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门也没有起开的迹象。
见势,花临凤加重了手中敲门的力道,重重敲了几下,紧闭的大门这才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打着油纸伞一脸不悦的左霜莲,见到敲门的是花临凤,便更是一脸阴郁之色。
“今日,霜莲兄怎得又跑到百草堂了?”花临凤满脸疑惑的问道。
然,这左霜莲竟是一句也没回话便漠然转身欲起步离去,后又顿了片刻便不情不愿的伸手将油纸伞递给身后的花临凤,冷声道:“拿去用吧。”
“都淋成这样了,还是算了吧。”花临凤坦然拒绝,随后附上左霜莲的肩膀,轻声询问:“白先生在么?”
左霜莲不太喜欢花临凤满身潮湿的依着自己的身体,便冷冷的侧身,不着痕迹的起步离开,边走便回道:“啊离昨日得了风寒,到现在还昏睡在床呢?”
“怎会莫名得了风寒呢?”白玉离得了风寒?一个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医生竟也会染上风寒?
“昨日他不听我的劝,非要去三重山去寻镜弟的下落!”左霜莲简单的介绍,满脸皆是担忧之色。
三重山,在京都百里的郊外,虽说是郊外,但由于那里有一座烟火旺盛的三重山寺庙,所以也不是太过偏野,只是白玉离是如何探得白镜的消息的,再者那里也不应该是藏美男的地方。
而且自家那位母亲也是信佛之人,时时都会带着自己去三重山礼佛,他愿意跟着母亲去三重山,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想要三重山棉纺的经营权,只是那三重山的无量住持却一再拒绝,说三重山棉纺只作为给佛家之人穿的衣衫以及给虔诚礼佛之人回馈佛的礼品,不作买卖。
“他是如何得到消息说那里有镜弟的线索?”走到百草堂屋前,花临凤皱着眉头询问。
左霜莲并未答话,径直进了屋内,拐进內厢房,不多时里面竟传来左霜莲生气的质问:“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只要能寻得镜弟的消息,这点病痛又算得了什么?”白玉离虚弱的回答。
继而屋内平静下来,随后便是左霜莲冷着脸急急出了内室,正眼也不瞧花临凤一眼便夺门而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并无半点拖泥带水,这情势在花临凤看来怕是这白玉离做了一件伤左霜莲心的事情。
不过进了百草堂之后,他便觉得奇怪,怎么平日那个一见到他进百草堂便撒着欢儿朝他奔来的果子,今日怎得这么安静了?
“临凤兄,你怎得不进来坐坐?”里屋传来白玉离一声叹,随后便幽幽传来这声问。
花临凤听完这声问以后,便提着长衫下摆,进了内室,脸上带着凄凄的笑颜,道:“还不是怕这身湿寒的衣衫会加重白先生的病么?”
此时的白玉离已经起身,脸上有些许潮红,没了往日白玉般的面容,见到花临凤一身湿透的衣服,便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半途突降大雨,想起附近就是白先生的百草堂,便来寻件衣服穿穿。”花临凤一声惨笑,算是交代了自己为何这般模样进了百草堂。
白玉离连连唤了几声果子,而果子这才急急从屋外跑了进来,边跑便气虚喘喘的问道:“师父,你,你找果子有何事情?”
“快快给你花哥哥寻件衣服,这湿气侵入体内,惹了风寒可不是小事!”白玉离嘱咐着果子,随即对着杵在原处的花临凤道:“你随果子到我的偏房寻件衣服先将就着穿穿。”
第四十四章 临凤被戏百草堂
随着果子进了偏房,入目的便是一个中间缂丝画布的插屏。
缂丝面上题画的便是孩童在溪边垂钓戏耍的画,穿过插屏进了内室,才真正算是进了偏房。
偏房不大,但也一应俱全,藤榻置在窗口边,榻上摆着一些布偶玩具,内铺的丝被有些许凌乱,屋中间则摆着桌椅,西墙摆着实木长柜,东墙墙面上则是一些古文字画,古文字画下便是简易的梳妆台面。
仔细瞧了瞧这屋子的摆设,花临凤便随口问道:“果子,看你把你师父的偏房弄得跟猪圈似得!”
正在西墙柜子处翻找衣服的果子,一脸不悦的起身道:“花哥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将师父的房间弄乱了?而且这不是师父专用的偏房,这是小师父的房间,只是暂时给我住着而已。”
小师父?应该是白镜吧。花临凤虽与白玉离认识,但从未真正进过他的屋子,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看病用的房间,连就刚刚白玉离睡的地方也是左霜莲给引进去的。
“那你小师父回来可要生气咯!”花临凤感叹着,也不去承认自己刚才想错了。
果子从柜子底层找了件衣衫便麻溜的递给花临凤努努嘴道:“呶,你先将就着穿吧,这件可是小师父最喜欢的衣服了。”
“你小师父喜欢的东西,我还是不要碰的好,怎得不将你师父的衣服借我穿一穿呢?”花临凤接过果子手中的衣服,粗略一看那件鹤飞九天暗纹的玄色长袍,便又递了回去道。
果子头一偏,嘴一撇,也不拿回衣服道:“师父的衣服就那几件,借给你了,他就没得穿了。”
见果子生气,花临凤便将那件衣服展开再次看了看,心中挺不是滋味,鹤庆家纺素来与花式布庄有些怨仇,在心中他甚是抵触鹤庆家纺的物件。可如今情势所逼,也没有办法拒绝果子这么一个孩子,便心一横,不断的在心中念叨着只是将就穿一穿便好。
来百草堂原是想问问白玉离有关邵央公主失忆症的事儿,淋一身雨则是为了让白玉离心软,自那次说了邵央公主的事儿以后,白玉离好似不再太愿意谈起未央。
“你师父都穿红色的衣衫,你不觉得挺没劲儿的么?”花临凤无奈的换上那件长衫,在回白玉离住处时,便问蹦蹦跳跳走在前头的果子。
果子一时安静,转身神秘兮兮的朝着花临凤勾了勾手,那意思是让花临凤将耳递过去,花临凤见状便笑的指了指果子,随即屈下身去,将耳附在果子唇边,随即便听到震耳欲聋的吼声:“我就是不告诉你师父为什么经常穿红色的衣衫!”
一声吼之后,果子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边跑边哈哈大笑着,时不时转头满脸戏谑笑意,偷瞧几眼在后方一脸郁闷之色的花临凤,随后再一次哈哈大笑着奔向白玉离的屋子。
花临凤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郁郁之色,只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个人竟被一个孩子耍的团团转。
“果子无理,临凤兄你别见怪啊!”才走近内室,花临凤便听到几声急咳,随后便是白玉离虚弱的歉意。
花临凤梳理了一下衣衫两臂处的皱褶,随即进了屋内,见白玉离被果子搀着起床,便上前拦住:“今日大雨,又不用出诊,况且你还有病在身,你起床做什么?”
“咳咳,前几日和堂药铺给我送来的金钱草还未干透,怕这雨还要下个一两天,所以现在必须得给他翻翻身。”白玉离解释着,见花临凤没有让开的意思,便由着果子搀回了榻上。
“这不急,你先睡回床上去。”花临凤见果子也是一脸不高兴,便说道:“果子也是心疼你,你就别勉强自己了,三重山我经常去,对那里无量住持也算是熟识的,哪日我去探探风,看看能不能从无量住持那儿寻得镜弟一些线索。”
“我也是从看病的沈大娘口中得到的消息,说她去给儿媳妇祈福时,看到过镜弟,所以昨日我才去三重山佛寺看看,只是不想竟惹了风寒。”说完这句,白玉离便又是一阵咳。
“那些人说的只是些捕风捉影的话,你也能当真!”花临凤皱着眉头,不禁讶然道。
见到白玉离又暗晦下去的面色,花临凤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昨日我又与那邵央公主见了面?”
“你见她作甚?”白玉离忽的气急道。
“这也是偶然,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人仿造我家的布料么,我将这事儿传到了德清王府漠公子耳里,这事儿正巧被邵央公主听去了,这位公主好像对这事儿挺上心,昨日她还去了得意楼,会了会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容七公子………。”花临凤慢悠悠的将事情告诉给白玉离听。
白玉离一听这事儿,心中也是疑惑,不都说这公主贪恋美男,一点正经事儿也不做,怎么会对这仿造布料的事儿上心呢?难道是想改改口味,亦或者是嫌这日子过的无聊?
“你来百草堂不会就是为了说邵央公主这事儿吧?”听完花临凤的言语,白玉离心中虽有疑惑,但终究还是不愿意听到有关邵央公主的事情。
“你去三重山找镜弟,倒不如直接去问问邵央公主,或许现在的她会告诉一些你想知道的。”花临凤一脸神秘。
白玉离抬眉冷眼盯着花临凤,淡淡回答:“临凤兄,多谢你关心镜弟,但我还是那句话,在百草堂最好不要提到那位公主。”
见白玉离依旧是冷淡的谈及邵央公主的事儿,花临凤也甚是有些失望,亏得自己身子骨硬实,不然这一身湿衣服定是会让他也惹上风寒。
大雨忽止,但依旧是阴沉沉的天,花临凤起身收拾了自己的湿衣便与白玉离简单作揖告辞,出了内屋时,白玉离虚虚的出声:“若你真的要帮那位公主寻失忆的线索,那你择日带她来百草堂吧。”
“临凤多谢白先生!”花临凤在屋外屈身道,随即起身大步走出百草堂。
未央昨日出府晚归,幸而早早让红莲扮作自己睡在自己的榻上,不然早就被父亲识破,今日或许又会被父亲禁足。
只是此时在德清王府的未央,过的依旧不是什么舒心的日子,因为一段时间不曾见面的那位国母,却来口谕说要见她一面,这让未央如何是好?
第四十五章 无故受邀为哪般
那日午后,一场瀑雨刚刚过去,未名湖又是满满当当的一汪水。
天刚一放晴,小锦便将院子内零散落地的树叶及断枝给收拾了一下,红莲则在一旁打着下手。
才将半个院落收拾完毕,便听到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由院门外传来,红莲急急上前探身观望,后紧张的跟处在原地的小锦说:“快去叫醒公主,宫内来人了!”
小锦一听,便慌忙丢下手中的活计,匆匆朝着屋内奔去。
此时的未央却是口流馋水,一脸享受的模样,嘴里碎碎念叨着冰镇西瓜,香酥蹄膀之类美食的名字,全无公主该有的端庄贤淑之貌。
小锦推门而入,奔到未央睡的软塌前,晃了晃未央的手臂,见她依旧是睡的十分沉实,便再次用力晃了晃未央的身子,可是未央却是十分厌烦的拍开小锦的手,呢喃道:“不要走,蹄膀,不要走,蹄膀,不要走,魏涵!”
这声声呢喃小锦听进耳,也记上心,虽不知道最后那个突兀冒出来的魏涵是人名还是菜名,但在当时情况之下,小锦只能将它暂时跑到脑后,透过镂花窗朝着屋外看去,看着那身着玄灰长跑的一行人朝着屋子走来,紧跟在身后的红莲一脸担忧之色,小锦便加重手中的力道,使劲推了几下未央,这才将未央推醒。
未央迷蒙的睁开眼睛,随即极为不满的埋怨道:“刚刚才梦到蹄膀,你怎的不让我吃上一口,就推醒我啊!”
“公主,公主快快换衣服,宫里来人了!”小锦顾不及仔细听未央的埋怨,忙催促道。
未央一听宫里,便浑身一个激灵,即刻下榻匆匆朝着屋外走去,可到了半途被小锦拦住,小锦指了指未央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便顿感羞赧不已,随即顺从的跟小锦进了内室换上衣服,在未央换衣服的时候,小锦抽空出了内室,将正欲进门的林内侍堵在了屋外,说公主身体抱恙,需要些时间出来领命。
一身玄灰金丝绣边的林内侍瞧了一眼有些许昏暗的屋子,便出声道:“未央公主身体抱恙,那就先让公主歇着吧,今日老奴来访德清王府,是来传国母口谕的,国母近几日身体欠佳,甚是想念邵央公主,故传话邵央公主,得闲须到馥莲殿去玩耍!”
“是,奴婢定会传达国母的口谕!”小锦连忙跪地回道,而红莲则也速速走到小锦身侧一同跪了下来。
“哦!老奴将口谕已经带到,若公主没什么事情吩咐老奴,那老奴先行回馥莲殿伺候国母了!”林内侍一口一的说道,随即转身离去。
可才踏出一步,便又折身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小锦红莲二人问道:“最近,邵央公主可有什么异样?”
小锦与红莲二人面面相觑,而后小锦垂面,恭敬回答:“邵央公主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这几天冷热交替,惹了风寒,所以……。”
“罢了,这事儿可别让国母知道,你们可得伺候好主子,科考接近尾声,再过个十来日恐怕这状元郎也得有眉目了,到时候别让状元郎瞧见一个病病怏怏的公主。”林内侍说话虽是和气,但是言辞却不太温良。
“是,奴婢定会好好伺候主子!”红莲与小锦双双低头回答。
林内侍似有话继续,可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婢,便又欲言又止,随后瞧了一眼内室,才真正儿转身离开。
一直在内室的未央将院子里的情景瞧了进去,林内侍走的时候那眼神那话语分明是在刺探自己是不是真正儿生病了,而且他最后那句话也透着一股恶意。
待到林内侍一行人完全离开惠兰轩,小锦才虚软的跌坐在地,一旁的红莲看了看内屋随即欺上小锦身询问:“公主真的生病了么?”
“嗯!”小锦含糊的回着。
“是不是昨日回来的晚了,所以才会染上风寒的?”红莲一脸疑虑的询问:“怪不得公主会让我扮作她睡在内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