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信身边巧舌如簧的宦官佞臣小人之言。这群佞臣,为饱自己的一己之私,目无王法,欺压百姓。不仅如此,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陷害朝中忠良,把朝堂上的忠义之士都暗暗换成自己的人马。而这群小人,又以皇帝的近臣薛沐为首,几乎是只手遮天。就是莲徘也忌惮他三分。
自然,现下宝和帝和他这些佞臣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民愤。
她哥哥也曾率军镇压过几次暴动。
现下朝中势力可谓三分。文官现如今看似多为薛沐的人。尽管莲徘贵为丞相,但是身为皇帝近臣的薛沐目前对朝中大小事宜的影响力似乎是更大一些。昏庸的宝和帝为薛沐一张巧舌莲花嘴哄得团团转。其实文官之中有人已经在暗地里有意投归莲徘,不过有更多的人对薛沐与莲徘两个队伍持观望态度。而莲徘与薛沐如今尚未撕破脸面,公子一直锋芒暗藏,对薛沐一直敬而有礼,说是事事让上三分也不为过。已经一手遮天的薛沐似乎也有想要拉拢他为他办事巩固自己权势的想法。
而武将看起来就简单的多了。自晏家倒下后,便是韩家独大了。韩家也算是名门将族了,几乎也同晏家一般世代驻守边疆。她的母亲就是如今韩家的当家人韩斡的独女。这些武将匹夫,大多鲜少过问朝事,一心对外杀敌,说来也有几分愚忠之意。但也的确有武将重臣不满于宝和帝的荒淫无道,晏家人便是其中翘首。她父亲在世之时便时常冒死觐见奉劝宝和帝,但她父亲在寻城的时间毕竟少,宝和帝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自从晏家倒下后,那些武将便大多更加疏于朝事了。
【注:景阳帝为《一曲流镜知几何》中人物。】
第八章:一点春
第八章
宿霭迷空,腻云笼日,昼景渐长。
既然已了无睡意,她便索性早些起了。在府中闲走。
春意重重。
红日淡,绿烟晴,流莺三两声。
她会在莲府就这样安置下来,是因为莲徘承诺为她找明晏家被害一事的真相。
晏家被扣上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只因在哥哥书房里搜出的一沓书信。
是有人做了伪证栽赃给晏家,这点她很清楚。
莲徘【顺手一打又打成“莲止”了,我这是有多爱他啊╮(╯▽╰)╭】承诺为她找出真凶,而她则要听他的安排助他成事。
她正缓缓走着,正看到孙管事拿着一袋不知什么从前头路过。
“孙管事,”她走上前,“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孙管事见是她露出个笑脸来,“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
“这里是?”
“哦,这些啊,”孙管事解释道,“今天不是清明么,这都是些上坟用的东西。”
“公子今日要出门祭奠?”
“是啊。我看你起这么早……你不知道么?”
“公子不曾与我提及。”
“哦哦,这样啊……”
与孙管事一同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了步弯下了腰。
晏徊也立刻停下了步:“孙管事?”
“梅三,你会驭马么?”
“略通一二吧。”
“我刚刚忽感腹部有些不适……”
“要不要我去请府医?”
“不不不,”孙管事摆摆手,把那包裹塞入晏徊的怀中,“公子还在马车上等着呢。你快把东西拿去吧。只是我今日恐怕是无法陪公子出门了……梅三,你能不能代我陪公子前往?哦对了,公子他在后门那儿。麻烦你了。”
晏徊接过了包裹,简明扼要地道:“无碍。”
那包裹还着实有几分沉。
她出了后门,便看到外头停着一辆普通的双轮马车。与莲徘平日出门的相比实是简陋了许多。
她掀起马车车帘的一角:“公子。孙管事身体抱恙,便差了我过来。”
莲徘微微抬眼,说得漫不经心:“那便上来吧。不过需要你驭马了。”
“是,公子。”她将包裹安置在马车内,便放下了帘子。
“去城西郊外。”他清淡的声音自帘后传来。
“是,公子。”
她驾起马,马儿踏着没蹄浅草一路西去,蹄声清脆。
朝霞方破暝。
薄日光中,小楼连苑隐隐。满城春色缭绕。
东风十里缠指柔。缭乱花飞。
巷入垂杨,画桥南北翠烟中。
她照着莲徘的吩咐驶入西郊山中之时,濛濛细雨纷飞。
微云一抹,数峰碧色。
平山阑槛倚沉空,山色有无中。
马儿在一个岔路口凉亭旁停下。
“公子,这儿似乎马车上不去了。”
莲徘闻言掀起了帘子,挂在一旁的银钩上,淡淡道:“就停这里吧。”
他言毕撑起一把青色的油纸伞,不急不缓地踏下马车。
他的手指纤长,指骨分明。轻轻地握着伞柄,仿佛方才从远山细雨的江南烟雨画中走来。
“把东西搁凉亭里吧。”他淡淡地吩咐道。
梅三即刻照办了。
那包裹里是一把香,一盒糕点,一壶酒,两只酒盏。
怪不得方才拎着有几分沉。
莲徘只拾了香,便道:“你就留在这里吧。饿了就用糕点,不必留与我。”
叮嘱完了,便撑了青凉伞,下了凉亭。
那翩翩白衣自山道而上,似乎是转眼间便消失在一片濛濛烟雨青青山色里。
第九章:上行杯
第九章
溟濛细雨中,山色苍翠欲滴。
偶有一两声婉转莺啼。
他们出门时,尚未到寅时。到这儿大约卯时。
当下,天色沉沉的,难辨时分。她只是大概估摸着,摸约已经快到未时了。
尽管莲徘走前说了让她饿了便用膳吧,但她一直在亭中坐着挨到现在。
估摸着他那么说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晏徊便先动了膳。
细看方才看清,是玉春堂的盒子。
玉春堂的糕点在皇都向来最有名望。她还是个府上大小姐的时候,就常能用到那儿的糕点。如今她依旧还分明的记得每每府中人买来了玉堂春的糕点时燕语一口一个好小姐,软语求着她分与她的情形。她最喜欢那儿的莲子糕。而燕语偏爱其中的脆皮鸳鸯卷,尤其再洒上些许梅子粉……
晏徊打开盒子。
里头是一整盒的莲子糕。
微微怔了怔,她捻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一如往昔一般细腻甜爽,香甜软滑。
馥郁的莲子的清香满溢。
香软中,隐隐一抹莲心的清苦。
恍惚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她摸约用了一半。
便就着他离开的方向,望着那苍翠的山色出神。
……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场春雨点碧叶。
山雨溟濛,不知几时能休。
不知在这山间凉亭里独坐了多久,她终于看见,濛濛烟雨翠色中,他撑一把青凉伞缓步而来。
雪色衣袂在微雨中飘摇。
青伞,白裳。
伞色若远山青,衣色如深雪白。
眸色如墨,眉眼如画。
恍若白衣常服的仙人自山林中走来。
踏上凉亭,他不急不缓地收了伞,在她对面入座。
他的脸上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晏姑娘,可愿陪在下同饮一杯?”
她微微敛眉:“公子言重了。”
莲徘没有多说,她也不是平时便话多的人。两人便无言地一杯一杯地往下饮。
亭外,风淅淅,雨潇潇。
山色风雨中飘摇。
她不知他为何无言。
她无言,却只为今日清明时分,她却只能陪他人祭奠。
沙沙细雨声里,他忽然开口:“你家中之事,已有了些眉目。”
这是自他从牢里救出她那日后,他首回提及她家中事。
她望向他,翠黛眉眼之间隐隐露出几分醉意。
他接了道:“那些书信疑是内鬼所为,劳烦你回府后列一张家中等地较高的家仆名单给我。最好还能有入府时间、人员特征等详细些的讯息。”
她会意地点点头。
又喝了几杯,她突然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娘给我取名为‘晏徊’?”
他看着她眼神有几分迷离,似乎是醉了。
她平日从来不曾主动说起过什么。
他见她轻轻地笑:“晏徊 ;,乃‘燕回’。燕南去,终复回。我娘临盆时,我爹正在边疆杀敌,我娘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她又继续道:“只是这份愿想终究是落空了。我才出生就自边疆传来了我爹战死的消息。”
她的声音一向以来很好听,除了初出牢狱的那份沙哑,宛若春日乱红中的婉转燕语。
晏徊抬眼,一双如上等黑曜石般的瞳仁撞入他的眼中。
“我爹为了这江山……我连他一面都没有见着。我娘在我不足一个月时便去了前线顶替我爹应战,我如今对我娘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的声音轻轻的,恍若飘散在这如雾烟雨中。
第十章:弄花雨
第十章
她又接下去道。
“我从小就只有我哥哥。他一直一直很疼我。几乎是事事都顺着我依着我。”
“他唯一一次不听任我的任性,是他第一次出征之时。他第一次要奔赴战场的前一夜,我哭了一整个晚上,也没有去未他送行,却依旧未能改变他离开的决心。”
“我不是不想他建功立业,我是怕……他和爹娘一样,就一去不复返了……为了这楽朝江山,晏家付出了这么多。我已经只剩下他了……当他回到了寻城的时候,我只要看着他的脸,心里就十分的欢喜……”
“我想,上天或许是公平的。我没有爹娘,于是它便赐予我一个最好的兄长……”
她慢慢地垂下眼睫:“可是,没过几天,圣上的人马就来了……”
“就在晏府门前,他们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溅得我满脸都是血……温热温热的……”
他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
绵绵细雨落在凉亭的瓦檐上,发出轻细的响声。
她缓缓地抬起眼:“倘若有一天,找出了幕后真凶,”她慢慢地道,“你能不能,让我亲手杀了他?”
莲徘的表情依旧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如若你所说的是那个内鬼,我可以答应你。但若你所言的是那个幕后人物,只怕有些困难。”
她轻缓的笑了一下:“如此,便有劳莲公子了。”
几处泪痕留醉袖,一春愁思近横波。远山低尽不成歌。
他们回程时,已近迟暮。依约林间坐夕阳。
远岫出云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
这一场清明雨,断断续续地,便落了一整日。
回程路上,濛濛雨中,一地的青叶红花。
马蹄踏碎落红无数。
在回房途中,她又碰到了孙管事。瞧着倒不像是生病的人。
他和善地问她今日过得如何。
她略斟酌着道:“尚可。”
孙管事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来:“公子去祭拜的那个地方山清水秀的。我就想着今日出去与公子同游能让你开怀一些。”
晏徊微微怔忪。
“自从你去年掉进池子里被救上来说是失忆了之后,我便一直看你觉着你有心事一般心情沉郁着,有点儿郁郁寡欢的意思。平时说的话也少了,也很少见你脸上露出些笑容来。何止笑容,脸上平日里都简直都没个表情。哪像个小姑娘家啊。”
晏徊一时没有回话。
“其实我觉得失忆了就失忆了呗,还把过去痛苦的事儿统统都给忘了。”孙管事呵呵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说了,想开点儿,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要是真有什么困难也可以与我说说,尽管我没有公子那么神通广大的,毕竟也能帮村着你点儿。”
她微微垂下眼帘:“劳孙管事费心了。”
“哎,我们认识也算久了,梅三你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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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浣溪沙
第十一章
年光正似花梢露,弹指春还暮。
满苑春色深深。
樱桃半点红。
杨花尽日风。
春**尽之际,莲府池畔,安澜桥边,有一座新亭建成。
八角六柱重檐。朱色琉璃瓦。花岗石方柱 ;。攒尖宝顶。天花彩绘藻井。
飞檐上的羽燕几乎欲挣脱瓦檐扑棱着羽翼而去。
她随了莲徘去一睹新修筑的亭子时,新匾尚未高悬。
那时正逢千里斜阳暮。
斜阳余晖映在朱色琉璃瓦上,染出红晕。
孙管事请公子为这新亭题个名。
莲徘望着新亭,却问她:“若依你之见,此亭为何名为佳?”
她敛了眉,淡淡地道:“夕傍。”
莲徘闻言,轻轻地笑了一下:“如此甚好。”
然后便折了身,往书房回去。
留下亭下的孙管事在一旁问她:“方才你所言的……为何‘西’?何‘棒’?”
晏徊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夕阳’的‘夕’,‘傍晚’的‘傍’。”
“如此……乃何意?”
晏徊静默了一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