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凶悍的甩开白莲花,破口大骂狐狸精、死贱人之类,捎带脚带上了此时躲在墨公子屋子里没敢露头的人参姑娘。白莲花镇定的默默听着,没有任何计较。墨公子无力的望天,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招惹上这么个女人。
小黑骂累了才停下来,用袖子抹抹脸,指责白莲花没眼力见,至今一杯茶都没给她倒,怎么当的丫鬟,是不是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勾引她夫君身上。白莲花定力十足的仍旧没恼火,进了墨公子的屋去拿茶具。她跨进门口便看见了墙角的左稔慎。
白莲花惊愕的看着左稔慎,左稔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白莲花淡淡一笑,在墨公子房里的一桶冷水里舀了水,泡了一大把的茶叶,正要端出去的时候,猛地手上一顿,继而苦笑一下,求助的望向角落里的左稔慎,柔弱道:“人参姑娘,我手腕疼,你帮我送过去好吗?”
左稔慎怕死小黑了,连连摇头。白莲花轻咬贝齿,无力的再次去端,却不胜柔弱的捂着手腕,一脸的隐忍吃痛。左稔慎于心不忍,犹豫片刻不情不愿的小声答应下来。
墨公子还是被小黑抓住,强拽着坐在外头等茶来。墨公子见不是白莲花而是左稔慎怯生生的端了茶出来,敛眉向屋里望了望,从左稔慎手里接了过去,放在桌上,然后直接打发她走开。
左稔慎满心不乐意,磨蹭着踢踢土,心道:我帮你那不中用的白莲花拿过来的,师父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那么不耐烦。墨公子见她磨蹭,焦虑的推她一把撵她快走开。
小黑娇滴滴的抿了口茶,当即发现茶水根本是凉的,茶叶又放得过多苦森森的要命,立刻发起脾气来,扬起茶杯又泼了左稔慎一脸。左稔慎特无辜的泪眼汪汪的扯师父求助:好可怜啊,两天被她泼两次了,师父的相好怎么这么彪悍呢,总是这样她以后不是要变小白菜了吗。
小黑摔了茶杯,一把揪过小她一圈的左稔慎推搡在地,然后骑在她身上撒泼捶打。小黑那沙包大的肉拳头打人也是挺疼的,不过小黑只来得及打上一下就被墨公子抓住,小黑挣扎两下挣脱不开,含泪脉脉的哭诉起墨公子的恶行。墨公子厌烦的没心思听她胡说八道,想把她从人参身上拽起来,无奈小黑太重,墨公子尽管不怎么喜欢欺负女人,未免人参被她坐扁,他抬脚踹在小黑背上,将她踢了出去。小黑摔出去,圆润的像个球似的滚了两圈停了下来,羞愤的瞪向她心目中的这对奸夫□。
墨公子拽着左稔慎的袖子把她拉起来。左稔慎甚是郁闷的揉揉肚子,暗自抱怨如今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倒霉事儿总是招惹她,明明是白莲花跟小黑说话更多,怎么每次都是自己遭殃。她刚站稳,小黑走路带风的冲到她面前,吓得左稔慎往后一倒。小黑揪住她的脖子,狞笑着用手往她嘴上一抹。墨公子登时脸色就变了,抬手扣住小黑的头,用力一拧,那小黑的狞笑便停滞在脸上,无力的倒了下去,化成一只浑身黑色的大鸟。
左稔慎呆呆的看着那只鸟。墨公子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闭上嘴,急迫的喊起白莲花来。左稔慎缓过神来,挣扎着想抱怨口水要流出来了。白莲花慢悠悠的自房中出来,事不关己的倚在门口,两眼虚空的不知望着何处。
墨公子喝令左稔慎不许闭起嘴来,更不许舔嘴唇。他叮嘱了两遍,逼着左稔慎点了头才丢下她去抓白莲花。白莲花刚刚还两眼虚空,见他奔了自己来,登时目光变得幽怨,转身飘然跑了。墨公子忙追上去。
左稔慎张着嘴,自己都觉得傻乎乎的,忍不住的想闭嘴又能怎么样,但始终乖乖听话没闭上。时间慢悠悠的过去,墨公子和白莲花一个都没回来,左稔慎两腮酸痛,终于扛不住闭上了嘴,因为张了半天嘴口干,又舔了一下嘴唇。
然后,她就栽了。
墨公子抓住白莲花费了些时候,拽着白莲花回到左稔慎处,却见她一副死透的样子倒在地上。墨公子拉扯白莲花快走两步,来到左稔慎身边,他手指一划,白莲花的手腕上便出现一道伤口,他强悍的将白莲花的手腕按在左稔慎嘴上。白莲花一双眼虚空的望着远处,哀怨,无望:“若是人参姑娘不需要我,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不会。”墨公子毫不犹豫道。
白莲花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用帕子压住止血,慢慢的站起身来,俯视着墨公子,淡淡道:“你们两个,永远不会幸福。”
白莲花的血到底救了人参一命。左稔慎醒过来,坐起身来,只有师父站在她身边,那只黑鸟不见了,白莲花也不在了。她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问师父道:“白莲花呢,她害我被小黑泼茶,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走了。”墨公子道。
左稔慎瞅瞅地上:“那小黑呢?”
“……也走了。”墨公子又道。他舌头打结,没有告诉她那个小黑与他是同族,他突然担心人参被毒过一次,知道其中利害会想要从他身边逃走。
左稔慎突然觉得寂寞了。
没有白莲花的日子,左稔慎也不绣花了,又变得无所事事,终日看着师父度日。没了白莲花的日子,墨公子赶了一车葛根上山来,煮了一大锅的葛根煮汁放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使。左稔慎无聊了就懒洋洋的趴在窗子上瞅着墨公子写字、看书,时不时的把自己认识的那两个可怜的字拿出来炫耀一把。而墨公子总是怕她沾了自己的毒,不遗余力的想把她撵开。
左稔慎不但不听他的,无聊之余还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窗子上,欢喜的看它长草出来,再快乐的指给师父瞧。墨公子总是不屑一顾的撇上一眼,等左稔慎碗上去睡了,轻轻抚过那些草,它们便一根不剩的全部变黑枯萎。每次左稔慎看见她的草没了,都是一副失望的神情,然后继续咬手指,继续让墨公子的屋子长草。有一次大概是血滴多了,墙上还趴了藤蔓。到后来,墨公子也不特意去把那些绿油油的植物弄死了。
墨公子又是练字,又见左稔慎蹦豆似的念她认识的那可怜的几个字,漫不经心道:“谁教给你的,雪莲吗?”
“是将军。”左稔慎喜滋滋的扒拉着师父写完的纸,想再找出几个认识的。师父的字真好看,比将军的还好看。
墨公子不悦的将所有写了字的纸抓起来团成一大团丢弃在地,随手拿起最近的书翻看起来。左稔慎寂寞的戳窗子上的野草。墨公子不能将自己碰过的书给她解闷,更何况她也认不了几个字,便只好随她寂寞去。
左稔慎寂寞了没几日,白涂无所事事的晃上门来,转悠好几圈不知道找什么,等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才和墨公子搭话道:“我家雪莲呢,哎,近日寂寞难耐啊,快放出来让我来叙叙旧。”
“她走了。”墨公子眼皮也不抬一下。
白涂才不信他的鬼话,扯了左稔慎过去套话,拿出早准备好拿来诱供的一罐子茶叶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套问墨公子把他家雪莲藏哪了。左稔慎两眼死盯着茶叶罐子,忙吐出从师父那接来的实话:“她早就走了,都走了好几天了。”
想他白涂前些日子来要了多少回了墨公子都耍赖不放手,他才不信这好物不上门来讨墨公子就给放了,仍旧拿着罐子诱惑小人参:“小人参,你跟你师父都学坏了,来,不说实话我可不给你。乖,告诉我你师父到底把雪莲藏哪了?”
“真的走了,师父亲口告诉我的。”左稔慎无辜的抢罐子,“我骗你干什么。”
白涂一愣,被左稔慎抢到了罐子。左稔慎欢喜的跑开去,抱着罐子掏茶叶吃。白涂甩着袖子冲进墨公子屋里去,抬手要抓他的衣襟,被他轻而易举夺过,扑了个空,白涂咬牙切齿的抓了案上的书扔他:“你个死鸟,是不是吃了我的雪莲!说!你是不是拿我的雪莲煮汤了!”
墨公子冷眼相对:“你知道雪莲不适合我。”
白涂想想也是,顿了一顿,突然想明白了又扔书砸过去:“那你一定是觊觎我家雪莲的美色,先奸后杀了!”
墨公子黑了脸:“你找死吗。”
白涂犯怵了,干笑着把手里剩下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回去:“没有,你看你,急什么,我不就——嗯,跟你商讨一下嘛。”
“你这也叫商讨?”墨公子冰冷道。
白涂挠挠头,嘟囔道:“我这不是求人心切。”
“你没回家去找过吗?”墨公子继续看书道。白涂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风驰电掣的飞奔而去。
一只仙使
葛根其实是个很好的东西,最起码对墨公子来说,特别的有用,当然,对他来说的这种有用自然是用在左稔慎身上有效果的那种有用。墨公子此时无奈的抓着左稔慎丢进装满了葛根煮汁的木桶里泡着,因为刚刚这只人参抱着他在他的屋里到处打滚来的。
古籍或者流传的偏方里,能够解了鸩毒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换着样试了个大概,没哪个真的有效。为了尝试那些各不相同的方子,他甚至买了一个贱卖的左小姑娘。
或许是和他一起日子过得太过无聊了,人参看见这个怯生生的、不爱说话的左小姑娘很是喜欢,央求墨公子把左小姑娘给她带着,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期颐的望着他。墨公子便随她去了。
左小姑娘话不多,乖乖巧巧的,对于住在这货真价实的荒山野岭的两人没多好奇,什么都不多问,也不多招惹人,哪怕是玩耍,也是等着人参兴起去逗她玩。左小姑娘的到来,让以往只是吃茶、睡觉、看师父的小人参多了很多乐趣,相应的,也吵闹了不少。
墨公子每每在屋内望着欢快的俩姑娘,都会想起以前无所事事的小人参,恍悟原来的人参还是寂寞的。如此,便养着这左小姑娘养了两年之久。期间,俩姑娘臭味相投,还交换了信物——左小姑娘把寄名符给了人参,人参望望天,身无长物,干脆拔了自己一根须子给左小姑娘。
这两年期间,左小姑娘教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参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譬如:不能光着身子满山跑啦;随随便便当着墨公子换衣服啦;墨公子沐浴的时候不能偷看啦……总之,人参姑娘野人般的错误,都是左小姑娘纠正过来的,还灌输了至今在人参姑娘心里也扎根不深的廉耻之心。
此期间,有了新玩伴,人参难免冷落了墨公子。开始他还觉得清净,后来就是太静,再后来,轮到他寂寞了。
日子久了,左小姑娘尽管仍旧很忌惮那个老是板着脸的墨公子,和人参仍旧不可避免的熟络起来。这一日,左小姑娘已是亭亭玉立初长成的十三岁生辰,人参跑到隔壁的山头摸了两个鸟蛋和她庆祝,左小姑娘喜悦之余,多嘴问道:“我来的时候人参姐姐就是这么高,两年了,人参姐姐怎么一点都没长。你看我,都快要赶上姐姐高了。”
左稔慎傻乎乎的还不懂得人和妖的区别,摸摸自己的脑袋和左小姑娘比个子,气馁道:“就是嘛,为什么我一直都是这么高,为什么都不长呢。”说罢,想来师父是什么都知道的,别过头去喊她家师父道,“师父,为什么我好多年都不长个子?我也想长高,她小我好几百岁都不止,都快要比我高了。”
左小姑娘顿时脸刷的白了。
墨公子基于这个小姑娘这么长久的养在这里,身为妖怪之类的瞒着她也没意思,便面不改色道:“你是妖怪,永远都是那么高长不了了。”
左小姑娘的脸,刷得惨白了。
人参失望的蹲下去继续煮蛋,左小姑娘则抖得站都站不稳。从小,左小姑娘的娘就用妖怪吓唬她,说妖怪都是坏的、黑心的、会吃人的,拆手拆脚、挖心挖肝,妖怪吃人就像是人吃牲畜一样,每每吓得左小姑娘在被子里发抖。如今她不光是被人卖了,还卖给两个妖怪,左小姑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尿了裤子。
人参只顾着锅子里的鸟蛋,见蛋一个一个翻滚着浮上水面,便知道煮好了,欢快的叫左小姑娘:“快来,可以吃了。”
左小姑娘刚才还回忆着她娘给她讲的妖怪吃人,一听人参说可以吃了,以为要吃掉自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人参呆愣愣的不知道她哭什么,手足无措的想要拍拍她安慰一下,左小姑娘一把拍开人参的手,连滚带爬的就往山下逃。
墨公子在屋子里听见声响,将那些按方子早就煮好的药汤倒在一个竹筒里,拿着追了出去。他追上一个人类小姑娘轻而易举。他将指尖在竹筒的药汤里划过一下,递给她命令她喝下去,并承诺若是她喝完之后还是活着的,便放她离开。
左小姑娘吓傻了,只想着赶紧逃走,一听这话,拿起来仰头喝了个干净。
那些药汤没有一个是有用的。墨公子失望的回来,正见人参姑娘落寞的抱着膝坐在火堆旁,那堆火早已烧光了柴熄灭,三脚架也被烧断了,锅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水烧干了,两颗鸟蛋黑乎乎的糊了。墨公子走近,伸手想要摸摸人参的脑袋,到底做不到,在半空顿了半晌收了回去,冷冷道:“把地上收拾干净。”
“她呢?”人参仰起头来,混着期待和伤心道。
“死了。”墨公子拔腿回屋。
即使不看他也知道,人参在外头坐了一个晚上,只是他不清楚人参是因为左小姑娘害怕她是妖怪而受伤,还是因为左小姑娘不会再回来而伤心。不过,这些在墨公子心里都不重要,他想的是——白涂手里的雪莲应该还没吃掉,偏方没用,雪莲应该有用了,只要能碰一碰人参,哪怕是一下也好。
结果第二天,人参姑娘就爬树要摘栗子吃。
能长在鸩的地盘上的,能有什么好物,那些栗子哪个都是带毒的,墨公子多次嘱咐她不许靠近那些树,之前她倒都还听话,今日不但上树,居然还要吃,幸好墨公子及时把她拉了下来。
人参姑娘平时就是个不怎么听话的,总要是打一顿才算有记性,为了让她记住即使自己不在屋里也不许往他屋里摸,人参没少吃苦头。这一次墨公子气急了,不光打一顿,干脆送到白涂那里去当做惩罚。人参听到师父要赶自己走,哭的死去活来撒娇耍赖。
左稔慎乖乖的听师父的话,在水里面细细的洗手,嘟着嘴分辩道:“我没碰师父的东西,一件也没碰。”
“那我书上的泥手印是从天而降的吗?”墨公子扬眉,“我衣服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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