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我的爱何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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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我的爱何处安放-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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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心似箭(1)
谢津生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他的所有行装打点妥当,带走的和留下的东西分类放好,井然有序。一个旅行箱和一个旅行包便是他要带走的全部家当,剩下的家用电器、沙发、衣柜、床以及一些小零碎则全权交给房东处理。

  他原本可以把这些带不走的东西折价卖给需要的人,这些都是他半年多以前搬进新居时才买的,虽然都是些杂牌货,但也有九成新,多少也能折些钱,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他心急如焚,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要踏上归程。

  好像是某处有个重要职位等着他去接任,或者某个紧急的事件需要他全身而退去全权处理,他每天都处于紧张和亢奋的状态,完全无法让自己集中精力去做任何事,他极力克制自己,试图让自己步调缓慢一点,动作轻柔一点,声音低沉一点。

  他一向谨言慎行,性格内向深沉,不善表露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一切都有悖于他的作风,仿佛是经年沉积的火山突然找到突破口,一发而不可收拾地喷薄而出。

  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平静地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了,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脑中闪过,他随即作出了决定,于是,辞职、办理移交、结清账款、退租,在两天之内全部办妥,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像他往常处理的任何一件公务一样滴水不漏,好像这一套程序已经在他的心里预演了无数遍,现在只不过是正式公演罢了,所以他显得异常坦然、镇定、成竹在胸。

  过去他也有很多次这样的离别,但每次都是短暂的,这次他将彻底告别这个城市,即使回来那也只能是短暂的回访。

  “要回家了 ,我终于要回家了!”这几天,他的心里无数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现在是正午一点多钟,按照他的作息习惯,应是午睡的时间,他刚才在楼下吃了点便餐,因为近来心情大好,食欲也大增,平常一份快餐总要剩点碗底,今天却打不住,又加了半份,外加一只大鸡腿和一瓶饮料,酒足饭饱后本来很容易睏盹,可他却越发地精神抖擞,似乎刚才吃的不是米饭而是兴奋剂。

  火车是晚上九点的,还有七个多小时,这段时间足以让他美美地睡上一觉,起来冲个热水澡,翻翻书或看看电视,享受一顿美妙的晚餐,然后悠闲地搭乘开往火车站的观光巴士,路上还可以顺便欣赏一下城市的夜景,可是他做不到,他根本无法安静地入眠,自从他作出了回家的决定,几天来便再也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

  他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已经整整生活了七年。

  在这七年里,他居无定所,像一片随风飘零的叶子一样四处为家,起初是因为频繁的跳槽使他的居所也随之频繁的更换,之后工作安定了,职务升迁了,便又有了提高生活品质的想法,从仅可容纳一张单人床的“鸽子笼”,到厨卫一应俱全的公寓,从鱼龙混杂的廉价出租屋,到出入皆有门禁的花园小区,找房子搬家成了他这些年除了找工作以外另一件让他全身心投入的事。

  然而,他心里明白,频繁地更换工作和居所不过是他自我宣泄的一种方式,其实他内心充满了焦虑,因为工作和居所的安定并没有让他的心安定下来,他无意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落户,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为这个城市的过客,他似乎总在找寻,找寻一种更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方式,可是这种找寻对他却没有穷尽,有时,他好像确定了某种生活方式,可一旦那种方式变成了习惯,他又想要去打破,他知道自己找寻的东西似有似无、若即若离、飘忽不定、虚幻莫测,可是他已经身不由己,无法停下自己探寻的脚步。

  其实,在这七年里,他也有过一次短暂的驻足,那是一段在他心里几乎没有留下多少印迹的短暂婚姻,从相识到结婚再到离婚仅维持了一年多时间。

  他原以为她的出现,会让他漂泊的心安定下来,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她不过是他感情空窗时的替代品,并不是他的归宿,他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于是提出了离婚,而她也把聚散看得很淡,并未悲伤,两人好离好散。

  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跟她道个别,他们可以叙叙旧,一起吃个饭,甚至还可以来一次愉快的告别仪式,虽然他们的感情并没到至深至浓的地步,可是在床底之事上却配合得很默契,畅快淋漓,他觉得他们本不应该做夫妻,应该做朋友,而且最好是那种床弟之友。

  他现在就可以跟她联系,她仍在这个城市里打拼,或许会一直留在这里,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她除了自己的私人用品外,什么也没带走,挥挥手便潇洒地离去了,他敬佩她的豁达,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像她这样的品行实属难得,她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他不该再烦扰她。

  当然,凭心而论,他也并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他的性格游移不定,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遇到他是她的不幸,她注定只能是他生活乐章中的一段小插曲,是他生命长河中偶然跳起的一粒水珠,不可能成为他生活的主旋律和主角,他也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什么。

  既然如此,悄然离开就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作者题外话:这是重发,因为第一次发没有经验,没有按规定的样式发表,所以重新按规范发一次,望谅!

第一章 归心似箭(2)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才感到被皮带勒紧的肚子胀得难受,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轻身跑跳,仍觉得难以消化,他纳闷刚才吃饭的时候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在吃的方面他一向很克制,七八分饱是最合理的状态,吃到九分就已经是极限了,今天却吃到了十一分,是吃撑了。

  他把旅行箱和旅行包移至已经空无一物的席梦思床垫上,又把装零碎物件的纸盒放到茶几上,虽然房间已经很整洁,无须再清扫,可是他还是费力地把柜子挪开,把之前没扫过的地方重新扫了一遍,又用拖把拖了两遍,然后物归原处,现在地上几乎光洁可鉴了。

  爱整洁是他独居以来养成的好习惯,几乎很少有租客会像他一样把房子一尘不染地交给房东,大多数房东接收的房子常常像刚被小偷洗劫过一样满地狼藉,屋内的用品也都使用过度,破旧不堪、肮脏无比,房东若再想把房子租出去,必须花去大部分租金来重新整修、添置用品,这是每个房东不愿意做又必须做的事,而他不同,他基本上会把房子原样交给房东,房内一切设施也都完璧归赵,所以他的口碑一向很好,每次退房的时候,房东都会对他大加赞赏,恋恋不舍地希望他续租,哪怕少给半月房租也不在话下。

  忙活了一阵,似乎肚胀的感觉好点了,他便坐下来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他原来不抽烟,不知怎么,这几年竟然对它迷恋起来。

  其实他对抽烟并不上瘾,每次拿起烟,点上火,偶尔吸上几口,然后让烟灰慢慢燃烧,直至不知不觉地熄灭,这种介于吸与未吸之间的状态让他很享受,他心里明白,他需要的不是烟,而是吸烟的感觉。每每拿起烟,他的思绪便缓缓飘向天际,那袅袅的青烟如一缕缕叹息,摇曳出他心里最深处的柔情,于是吸烟便成了一种思念的方式。

  每当这时,他便无法克制地想起她,那个他曾经深爱现在依然爱着的女人,一想到她,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某些隐约的画面,这些画面有时像湖底的水草一样清晰,有时又像梦境一样模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像弹簧一样从坐椅上跳起来奔向旅行箱,他打开旅行箱,伸手在里面摸索起来,在旅行箱边上的小隔层里摸到了什么,他咧嘴笑了笑,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他慢慢把那个东西拿出来,那是一条银质项链,项链的下面吊着一个心形水晶,水晶里镶嵌着一对相拥的姐妹,她们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每次看到这个心形水晶,他的心里某个地方总会情不自禁地颤动,照片左边那个穿着粉色衬衣的女人便是他的妻子,不,他们早已离异,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她那么深情款款,热情洋溢,那是一张深爱着正在给自己拍照的男人的女人的脸,旁边的女人是她的姐姐,虽然她的眼神迷离,笑容却依然灿烂。

  这是她们俩姐妹去果园采摘回来,他为她们拍的合影,也是他身上仅存的一张她们两姐妹的合影,自从他和妻子离婚后,他便把这张照片永远镶嵌在这个熠熠发光的心形水晶里,并一直珍藏在身边。

  他并不常把这条项链拿出来,他觉得一个珍贵的东西若被当作普通物品随意把玩,便是对这个珍贵东西的亵渎,就像好酒需要识酒者慢慢品尝,好书需要爱书者静静阅读,美好的记忆也需要合适的心情来细细回味。

  然而,在这城市打拼的岁月里,他很少有充裕的时间和闲适的心情来梳理自己的记忆库,他总是那么匆忙、劳碌,像旋转的陀螺一样身不由己,生活的繁碎、工作的压力、人事的喧嚣、名利的争夺等等,让他每天都像一名全副武装的战士,随时等待着冲锋号角吹响,然后全力以赴地奔向那没有硝烟的战场。

  尽管记忆的碎片常常像水泡一样不经意地跳出水面,如阴冷的房间照进一缕温暖的阳光,炎热的酷暑吹来一丝清凉,但他仍然不忍心去随意翻阅那些记忆,他宁愿把他们深深地珍藏,只是在某些特殊的日子才郑重的拿出来细细品读。

  而此时此刻,他的时间和心情都适合去翻阅那些记忆,他仔细端详着心型水晶中的两个女人,记忆的闸门随之徐徐打开。 。。

第二章  初恋的伤痛(1)
十五年前的某个夏日午后,谢津生奉命到老城区拍摄一些老房子的照片。长明市即将进行旧城改造,谢津生所供职的长明市报社拟推出《留住城市的记忆》系列报道,作为记者的谢津生责无旁贷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两年前,谢津生从省城某高校研究生毕业后,婉拒了去政府机关工作的邀请而选择了相对独立自主的记者职业,以他的优异成绩,他本可以留在省城工作,然而省城的拥挤、嘈杂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市井气让他不堪忍受,更重要的是,那里埋葬了他的一段爱情,如果爱情尚在,也许前面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他是读大三时在一次舞会上与正在读研究生的卢瑶相识的,她那天神情落寞地独坐在舞厅的一角,目不转睛却又心不在焉地注视着舞池,旋转的彩灯不时打在她清秀的脸上,给人一种忧郁、凄美的感觉,他那段时间正经历丧母之痛,便对她有种同病相怜的亲近感,他与她攀谈,邀她共入舞池,她全都笑纳,于是,便有了以后无数次的约会。

  他们真正确定恋爱关系是在一次分手时他对她突然而莽撞的亲吻,他们那天刚刚看完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里面的内容完全与爱情无涉,他却不知哪来的激情,突然抱紧她,在她的薄唇上印上了他的初吻,她依然那么淡定,浅笑着靠在他的怀里,他那时心里便抱定要与这个女孩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从那以后,谢津生成了卢瑶家的常客,她是省城人,父母是街道小厂的双职工,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奶奶,还有两个比她小很多的弟弟,一家六口住在省城老街的一栋外墙脱落得很严重的旧砖瓦房里,日子过得很清苦,谢津生每次从农村老家回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大米或菜油来,他们都欣然接受,卢瑶母亲每次称呼他不像其他家长叫他“小谢”,而是去了姓叫“津生”,那种亲切的称呼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的准女婿身份,让他感到温暖和踏实。

  卢瑶在学校住校,平时常常回家,但很少在家里吃饭,她母亲似乎也没有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意思,她母亲个子不高,身材圆滚滚的,一身的横肉,走路的时候好像全身都在颤动。她见谁都满脸堆笑,举手投足透着小市民的气息。

  有一年春节刚过,谢津生提了一壶油去卢瑶家拜年,她母亲喜上眉梢,脸笑得如花一般,特意拿出花生和瓜子招待他,见他半天没动,说:“你不喜欢吃啊?那我收进去了,花生瓜子放在外面久了会绵,绵了就不好吃了。”

  事后,卢瑶解释说她母亲就是小气点,对他其实不错,谢津生并不介意,她母亲要操持一大家人的生活,怎能不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再说,他以后是跟卢瑶一起生活,而不是她母亲。他发现她们母女的感情很平淡,平常交流不多,缺少一般母女间那种亲热劲,后来他才知道,她生母早在她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个母亲是继母。谢津生心里顿生一股怜惜之心,他向她承诺,他一定好好对她,把她缺失的爱都弥补回来。

  正当他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构想之中,卢瑶却突然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她的家也搬了,家人不知去向,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之前没有任何迹象和征兆,他担心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急得快要发疯了,整天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他想,如果她真的遇到什么不测,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去保护她。然而,同学暗示他,她可能另有所爱,已经远走高飞,他毫无防备地被击垮了。

  两个月后,他突然收到她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说他们有缘无份,做不成恋人希望以后能做朋友,然而他却连她的影子都见不到,后来,她的一个同学实在不忍再看他痛苦下去,便把实情向他和盘托出。

  原来,早在卢瑶读大学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开始给她张罗婚姻大事了,她母亲非常市侩,选女婿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家境殷实,人品、学识及长相则排在其二其三,卢瑶对她母亲的择婿观并不排斥,相反还很配合地与母亲相中的几位对象暗中交往,但都因各种原因中途夭折,这一次她毅然放弃辛苦了多年的学业,决然地告别校园,想必是有重大斩获了。

  谢津生如梦初醒,仔细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的确发现了很多疑点,她隐藏得太深了,竟然让他毫无觉察,她实在应该去当演员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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