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秋雁一愣,眼看那马车就要离开,忙上前一步死死拽住,又举起手里的礼物,“老人家,是小姐让我来的!”
车里忽然传出重重的一哼,紧接着一条马鞭突然兜头照着秋雁的头就抽了下来。
“啊――”秋雁忙躲,肩上却还是挨了一下,手一松,提着的礼物呼啦啦掉了一地,忙手忙脚乱的去捡,再抬头,那马车已经去的远了。
“干爹莫气。”车子里传出一个女子的抚慰声,却正是刚才那手持钢刀的女子。女子约二十上下,身材高大,看着甚是威武,此时看本是闭目养神的老人气得哆嗦的样子,不由大是担心。
“我知道干爹向来不喜大小姐,可眼下,毕竟是大小姐当家,若是惹怒了大小姐――”
“她算哪门子小姐!若不是因为她和那个贱人挑唆,小姐又怎么会被赶出去!不是为了公子的嘱托,我早就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了!若是,若是夫人――”老人神色凄苦,“那我就也回江家祠堂去,照看公子就好,得便还能偷偷瞧瞧小姐!”
看干爹气成这个样子,知道干爹心里一向只有正夫老爷和二小姐及夫人罢了,其余人,是向来不放在心上的!自从二小姐被赶出去,夫人又因气病交加病情加重,干爹便愈发瞧大小姐不顺眼了!女子不敢再说,心里对干爹的话却不大赞同。也不能完全怪二老爷和大小姐,实在是那个二小姐也太荒唐了!
车厢里顿时陷入沉默。
眼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秋雁抱着一大堆礼物一筹莫展。算了!秋雁起身,这样的话,只能由门房转交了!
秋雁失望的把礼物放下,在门房怪异的目光中转过身,心里不由很是唏嘘。也怪不得清歌心狠,提都不提这个家,自己在这说了半晌,什么二小姐不二小姐的,人门房愣是跟看叫花子相仿!
看着走远的秋雁的影子,门房不屑的啐了一口,“二小姐还真是没皮没脸,都被赶出去多少回了,还不死心!”说着又看了看堆在地上的那堆礼物,这次倒是想了新招,来表孝心了!只是以二小姐现在的穷酸,还能买什么好东西?!
“咦,刚刚那人怎么像是江小姐?”跟着一辆豪华马车的王掌柜看着拐角处一个有些熟悉的影子不由嘀咕道。又一想,昨儿个那江秋雁便已经向自己辞别了,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车子刚到门口,两个家丁忙小跑着上来拉开大门。
“大小姐!”看到江清芳的马车,门房小心的上前伺候,觑了觑江清芳的脸色,小声回禀道,“大小姐,刚才有一个自称是二小姐派来的人,送了一堆礼物过来,说是要孝敬给夫人和老爷的。”
已经进了庭院的江清芳猛地顿住脚步,本是懒洋洋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你说,谁送来的礼物?”
门房吓了一跳,这大小姐原还不觉得,可自从夫人卧床不起,这一段时间看着,却是越来越有威势了!
“是二小姐让人,送来的!”
“二小姐?”江清芳声音更冷。
“奴才该死!”那门房只骇的面如土色,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大小姐饶命啊!”自己怎么忘了,大小姐最讨厌有人提起二小姐,若实在避不开,也一向直呼其名。
“下去,自己领罚!”江清芳哼了声,转向另一个不停哆嗦着的门房,“你说。”
那门房战战兢兢的上前,把方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了,却仍是不敢抬头,趴在地上听江清芳吩咐。
江清芳背着手看着自己眼前幽深的江家府邸,慢慢的攥紧手掌,江清歌,无论你在想些什么,这江家大院,你是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我才是这江府的唯一主人,谁都不能改变!
看着堆在面前的一堆礼物,周灵韵脸色倒甚是平静。看到眼前气急败坏的女儿,周灵韵皱了皱眉,把那些包装特别精美的礼品往前推了推,吩咐道:“把这些,去给你娘送去。”
“爹!”江清芳大是惶急,“那丫头就是想要娘心软,好在我们发现的及时,才没让娘知道,你怎么还要女儿自己送去?!”
“清芳!”周灵韵脸色突然一沉,“你已经是这个家的家主了!你道你娘为什么愿意现在把这家交给你?”
为什么交给我?江清芳一愣。
看江清芳依然迷糊,周灵韵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娘真的会完全丢下那个臭丫头吗?之所以给你,还不是看中了姐友妹恭四个字!这江家目前虽是你做主,可你娘也不是瞎子!二小姐送礼物的事,你是压不下来的!还不如索性给你娘送过去,让你娘对你放心!只要你娘放心了,你想要什么――”
“对呀!”江清芳恍然大悟,又看看自己爹检出来的这些包装精美的礼物,娘是过过苦日子的,最不喜奢华,而且看这东西,怕不得上千两银子才能办到,以清歌的好吃懒做,不定又淘卖了祖宅的什么东西出去呢!娘见了这些东西,恐怕不但不喜,反而会大怒!
“把礼物给你娘送去后,你还是再跑一回江家屯子。”周灵韵又吩咐道,“即是能买这么多礼品,说不得,那丫头是拿了那东西换的!”
那东西?江清芳眼睛倏地睁大,对呀!除了那象征家主地位的玉镯,老宅里还有什么如此贵重?!
“爹,还是你厉害!”江清芳已是喜笑颜开,抱起那一堆礼物就往主院跑去。
快靠近主屋时,江清芳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努力敛起脸上的得意,神情也一变而为略有些愁苦的庄重。
进了院子,便看见停放在树下的那辆青色马车,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怎么这么倒霉,那个老东西,竟也在这里!这主屋,爹爹努力了一辈子,都不被允许入住,即使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即使爹爹已是江府唯一的男主人,却仍是只能居于小爷的偏院中,便是自己,来见娘,也得让人通报,而这个老东西,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仆人,却拥有随时出入娘屋子的特权!
看江清芳走近,一个女人迎了上来,“大小姐,您有事吗?”
再抬起头,江清芳已经敛去眼中的恨意。
“是江辰啊?”江清芳笑容和煦,客气地冲女子点头,略略提高声音,“有劳阿辰去禀告娘亲,我有事要见娘。”
“咳咳――”屋里传出有些沉闷的咳嗽声,随之,一个有些孱弱的女声传出,“清芳吗?你下去吧,有事明天再说,我累了。”
江清芳心里暗恼,却又松了一口气,在门外站了片刻,恭恭敬敬道,“天冷了,娘要小心将养,我前儿得了枝千年雪参,已经给了厨房炖上,娘好歹用点儿,女儿也能放些心。”
半晌,里面又传出有气无力的一声“嗯”。
江清芳眼里闪过一抹刻毒的恨意,却也是转瞬即逝。对已经提了礼物做出恭送姿势的江辰点点头,“麻烦阿辰把这些东西拿进去。我刚听门房说,这些,是妹妹托人捎来的!”
话音刚落,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门边,“小姐回来了?在哪里?”
江清芳仍是恭恭敬敬的站着,温声道,“不是妹妹,是妹妹派人送来的。”话落,又点了下头,便不紧不慢的走出院子。可刚出院门,江清芳却狠狠的揪住路旁冬青的深绿的叶子,在手心里慢慢揉的稀烂!
“小姐送来的?”院里传出男人不敢置信的声音,“阿辰,难道方才在府外我们碰到的那位姑娘是小姐的人?哎呀,这是怎么说的!小姐的人,我却错过了??????快,快拿给夫人看,我早说过,清歌是个好孩子啊!”
屋里突然传出一阵急骤的咳嗽声,随之“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扔出来,还夹杂着女人暴怒的喝骂声:“孽障??????败家子??????”
江清芳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施施然向自己的院子走去,明天,自己就上路去江家屯子!
50此心安处是吾乡(二十八) 。。。
头嗡嗡直响,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飞舞。折断的头颅,满地的鲜血,从天而降的巨石,飞出去的身体……
“啊――”清歌短促的闷叫一声,猛地睁开眼来。
入目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那不知名的声音也尽皆消失无踪,可清歌却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窥探着自己。
清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艰难的转头,瞳孔猛地收缩――
天呢!距自己前方不足两米处,靠近洞口的地方,那白乎乎的一堆东西是什么?
像是被清歌盯得厌烦了,那东西动了动,不满意的哼哼着,慢慢睁开两只眼睛,伸了个懒腰,慢腾腾站起来。
清歌张大嘴巴,那竟然是一头老虎,而且,还是一头雪白的老虎!上帝,佛祖,呜呜,我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明明上一刻自己还在那该死的陷阱里――
“真好玩,我也要玩――”惨白的月光,清晰的照出一个仅以兽皮裹着身子,胳膊肘小腿还有脚都光裸着的女子,配上那一头散乱的头发,活脱脱一个犀利姐!
可清歌知道那绝不是犀利姐!因为,她的手里轻轻松松托着块儿足有千斤重的巨石,而此刻,那块巨石就以泰山压顶之势,悬在自己头顶上方!以自己所知,这深山之中,除了屯子里的猎人,那就只有一个类人类,那就是那个恐怖的野人!现在看这身装扮还有那块儿巨石,清歌已能肯定,这绝对就是那位野人大姐!
可心里又觉得奇怪之极,这野人身上,竟没有长毛,更不可思议的是,还会说话!整日生活在森林之中,会说兽语会说鸟语都不奇怪,却怎么可能会说人话!
正想着呢,上面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却是自己洒在江大桂身上的**终于发作,江大桂抱着那块儿石头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嘻嘻嘻,好玩儿,大猫,去――”野人傻呵呵的乐着,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大猫?这野人还带着宠物吗?!不片刻,清歌清晰的听到一声惨叫,然后那惨叫又逐渐的向自己这个方向移动,接着又是“咚”的一声,一个女人便“啊啊”叫着从天而降。
清歌忙抱着小翠往旁边一滚,任那黑影摔在洞里,那人顿时摔得气晕八素,可在那人趴落地上的瞬间,清歌还是看清了那人的脸,果然是那个负气跑掉,据说被野人抓走了的董聚如!
早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了!董聚如负气跑走,不过是逼得自己等人只能跟着她往深山里去!然后江大桂追上去,两人再合演双簧来掩人耳目!那个什么身高数丈的野人,竟是这董聚如假扮的!枉自己小心翼翼,却还是落入了他们的掌握之中!
可又实在想不通,不就是揍了那江大桂一顿,又何来这么大的怨气!竟不止算计自己,还要祸害三个孩子!
“嘻嘻,好玩,我也要玩――”那野人又一次开口,然后手一松,就要把那块儿巨石扔下。
清歌心里一阵酸涩,下意识的把小翠拢到怀里,不甘的抬起头,看着洞顶那轮皓月,若尘,小竹,真舍不得你们啊――
头顶上那块儿巨石终于轰然落下,好像还夹杂着什么“主人”的喊叫声!
那么现在,自己已经死了吗?难道这是阴曹地府?面前的不是老虎,而是喜欢上了野兽派风格的孟婆
“婆,婆婆,”清歌努力的想要把身子缩小,“不敢,劳您,劳您大驾,您,您站在那里,就成,我,我自己过去,过去喝汤――”
嘴里说着,身体却不由的往后靠,忽觉后脑勺那儿好像碰上了什么尖尖的东西,清歌艰难的回头,眼睛都要直了,天,谁来告诉我,自己身后这一排排摞的整整齐齐的东西是什么?红色的黄色的灰色的,这一大堆东西怎么那么像鸡呀?
白虎越来越近,清歌已是泪眼模糊,努力的想要撑起身体爬走,却发现自己身体像被人拆开过一样,竟是跟散了架差不多,一动就浑身疼的要命!
白虎走到清歌身边站住,又瞥了清歌一眼,那眼神真是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就在清歌要晕过去之时,那白虎终于恩赐般抬起了爪子――好整以暇的往前一伸,抓了只鸡连皮带毛就塞到了嘴里!
清歌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虎吃完又慢腾腾的围着自己转了几圈,在情歌紧张到几乎要再次晕倒之后,终于懒洋洋的退回洞口处又趴在了那里!
“爹,娘,爹,娘――”那嗡嗡声忽然又开始在耳边响起,清歌终于迟钝的意时到,原来自己睡梦里听到的不是蝇子的声音,而是人的梦呓。
顺着那声音看去,就在自家身后的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小孩子,已经适应了洞里的黑暗的清歌,终于分辨出来,这个两眼呆滞除了“爹娘”什么也不会说的孩子,是小翠!
“大猫,快,我听见主人醒了。”自己曾听过的那怪异声音忽然从洞外传来,然后一个裹着兽皮的举着火把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清歌面前,“嘻嘻,主人――你睡醒了?”
嘴里说着,随手掂起清歌不停摇晃着。
清歌只觉头昏眼花,甚至清晰的听见了自己断掉的骨头来回碰撞的声音。
“啊――”清歌闭上眼睛拼命的往后仰,声音真是惨烈无比,“野人啊!”
“啊――野人啊!”那女人随手把火把往旁边一插,也和清歌一样仰天长啸,竟是学的惟妙惟肖。
清歌的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你说死就死吧,怎么有个恐怖的老虎不算,还跟个野人是同路人!
那女人也学着清歌的样子拼命的挤着眼睛,可挤了半天,却挤不出一点儿泪来,掂着清歌往自己脚下一放,忽然嘟了嘴照着一旁的老虎一巴掌拍过去,“不好玩儿!”
清歌抱着头就缩到了一边,眼泪掉得哗啦啦的,怪道说自己都做鬼了,身上还有这样清晰的痛感,原来这丫没事儿就这样把自己当沙包丢来丢去啊!
受了无妄之灾的白虎愤怒的抬起头不平的哼了声,却又憋屈的趴在了那里。
女人又往前挪动了些,小心的挨着清歌,可怜巴巴的说道:“主人,我饿――”
清歌艰难的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奶奶的,这情景,这调调怎么就那么说不出的熟悉呢?
“别动!”清歌终于出声,那颗讨好的顶着一头乱发在清歌面前晃来晃去的头颅一下子停住。
“过来些。”清歌又道,野人果然乖乖的往清歌面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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