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以往在府里,小姐对公子冷言冷语时,公子都是木木的受着,也没人感觉到什么特别不妥,还从没见过公子这么弱不禁风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搀着,怕是站都站不住的!是啊,原就是没人疼的,也就不晓得被人护着宠着是什么滋味儿。若是一直就这么苦着,从来不知道甜是什么味儿,兴许公子也不会这么煎熬吧……
“我进去瞧一眼,马上就走,不会吵到相公的。”清歌脸上很是焦灼。能体会若尘的心思,虽然明知道那男人口中的“清歌”不是自己,可若尘心里一定还是会很苦。却又不想在自己有半分为难,所以一直勉力撑着,不愿别人看自己半分笑话!自己的若尘啊,总是这么让人,心疼……
看清歌坚持,苍叔无奈,只得让开,放清歌进去,自己却并不放心,一直守在门外。
若尘已经脱了鞋子,外衣胡乱的扔在床脚,脸向里侧躺着,似是疲累已极,连头上的发簪都未取下。
清歌放轻了脚步,慢慢来到床边,小心的把若尘头上的玉簪抽下来,微褐色的卷发便铺了满满一枕头。清歌轻轻捻起一小绺,放在唇边,久久的吻着,半晌,看若尘确是睡熟了,清歌终于起身,仔细的给若尘掖了掖被角,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若尘,亲爱的,先委屈一下,那些鬼蜮伎俩、腌?事情,我一个人处理就好!你放心,江清歌始终是萧若尘的,我的生命里,只会有你一个……
清歌拉开门,正侧耳倾听的苍叔来不及避开,一下被逮了个正着,一张老脸登时通红,嗫嚅道:“少夫人,老奴只是,不放心公子――”
清歌温煦的一笑,神情很是欣慰,“苍叔太客气了,我听若尘说过,当初在府里,多亏有你护着,清歌对苍叔只有感激,又怎么会怪罪?我知道,你是担心若尘,这样,很好。”
听清歌这样说,苍叔神情又是激动又是愧疚,想想公子这样冷淡少夫人,也不知少夫人是否会怪罪,拭着泪道:“我家公子并不是那善妒的,更不是故意要远着少夫人的,公子躺躺,明天兴许就好了!我家公子最是个懂事的,求少夫人千万怜着些公子,别跟公子生分了才好……”
清歌点头,又好言安抚了几句,嘱咐苍叔好好照顾若尘,才一个人落寞的离开。
苍叔怔然站在那里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沉重的叹息了一声,轻手轻脚的上前,小心的掩上门。
听到清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响,若尘的手痉挛似的揪住被角,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
午饭吃的很是压抑。若尘派苍叔来,说是已经用了些点心,午饭便不再用了。
秋雁听说,狠狠的剜了一眼清歌,哼道:“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你对妹夫疼的什么似的,可伤起人来,就是往人心窝里捅……”
“妻主――”莲生往秋雁碗里挟了块儿竹笋,略略提高些声音,秋雁只得憋了气不再做声。
小竹拿着筷子却是不时发呆,一旁的无名看在眼里愁得什么似的,想尽法子耍宝,可却是没有一点儿效果,又不敢冲着小竹吹胡子瞪眼,便只能拿手里的筷子出气,一会儿功夫,座椅周围就全是被捏碎的筷子末。
“小姐――”有侍人匆匆跑过来,胆怯的对清歌道,“子清公子孕吐的厉害,刚刚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这会儿功夫,竟是什么都吃不下。” ZEi8。Com电子书
席上登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瞧着清歌,小竹更是绞着手,用的力大了,两只小手红通通的,无名看的心疼,忙伸出手不停的给小竹扇风。
清歌瞧也没瞧众人,一推饭碗,径直起身,小竹傻了一下,咬着嘴唇儿跟着就站了起来。
清歌拐上一条小径――看样子是要往厨房去。
这下不止秋雁,就是莲生也吃了一惊――
看清歌的样子,是要亲自下厨做饭给那子清吃?刚才不是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清歌――”秋雁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不妨正碰着受伤的那只,顿时疼的“嗷”的一声,慌得莲生忙上前扶住。
“没,没事儿――”秋雁忙安抚莲生,又气急败坏的冲渐渐走远的清歌喊道,“清歌,你做什么去?刚刚苍叔可也说了,若尘可在床上躺着呢!虽是说用了些点心,可若尘你还不知道?我那傻妹夫就是一条筋的人,都这个样了,还想着你!我看他八成是不想让你担心才那样说的!”
那个子清虽是看着也挺可怜,可若尘才是自己这一国的!那人长得再好,也万没有把外人供着,让自己人难过的道理。
看清歌没有停下的意思,小竹咬了咬嘴唇,拔足追了过去。秋雁愣了愣,叹了一口气,颓然坐下,这都什么事啊!这好日子才刚过了几天,就鸡飞狗跳的!自己就说嘛,清歌这丫头,就不是那能安安稳稳的省油的灯!
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清歌站住脚,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眼看着已经跑到清歌身后,小竹却不知为什么又停下脚,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迟疑,好像在怕着什么。
清歌蹲□子,拍拍自己的背,温声道:“来,和嫂子一块儿给哥哥做些好吃的去。”
小竹愣了一下,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手足并用的爬上了清歌的背,两只手紧紧的搂着清歌的脖子。
“傻孩子。”清歌笑笑,往上面提了提,让小竹趴的更舒服些。
小竹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什么一张嘴,泪却下来了,热热的一滴,正好洒在清歌的脖子上。
清歌吓了一跳,忙腾出一只手,温柔的帮小竹擦拭,“傻小竹,嫂子说过,我们三个会一直在一起,宝贝,不哭啊!”
小竹瘪了瘪嘴,想要停住,可不知为什么,那些泪好像有自己的意志,竟是怎么也止不住。
清歌手轻轻拍着小竹的背,心疼的轻哄,“乖,小竹不怕啊。嫂子最爱的人只有若尘哥哥和小竹,其他人,和嫂子才没关系呢!小竹不哭了好不好?”
小竹慢慢把头贴上清歌软软的发,哽咽着央求说:“嫂子很喜欢宝宝吗?那小竹做嫂子的宝宝好不好?咱们不要别人的宝宝,只要哥哥的宝宝好不好?等哥哥生了宝宝,小竹再做回哥哥和嫂子的小竹……”
清歌百感交集,背着小竹轻轻摇晃着,“傻小竹,你一直都是嫂子的宝贝啊!你放心,将来若尘哥哥一定会给嫂子生好多可爱的宝宝的,嫂子只会要哥哥的宝宝,其他人,嫂子才不稀罕呢!而且呀,就是嫂子和哥哥有了宝宝,我们小竹也是哥哥嫂子最爱的宝贝……”
“嗯,嫂子要记得刚刚说给小竹听的话啊!要一直一直记得。”小竹重重的点了点头,又伸出小指冲清歌道,“我们拉钩。”
“好。拉钩。”清歌伸出小指,郑重的圈住小竹小小的手指晃了晃。
萧玉琦垂头丧气的站在大街上。来时雀跃的心情早丢到爪哇国去了。昨天接到江清芳让人送来的信,娘亲就大喜过望,立马派自己连夜赶到泉州。为了能更好的说动若尘,还特意让王满苍这个老家伙跟自己一道。紧赶慢赶,好歹赶在那子清进门时到了这里,却没想到王满苍这个老东西,事到临头了,竟是死憋着就是不肯帮自己说话;还有萧若尘,就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简直就是榆木疙瘩一个!竟是就这么愚蠢的认定了江清歌这个纨绔女!
现在倒好,苍叔倒是顺顺当当的留在萧若尘身边了,自己却被赶了出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明显看出萧玉琦心情不好,可老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不是事儿啊!
“什么怎么办?”萧玉琦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走,去天香楼。”自己可是江府两位少君正正经经的娘家人儿,不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听说去天香楼,手下的人顿时眉开眼笑,这泉州城里,天香楼的酒菜却是一等一的好!
一群人呼呼喝喝的朝天香楼而去,掌柜的也认识萧玉琦,忙满脸笑容的把萧玉琦迎了进去。
“准备三个雅间。”萧玉琦边上楼梯边吩咐,一抬头,正看见极其漂亮的“竹韵”两个字,便即站住脚,指了指道,“让小二把这一间收拾一下,给整一桌丰盛的送过来。”
掌柜的抬头一看,却是面有难色,陪着笑道:“萧小姐,能不能另换一间?这间已经有人了。”
萧玉琦的气已经憋了一路了,听掌柜的这话,脸顿时沉了下来,冷笑道:“掌柜的这位子是不是做的有些厌烦了?既如此,我这就去告诉弟媳,让她再换个人来。”
掌柜的忙苦着脸告饶:“小姐,不是小的要驳您的面子,实在是,实在是,雅间里的这位,小的惹不起啊!”
“惹不起?”萧玉琦明显不信,这泉州地面上,还有什么人敢在天香酒楼撒野?斜了眼掌柜的,“你倒说说看,里面是那尊大神啊?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哼哼――”
正说着呢,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酒席的上首,一个女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傲慢的瞥了萧玉琦一眼,“萧小姐,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既如此,就进来喝一杯吧。”
萧玉琦愣了一下,里面的女人自己认识,不正是刚刚揍了自己的那女人吗?
听到陆雪琪发话,掌柜的忙小心翼翼的介绍:“萧小姐,这位是上京陆府的陆小姐,是大小姐的客人。”
上京陆府的小姐?萧玉琦一下懵了,自己本还打算找回场子,好好收拾一下那个敢揍自己的女人一顿呢,谁知人家却是上京陆府的人!看来那顿打是白挨了!
可是慢着,自己和这个女人可是冤家,明明刚刚打过架,她怎么会邀请自己喝酒?又突然忆起,这陆雪琪两次对自己动粗,好像都是为了,小竹!难道说,这女人,看上小竹了……
100、任尔东西南北风(四十) 。。。
陆雪琪一向眼高于顶,于上京中,更是见惯了品貌皆为上乘的名门公子,却从没想过,不过是梅花林里匆匆一面,竟是对那小公子再不能忘怀。
回到天香楼,江清芳已是早早侯在那里。
两人本是早已说好,要去玩赏一下这泉州的风土人情,陆雪琪此刻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儿兴趣,看陆雪琪兴致缺缺,江清芳忙很有眼色的告退,又吩咐掌柜的整一桌上好的席面送过来。
面前虽尽是美味佳肴,陆雪琪尝了一口,却只觉索然无味。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
陆雪琪虽未成婚,可对男女之事却并不陌生。陆家家风本是最严谨的,只是母亲陆凤婷却是个异数,不但家里夫郎妾侍众多,还经常出入烟花场所,甚至在一次吃醉酒后,抱了年仅五岁的自己进了娼倌。记得那次,母亲吃的醉醺醺的,捏着自己的鼻子告诉自己,人生在世,痴情最苦,男人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一种生物,所以,切不可对男人用情,自己只要游戏花丛就好。
有时想想也甚是奇怪,为何母亲每日里左拥右抱却仍是常常郁郁不乐;为何小叔品貌俱佳却至今未婚?但是,能确定的是,当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才使得奶奶痛定思痛,竟是对自己这一代宽松了许多。也因此,自己十二岁那年,便已初尝人事。只是男子虽如繁花,可自己见也就见了,却从不曾挂心,到现在为止,却还没有那个男子会如小竹般让自己如此牵肠挂肚。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是陆雪琪从未经历过甚至有些害怕的。甚至想着,以后见到小竹,自己是不是要先逃开才好。可听到外面传来萧玉琦的声音,虽是看这个女子极不顺眼,可想到她是与小竹有关系的人,竟仍是不由自主让下人开门,邀请萧玉琦进来。
“原来,尊驾竟是上京陆小姐吗?”萧玉琦脸上堆满了笑容,“玉琦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失礼,还请陆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陆雪琪摆摆手,“相逢就是有缘,萧小姐请坐吧。”
萧玉琦斜签着身子坐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敬仰,“陆小姐丰神毓秀,果然不愧出身名门,能和小姐同席,真是三生有幸。”
这样的话陆雪琪早听的多了,原本觉得很是腻歪,只是此时听萧玉琦说来,一想到对方是小竹的姐姐,不知为什么,却觉心里舒服多了。当下笑道:“萧小姐过奖了,雪琪有自知之明。倒是贵府儿女,端的好品貌。”
萧玉琦心里一喜,看来自己的判断果然是对的!脸上却不显露,反而带了些愁色,“那又如何?陆小姐也亲见了,我哥哥在江府,过的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我哥哥还则罢了,我更担心小弟,哥哥自己都护不了的话,又如何能护得了小弟?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小弟还如何会有幸福可言?”
陆雪琪坐直身子,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萧小姐这样说,玉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萧家小公子,却是养在江府呢?”而且,你这当姐姐的,竟然连自家弟弟都不认得?!
萧玉琦喝了口酒,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在家中最幼,又自小没了爹爹,因此和我家哥哥最是亲近。哥哥出嫁前,小竹忽然身染重病,这病很是麻烦,非得要江府顶级玉药调理才可。没办法,家母只得让小弟和哥哥一同到了江家。谁想到那江清歌诸多恶行,惹了江家家主厌恶,被撵回了江家老宅,哥哥遇人不淑,家母却也无可奈何,伤心之余,便想把小弟接走,谁知那江清歌却是不放,还扬言说,要是再见到我萧府中人,便把哥哥和小弟一起送回来,还有那调理小竹的玉药,是无论如何也不用想了。唉,家母每每挂念小竹,夜不能寐……”
“江清歌真是混账!”陆雪琪猛一拍桌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药来,“这块儿玉药你拿去,得便看小公子能不能用,若不好,我府中上好玉药多的是,好歹能寻一块儿来。”
萧玉琦很是激动,起身对陆雪琪深深一揖:“陆小姐大恩,实在是无以为报,玉琦铭感五内,只是……”
陆雪琪摆手让萧玉琦坐下,“还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说来。”
萧玉琦一拱手,“好。既是陆小姐大义,玉琦也就不客气了。小姐不知道,我那小弟小时最爱与我亲近。可今**也见了,小竹见了我,竟是又踢又打,简直和仇人相仿!还有我家哥哥,一向也最是疼我,可今日,竟对我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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