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啪”声中,火焰吞噬着柴木,发出脆响,冒起了阵阵轻烟,萱萱坐在火堆旁边,看着姜云用一根粗大的树枝把一只刚捉到的肥鱼收拾停当之后,插了放在火上烤。随着火焰的炙烤,鱼肉渐渐变成金黄sè,而一粒粒的油脂也凝成水珠,滴了下来。
西海边,一股喷香美味,四溢飘散。在那洞中饿得很了,萱萱忍不住口中生津,吞了口口水,却见姜云倒是不慌不忙,看了看火候,翻转着木棍。
“只是可惜没有盐巴,不然就再好不过了。”姜云略有失望道。
过了一会,姜云凑近闻了闻,喜道:“好了,可以吃了。”
萱萱在一旁老早就等得不大耐烦了,只觉得那香味几乎是无孔不入,从自己身体上下的毛孔都穿了进去,闻了一闻,身子倒似飘了起来,轻了许多,至于嘴里,那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小心隐藏,只怕连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也被姜云给听了去。
当下一听姜云大发善心,终于说完成了,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肥鱼出现在眼前,少女几乎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忍不住就伸出手去,不料一时忘了,手一碰便“啊”了一声,缩了回来,却是被烫着了。
姜云微笑道:“不要急啊!”说着把那树枝拿离火堆,上下移动,让那些油脂都流下了,这肉上的温度也低了些,才小心地撕下一块肉,递给萱萱,笑道:“吃吧!”
萱萱立刻伸出手去,接过了姜云撕下的一块大肉,正要张口,忽然间看到姜云一脸温和笑容,看着自己微笑,西海边的阳光透过藤蔓密布的树木,点点滴滴洒了下来,有几点落到他的脸上,竟是那么爽朗。
不知为何,她脸上突地红了,转过头去,背对姜云,这才吃了起来。
姜云也是饿极,也开始对付起自己那份肥鱼起来,撕下一大块鱼肉,大口啃了起来。
吃了一半,他忽然看见萱萱转过身来看着他,微讶道:“怎么了?不好吃么?”
萱萱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树林深处吹来的微风,轻轻掠起了她柔软的长发,拂过白皙的脸畔,有一丝幽幽的羞涩道:“……我吃完了。”
姜云一阵好笑,不想这女子吃得竟然比他自己还快,便笑着将剩下的一块鱼肉都给了她,笑道:“我有这些够了,全给你吧。”
这一条大肥鱼,不消一会,便被这两个饿鬼给消灭干净了。多rì来头一次饱餐,当真是快活事。二人在西海边清洗一番,不觉都有些睏倦了。
说来也是,在那西海地底的石室中中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只觉得一直走在生死边缘,这般出来,整个人放松下来,睏劲也上来了。
萱萱首先支持不住,在这西海边上的一小块青青草坪上躺着睡了。姜云也感睏倦,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但觉得阳光和煦,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忍不住回头向萱萱看去。
只见梳洗过后的萱萱,头发虽然还有些凌乱,但脸庞已如当初初见面时的一般白皙如玉,肌肤胜雪,几乎是吹弹可破。此刻她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那儿,微风吹来,她的发梢轻动,在阳光下,散发了柔和的光辉。
忽然,萱萱在熟睡中,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眉尖微微皱起,右手像是习惯xìng地伸过来,抓住了姜云肩膀,依偎在他的身旁,然后,在她唇边,有淡淡笑容,就这么安心地睡着。
姜云呆住了,可是看着她那微显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渐渐的,他的睏倦也上来了,合上了眼,仿佛忘了这事,伸出手臂揽住少女的身躯,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般,安心地睡了去。
海风依然轻轻吹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吹过静静生长的青草,泛起一阵波纹,最后,拂过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
……
姜云睡去,梦中依然是如血的惨烈,族人的尖叫不绝于耳。
“不要!”
姜云从梦中惊醒,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怕最少是睡了五、六个时辰,身旁的萱萱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看去像是个受惊胆怯的小孩一般,哪里有人想得到她实际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
姜云的异样也将少女吵醒了过来,望着姜云满头大汗,柔声问道:“又做噩梦了么?”
“恩。”
姜云顺口应了一声,随即看向萱萱,犹豫了一下,才道:“萱萱小姐,你我能从那西海地底逃出,你我也算……算是交了个朋友,也算是上天垂怜,或许上天见你良心未泯,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过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rì就在这里分手了罢。”
少女蹲在草地上,没有起身,身子仿佛抖了一下,姜云看不到她的神情,过了一会,才听到她低沉了声音道:“只是朋友么……”
姜云沉吟了一会,心想,我身负大仇,怎能与这魔教女子如此亲近?不过转念一想,这少女心地也不算坏,便劝诫道:“不错,不过你若是能弃暗投明,发誓从此不是那魔教之人,我想咱们应该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萱萱忽然站起,转过头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话语也尖酸冷漠起来,道:“哼哼,说得好听!弃暗投明?我看弃暗投明的是你才是!你们正道就是好东西?当年峨嵋山一战后,冲入我圣教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姜云突然勃然大怒道:“胡说!你可曾亲眼见过?”
萱萱也怒道:“那你又何尝见过我圣教杀人了?还不是你的师长告诉你的,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又怎会告诉你真话?”
姜云面sè一凝,面无表情道:“我便是亲眼见到你们魔教冲入我家中,杀我父亲,杀我母亲,杀我兄弟,还有我师尊司徒空,也是死在你们魔教手下,之前在西海边还引来蛇群,又留下血莲暗算与我,这不是邪魔外道,残害无辜是什么!啊!”
姜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萱萱一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姜云看了她两眼,回念一想前些rì子与她一起生死与共,心中一软,放低了声音,柔声道:“萱萱小姐,多说无益,在下劝你以后还是少造杀孽……”他振振有辞地说着,但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只看见萱萱一脸讥讽,冷笑不止:“你们那些狗屁正道,请我去也不去,还说什么弃暗投明。也罢,你就去当你的正道人士吧!他rì再见,我第一个就先取你人头!”
说完看见自己腰间那只香囊顿觉碍眼至极,盛怒之下也没细想,一把扯下,狠狠仍入西海之中。
姜云吃了一惊,只觉得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终究无心争论,萱萱毕竟在那山洞中救过自己一命,面对萱萱他始终觉得有亏欠的地方,当下一拱手,道:“珍重。”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去。
萱萱眼看着他走远,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忽然之间,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jīng神,慢慢地坐了下来。目光游离,不经意地掠过昨夜姜云烧烤肥鱼的那堆火焰灰烬,怔在原地,竟是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她看着那堆灰烬,就这般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难受无处发泄,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大骂道:“狗屁正道!狗屁姜云!我恨死你了!”
踢开那石子后少女感觉好了许多,回头走了几步,看着姜云离去的方向,只见天空辽阔,无边无际,不由想到,天下如此之大,她与那少年只怕今后再也无法见着面了。
想到此处少女不知为何顿时又是泪流满面,心里一慌,下意识往腰间摸去,不料摸了一空,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扔出去的为何物。
“我到底做了什么?”随即狂奔至岸边,放眼一望,这西海海波荡漾哪里见得着香囊的影子?少女后悔不已,不想就连身上唯一一件与他相关的物件也被自己扔了。
少女不由心中一阵害怕,便好似这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那少年从自己梦中走过也不曾留下丝毫印记。
“你是在找这个小东西么?”
忽然间身后西海岸边原本簌簌蝉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然后,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她身后缓缓移出,把她笼罩其中。
这气息萱萱自然是熟悉不过,还未看清楚那人脸便扑入他怀中,悲声叫道:“爹!……”
……
……
第七十一章 令旗
姜云离了萱萱后,也没御剑飞行,带着元芳在西海周边中走了一rì,一来想着是否能寻到月儿等人的踪迹,二来也是莫名心情糟糕。
走了两rì才出了西海,只是这西海由于闹了妖怪一向人烟稀少,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就别说月儿了。
在石室中姜云曾问过萱萱,知道那水潭之下正是通向西海的通道,姜云想着月儿凭借着回流,应该是回到了西海,又有避水符护体应该能活下来才是。
在荒山野岭夜宿几晚后,姜云走上了官道,道路宽敞起来不说,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在路上问了行人,打听了西宁州的方向,往东而行。
第三rì晌午时分,rì正当中,十分炎热,姜云赶了几天路途,终于来到了西宁州,颇为饥渴,寻到了那家羊肠面馆,只是那少年老板换了一个地方,支在路旁一棵大树底下,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客人,姜云看着yīn凉,便走了过去。
“老板来两碗羊肠面!”
那老板回头一看,发现是姜云,也喜笑颜开道:“哟,客官原来是你啊,半个多月不见,我还说你早已离了西宁州了呢,来来来,快坐,芬香可口的羊肠面马上来咯!”
姜云与元芳吃饱喝足后,又坐了一会,正要离开,便见那老板凑了过来,道:“客官在下见你也是有才学之辈,想必是识货之人,我这里有件宝物,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姜云一听他说什么宝物便顿时没兴趣了,这凡人间的宝物对他来说不值一钱,便推辞道:“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在看吧。”
那老板也不好强留,只是悻悻笑着,道:“如此那便算了。”
姜云带着元芳刚走了几步,突地想起那少年曾说自己是摘梅仙尊之后,想必可能是他祖上传下的宝物也说不定,当下便回到那羊肠面摊,与那少年道:“老板我那事也不是太急,不如先看看你那宝物吧,不过在下囊中羞涩只怕买不起。”
那少年见姜云回来也是一喜,叫旁边的老板照看一下摊子,连忙带着姜云回到他家中。
姜云跟着他来到他家中,只见他家也是极为贫寒,连一床好的被褥也没有,看来在这西宁州中过得也不太好。
那少年从房中一个大木箱中郑重地取出一个长条状的布囊,轻轻地放到桌子上道:“客官你也看到了,在下在这西宁州中靠着卖羊肠面苦苦度rì,本也没想到卖了这祖宗传下的宝物,只是……”
说到此处那少年脸突然一红接着道:“只是在下虽粗鄙,却看上了一家姑娘,可是在下没钱迎娶她,便只能想到此法了。”
姜云望了他一眼,不想他也是这般有情有义之人,心里一阵唏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肩膀,也没说什么话语,只是徐徐展开那布囊。
待全部展开后,其中竟然是一杆金黄sè的令旗,旗杆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姜云一握上便感到全身灵力一阵激荡,好似极为兴奋的样子。
姜云也是一惊,站看那令旗仔细端详起来,只见那令旗的旗面金黄,绣着一条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成三角状,姜云用神识一瞧,竟是被那金龙给震退,退了好几步才止住。
那少年见姜云反应如此大,极为欣喜道:“这位客官原来你也是那修仙之人!怎么样?我家这祖传宝贝果然不是凡物!这下可好了,等我凑足了银两,伊云肯定很高兴才是……”
姜云见那少年自古欣喜,不由得同情这少年起来,从身后包袱中取出一半银两放在桌上。
那少年看到如此多银两,眼睛便再也移不开来,姜云离开昆仑之时陈虎师兄给他的银两少说也有百八十两,姜云一路上也没用去什么,分出了一半也有七八十两,这少年何曾见过这么多银两?长着大口,愣愣问道:“这……这都是给我的么?”
姜云笑了笑道:“都给你的,就算是答谢你那好吃的羊肠面吧,不过你这家传宝物实在太过贵重,你且好生收好,别让他人瞧见,不然可就有大祸了。”
那少年又楞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口齿也不清楚了结结巴巴道:“你……你的意思是……是这银两全都送给我了?还……还不要我这宝贝?”
姜云笑道:“恩,你拿着这些银两带着你那小娘子离开此处好好过rì子吧,那西海之中的妖怪强横至极,先前差点没死在那畜生手中,这些银两对我来说并无大用,送与你也无妨,好了,我还有急事,元芳咱们走吧。”
姜云本来是对这宝物是极为眼馋,但这宝物他也不知什么来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必定是极为强悍的法宝,又是人家家传之宝,自己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从他手中骗来,那与柳正匹夫强取豪夺自己玄天剑魂又有何异?
姜云自诩正道,自然不会做这等坑蒙拐骗之事。
那少年被姜云说得一阵呆傻,看着桌上耀眼的银子发呆,直到姜云离去后才反应过来。
低头想了想,连忙将那令旗包好,追了出去。
“恩公!恩公!”
姜云与元芳在路上走着,正想去龙门客栈打听一下月儿的消息,便听到身后少年叫喊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