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对赤兽也是有很多期待，但看他杀人，就像在看厨师切菜、樵夫砍柴，一丁点罪恶感之类的阴暗情感都没有，而且他居然还可以一边杀一边打呵欠，这个人真是无趣至极。”像是心怀怨恨很久的，他用力抱怨，而且还一边抱怨一边甩着手，似乎正努力把赤兽从自己脑中甩掉般。
总之，就是赤兽一点都不好玩的意思吗？
怎么听起来，赤兽反而比佑京还黑暗的样子，一边杀一边打呵欠？
就算是在魔界待久的我，夺取他人生命时，心情有会有一瞬间的紧绷，其它我所知道的人，有些是杀多了而出现麻痹感，有些则是享受着杀人的兴奋感。
相较起来，赤兽果然很不一样，没有罪恶感，没有兴奋感，甚至也不是麻痹感，他的原形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该不会是菜刀吧！
正想着，怜惜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我身上来了，双眼放出让人害怕的灿烂光芒。
“别管他了，来！朱华，这些你快穿上吧！”一出手，就是一大堆让人眼花撩乱的衣服，向我凑过来。
果然，又来了！
我脚向后一缩，退离怜惜一步，但他马上跟着我踏出一步，脸上还露出誓死要缠着我到天荒地老的可怕决心。
一瞬间，我明白到刚刚对赤兽的回答绝对是个错误，我一个人哪是没有问题，明明就大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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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忍不住了。
我手指曲了曲，以往还能忍耐着任怜惜将我当洋娃娃般打扮来打扮去，但现在因药效的缘故，让我生出一股极想捉住身旁的瓷瓶、用力朝怜惜头上打去的欲望。
说不定一打下去，他的脑袋会变正常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但对我而言，却绝对是件坏事。
“师父，我先沐浴再行更衣。”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破坏的欲望，然而，为了不让自己怜惜逼得失态，有必要离他远一点，而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洗浴当藉口。
怜惜一楞，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更灿烂了。
“朱华那么重视我亲手缝制的衣服，真有成就感。”他既满意又得意道。
随便你怎么想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转身迅速走到门外长廊，朝澡堂行去，虽极不愿意，但脚步仍急迫地像在逃命。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澡堂的门前，我打开门就走进去，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澡堂本身有结界保护，女澡堂更是专门限制所有雄性生物出入，所以不必担心怜惜会闯进来。
抬起头，第一次看到这个澡堂时，就已经吃惊过一次了，里面的感觉完全不像在室内，反而像处在户外。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处自成一格的小山谷，一道小型瀑布自山壁滑落，发出吵杂但不刺耳的水声，注入下方的水池中，代表温暖的白色热气与水气交杂在一起，形成虚渺的白雾，弥漫于整个空间。
池子旁，丛生的蕨类植物自水池旁的石头旁长出，在淡淡白雾中更显青翠美丽。
要不是在一旁的大石上放置着洗澡用的木勺子等物品，还真会让想洗澡的人怀疑走错地方了。
妖界人，连洗个澡都相当享受，我脱鞋放到一旁，然后赤脚走到水池旁，地面的青苔不但不滑脚，踩在上面还柔软异常。
与人类的科技一样，都是为了追求享受，但妖界与自然相合的手段，显然又比人类高出了不少。
带着要待在这里好一会的想法，我并不像之前一样洗五分钟的战斗澡，一步一步慢慢来，其实说要沐浴也不算是欺骗怜惜，我现在无法使用功力清理身体，每隔一固定时间就要像人类一样洗澡是事实。
脱下衣服，我习惯性地先看向腹部的伤口，虽身体有努力复合，但失去功力的辅助，成效不彰，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比之前破一个洞的情形好多了，而且这个伤口看似严重，但对我的影响却远不如残破的筋脉和破毁的内丹来得大。
不想太麻烦，我随手抹完浴露，就整个人步入池中，让水流自动带走脏污。
这里的水质很不错，温度也恰好是平复肌肉酸痛的最适程度。
倚在池子边沿，我盯着不远处瀑布发呆，难得泡一次澡，心情却怎么样都好不起来。
回到桃源也快有四个月了，但有关治疗内丹的事一点进展也没有，至多，也只是筋脉的伤口稍稍回复了些。
知道这种事并不能心急，但一不小心，还是会在意，尤其是现在，因为那种药意志力变得最薄弱不过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出开门声，适时打断我的无聊思想，虽然一向不喜欢和别人在澡堂里一起沐浴，但在这时候，反倒可以不让我胡思乱想，是件好事。
听着后方开始发出脱衣服的细微声响，我考虑着要不要假装闭目养息，这样就不用跟对方有所交流，但在一般的情况，彼此是陌生人在大澡堂泡澡时，基本上都不会交谈，各泡各的，所以也不必麻烦。
幸好，这个池子够大，别说是两个人，就算挤进三十个人都绰绰有余，各据一方并没有问题，一般来澡堂的妖魔们，主要的目的都不是为了清洁，而是来享受泡澡的乐趣，所以无论在魔界或是在妖界，所谓的浴室大半都是有着大池子的澡堂。
这个人也是一样，并没什么淋浴，很快就直接下水。
听着左边传来的水响声，本打定主意不去在意那个人的我，此时却不得不转过头去看，因为她下水的地方离我的位置未免过近，居然不足一尺。
目光刚转过去我就一楞，没想到会是熟人，而且是我料想不到的人。
在眼中映出的是一张即使放在妖界也过于妖娆美艳的俏脸，离姬姣好的上半身仍露在水面上，见我正看着她，先对着我露出笑容，然后才全身埋入水中。
“不介意一起泡吧！”她笑吟吟道。
“请便。”都脱了衣服泡进来了，难不成我能说不吗？
本想不理她，但身旁不停微微荡漾一下的水波，让我无法真的去无视。
伸出藕色的美丽玉手，离姬轻轻按摩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足以让男人酥麻入骨的妖媚轻叹自红唇中流出。
我偏过头，心里思考，如果往另一边池子游过去的话，不知会不会太过失礼？
“朱华要试试吗？”离姬伸出手掌，“我的推拿技术很不错唷！”
“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我断然拒绝，谁知道会不会被她推拿技术顺手推向地狱。
“是吗？真可惜。”她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惋惜，但又不气馁地伸出手指，“不然我帮你擦背好了，背部很难清洗吧！”
见她古怪的态度，我心里忍不住生出微微的怀疑。
仔细一想，离姬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虽没细问，但佑京似乎把跟审判者们有关系的人全隔绝在他的房子外，就连跟漾真她们交情不错的灵叶也得到同样待遇，本来我来的第一天时还有看到她的身影，但没过多久就听若桃遗憾地告诉我，灵叶有事先离开了。
说是有事我才不信，灵叶一知道到我回来，肯定会选择留在看得到我的地方进行监视，而不是远走高飞去办什么子无虚有的事，之所以会离开的原因，唯一可能就只有佑京不希望她待在这里罢了。
这般想来，也是因为如此，魔界人才得以掩过审判者耳目在这里安全聚会。
在妖界，审判者对我而言，绝对是比魔界人还可怕的威胁，自从上一次回来妖界时，他们对我就已经抱着相当怀疑的态度，在他们眼中我等于是个叛变者，接下来我离开妖界又回到魔界去的行为，更是双重的叛变。
也难怪，在妖魔两界来来去去，连我自己偶尔都会怀疑起自己，更何况是把妖界安危视为己任的审判者们。
明明同样是桃源的人，但审判者对于曾经迫害过他们的妖界，却异常保护，跟忘川他们偏向不理不踩的态度不同。
是因为，无法离开群体吗？
与其说是以德报恩，倒不如说是无法舍弃。
大自然的各种生物，大半都是群居者多，独行者少，就连人类也不例外，渴望得到他人的认同，与他人的互动，即使夹缠着悲伤与丑恶的情感，仍然无法舍弃。
就算会受伤，仍然渴求着他人对自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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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中的手握紧，举起来，水流自指缝泄出，手心仍旧空无一物。
追求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即使中途伤痕累累，却仍不放弃，这又是为什么？
无论是审判者们，或者是漾真，甚至是……火乌，都是一样。
我无法理解，随着手落回水里，我心中的思绪也沉淀到最底处，也罢！不一样的道路，本就无须去了解彼此。
背部突然被柔软的手掌按住，打断我的思考。
“朱华。”离姬吐气如兰，不知何时移到我身后，红唇凑到我耳旁，“在想什么呢？你这种坚决的神情真让人动心。”
搞什么？
因背对着她，我的眉头可以大大方方地皱起来，不用在意会被发现，心底那古怪的感觉又冒出头，离姬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举止古怪。
本来不是对我大有敌意吗？
在我狐疑不定时，她拿出搓背用的澡布。
“那么，我开始了。”身后那笑吟吟的娇媚嗓音说道。
奇怪，相当奇怪！
我想离开她，却被她巧妙用水流定住身体，无法动弹，幸亏她这么做，让我迅速认清自己的处境，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没办法！目前的我力量不足，不能违抗，反正也只是搓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身体放松，我乖乖地让离姬帮忙搓洗背部，谁知她越搓越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手莫名其妙跑到我肩膀上来是怎一回事，我盯着自己的左肩，那一只纤纤素手确实美得一蹋糊涂，还有贴在我背后那女性骄傲的象征确实也很让人喷血，只不过……为什么要用在我身上！！
太奇怪了！
肩膀上的手缓缓往下滑，离姬笑了起来。
“朱华的发育其实也挺不错的呢！”
有问题，这绝对有问题。
我早该察觉的，明明有种种迹象显示不对劲，但我过于关注被那种药给影响的自己，反而对于外界的动静太过大意。
仔细想一想，那时候，曼迷菈说过的话，魔界人来这里的目的，除了和佑京沟通了什么外，还有一点，就是找人。
有什么人需要魔界人那么慎重其事地出来寻找，而且会同时动用到不同势力的弟子，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感觉到离姬的手相当不安份的动来动去，我忍无可忍地扬起眉。
“怜惜师父，请你放手。”
在我身上游移的手停顿了下，身后，妖媚入骨的笑声响起。
“什么嘛！朱华明明认出了人家，还故意装不知道。”离姬的笑声后，就转回怜惜的嗓音。
你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我能不认出来了吗？
早该察觉了，离姬自从那次魔界奇袭妖界时，就表现得跟以往不太一样，本对我不屑一顾，甚至是大有敌意的人，突然态度有所转变，还有她接近时会带给我的熟悉古怪感，不就是怜惜扑过来时会出现的感觉吗？
虽不知怜惜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扮得跟离姬一模一样，连身体都无懈可击，但一想到他的真正身份，这也不算是什么奇异的事了。
纤白素手自我身后伸出，细细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缓缓按在我腹部伤口处。
“亚兰德公爵还真狠得下心。”怜惜轻笑，“要我，可舍不得。”
明明要他放手了，但他不只不放手，反而更加乱来。
正当我皱起眉，不知该怎么解决时，怜惜的手指轻轻滑过，那处伤口竟一瞬愈合。
我楞了下，这是怎么做到的，这跟他能自由变换成离姬的样子，是否有所关联。
果然我没有猜错，这就是为何魔界人的聚会中，怜惜会在场的原因。
因为他就是魔界人要找的人，魔界的三大公爵之一，小丑公爵。
能轻易改装成别人的样子，对服饰有特别偏好并制作，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力量，与魔界人共通的个性，我应该要更早看出来才是。
这么想来，难怪当时幽灵船长会放过我，原因就在于他看到了我身上穿着怜惜亲手缝制的衣服，而那个管家打扮的青年男子也曾经特别对我解说吸血鬼和狼人锻炼身体的事情。
我怎会忘了，他们都是小丑公爵的手下。
“猜到了吗？比想像中还快上那么一点点呢！”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再是离姬的妖媚嗓音，也不是怜惜的声音，而是有点轻微上扬、悦耳的男性嗓音。
身体的肌肉即使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仍然瞬间僵硬了起来，这个嗓音让我觉得，如果再笨一点，不猜出来会比较好。
“放心吧！我没打算对亚兰德的东西下手。”跟怜惜老不正经的嗓音质感不同，这个声音给人某种低沉、危险的感觉。
不下手吗？
可是身后传来的感觉，不太像是不打算下手的样子。
我皱眉忍耐，直到怜惜的声音又突然跑回来。
“虽说不能下手，但朱华还是让人好想私藏呢～～”他笑嘻嘻道。
身后传来的感觉一变，不再有那种压迫的感觉，忍不住想，小丑公爵的个性如果都是这样变来变去的话，当他弟子肯定不轻松。
虽心里这么想，但一听到怜惜熟悉的嗓音，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名列三大公爵之一，即使没正面对抗，但那种力量若有若无的威压，目前的我承受不了多久。
“怜惜师父，您特地来找我，有事吗？”扮成离姬的样子混进女澡堂，不可能只是想戏弄我那么简单而已，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他故意让我猜出他真正的身份。
仔细回想，佑京和赤兽一定都知道怜惜是小丑公爵的事，所以赤兽离开时，才会多看怜惜一眼才离去。
放开我，怜惜以离姬的模样上岸穿衣，姿态比一般女性还娇柔十分，一点都看不出是男人假扮。
“我该回去了，所以来跟你道别。”
“怜惜师父不打算再回来了。”特地来告别，就代表着要舍弃这个身份，怜惜这个人将会在妖界彻底消失。
小丑公爵是小丑公爵，怜惜却是怜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