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腊梅的清香越来越近,陈墨却已经无心欣赏,“你给我从实招来,你还坏过我什么好事?”
文涛微笑摇头,陈墨哪里肯信?扯了他袖子口口声声只叫嚣着坦白从宽。两个人正半真半假地算账,前面某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些声响,似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对白又有几声哀泣,极有类似于倩女幽魂中的音响效果。
陈墨热衷于香港鬼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此刻身后又有可壮胆的后援强劲的情况下,听到这种声音,更是见猎心喜,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属于偷窥他人隐私,伸长脖子就凑了过去,这一听之下,却不由花容顿改,因为她听到的声音实在太过熟悉。
她进一步靠了过去,墙角昏暗的灯光下,做为装饰的石凳上坐着的那个一脸惨淡哀伤的居然是她家大哥,而靠在凌风怀里,泪容阑珊的正是她大嫂徐小娅。
陈墨一时呆住,她一直以为就算世上所有的校园恋都会以悲剧收尾,但他们一定是上帝最眷顾的那一对。她那样嚣张英挺的大哥,那样美丽大方的大嫂。无懈可击的家世人品和那样热烈真挚的感情。再八卦嫉妒的女生,也只能扁着嘴酸酸地说,“人家命好呗。”可是,可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场景这样陌生,但陈墨却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一幕一般,她脸色有些白,似是被传染了这种痛彻心肺的悲哀,又兼着身心里充斥了身为旁观者的无力感。呆站了一阵,也许是传染到了文涛的冷静,她并没有按照自己一贯的性子冲出去质问那两个人,她乖乖跟了文涛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一直退得很远很远,快到男生寝室楼前小操场时,陈墨突然轻轻地哼出一支歌来,“怀里情人在怨,相爱却不能容”文涛不语,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某些时候,陈墨是个一根肠子直到底的人,尤其体现在她关心的人和事上面。于是,在忍了几天后,当她发现那两个家伙居然还你侬我侬地牵着手一起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陈墨终于忍不住迟疑了开口,“你们没事吧?”
而那两个人以极其类似的一种打量白痴的眼光看向她,异口同声地问,“我们怎么了?”
这样的夫妻脸,陈墨吐了舌头以示不屑状,心里却开始强烈怀疑自己那一夜是不是见鬼了。
文涛学生会的事似乎总是做不完的样子,而且文涛以前在陈墨面前表现出来的神采奕奕似乎也是假相。终于,有一次看电影时,全情投入淌眼抹泪的陈墨对了身边搭拉着眼睛打着呵欠极为委靡的某个家伙委婉地抱怨,“以前有种说法真正有能力的人从不用加班。”
文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口齿不清地答曰,“妹妹,我承认我很多很多年以前也看过那个什么几度夕阳红,现在你还是饶了我吧,我不妨碍你看电影,你真有良心的话也别妨碍我睡觉。”
陈墨本来也没想过看这个电影,只是瞅到了文涛目光扫过电影海报时闪过的那一丝不屑,才突然生起了看电影的想法。这电影看得简直可用李逵同学的一句名言“淡得出鸟来”来形容,故而我们的陈墨同学一边后悔一边装着投入眼角还一直在瞄着文涛的反应呢。文涛这一回嘴,她精神一振,借机一跃而起,搓着手陪笑道,“真的累?我陪你聊天吧?”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到了这个年代,看怀旧琼瑶片的人还真不多,所以不存在骚扰他人的可能性。文涛懒洋洋睨了她一眼,“如果有人帮我按摩一下肩膀的话可以考虑。”
陈墨伸出她的五指亮亮梅超风的造型,虽然说在电影院的暗幕之下,一切的小动作都犹如向瞎子抛媚眼一般白费功夫,冷笑起来的时候这套姿势还是必不可少的背景动作,“哈!九阴白骨爪你消受得起么?”
正准备等某人再轻薄的时候给他狠狠地来一下呢,结果某人却马上换了和银幕上同样情深款款的口气,“只要你愿意。”陈墨顿时一个寒颤,真正是:风乍起,吹落一地鸡皮。
可是,借着从电影银幕上打下来的那一点微光陈墨看着身边半躺着的那个人的时候,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远比电影中秦汉哥哥的嘶喊流泪更能让她信任的坦荡。
玩笑归玩笑,可是陈墨眼睛转着转着,一颗七窃玲珑心滴溜溜地不知引伸到什么地方,却又平白生出了另一番计较。不知她计划了多久,终于给她等到了万事俱备的那一天,在文涛再次在她精心准备的电影故事中进入到准催眠状态的时候,陈墨很关切温柔地开口,“真的很累?”语气犹如狼群里负责诱捕小羊的头狼,挂着最无害的笑容他一步一步地把它驱入包围圈。文涛不疑有它,老实回答,“也没有啊。”
陈墨坚持,“但是我觉得你很累。”且加了重音在累字上。
文涛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还是懂的,马上叛变,顺了杆子往上爬,“嗯,最近学生会几个大四的干部在忙毕业分配的事又加上辩论赛,工作是有点累。”
陈墨好容易等到了这一句,故作迟疑地建议,“那,那退出学生会怎么样?”
文涛惊出一身冷汗,本来的一脸睡意马上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对于他这种生下来便注定要当干部的人来说,陈墨这句话的效果绝对可以媲美要他裸奔。他本来也想把随口应句“好啊”来的,但是一联想到陈墨前前后后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才说出的这句话,所谓陈墨出品,必有所图。于是提高警惕,懒洋洋地开口,“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陈墨小心翼翼地抵赖,“没有,随口说说的啊。”文涛却笑,“下礼拜大四的几个师兄师姐就要去实习了,刚好我们下礼拜有辩论赛,礼拜五晚上聚会送一送他们顺便给辩论赛的选手壮行,欢迎携带家属,你来不来?”陈墨的情绪却明显低落了下来,撇嘴,“你们争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样的问题除了练练嘴皮子浪费口水之外,有什么实际意义啊?空谈误国,古有明训,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低级兴趣?”
文涛笑,“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我就没听你说过一个好字,整个一愤青。我请你吃饭又没请你去听辩论赛,你到底去不去?”
陈墨扬了眉,“去,去,为什么不去?反正你们吃的也是贼货,不吃白不吃。”
第 24 章
于是陈墨第二天傍晚也懒洋洋地混进了学生会的精英人群中,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和精英如贺延平同学斗嘴。
贺延平在老诚持重的学生会里是个异类,陈墨往他身边一坐,无形之中也成了异类,很能吸引人的眼球,尤其是当众人听到文涛毫不隐讳地直承这是他女朋友的时候,过不多久,就有女孩子加入了贺延平和陈墨的小圈子谈话。然后她听到了一口轻绵软糯带了江南口音的普通话,“我叫顾小糯,你呢?”
那个妹妹长得极度养眼,而且也很有几分面善,就是倒带过去某年某月某日陈墨和凌风在小卖部里吃饭时碰到的和文涛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个人。陈墨顿时为之倾倒,这位同学不但声音甜糯,一口嚼金断玉的糯米细牙,整个人长得也是雪白粉糯,人家父母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忙笑了道,“糯米的糯?好别致的名字。”
话一出口,却听到贺延平嘿嘿笑了一声。陈墨马上知道自己错了,小糯本人好脾气地抿了嘴笑,旁边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里很有几分抱不平似的火气,“是千金一诺的诺。”
陈墨瞥了那个女孩子一眼,顺便在心下给那女孩子下了一个定义“毒手无盐丁敏君”,一边对着正主儿好脾气地解释,“呀,是我弄错了,不好意思。君子一诺,好名字。”
顾小诺也不在意,问她,“你呢?”
陈墨很随意地耸耸肩膀,“我叫陈墨,墨水的墨,用旧了的墨水,所以一文不值。”
如果封住陈墨的嘴巴,一万个人里她会是最不起眼最无害的那一个,可是一旦没有封住,一万个人里无疑她就是最嚣张最具杀伤性的那一个。陈墨说完这句话,很有些得意地看着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话来,如被扔上岸的草鱼一般的丁敏君同学。
正在这时,如所有电视剧中演绎的一般,某正牌男主角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和骄傲“也不一定啊,我记得我叔爷爷家有块唐墨,别人也说是无价之宝来的啊。”
陈墨撇嘴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谁要他来卖弄聪明来了?话说白了还有什么意思?于是她也笑,“反正换不到钱,无价之宝难道又比不名一文高贵了多少?”
陈墨和贺延平同学说话的时候,因为二个人都算不上什么好修养的主,半斤八两地的如两条软骨动物一般瘫在椅子上,这一听文涛说话,陈墨免不了习惯性地把视线投过去,却又因为站着的文涛相对于坐下的陈墨,实在太高不可攀了,陈墨为着潇洒,并未如其他人一般回头含笑双目相对含情脉脉的反应,而是倒仰了脖子看过去,如果在古代,这个姿势可以换成一个诛九族的罪名“大不敬”,而此刻,除了旁边两个妹妹略嫌不雅地皱了皱眉外,文涛甚至包括贺延平脸上都没有露出半分诧异来,而且文涛挑了抵眉,唇边的笑容宠溺却更加深了。换了一个角度观察帅哥,陈墨突然发现这家伙的唇是极薄极薄的。她不甚赞同地耸了耸鼻子,以前相书里一直有种说法嘴唇薄的人注绝情薄幸,不知面前这个家伙能破了这个宿命不?
他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文涛是被人看惯了的所以不觉有异,陈墨本来是不喜欢在众人前免费表演的,但是眼看着身边强人环伺,加上本性里三分泼皮气质,放开来之后却也无所谓了。
还是贺延平看不过去,啧啧地推了她一把,“喂,注意影响,注意影响啊!”陈墨这才顺势就了他的手劲坐起,得意之色直如就了小安子的手起身的慈禧太后一般,估计贺延平也想到了这里,面色一个叫隐恨。
旁边两个女孩子的花容自然也谈不上多好,陈墨眼角看到,不无遗憾地想其实顾小诺的人品教养自是一流,如果是在其他的场合相遇,多半陈墨能看得上眼跑过去套套近乎什么的,可惜这次一上来陈墨对付一干久有不轨之心的窥探者的手段就是全方位地继承蒋委员长“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精神。故而也只有忍痛割爱了,思及此处,陈墨斜了眼睛睨了罪魁祸首一眼,秋后算帐自然成了文涛的可预期收益了。
学生会干部的精英程度比之陈墨自然不是同一个档次,于是饭桌中,陈墨便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桌上一盘酸辣鱼头以抵挡从四面八方灌到耳朵里的诸如“六级、专八、保研、留学”等等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的四有新人们超英赶美的自信自豪话语。
文涛并没有加入这样的谈话,他在某个为身边人挟菜的空隙间很偶然地观察到陈墨那因为童年时过多滴入阿托品而致的比寻常人大了一倍的瞳孔在缓慢地收缩。这是一个人因为神经紧张而导致的无意识的反应,他不由地想,可能他已经抓住了陈墨的某点担心了。
负负得正,陈墨的沉默并没有止住热心人的探索,相反很快的,丁敏君同学已经开腔关切而略显八卦地问道,“陈墨,你考完六级了吧?”
四级就可以毕业了,陈墨怎么可能再去多讨一个苦吃?她头也不抬,摇了摇头,“没考。”
毒手无盐仍沉浸在自问自答中,“那你打算直接考托福啊?”
陈墨郁闷,心内非常郁闷,斜了眼看了一眼文涛,那眼神写满了迁怒两个字。妈的,每个人的眼睛神色都仿佛在质问我何德何能高攀上了你,那么我到底在你身上拿到了什么好处?我本来也是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也曾在独木桥上杀出一条血路,在我爹娘眼里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心肝宝贝,那么我先陪上的大把自由自尊自信到底图到了你的什么?美色?那是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玩的。财势?虽然你从头到脚都在以耐克或是阿迪达斯中国区形象代言人自居,但是在平均每个大学生三套假名牌运动服的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可拿出来神气的。既然美色财势都还没有到手,那我无缘无故被塞进了一嘴死苍蝇的事实岂不是十分之无辜?陈墨百年难遇地灰心了,不是不知道文涛是人中龙凤的,但是,怎么能料到好歹也算小家碧玉的自己往文涛身边一站立即变成了丐帮基层弟子,总之一个字的感觉:累。
陈墨正在转着眼睛盘算敌我损失,要不要打不过则退等等主意,恰好听到一声招呼,原来是服务员小姑娘上菜来了,却是一份她最爱的松子玉米。文涛起身微笑了说声谢谢把菜接过来放在陈墨面前,小姑娘脸就红得就象盘子里做点缀用的灯笼辣椒一样。
看着这厮这样平凡的动作都能散发出如此魅力,陈墨大口嚼着松子,心下就更郁闷了。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NO,NO,应该是饱暖思娱乐,大家酒足饭饱之后,自然就踏进了学校门口无数间卡拉OK中的一间。
陈墨是被文涛很坚定地貌似牵手实为绑架拉进去的。有人拿着歌本子来请她选歌“女士优先”,陈墨已经横了心来准备破罐子破摔嚣张到底,所以也老老实实点了一个歌,文涛听她报了歌名不由地在心里摇了摇头想笑,却听得耳边幽幽的已经有人开唱了。
顾小诺同学一曲疑似天人的“容易受伤的女人”之后,不姓丁的丁同学那首“野百合也会有春天”也还不赖。第三首,轮到陈墨了。
第 25 章
伴奏一响,果然是四座皆惊。顾小诺迟疑问道,“弄错碟子了吧?”陈墨已经慷慨起身,窜到舞台上,从架子上取下话筒,很认真地踏着音乐前奏打拍子。
一、二、三、四,过门就要完了,眼看着屏幕上的箭头号由绿而红,陈墨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准备开腔。众所周知,黄家驹的声音对于女孩子而言,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陈墨虽然在家里的卫生间练过了无数回,还是颇觉得难以操纵。
正在这时,她手中突然一空,然后头上有个声音,一贯的轻描淡写,游刃有余,“这是我的歌。”他并不在乎已经漏掉的歌词,目光环视了一圈,很悠闲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