧庆之看着收回手不说话的医官。

医官叹了一声,说道:“侯爷,老侯爷伤了五脏六腑,已经……老夫医术低微,抱歉。”

萧梁摆摆手,冲萧庆之说:“阿义请了不少医官来,个个都束手无策,你也不要为难医官了。来,都坐下,我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不好吗,何必一个个哭天喊地,难道我最后的一点时间里,你们尽要哭,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了。”

他的话说出来,众人脸上的悲伤之色更重,萧梁却很豁达,反正命就要没了,趁着这个时间交待一下不更好,哭不能解决半点问题。

向萧庆之和萧应之兄弟俩交待了几句,无非就是如何在朝堂上行走,如何保全自身,如何韬光养晦。然后就让兄弟俩出去,留下萧张氏在屋里,萧张氏此时悲伤之色稍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能答应。”

“何苦,子和可曾比子云少敬你一点,子和又可曾比子云少孝敬你一点,你为何就不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萧梁长叹一声,他死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现在他就可以知道一些端倪了。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那个十岁之前粘在他身边的聪明孩子。

不管你们怎么对他,不管这世间让他遭遇什么,我相信他始终能秉持本心,保持本性。

“这些年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没答应你的,我觉得该做就会去做。”萧张氏抹干净眼泪,悲伤之色也掩盖不住她心头的那一点点激动,终于可以把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事情撇去,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萧梁……萧张氏始终还是舍不得,她虽然行事荒唐,但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萧梁,她这辈子过不得这么舒坦。萧梁和萧张氏谈了很久,萧张氏勉强答应了些什么,但至于身后到底如何,却是萧梁也控制不住的。

六月初五,萧梁在清晨时闭上了眼睛,带着他这一世的恩怨情仇离去了,京城中,淳庆帝也在几个时辰后得到了消息。按例,对于近臣品阶高的大臣,帝王会赐下谥号以供后人敬仰。淳庆帝铺开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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