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玩的。”
谢津生大义凛然地说:“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做了,我早受够他们了。”
下午叫小罗去工商所交涉,小罗回来说:“他们说了,为了安抚其他的经营者,只罚我们一千五。”
“告诉他们,一分钱都没有。”
小罗又去,回来后啧啧赞叹,“你真厉害,把他们彻底制服了,他们老问我你是做什么的,我说你是干记者的,他们还是怕你去曝光,就说让你写个下岗再就业的书面材料,他们好对上面有个交代。”
“这个太容易了。”
谢津生信手拈来,胡编了一段坎坷的经历,把自己美化成一个勤劳朴实、身残志坚、与命运抗争的典范,这个故事给餐馆的几个人一念,他们都被打动,禁不住为他洒下同情的泪水,谢津生不担心那两个人不相信,不相信也无所谓,不过是应付交差,大家心照不宣。果然,报告交上去,那两人不再来骚扰,他们做了一段平静的生意。
经过这几次折腾,谢津生真累了,他不想再做下去了,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毕竟无证经营是不合法的,他们不来不等于别人不来,迟早会有其他人上门来找麻烦的。何况,他确实不擅长开餐馆,他应该干自己熟悉的行当,拿自己的优势出来竞争。
他决定把门面转让出去,范高也同意他的做法,只是他们担心没有人来上这个当,范高说:“不管了,赔钱也转出去,我相信,这世上比我们傻的人大有人在。”
果然,转让的告示才贴出去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谢津生早注意到这个人,他已经在旁边观察了两天,现在一定是下了决心了。
谢津生没有跟他谈价,叫范高来跟他谈,范高另外又找来了两个托,一下就把价格炒了上去,最后竟然以高出买入价的一半把店转让出去了。谢津生感到很愧疚,那天卖的钱一分没收,都给了新主顾。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1)
谢津生再次失业,不得不踏上了找工作的征程,每天随便在路边小摊打发了早餐,便匆忙夹着装满履历表的公文包登上开往人才市场的中巴车,他租住的出租屋离人才市场有二十多里路,从他一上车,车上就客满,一路上只上不下,把个小小的车厢几乎挤爆,人像夹心饼干一样前胸贴后背站着,相互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脉动,有人仍然能在人满为患的车里一面喝豆浆一面吃东西,一早换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车厢里弥漫着汗臭味、食品的味道和人呼出的口气,车子像一匹负载过重的老牛,哼哧哼哧着缓缓前行,每次停车,他的胃就翻腾不止,好像要跳出来一般,车子一到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吃进去的早餐都吐出来。
他害怕给家里打电话,不敢听到儿子稚气的声音,他害怕自己意志动摇,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那种熟悉的生活,他只是每个月写封信回家报平安。有次他鼓足勇气把电话打过去,是儿子接的,好像那边的听话器有问题,他只听到儿子喂喂的喊声,儿子却听不到他的声音,最后儿子说了声“有毛病”就把电话挂了,他的眼泪瞬即掉了下来。
他不禁问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自己舍家弃子、背井离乡究竟要得到什么?物质吗?他一向对金钱的追求热情不高,在长明也能满足他的物质需求,精神吗?在这个充满了物质欲望的世界,他有点曲高和寡,却享受着内心的孤独,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也许他需要的是一次毁灭、需要的是一次重生、需要的是一次从里到外的蜕变,既然如此,他又何惧任何挫折和磨难的考验呢,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不久,他找到了一份出版策划的工作,这完全得益于范高给他写的简历,范高把他的记者生涯吹得天花乱坠,把开餐馆的经历写成在酒店市场部工作,加上还有操盘手的经验,连谢津生看了自己的简历都蒙了,范高得意地说:“这就对了,就是要写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才行,不然怎么能唬住别人。”
出版策划的职位就是要具有文化和商业的双重特质,他不仅要有一定的文化底蕴,而且还要有商业的眼光,对市场非常敏锐,能敏感地把握市场动向和读者需求,可以说,出版策划的角色就是图书出版界的操盘手,所有这些条件,谢津生都具备了。
谢津生就职的这家出版策划公司是个才注册不到两年的民营企业,机构精干,一个人往往顶几个人做事,高效率的背后是职业人员较强的沟通能力和较高的职业能力,从图书的选题创意、开发,到图书的编辑、加工制作直至包装发行,谢津生每个环节都要参与,练就了他作为一个全能职业出版人的能力。另外,由于本出版社资历尚浅,市场知名度和影响力都不够,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不尽如人意,出版社常常也会走穴,搞点外水来贴补贴补,所以,谢津生偶尔也会派去找市场,为某些大型企业策划出版可以在业内通用的运营模式和管理规程等书籍,以换取经济上的赞助。
出版策划工作跟谢津生所学专业相对接近,又有经商的经历,他很快便进入到良好的状态,一年之后就被提拔为策划部的主任助理,这里相较与原来的报社,在人才使用上是相对公平的,信息也是相对公开的,因为把效益放在第一位,又有刚性的指标约束,滥竽充数的人便难以大行其道,真正的人才自然就显现出来。
当然,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有才华的人往往成为众矢之的,何况谢津生一向给人印象清高孤傲,很容易成为大家攻击的目标,他曾经负责策划出版了一本《犹太商法》,没想到,几个出版社介绍犹太人的书不约而同在同期上市,由于他们公司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不占优势,因此在此次较量中,他们以惨败告终,这次失利成为了某些人的把柄,他们想趁此机会把他搞走,他的位置险些不保,好在他应变能力强,及时纠正错误,在另一本《哈佛管理综述》上挽回了经济损失。此后,他更加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出版社工作很累,因为效益不好,工资福利也不好,很多人干不久就走了,人员流动很频繁,谢津生是少有的几个工龄在一年以上的员工,公司每季度一次的聚餐,便有一些老面孔不在了,取而代之了一些新面孔,编辑部的姜一丹就是少有的几个熟面孔之一,当时还是谢津生在人才市场把她招进来的,因为他们同是校友,虽然相隔很多届,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见到一个与自己的过去多少有点关联的人,不由得会有种亲切感,当时就定下了她。
也许她知道自己才华并不出众,他是看在校友这层关系上留下她的,所以特别珍惜这份工作,或许还有报答他的成分,一直跟他坚守在这里。
第三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2)
出版社里单身居多,即使有家的人,也是背井离乡独自在外打拼,跟单身无异,所以社里气氛比较活跃,男女间交往没有禁忌,内配之风盛行,大家似乎找的不是对象,而是找伴儿,找一个与自己一起打发寂寞,一起抗击压力,一起分享快乐的伴儿,至于能不能开花结果,就交给未来吧。
姜一丹还年轻,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围绕左右,但她都不为所动,似乎在坚守着什么。无论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下里,她都对谢津生很尊敬,称他为“师兄”,而他一般直呼其名,只是在比较亲切的气氛下才称她“小师妹”,似乎那是他对她的一种昵称。
开始时,谢津生并没在意她,只是保持着同事间正常的交往,不知何时,他心里有了一种期望,期望每天都能见到她,他去洗手间要经过她的办公室,每次经过她的门前,他都会朝里看一眼,而她也正回眸望他,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不一样的内容,这是心有灵犀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特别含义,是他发出的信号得到的回馈,四目相对,便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他去洗手间的次数很勤,无论她是在埋首工作还是跟人谈天,都能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辨别出他的脚步,向他投去深情的一瞥,好像是为了他,她很少离开办公室,偶尔看她不在,他心里便会有种失落感,直到再次看到她。他本来可以走进去跟她聊几句,可是他不想在同事面前表现得过于亲近,而更喜欢这种脉脉含情、眉目传情的感觉。
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和另外两个同事租住到离公司较远的城中村的出租屋里,两男两女正好住相邻的两套房,四人如同一家人,每天一起上下班,周末两个男人买菜两个女人做饭,温馨和谐、其乐融融。谁知不久,那个女同事跳槽了,又不久,那个男同事也跳槽了,剩下了他们两人,本来可以再找合租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有。
星期天,姜一丹还是会像过去一样做些好吃的请谢津生过来品尝,她的厨艺不错,水煮鱼做得很地道,还会做面食,饺子做的很好吃,他过去从来不做这个,现在跟她学会了擀皮子、包饺子。他们边吃饭边聊天,聊他们的过去。
她说她很信命,小时她妈妈找人给她算命,说她命很硬,下面留不住弟弟,确实她的弟弟四岁的时候得小儿麻痹症死了,她妈妈后悔没听算命先生的话,如果弟弟生下来就送人也不会有那样的结果,她妈妈说她事业不顺,却能找到好姻缘,她觉得很准,本科毕业时分到一个大型企业搞市场开发,没想才工作一年多,企业由于负债累累而宣布破产,她被迫下岗,找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城市,却又碰上了亚洲金融危机,跳槽跳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定下来。她相信职场失利,情场一定顺利,她会在这里找到她的感情归宿。
她说这番话似乎有所暗示,希望他能有所回应,但是他没有,他也聊自己的过去,他一提到儿子,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和喜悦,他不常提起菁华,一想到她自然会想到瑞华,两个女人令他总有种揪心的疼痛,姜一丹偏偏想要了解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过去,追着他问,他极力回避。
姜一丹说:“你不愿提及你妻子,说明你心里还爱着她,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离呢?”
谢津生说:“是很爱,在我心里,她跟我的亲人一样。”
“既然相爱,为什么要离呢?”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因为她爱上别人了还是你另有所爱?婚姻好象有七年之痒,你们正好在这个节点上,感情再好也难逃这 个厄运吧。”
“跟第三者无关,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没有了激情,婚姻像一潭死水,可能我这个人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结婚。”
“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好啊,很随和,也很会体贴照顾女士,是女孩们心目中理想的老公人选。”
“那只是表面现象,你并不了解真实的我。”
“真实的你又是什么样的?我觉得好男人是女人塑造出来的,如果一个男人还有很多品质没表现出来,那一定是女人没有认真地、深入地挖掘,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他笑笑,每个女人都很自信自己能改造男人,可事实是,被改造了的男人总是离女人而去。
他们一般都会喝点红酒,喝得不多,一小杯助兴而已,有一次两个人聊到兴头上,便不再顾及,敞开了喝起来,喝了红酒又喝啤酒,最后两人都喝多了,喝完了还相互搀扶着回到他的房间,然后和衣倒在床上睡了。姜一丹半夜酒醒,口渴难耐,睁眼发现谢津生正睡在她的旁边,她一阵心动,顺势把他抱进怀里,谢津生仍在睡梦中,也搂紧了她,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什么,她贴着耳朵仔细听,听不真切。
第二天早晨醒来,谢津生发现姜一丹趴在床沿上睡着,他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跟她睡在一起的。
她也醒来,两人相视一笑,羞涩和尴尬都在这一笑中溶解,他问:“我昨晚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她说:“你有心无力。”
两人笑起来。她说:“你昨天半夜说梦话,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是谁?是你的妻子吗?”
“梦里的事哪里还记得,你还听到了什么?”
“你嘴里一直在嘀咕,我听不真切。”
谢津生隐隐觉得昨晚自己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好像是梦又好像是现实,他想问姜一丹,却难以启齿。
第三十二章 重回故里(1)
公司给谢津生安排了一次去北京出差的机会,他很兴奋,决定中途回家看看。行前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本来他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但是三年了,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许他们会给他一个意外。
电话打过去,果真意外,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以为自己打错了,挂了再打,这次是菁华接了,里面仍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他问:“今天家里来客了吗?”
菁华说:“是,几个同事在这里玩。”她似乎有意在回避他,寒暄了几句,连忙叫儿子来接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啪啪的跑步声,然后是握住话筒重重的喘息声,儿子一听到爸爸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他们正在玩的游戏,然后向他炫耀自己的战绩,儿子已经习惯了在电话里跟爸爸交流,知道爸爸与他远隔千山万水,难得见上一面。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儿子一定长高了长壮了,样子也变了吧。
在北京匆匆办完事,谢津生便买了回老家省城的机票,下了飞机,再坐几个小时的汽车便到了长明市,这几天,他一直兴奋得无法入眠,过去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一齐争先恐后地涌到了眼前,这三年来,他从未细细地品尝家乡的菜肴,从未好好地欣赏路过的风景,只因为他不愿触景伤情,一心只想让自己的灵魂放逐。过去的一切只是画布上的背景,遥远的、浅淡的、无声无息的蹲踞在那里,现在,它们突然被摄像机的镜头推到前面,特写、放大,一片拥挤喧闹,而自己却变成了一个渺小的陪衬,又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静静地审视着一切。
走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