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原本静溢的园子此刻欢快了起来。
萧静好拢着两手笑望着她们,只是心里在可惜着那本是傲于寒雪的红梅,竟被生生掐下偏置于温室去孤独的等待枯萎。
见她们笑的欢快,她也在一旁傻兮兮的笑,不留神一个雪球从旁飞袭而来,打在她裙角一片残雪。
眼睛四处搜索,见是小蜜儿不知何时赶来,正搓着手看着她笑弯了腰。
见她得意的样子,萧静好玩心也起,忙弯腰捧雪搓的结结实实的朝她大力掷去,那丫头闪躲不及正中额头,顿时大怒,扬言要报仇,还迅速拉拢了几个帮手开始行动。
旁边剩下的姑娘们也兴致勃勃纷纷加入战队,大伙很默契的分成了两派展开对战,此时园内笑语连连,飞弹连天。
一笑一跳热气上涌,萧静好索性脱去外罩的斗篷,只余下一身白兔毛滚边的朱红色连襟小夹袄轻盈上阵全力迎战,不把小蜜儿打趴下她绝不罢休。
“来呀,姑娘们二龙出水阵摆起,丫的灭了她们的蛇头鼠尾阵!”
她兴奋高昂气势恢宏的摆出主帅的架势指挥着姑娘们丢雪球,却没留意园外雕花拱门边立了许久的修长身影。
连日的应酬,虽说不耐到厌恶但却不能退却,早前对中宫的公开宣战即走出了第一步,容不得后退,一子落错则满盘皆输,如今形势明显,朝里各官,除被他握住把柄的不得已为他所用外,其余的只剩下萧焕领衔的中立派,若是能拉拢萧焕这个油抹布那便是最大的助力,这事皇上也不止一次和他提起。
北渊的送嫁队伍将在四月抵南晏,此事他也不会让皇后一族坐收渔人之利,该部署的他已经在部署,虽说皇上看重这次的联姻,将所有京内安防指挥之责全面交由他负责,实则是钳制住他,让他不能毫无顾忌的搅乱这次的两国联姻。
几日的劳累心力交瘁,今日特地忙里偷闲回府,不为别的只为明日上元节,他想吐吐这一身乌烟瘴气的气息,给她一个干净澄澈的一天,
刚行至北园就听见一片笑闹声,想着梅苑的红梅在这难得的雪天应是别有一番景致,不由的转步而来,一眼就瞅见那欢快得像兔子的红色身影。
停步看了许久,听到她不伦不类的指挥,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允她去书阁翻书看来对她也没多大帮助,谁知道这丫头成天到晚的乱翻了些什么杂书,连什么二龙出水阵都出来了。
自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用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来帮她调养,不得不说是颇现成效的。
她脸色比前几月更好,寒症也没有复发的趋势,个子也见拔高。
此时的她笑的正艳,双颊白皙透着朝气的薄粉色,漂亮的肤色配着亮红的夹袄,娇艳的就如那枝头的红梅,头发养的乌亮光泽,现在已经长到了腰际,随意编着两条大辫子,随着她跳跃的身子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线。
她笑的眉眼弯弯,如年画上的玉女,黑瞳闪亮灵动,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在侧面弯出漂亮的弧度,冻得红红的鼻尖,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猫。
沐沂邯含笑久久看着她,他就爱看着她的欢笑,她的笑能总能神奇的扫走他心里的阴霾,就像多年前的竹林,不过现在她是面对着他,而不是留给他一个背影。
不知是谁发现了他,嬉闹片刻安静,姑娘们纷纷低眉敛目弯腰行礼。
挥手示退,众人鱼贯而出,经过身旁时,沐沂邯眼尖的一把揪出那个混在人堆中试图猫腰逃离的娇小身子,旁边的小蜜儿见状也欲停步,被他冷瞪斥退,无趣的随着姑娘们退下。
扣着她跨入梅苑,在一株红梅下站定,静待片刻伸手捻下带着细枝的花蕾,递向她。
面前人低着头不自在的微让,被他轻扯回来,将花插*入她的鬓间,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抖落残雪一把挥开将她裹住,细细系好带子,打量片刻满意的放开她。
自从大年夜被他稀里糊涂的误导,她便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她时时躲着他,怕他又莫名其妙的想出别的点子引她上当,现在他就在眼前也不说话,只是自己几乎快埋到肚子上的脑袋清楚的感觉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傻姑娘。。。。。。我送你的银簪子怎么不见你带?”他气鼓鼓的质问。
“今天没绾髻。。。。。。不好带。。。。。。”她说的实话但却觉得怎么自己都觉得像是扯着慌。
“那明日便绾个能带的发髻!”
他不容置疑的丢下一句话,萧静好抬头看他已经大步迈出了梅苑。
明日?
上元节,自己的生辰,十六岁的生辰还有机会在屋顶看那漫天的火树银花和听那早已刻在心里的曲子吗?
每年官府放的焰火她都自当成是给她生辰的祝福,那照亮夜空的璀璨光芒如同在她心里开出了一朵朵绚烂的花。
相府里的每个小姐,在每年的生辰都能穿上漂亮的衣裙,吃着寿面,收到父亲给的红包,唯独她,在娘去世后就没在过过生辰,她知道自己本就不受宠,更不奢望和她们一样过快乐的生辰,行及笄之礼。
所以她会自己找乐子,把那全城人都能看到的焰火当做是所有人都在陪她渡过那一天。
还有那好听的曲子,总是在热闹的焰火退却后缓缓传来,那本该萧瑟的箫声却被人吹的悠扬动听,空灵婉转如山谷的清泉潺潺流淌,又像夏夜的风轻扶脸颊,高亢处如坚实的翅膀带她乘风而起,凭空俯览山川,最终曲风缓缓落下如同温暖的手牵着她飘入美妙的梦。
她每年都会在焰火过后静静的等着那美妙的曲子,那曲子也很默契的在每年那一刻不早不晚的响起。
她想了很多次,到底是何人能吹奏出这样的曲子呢,想必是吹箫人有值得纪念或是思念的人,他们的纪念日碰巧也在这一天吧。
不过那些早已经是过去,她早摒弃了身份,过去的一切已经不在属于她。
第二十三章 梦落桃花
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帐顶。
今日上元节,她的十六岁生辰,她满脑子想着沐沂邯昨日在梅苑丢下个最后一句话。
他要她绾上发髻,带上他赠的那支合欢花簪子,难道是想带她上街,赏花灯?
兴奋的整晚没睡好,难得他有可能带她出去游玩,须得按他的吩咐做才好。
迫不及待的起床洗漱,吵醒了本在酣梦的小蜜儿,她撑起身揉揉眼睛,看看窗外天还没破晓,有气无力的埋怨:“小姐,这鸡都没叫,你你你。。。。。。”
萧静好一把扯起她,催她快点起来:“快起来,帮我绾发!”
小蜜儿被她大力拉起,没办法只得不情愿的下榻,咕哝着:“又不是出嫁,这么早绾发干嘛。。。。。。”
梳着她的头发,小蜜儿突然想起什么,坏笑道:“小姐今天这么早起来要梳头,可是昨天在梅苑和侯爷有约?”
萧静好从铜镜中白她一眼,狡辩:“我梳我的头,干他何事?”
“别不承认,你和侯爷那点事谁不知道,恐怕连后院那只大黄都知道了!”小蜜儿奸诈的笑着打趣。
萧静好听她这么说,又急又羞,怒得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梳子,骂道:“死丫头,那大黄是你亲戚吗?嚼舌根都嚼到它那了?”
小蜜儿哈哈大笑,忙按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梳子为她重新梳,轻轻叹:“小蜜儿也是为小姐高兴,谁家姑娘不想寻个对自己好的意中人,再说侯爷人中之凤,对你也好,你没瞅见你失踪的那几日,他风尘仆仆的从北渊回来没回宫就先回府,听沐悉说他一连几日往回赶,几乎都未合眼,找你那两日也是不眠不休,府里人都说没见过他那个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只到把你带回来才见他眉头舒展了些,你想他那么喜行不露于色的人居然为了你的事前后判若两人,还有,那山壁的清池你见过除了你以外的人去泡过没?侯爷体质特殊,用稍热的水沐浴就会起疹子严重还会发烧得喘症,所以他不可能为自己大动干戈的去凿个温泉,东边那块空地上种的药草你当是为谁种的?那些都是他辛苦培育的草药,还不都是用在了你每日吃的药粥里,我就好几次瞧见他在那锄草浇肥晾晒,那些不知名的药材他都不让人碰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就你瞧不见。”
萧静好听的痴了,有些事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不敢想,她怎么会不知道清池除了她没人去,他为她的失踪而失色她也知道,能看到的她都知道,但他体质特殊不能用太热的水沐浴,严重时会发烧患喘症,别的人都知道独独她却不知道,东边空地上种有他心爱的草药,她知道,但她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小蜜儿都会无意见到他锄草晒药,怎么自己却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从未关心过他做的每一件事,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对她的照顾,习惯到把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自己在这个理所当然中一味的索取,却从未对他的好有过回报。
看着镜中绾好的发髻,那只合欢花簪子斜斜的穿入微耸的发髻衬着镜中自己的脸竟带着妩媚的娇羞,真的如待嫁的女子一般,似怕似盼失了魂的神色。
“小姐,你看你,这一年在这里改变了多少,美到我都快不认识了!”小蜜儿俯下身,羡慕的望着镜中的她。
是吗?
也许是吧,从那时的身不由己的被他掳,到讨价还价的搭成协议,到后来的磕磕碰碰顶嘴斗气,再到后来心神恍惚互相回避,现在的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彼此心里,感情既然来了,为何要拒之门外,“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他们能在这偌大的苍穹遇到彼此,也许就是上天给的缘分。
她不想再去计较他的心有多大,要在这让人反感的争斗中浮沉多久,她只是一个女子,只想抓住就在眼前的幸福。
小蜜儿给她绾好发髻,天已经大亮了,看着时辰也不到辰时,方才觉得自己也太心急了。
不过小蜜儿是个大嘴巴,在给她去厨房做寿面时,大家伙就都知道了。
厨房的老王热心的给她们做了一桌子好菜开小灶,小蜜儿又叫来了春来和几个要好的姑娘,一起围着桌子吃吃喝喝,看见大家热闹的围成一桌,恍然想起以前每个孤孤单单的生辰,萧静好的眼泪不听话的往外冒。
老王豪迈的哈哈一笑大声安慰:“俺们北方风俗过生辰要吃双黄蛋。”他把桌上盘子里煎好的蛋夹到她碗里,连声道:“丫头快吃,吃了双黄蛋保你每年生辰团团圆圆热热闹闹。”
听老王这样朴实又暖心的祝福,萧静好更是感动到不行,从到这里的一年来,她再不曾感受到那种无处话凄凉的孤独,就像大年夜的大锅子,今天老王为她开的小灶,这就是关爱,无语言喻的温暖。
萧静好抹去眼泪,夹起那煎的金黄的双黄蛋,狠狠咬下一口,傻笑着叫道:“真好吃,哈哈!”
大伙一阵哄笑,都又争着给她敬酒,一顿饭吃的窝心又热闹。
酒被灌了不少,萧静好被小蜜儿搀着回到潇沅小筑的时候,见到了可爱的床榻猛的扑了上去,小蜜儿心疼的叫着:“哎呦我的小姐,这发髻可是我辛苦绾了一早上的。”
萧静好躺在柔软的榻上早把和什么人的约定忘到了九霄云外,不耐烦的囔啷:“别吵我,让我睡,谁吵我。。。。。。我揍谁。。。。。。”
小蜜儿气鼓鼓的跺脚,见她已经睡着只得无奈的转身出去。
于是在沐沂邯兴冲冲回到府里时,才知道某人醉的不省人事从晌午睡到现在天黑了还没醒,还扬言谁吵她睡觉她就揍谁。
侯爷怒了——
他一把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那可恶的家伙正酣的嘴角鼓泡。
侯爷彻底怒了——
他从被子里挖出她,那不识好歹的家伙居然还手脚乱舞,口齿不清的叫着:“别吵我。。。。。。再吵揍你。。。。。。”
“枉我一心推掉所有应酬赶回来陪你,你便睡个够吧!”冷冷的话结着冰棱似的把怀里本酣睡的人敲的一个激灵。
萧静好猛的睁开眼,对上那双直直冷眼瞪着她的黑眸。
他毫不留情的一把丢开她,起身便要走。
衣袖一紧,榻上人一脸无辜的睁大着双眼,满脸哀求。
“我错了,错在不该晚上不睡觉还起早那么,不该得意忘形多贪了两杯,更不该喝醉了就睡一睡还睡到现在。”
沐沂邯不动声色的笑笑,扁了下嘴,问:“你昨晚为何不睡?”
“睡。。。。。。了啊!”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睡不着是因为太兴奋。
她打着哈哈两眼乱扫,眼睛扫过柜子上的铜镜时,她崩溃了。。。。。。
早上辛苦绾了一早上的发髻,此刻却满头蓬起,该耸起的塌下了,该垂下的竖起了,可怜的合欢花簪子颤颤巍巍只被一缕头发挂在肩上晃悠着。
沐沂邯看见她失望又气愤的望着铜镜,片刻又蔫蔫的耷拉下了脑袋,不禁莞尔:“好啦,本候不气了,下来!”
被他牵着下榻,按着她坐到铜镜前,他竟熟练的解开她散乱的发髻,就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给她轻轻梳。
萧静好呆呆的望着他,自己的头发在他光滑的指缝中穿过落下,没过一会就被他神奇的理顺,满头青丝散发着诱人的馨香。
他拿起木梳,把头发分成几股,慢慢理顺,慢慢绾起。
见镜中人张大嘴巴一直呆呆的望着自己,他微微得意后又带着追忆神情道起他绾发的故事。
“母妃的头发很长很美,乌亮乌亮的,她喜欢在洗发时加几